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逼死强迫症

两人都对这陌生词儿露出一丝茫然表情,燕绥目光在酒壶上一转,指尖一弹弹开盖子,微微一嗅。

文臻心想还是这个家伙厉害啊,虽然没懂,但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或者,是举告?”她眯起眼,“闻出来了吧?酒中有东西对不对?两位,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没兴趣知道,也不想打扰两位说话,我来,就是想和两位做个交易哈。”

她语气微微一顿。

就在方才,她说话时,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及了谁的敏感神经,飘摇烛火下,仿佛林飞白的神情略有变化。

又或者只是烛火被风掠动?

文臻并没有在意。

听到交易两个字,林飞白抬头,燕绥却根本看都没看她。

这个人一张脸美至炫目,心思也似深海难测,文臻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这笔交易和他无关的,但很明显,相比于林飞白,她宁愿被这人无视。

“这位…林公子?”她道,“一千两,让我走,以后也不找我麻烦,我就告诉你是谁让我下毒的。”

林飞白皱起眉,眼光顿转蔑视,“规矩没有告诉你不能透露雇主消息?真是杀手之耻。”

“第一,我不是杀手,无需遵守杀手业职业道德;第二,这对您来说是好事不就行了?成大事者,干嘛总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

“我不和无信无义的人交易。”林飞白起身,“我也不会阻拦你离开。也没兴趣知道这个下毒的人是谁。我林氏纵横沙场数十年,冤仇无数,都去追索担忧,那也不用吃饭睡觉了。”

他语气冷淡,眉间自信骄傲却有如实质般迫人,文臻托腮看着他,心想这个逼装得我给一百分。

林飞白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下,也没回头,只冷冷道:“最近几日我三次被刺,想必是阁下的手笔,拜托阁下,派点中用的人来,别总用一些阿猫阿狗侮辱我,知道的人知道你手头无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势了。”

说完袍角一掀出门去,文臻觉得刚才评分错了,一百二十分妥妥的。

文臻笑眯眯目送林飞白头也不回出门去,又一次心想他今晚来到底是为嘛呢?

燕绥忽然道:“他没兴趣,我有兴趣,来,说说看。”手指一弹,弹出几张银票。

银票却没有落到文臻手里,在文臻面前的烛火上方停住,文臻伸手要拿,银票立即急速对着烛火坠落。

“别急啊。”燕绥道。

“好气功。”文臻笑。

然后她拿走了蜡烛,一口吹灭了烛火,伸手一抄将银票收进手中,笑道:“谢了啊。”

燕绥弹指——下一刻他弹指的动作停住。

文臻在他对面,蘸着酒水,在桌上划了一条线。

燕绥一眼之下,心神震动,险些骂娘。

这线为什么不画在中间!

为什么将桌子分成一半大一半小!

为什么画得歪歪扭扭!

浑身汗毛都似要竖起来,每个骨节都想要扭动,皮肤上似有蚂蚁成排舞蹈,每个毛孔都在大喊难受。

燕绥立即忘记银票,抓过帐幔忙着先把桌子擦干净。

下一秒文臻手中多了一把刀,探手一划,嗤啦一声,帐幔一角布料悠悠坠地。

燕绥手一顿,扔开帐幔,正转目寻找别的可以用来擦拭的东西,文臻手一拍,刚才那个坠地的一角布料被拍到他眼前——歪斜的,不对称三角的,边缘丝线长长短短拖拽着的。

燕绥又一顿。

文臻手一挥,嚓一声轻响,矮几塌下半边。

一条桌子腿落地。

燕绥再一顿。

文臻动作行云流水,抓过地面坐垫——

“够了!”

