马蹄道:“姐姐,我舍不得你。”这回他倒是真的不舍。

阿芝怔了一怔,叹道:“我也有些舍不得你。不过弟弟啊,你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也不是你一生一世的伴儿。我们欢好一场,也算缘分。别耽搁了,快去吧。万一他像昨晚一样,突然间心血来潮又来敲门,只怕你就跑不掉了。”

马蹄一听,想起都雄魁的强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就不敢再拖拉下去,突然跪下给阿芝磕了三个响头道:“姐姐,这次我是真认你做姐姐了!”跟着爬起来溜进后院,爬入井中。

阿芝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姐姐…马蹄弟弟,我很高兴做你姐姐,可我并不希望永远只能做人的姐姐啊。至少有一个人…我希望他不只是把我当姐姐…”

马蹄并不知道阿芝的细腻心思,以龟息法潜入井中,一潜入水底,没游出多久眼前便一片漆黑。这一点却是阿芝疏忽了:她出身水族,在水中游荡就像常人在陆上走路,只要知晓了道路,闭着眼睛也能走对。马蹄却没这本事了。

他潜入水道,没多久就迷了路,在水里乱闯。渐渐胸腹间越来越憋闷,他知道自己的龟息功夫快到极限了。这时眼前忽然有一点光亮,他也顾不得是什么出口了,涌头就上,却又是一眼水井,心道:“我不会游回来了吧?”

突然井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本事,夏人围得这么严密,你居然还能潜进来。”

马蹄心道:“原来没走回头路,却不知道这口井位于哪里,是在城内,还是城外。等等!刚才这男人语音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却听井外另一个男人接话道:“哼,地下盘根错节,布满了树根。若不是知道江离出身太一宗,而这里又是太一宗大本营,我几乎要以为是他搞的鬼!”

江离?马蹄听到这个名字,隐隐想起了什么,只听第一个男人道:“那你觉得是不是江离的杰作呢?”

第二个男人道:“不是。这些树很老了。没有一百年,只怕也有几十年了。多半是太一宗前辈留下的阵势。正因为年岁久了,缺少维护,有些根系长歪了,有些根系腐烂了,我才寻到一个小小的缝隙进来。对了,你不请我进屋坐坐。”

第三十九章 旧友密访

马蹄听出羿令符的声音,心中大奇:“我怎么跑到有穷商队来了?”

只听井外那人对羿令符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个院子是夏人监视上的死角么?哼!”马蹄正想他在哼什么,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惊呼声还没喊出来就已经被一卷蚕丝封住了口,然后身子凌空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拖出井去,跌在地面上。两个男人冷冷地盯着自己,一个正是羿令符,另一个却是巫女峰下和有莘不破单挑的那个“强盗”桑谷隽。

羿令符扫了马蹄一眼,道:“是你!怎么是你?”

桑谷隽道:“认识?”

羿令符道:“嗯。”手一挥,马蹄只觉脑袋剧痛,便晕了过去。羿令符继续道:“是个小混混,看来不是夏人安排的奸细,多半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

桑谷隽道:“这么说这口井可就有些古怪了。”

羿令符沉吟了一会,道:“先不说他,先说说你吧。你刚才说夏人安排在地下的‘地网’有破绽?”

“不错。”

“那破绽有多大?”

桑谷隽道:“刚好够我一个人过来。”

“再带一个人呢?”

桑谷隽微一沉吟,道:“你要我把不破送走?他本身不会地行之术,我带着他,只怕通不过那缝隙。”

羿令符叹道:“空中又被登扶竟的天罗封住…罢了,这件事情我另想办法吧。你这次来,是来见不破,还是来找燕姑娘?”

桑谷隽神色一阵黯然,道:“不破我就不见了。燕姑娘…”话没说完,便摇了摇头。

羿令符道:“你走的时候她没去送你,你没因此怪她吧?”

“怎么会。”桑谷隽道,“其实,我直到现在也很矛盾。我很想在办事之前先见见她,又怕见到她以后会失去勇气。算了,还是不和她见面了。如果我这次有命活着走出夏都,再去找她。”

羿令符看着他,良久才道:“你打算进王宫报仇?”

“是。”

“可是你孤身一人…”

桑谷隽截口道:“一个人才好办事,左招财、右进宝都被我赶走了,因为我知道就算他们来了也未必能帮上忙。倒是你,我那天混在人群里,看见你们入城的情景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你怎么把有穷的弟兄们都带来了?这不是把他们往虎口里推么?”

“这事你别管。”羿令符道,“倒是你要报仇,或许我能帮你制造一个时机。”

“时机?”