燕绥没有再被逼停顿,抬手一拂。

矮几连同坐垫以及室内一切可以移动的事物都猛然一颤,翻腾而起,在半空中穿梭翻转,下一瞬同时化为无数灰黄色的齑粉,在天地间飞旋浮沉,烛火因此猛然一黯。

端坐于暗沉烛火灰黄齑粉中的燕绥,因这回旋的风衣带飘飞,于模糊中透出玉白容颜,恍惚间妖魅难言。

文臻仰头看这一幕奇景,眼神惊叹。

燕绥却没来由觉得她像在看猴戏,自己就是那只被迫演戏的猴。

一声呼啸,木屑布屑卷往室外,被夜风刹那掠走。

室内空荡荡,没有了任何可以用来作伐的物事。

燕绥抬眼,似笑非笑看文臻,下一瞬,嘴角弧度一撇。

对面,文臻嘿嘿一笑,抬起手。

掌心里,一截被切断的、切口歪斜、因力气不足,边缘也不平滑的,桌子腿。

室内的安静有些迫人。空气似被什么隐形的力量绞成丝索,随手一抖,便能将人牢牢捆住。

但文臻很明显滑不留手,捆不住。

她笑眯眯掂着桌子腿,眼睛弯弯,似乎掂着的不是木头,是一块狗头金。

有些人一看就很大尾巴狼,仅凭气场便能忽悠人夹紧尾巴乖乖做人。

但她恰好来自现代,知道严重的强迫症是怎样的一种无形的绳索。

生理上的问题可以控制,心理上的毛病却和自身能力无关,相反,倒可能越强大越严重,越难以解决。

她这一连串逼死强迫症的动作,是要告诉他,我可以帮助你,你别动不动再吊我一次。

但她同样知道,这里是古代,是人命如草芥王权大如天的古代,当她暗示对方她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软肋的时候,接下来她就要小心自己的狗命了。

这个人,在发现有人拥有能影响他的手段之后,正常情况下,应该都是让那人变成死人吧。

对面,深井冰在笑着,无害的模样。

她却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吊在屋檐对面的冰冷的尸体。

为防被不打招呼就下手死得冤枉,她飞快地开口:“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哟。”

随即把桌子腿抛出门外以示诚意。

燕绥一顿,文臻的这句回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那个被迫欠的“人情”,正常人都不会理会,这小丫头是想干嘛?

“哦?”他笑,听不出喜怒,“怎么,想拿命来还?”

“要我的命你会减一斤肉嘛?”

燕绥一默,这丫头讲话真怪,正常人不是应该说“要我的命你会多长一块肉?”

文臻瞅瞅他,古代人啊,不能理解现代人对减肥的执念啊。

再瞟一眼他的身材——刚才那句话还是说错了。她探身过去,捏了捏燕绥的腰,目光亮亮:“好瘦…羡慕…”

燕绥:…

天塌了吗?地陷了吗?东堂被南齐大燕大荒同时攻打了吗?改朝换代了吗?

不然这世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大抵他的表情有些太奇怪,文臻想了想,又捏了他另一边的腰一把,歉然道:“抱歉,忘了哈,你要对称的。”

燕绥:…

不,我好像不需要这种对称…

纵横皇宫朝廷二十余载的宜王殿下,生平头一次出现“茫然”这种对他无比陌生的情绪,以至于刚刚酝酿出来的杀气一个跟斗云不知道哪去了。

但是宜王殿下什么时候吃过亏?

一瞬之后,反应过来的燕绥,伸手捏了一把文臻的脸蛋。

“好胖,肉真多。”

说真的,这丫头皮肤粉团团的,手感滑腻,捏了不亏。

想了想,又捏了另一边一把。

“来,对个称。”

捏完,身子舒服地向后一仰,摊开身体,一副你完全可以摸回来但是我也绝不会吃亏的姿态,眼光在她某个正在发育的重要部位上,略带嫌弃地一掠而过。

文臻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的潜台词。

下次你再摸我,我就回敬你胸。

文臻:…

MMP。

第二十七章 静如处子,动如疯兔

互摸环节被迅速切换,好在方才那一刻令文臻隐隐紧张的杀气也被这一搅合,给搅散了不少。

文臻老老实实和神经病谈判。

“这位…兄台?”

“燕绥。”

“哦燕…公子?”

“燕绥。”

“好吧燕…兄,你这么大方,我当然要履行承诺咯,这酒里的毒,是方才外头那位少年给下的,他叫易人离。”

“就是被你卖掉的那个?”

“是啊,长得不错吧?”

“你这无耻性子我喜欢。”

“啊啊啊靓仔说话好有个性,我也喜欢你哟。”

“…你为什么要卖他?”

“你问哪一次?”

“你还知道你接连卖了人家两次?”

“这怎么能叫卖呢?这叫无风险基础上的发挥余热。”

“哦?”

“易人离武功不弱,一个小倌馆,留得住他?打不过可以跑啊,既然对他不能造成实际性伤害,我不卖也是浪费。”

“有理。那么林飞白呢?他武力非凡,你把易人离卖给他,你就不怕易人离倒霉?”

“林将军啊…人骄傲得恨不得用下巴戳破天。易人离自己上阵真刀真枪,倒可能被狠狠教训,但如果根本没能成功,我看林飞白也不会追出去哭着问人家为什么要杀他。”

“你倒挺了解林飞白的。”

“夸奖夸奖,多亏装逼犯见识得多。”

“我怎么觉得你说这句话,眼光似乎有意无意扫过了我?”

“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靓仔你美得我控制不住不看你啊亲。”

“有理。那就这样吧。”

某人彩虹色的气体噗噗发射,被笼罩在这股神秘气体中的燕绥,根本看不出有没有被熏昏,至于害羞意外之类的人类情绪,那也是绝对没有的,依旧那般轻懒地,叩了叩桌面,就要结束对话。

“等等!”

“怎么,舍不得我?”

微微上挑的尾音,似乎是调戏,又似乎无情。

文臻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微微弯起,似乎甜美,又似乎警惕。

“我舍不得我的命啊。”

室内稍稍沉寂,片刻后,燕绥一偏脸,笑了起来。

他一笑,文臻就脑子发昏,感觉一万副好莱坞最美场景或者一万个世间最美词语在脑海中云霄飞车,都不足以拿来形容这人的风采之美。

刚才虽然句句彩虹屁,但真实度百分之九十九。

所幸她的理智还没在美色中彻底沉沦——如果她真的任燕绥就这么结束话题了,那她后头的日子也别想好好过了。

“交易结束,现在我们谈个新交易吧,”她道,“首先,我声明,我无心冒犯你,也不会提醒任何人你这个强迫症。”

“强迫症吗…”燕绥重复一遍,点点头,“这个词很有意思。”

“毛遂自荐一下,我有一手还不错的厨艺,可以为长期厌食挑食、脾胃虚弱、营养不良者提供必要的合理的能够改善体质强健身体的食物搭配…”

“说人话。”

“美食我手,值得拥有!”

“上次在我面前这么吹牛的厨子,现在骨头已经沤成花肥了。”

“花肥我也能给你做出牛肉味你信不信?”

“就凭你这一手恶心的形容,我信了你我怕那厨子的棺材板压不住。”

“说这么多,能不能动点真格的,这就试试?”

“我讨厌烟火气。”燕绥斜斜倚着墙边,半边脸隐在烛火光影中,“我比较好奇,你又是怎么看出我挑食的?”

“这一桌子的吃食,色香味都不错。你目光时不时掠过,也动过碟子,但你每次动碟子,都是在将刚才被他们吃的七零八落的摆盘重新摆齐整,根本没有动过食物一口,甚至有时手指不小心碰到点心边缘,还赶紧擦拭。”文臻托腮,嘴对着桌面一努,“这大半夜的,离晚饭时辰已经过去很久,任谁只要还在活动,都难免有些食欲,在这种情形下还不吃东西的,除了怕下毒和挑食,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这种一看就很凶残的家伙,自然不可能是怕下毒。

那就是挑食了。

“仿佛有些道理。”燕绥也漫不经心敲敲指尖,也没看文臻,忽然道:“我还有朋友要招待,你去吧。”