“对,时机。”羿令符道,“夏都高人如云,但有一个时刻,大部分人都会被另一个事件所吸引。那个时刻,也正是你仇人身边的防护最薄弱的时候。”

桑谷隽道:“什么事件?”

“这个你也不用问。总之不破斋戒已满的那天,就是夏都大乱之日。你好好准备着吧。”

桑谷隽惊道:“你是说…你们真想在夏都动手?”

“是不得不动手。”

桑谷隽脸色沉重,道:“你有几成把握?对方可是有都雄魁压阵。”

羿令符道:“我说过,我们这边的事情你不用管,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把你计算在内。倒是你那边,就算给你冲到妺喜面前,你就能报仇么?虽然我不是很清楚那女人修为如何,但她是雒灵的师姐,绝对不好对付。”

“我有办法的。”

羿令符沉吟半晌,道:“你的办法,是指有莘羖大人留下的‘虎魄’?”

桑谷隽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羿令符道:“虎魄的威力我不了解,但有莘羖大人和我们诀别的时候,雒灵也是在场的。因此…或许虎魄的秘密妺喜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

“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些日子来我已经掌握了虎魄的奥秘,它确实是心宗门人的克星,只要我能接近那个女人,就一定能为大姐报仇!”

羿令符却道:“但你别忘了,这段时间里雒灵和妺喜都是见过独苏儿的。这个女人深谋远虑,若她知道了虎魄的事情,或许会帮她徒弟琢磨出一个法子来。”

桑谷隽神色转为凝重,道:“这个倒不可不防。”

“你的事情,我帮不了多少。”羿令符道,“我只能遥遥祝祷,愿你成功。”说着掏出一个盒子来,道:“前途难卜,你我也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这份礼物,给你留个纪念吧。”

桑谷隽笑道:“我们两个大男人,你送我礼物干吗?”

羿令符微微一笑,道:“你我相处时日不长,但也算共过患难。我年纪较大,向来绷脸绷惯了,但你对燕姑娘的心意我也是知道的。若你这次能平安出城,这算是我提前送你的贺礼吧。”

桑谷隽奇道:“贺礼?什么贺礼?”

羿令符微笑道:“弟弟成亲,哥哥再穷也得送点贺礼的。”

桑谷隽醒悟过来,知道羿令符关心自己的姻缘,心中一热,但想起燕其羽对自己若即若离,心头又是一冷。再想这次深入龙潭虎穴,谁知道还能否平安出去,便把盒子递回去道:“等我成亲那天,你再来送我吧。”

羿令符不接,说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

“可是眼前的局势…”

羿令符不等他说完,便道:“莫说丧气的话坏了兆头!”

桑谷隽想了一想,道:“那我就收下了。”

羿令符道:“你进来也有段时间了,不宜耽搁太久,进去见见不破和燕姑娘就走吧。”

“不了。我这就走。”

羿令符道:“不破若知道你过门不入,只怕会不高兴,再说现在雒灵又不在…”

桑谷隽却仍是摇头,不再说什么,身子慢慢沉入地下。羿令符知道难以挽留,叹息一声,道:“既如此,多多保重。”

桑谷隽走后,小院中再无第三个人,羿令符把昏迷了的马蹄提起,拖进房内,关上门,把他敲醒。马蹄捧着剧痛的头正要发脾气,蓦地见到羿令符那刀锋般凌厉的眼神,登时馁了,小声道:“羿首领,你好。”

羿令符脸寒如冰,丝毫没有和桑谷隽说话时的友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来的?”

他什么威胁的话也没说,但马蹄却打了个寒战,勉强调匀呼吸,道:“我是走错了路。真的,羿首领,商队对我有恩,我不会干对不起商队的事情的。”

羿令符冷冷道:“是恩是仇,我也不放在心上。我只问你,这井下水道通向哪里?”

马蹄心中一动,道:“我姐姐后院的一口古井。”

“古井?你姐姐的后院又在何处?”

马蹄把阿芝那所小院的位置说了,羿令符听完他的描述,心道:“原来还是城内。”接着两眼精光暴涨,森然道:“无缘无故,你下井潜出这么远干什么?再说,你的来历我也知道一些,你在夏都哪来的姐姐!”

马蹄颤声道:“我…”他知道这个男人不好瞒,当下半真半假,道:“其实那不是我姐姐…那个女人,和我睡觉,后来被她丈夫发现,赶着要杀我。我一着急,就跳下来了。我懂得一点龟息功,原来打算在水里装死的,后来却发现原来这井底另有水道,游着游着,就到了另一口井了。跟着就听见你们说话。”

羿令符细心推敲,觉得这话大致可信,又问道:“你一路游来,可摸清了下面的道路?”见马蹄犹豫,羿令符眼神中杀气大盛:“想什么?照实回答!”

马蹄忙道:“是!是!其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虽然在水底游,可是有些地方水过得去,我却过不去,真的很奇怪。”

羿令符不像阿芝那样知道许多内幕,只知道夏都的水道确实有多重禁制,又想马蹄这小混混能有多少见识,造不出这段假话来,便信了他,心道:“看来这水道也不是出路。”还好他本来就没对这件事抱多大希望,所以此时的失望也甚微。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处置眼前这小混混。羿令符心如铁石,却不是好杀之人。如果有必要,让他杀人十万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如无必要,便是蝼蚁他也不愿踩死。马蹄见过了桑谷隽,虽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秘密,但放他出去总嫌不妥。然而要因此杀人灭口,羿令符觉得还没有这个必要。思虑数转,决定先把他留下:“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见到什么人都不许乱说话。如若不然,你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马蹄唯唯诺诺道:“是,是。”

羿令符把他软禁在一间小屋子之后便不再管他。马蹄在屋内枯坐,懊恼万分:“才以为摆脱了都雄魁那个便宜姐夫,又遇上了羿令符这个煞星。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又想:“这些人不见得比我聪明,可我在他们面前却缚手缚脚,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还不就因为我实力太差!我要强大,我一定要强大!若是在他们面前全无反抗的余地,我再聪明也没用!”

想到这里,他收敛心神,练起从祝融火巫家里偷出来的那片秘笈,但练了一会儿便停下,心想:“阿芝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她的修为,应该也远远不如羿令符这些人吧。连她也说这片龟甲上记载的内容不是很深,那么这多半不是什么高深的玄功了。我就算把这龟甲上的内容全练通了,最多在小混混里混个出人头地,要想和羿令符、有莘不破他们那样威风,那是想也别想。要想做第一流的人物,还是得有个第一流的师父啊!”

他想起了都雄魁。给都雄魁磕头的那一瞬,似乎是他马蹄最接近“名门”的时候,然而这个机会已经永远地失去了。马蹄自己也知道,以后他再要接触到像都雄魁这样的高人,希望极其渺茫。“难道,我真的全无机会了吗?”

第四十章 贪吃果

马蹄取出贴身收藏的那个干果,心中忖道:“我那便宜姐夫是威震天下的人物,他会带在身边的东西一定是宝贝。听说世界上有一些灵丹妙药、仙桃神果,吃了之后能增长几十年的功力,会不会…”

随即他摇头道:“要是这么好的东西,便宜姐夫早就自己吃了…啊,不对!听说修为达到一定高度之后,这些增长功力的宝贝就没什么用了,但像我这样的人吃了却大有好处。”

他思前想后,觉得无论如何先吃了再说,最多这干果什么作用也没有。他从没想过这干果有毒,因为都雄魁要杀他的话,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用不着这么费事。

那干果的壳好硬,马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的外壳敲破,剥去外壳,里面竟有一层荧光裹着。马蹄大喜:“果然是个宝贝!”就想也不想,把那团光芒给吞了,没有味道,也没有嚼感,那东西溜进肚子以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仿佛吞了一口空气。

“啊!对了,要运功!”他坐了下来,按照阿芝解释的法门运转体内那点微弱得可怜的内息,但运了半天也不觉得有什么效果,完全没有传说中那种“内息澎湃,充塞经脉”的感觉。马蹄大为失望:“难道真的只是一颗普通的果子?”才收了功,肚子就咕咕咕响了起来,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因为内急。

房内就有马桶,他才脱了裤子坐下,一股恶臭汹涌而出,马蹄捏着鼻子忍耐,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拉清了肚子。马蹄早就难以忍耐,拼命要逃出这比鲍鱼之肆臭上十倍的房间,谁知道门却被锁了起来。他敲门呼喝,门外的看守人奉了命令不允他出来。到后来马蹄实在忍不住了,就硬生生撞了出来,有穷商队的勇士行动迅疾,听到声响立刻围拢过来,马蹄撞破门跌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已经有七八支箭瞄准了他。屋内的恶臭随着房门被撞破飘了出来,周围那几个身经百战的有穷武士一闻之下都忍不住狂呕狂吐——他们虽然呕吐着,却仍坚持手不离箭、箭不离人地盯着马蹄。

一阵脚步声响起,苍长老快步跑了过来,低声喝道:“什么事情?”随即掩面道:“什么东西这么臭!”