文臻不喜反惊。

她摸不着这人的情绪。

推荐自己的厨艺,没指望这人当场就试,她只是试图用人间烟火的气息,来强调自己的简单,但是这人比她想象得还要捉摸不定。

说到底,在这样的人眼里,寻常人的性命好比草芥,不值上心,以至于她连对方有无杀机都无从把握。

惊疑情绪转瞬过,她立即站起,含笑弯弯腰,转身就走。

拉门,出门,上走廊,她听见自己脚步声细碎,响在夜半有些空寂的走廊上。走廊扶阑外是四面流水,流水中央假山层峦叠嶂,假山顶上挂一轮琥珀色的月亮。

文臻忽然停住了脚步。

四面好像静得有些奇怪,这里不是夜里最热闹的小倌馆吗?

“我还有朋友要招待。”

这句话忽然响在耳侧。

联合当时情境,前后语境,这句话出现得好突兀啊…

文臻忽然转身就跑!

可是已经迟了。

身后忽然一冷,什么东西蛇一般冰凉彻骨地贴了上来,细细的呼吸响在耳畔,隐约有人低笑一声,声音窃窃,不知远近。

像梦魇,无声无息逼近,猛一回首,就能见血红的瞳孔和雪般没有温度的眸。

文臻哇呀呀尖叫一声,仿佛吓得不敢回首,只埋头向着燕绥的方向狂奔。

后头的人又笑一声,似乎很是满意。

文臻狂奔出两步,忽然一个大转折,身子一扭,猛地越过栏杆,向池水里一跳!

“噗通!”巨响。

后面的人猝不及防,惊咦一声。

一道细长身影冲天而起,避开文臻落水溅出的巨大水花。

人影飞起后一个转折,半空中似乎怒骂一声,但终究不敢去追文臻耽搁时间,立即扑向天字甲号房。

“砰”一声巨响,天字甲号房房门忽然炸开,无数木板纱幕碎成千万片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飞舞,如下了一场杂色的冰雹,碎片击打在四面廊柱地面上,砰然炸裂之声不绝,而这些混沌一片的碎片狂雨里,一抹白光滚滚如电,穿射而出,一霎似虹,穿数丈深廊,直抵那条黑影胸前。

那人堪堪触及天字甲号房的门边,就被这股狂飙凶悍的风与光逼得险些窒息,较常人分外柔曼的身影如被狂风怒卷,掠得一折一荡又一折,接连三四个站不住脚的跟斗,眨眼被逼退到栏杆边缘。

砰砰之声不绝,整个长廊,似乎都抵受不住这种彪悍至极的出手,无数木板卷翘爆裂,啪啪接连翻起,在半空中接连撞击,撞出又一轮声势惊人的爆炸。

这阵仗大到连在水底的文臻都能听见。

只一击。

那被逼到栏杆边的人无法扛住这般风狂雨骤,风中残荷般一退再退,始终没能站稳,更不要说上前出手,只好趁着一次摆荡,向后荡出一个长长的弧度,眨眼间已经掠过水面。

那人虽然被这惊人出手压得未及出一招,轻功却妙到言语难描,如羽如烟,刹那划过一道流丽水痕。

银光一闪,燕绥已经到了栏杆边,看见水面,忽然一顿。

只一顿,那刺客便要远遁。

文臻忽然从水底站起。

这水池是酒楼自己开挖,出于安全和费用考虑,必然不会挖很深,也就到文臻腹部。

她一站起,便伸展开双臂,迅速大喊:“怕湿鞋的,来吧!”

话音未落,月华色人影一闪,头顶一颤,柔软的袍角自脸颊一拂而过,淡淡蘅芜香气弥散。

文臻抬头,水面倒映那人翻卷的披风如一大片月光漾在星影里。

头顶上簌簌落下刚才被靴子踏过的微微泥屑。

文臻:…

**************

我只想提供肩膀啊我!

是什么样膨胀的自信让你踩我的头!