一个有穷勇士道:“台首让这人在屋里待着,他却叫嚷着撞破门想逃跑。”

马蹄叫道:“我不是想逃跑,只是这屋子实在太臭,你们也闻到了,我要是憋在里面,非给臭死不可。你们行行好,给我换个房间吧!”

说话间羿令符也到了,苍长老三言两语禀明经过,羿令符道:“先把这房间封住,莫让这恶臭传出去弄出些什么意外来。再查明这恶臭的源头!”

苍长老当即作法,扶起倒塌的门,再用符咒把缝隙紧紧塞住。这时候那几个负责看守的有穷勇士已经吐得全身乏力,连站也站不稳了。

羿令符对马蹄道:“跟我来。”

马蹄不敢违拗,匆忙跟在他身后,来到一个大房间中,房内一男一女正在饮酒。男的威武,女的俏丽。男人是马蹄认识的有莘不破,女人却是马蹄不认识的燕其羽。

羿令符坐了下来,喝问道:“你到底在房里搞什么鬼,弄出这么一阵恶臭!”

马蹄诺诺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一时内急,出了一下恭,谁知道会这么臭,多半是在夏都水土不服,吃坏了肠胃。”

羿令符眉头微皱,道:“刚才那恶臭,只怕没那么简单!”

有莘不破醉眼蒙眬,不悦道:“我们喝酒喝得正欢,你弄这么个人来干什么?又是出恭,又是恶臭,让人大倒胃口。”

马蹄忙跪下来叫道:“台侯大人,我,我是马蹄啊!”

“马蹄…那是谁啊?嗯,还有,我已经不是什么台侯了。”有莘不破指着羿令符道,“我已经被他废了,现在的台侯大人啊,姓羿了!”

马蹄听了这话惊疑交加,看看有莘不破,再看看羿令符,不敢接口。

就在这时,苍长老匆匆走入,躬身行礼道:“储君,台侯,燕姑娘。”

马蹄伏在地上大惊:“储君?有莘不破是商国的储君?那羿令符怎么还敢废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却听羿令符问道:“查得如何?”

苍长老道:“那恶臭的来源,是房内马桶中的秽物。”

有莘不破一听掩鼻挥手叫道:“走!走!一个两个在这里大谈什么马桶秽物!不恶心么?”

苍长老神情尴尬,羿令符道:“别理他,继续说,那秽物有什么古怪么?”

苍长老道:“那秽物奇臭无比,而且…”

“而且怎样?”

苍长老道:“而且有许多半腐烂的血肉在,一些血肉甚至还蠕蠕而动。如果这些东西真是谁出恭拉出来的,那恐怕这人是连肠子胃袋都拉出来了。”

马蹄听得大惊:“连肠子都拉出来了?难道那果子有毒不成?”一摸肚子,却不觉得疼痛,只是有些饿了。

有莘不破手上的酒杯突然脱手飞出,砸在苍长老头上,砸得苍长老头破血流,他犹自大骂道:“恶心话说够了没有?滚!”

苍长老不敢回嘴,连头上的血也不敢擦。

羿令符道:“没有别的发现的话,你就先下去吧。”

苍长老应道:“是,还有,在房里发现了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然后躬身把那两片果壳放在羿令符身边,退了下去。

羿令符拿了起来,只看出是枚果子的外壳,却看不出是什么种类。

燕其羽拈杯喝酒,一直对眼前之事置若罔闻,这时一瞥眼看见那两片果壳,眼皮竟跳了一跳,说道:“拿来我看看!”

羿令符一托,那两瓣果壳便轻轻飞了出去,稳稳落在燕其羽手中。燕其羽把两片壳合起,左看右看,竟看得怔了。

羿令符道:“燕姑娘知道是什么东西?”

燕其羽点头道:“这是贪吃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羿令符道:“贪吃果?没听过,那是什么东西?”

燕其羽出言惊人:“是仇皇大人准备拿来对付都雄魁的东西。”

不但羿令符,连半醉的有莘不破也是闻言一震。

马蹄伏在地上更是惊骇:“那什么仇皇大人是谁?听名字好像很厉害。看来这什么贪吃果还真是个宝贝,要不然怎么会有人用来对付我那便宜姐夫?可为什么又会落入便宜姐夫的手中呢?”

羿令符也想不通这些问题:“对付都雄魁大人?凭着这枚果子能对付血祖?”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一定斥为虚妄。但燕其羽是仇皇手下第一爱将,仇皇又是血门的老祖、都雄魁的师父,因此这枚贪吃果多半大有道理。

燕其羽道:“我当时也不知道都雄魁大人有多么厉害,因此没问个清楚,只是事后从仇皇大人说过的只言片语中推测这枚贪吃果是对付血祖的关键。”

羿令符道:“你可知道怎么使用这枚贪吃果?”羿令符其实还是不大相信这么一枚果子就能对付已经练成“无形无相、元婴不死”的都雄魁,但如果能利用这个贪吃果牵制住都雄魁,那对当前的局势自然大大有利。

燕其羽摇头道:“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好像必须交到都雄魁大人的徒弟手中才有作用。”

马蹄听到“徒弟”两个字,又是一阵心头狂跳。只听燕其羽继续道:“不过这枚贪吃果应该落在血晨那家伙手上才对啊,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已经把果子吃了,又把这壳乱丢?”

她说到这里,六道眼光同时向地上的马蹄射来。

马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这发抖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他不敢乱开口,心道:“怎么办?要不要把事情全说出来?”心念如电光一闪:“不行!若是我把见过都雄魁大人,从他那里得到贪吃果的事情道出,只怕他们会利用我做出种种事情。但我若说这贪吃果不是我吃的,那又没有由头去问他们关于这枚果子的妙用了。”想到这里他计较已定。只听羿令符喝道:“你这枚果子哪里来的?”马蹄便颤声道:“是…是…是靖歆不小心掉在地下,我捡起来的。”

“靖歆?”羿令符皱了皱眉头,“你又遇上他了?在哪里遇上?他在哪里掉的果子?具体都在什么时候?”

马蹄听他问得细致,不敢全说谎,答道:“昨天…哦,不,是今天天还没亮遇见他的。他掉果子、我捡到果子都是在今天早上。”说到这里他哭了起来:“其实我是被他追得走投无路,才钻入井中的,呜呜呜…我哥哥还落在他手里…呜呜,羿…羿台侯,储君大人,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把哥哥救出来啊?”说着他放声大哭。

燕其羽皱眉道:“靖歆是谁?”

羿令符道:“是血宗旁门的一个方士。这人出现在夏都也不奇怪,他和血晨有可能有些联系,有得到贪吃果的可能。”这么一说,那是信了马蹄的话了。

燕其羽问马蹄道:“你得到这枚贪吃果的时候,就只是一个壳?”

“贪吃果?就是这枚果子吧?”马蹄道,“我只是随手捡了起来,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奉了羿台侯的命令,待在房里没事情做,无聊之下就把它敲破吃了。”

第四十一章 饕餮之胃

燕其羽听说马蹄把贪吃果吃了,不由吃了一惊。

有莘不破喷出一口酒气,笑道:“吃了就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真以为单凭这枚果子就能对付都雄魁?哈!打死我也不信!”

马蹄试探着问道:“这位…燕姑娘,这贪吃果吃了以后,会怎么样?”

燕其羽沉吟道:“顾名思义,会变得很贪吃。”

听了这句话,不但马蹄,连有莘不破和羿令符也一起懵了。他们虽然不信这枚果子能对付都雄魁,但总想至少该有些骇人听闻的功效吧,谁知道却是这个结果。

马蹄偷看燕其羽的神情,见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便又客客气气地问道:“贪吃?”

“嗯。”燕其羽道,“如果真是你吃了这枚贪吃果,那你很快就有苦头了。你会变得很饿,无论怎么吃也填不饱你的肚子。”

有莘不破笑道:“果然是‘贪吃果’,名字起得好。只不过这东西怎么用来对付都雄魁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燕其羽道,“当时仇皇大人没说,我也就没追问下去。”

羿令符道:“按你这么说,这吃了贪吃果的人岂不是得了贪吃病?”

马蹄听燕其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有莘不破和羿令符都是大人物。看座上这个女人的气势竟然可以和这两个男人平起平坐,多半也不是常人,自己一个小混混不值得他们花心思来瞒骗自己,可是心里仍有些担心,道:“燕姑娘,这病不会很严重吧?”

燕其羽冷冷道:“严重不严重,发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有没有办法治好?”

“等你吃下天下最难吃的东西,这病就好了。”

“天下最难吃的东西?”这句话不但马蹄,连羿令符也不理解。

燕其羽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时仇皇大人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了。”她伸了一下懒腰,随手把那枚贪吃果的壳扔了,道:“我乏了。”便起身离开。

马蹄心道:“这女人好大的架子,在有莘不破和羿令符面前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嗯,她提到的那个什么仇皇莫非也是四大宗师之一?如果是这样,而这女人又是那仇皇的徒弟的话…多半如此。”

燕其羽走后,有莘不破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道:“桑谷隽刚才来过?”

羿令符听他道破,也不奇怪,缓缓点了一下头。

有莘不破道:“他既然能进得来,为何过门不入?”

“或许…是因为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