默默抖掉头顶的碎屑,文臻决定下次一定要提醒这强迫症他鞋底有泥。

想到这强迫症以后走路浑身不得劲时不时要提起鞋底看泥,文臻便觉得那一口恶气出了大半。

她抬起头,对面,刺客还在不住后掠,倒退速度居然也疾若星火,以至于对岸长廊上的灯笼被风声带得齐齐倒飞,在深黑的夜色中绵延飘摇成一片绯红的锦带。

而燕绥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看上去远不如刺客如电如剑般声势,不急不忙衣袂飘举,奇的是无论刺客怎么加快速度,他和刺客之间的距离始终不变,近到几乎探手可及,他却不伸手,也不加快速度,就那么吊着人家,以至于刺客竟也始终不敢转身,两人面对面一进一退,眨眼间将这绕湖一周的长廊都转了个遍,眼看后方再无路,那刺客似乎也发了急,大喝道:“燕绥,你永远都这样赶尽杀绝,不容他人有立锥之地!”

文臻听得险些笑出来——说得好像来刺杀人的是燕绥一样。

燕绥脚步忽然一停,刺客狂喜,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立刻转身狂奔。

而文臻看见平静的燕绥,依旧平静地,伸出了剑尖。

下一秒她见狂电从天落,白浪自湖生,见那电般的剑光刹那横展如巨扇,如海潮滚滚平推而来,自湖面一掠而过——

然后她看见湖中假山飞了起来。

整座的,高与宽都近一丈的,庞大的假山。

像飞来峰,又或者是蹦出灵猴的神石,被一剑挑起,呼啸越过湖面,惊动静湖如深海,乍立涛头无数,再撞上长廊,一路砸栏杆破廊柱掀盖顶…最后砰一声巨响。

尘烟弥漫,土石纷飞,天地一片昏黄,像覆了沉沉雾霾的暮色。

好久之后,文臻才勉强找到了刺客在哪里。

刺客扁扁地,被镶嵌在了长廊尽头的照壁上。

大概用铲子挖上一年能挖齐全的那种深镶。

假山簌落落碎裂成无数石片,在人形照壁下堆成一座小山。

猛烈的风声狂暴得屏蔽了文臻的听力,好一阵子她耳朵嗡嗡作响,始终都是那仿佛天地崩裂之声在立体声循环播放,然后她才隐约听清了燕绥收剑时的那句话。

“不给你立锥之地?”出剑可翻江倒海,收势便海晏河清的燕绥,一脸不能苟同,“喏,送你一座山,拿去,不谢。”

文臻目瞪口呆。

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尖,只适配优雅神秘精致从容等等精美挂形容词的燕绥,动起来,居然是这一款的。

当真是静如处子。

动如疯兔。

第二十九章 孤男寡女

当燕绥慢慢走回来时,文臻已经把先前要提醒他鞋底有泥的决定,抛在了九霄云外。

开玩笑,和这只外表白骨精,骨子里时而美女蛇时而霸王龙的神奇生物在一起,做一只舔狗都怕活不够。

燕绥的目光从她花似的笑容上飘过,在她湿淋淋的胸前落了落,经过她时眼光掠过精致腰窝,自流畅腰线一泻而下,在分外浑圆挺翘的臀上略一停留,最后微带欣赏的目光落在那双并拢后笔直毫无缝隙的双腿。

湿了身的少女,无法遮蔽那一身的美好曲线,文臻在现代自幼饮**致,营养全面,又勤于运动,身型皮肤都发育得相当不错,除了身高不够修长外,体型浑圆有致,是一种颇具诱惑却又不过火的身材,性感已至,尤物未满,那性感便显出几分青涩来,反多了一份熟女不能有的青春明媚的风情。

远胜于这个时代那些一味追求弱柳扶风而过于苍白身材扁平的所谓淑女。

以至于燕绥看了半晌,忍不住轻飘飘说了句:“矮了点。”

于他便是赞誉了,文臻听来却是骂人,忍不住朝天翻个巨大白眼。

矮咋了?绊你家门槛了?

再说人家再矮也有一米五九!

夜风过,她打个哆嗦。

对面燕绥看见,抬起手。

文臻希冀地看着他披风的束带。

燕绥把披风束带紧了紧。叹一声:“这夜真有点凉。”

文臻:…

我呸!

***********

此时试岚楼已经一片纷乱,无数人被惊动,龟公等人想要过来,奈何这楼里格局,便是建筑绕湖而建,以长廊连接,如今长廊被破坏,那些人想过来一时也过不来。

对岸人声纷扰,文臻有点发愁,心想今日这事闹到这样怎么收场?

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可不指望燕绥会大发善心帮她的忙。

这个神经病,一眼看去就是那种满身麻烦的多事体质,逛个小倌馆还能引来杀手,和他交集越少越好。

身后,燕绥忽然道:“看在你刚才提供踏脚的份上,我同意了。”

文臻:“?”

“矮就是这点不好,脑子也相对小。”燕绥一笑,“你先前说过的交易。忘了?”

“高个子确实好,最起码四肢发达。”文臻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我以为我帮了那个忙,已经足够证明我的诚意,抵消你先前的杀心呢。”

“你什么时候听说过蚂蚁给大象垫了个脚大象就得谢它?”

“我还听说蚂蚁咬死大象呢!”

燕绥也不理会她的怪话,只道:“在此之前,先证明给我看吧。闻家不是要选拔擅长厨艺的女官吗?等闻家选上你,我就用你做我的厨娘。”

文臻默了一秒。

又想骂脏话了怎么办?

又要掉笑面具了怎么办?

特么的老娘好容易逃出闻家,现在你叫我回去?

今年是犯太史阑了吗?

“我要不要谢主隆恩?”文臻笑得满面迎春花儿开,“厨娘哎!”

去掉厨字我给你当好不好?

“瞧不起一个厨娘?”燕绥瞟一眼就知道她心里盘着什么,似笑非笑一抬手指指对岸,“很多人杀妻卖女想要当我厨子还当不到呢。”

他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不见轻蔑,却也未见着紧,“你还是先祈祷够格做个烧火丫头比较合适。”

文臻总觉得这句话并不全像是开玩笑,然而她眼波往对面一掠,头皮霍然一紧。

对面不知何时已经搭起了长长的木板,一大群人黑压压地过来,奔在当先的并不是这酒楼的主事人,而是一群看起来便分外严肃的大汉,大汉之后还跟着一些人,其中一人,便是闻家家主闻试勺。

闻试勺家里生乱不在家里主持大局,跑到这个小倌馆来干嘛?

此时也没地方躲,她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燕绥忽然又瞟了她一眼,看她湿淋淋的衣服和脚下汪着的那一摊水,手一挥,一块薄木板飞起,架在她面前,正正将她全身挡住。

文臻…

特么的你那披风金子编的吗?脱给我穿一下会死吗?

你的良心和绅士风度都被狗吃了吗?

那一群大汉先到了近前,当先一人第一眼看的就是她,那眼神,文臻觉得眨眼之间自己就被透过木板从里到外照完了X光。

但是看见燕绥任她留在身侧,那群大汉立即便转开了眼光,在燕绥身侧找个没有存在感的地方默默立了。

文臻:我觉得看见了无声的嫌弃是肿么回事?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一个地方,顿时拔不出来了。

那些看起来是护卫的人,有意无意站在了四处区域,虽然不同于其他家护卫一样紧紧跟在主人身后,但也隐隐将燕绥包围,每个人背后,腰带被压在底下支出的一角,都绣着一个字。

分别是言、工、德、容。

又看了一会,文臻忽然醒悟,这不是“德容言工”嘛!

这家伙的护卫队是这个名称?

文臻:妈妈我好想笑肿么办!

肚子里笑得厉害,以至于她忽略了燕绥和别人的对话,直到隐约自己的名字飘进耳朵。

“…因此请真真姑娘来帮个小忙。”

文臻一愣,再一抬头,正迎上闻试勺以及他身前身后无数人意味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