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见她重又叹气,正在搜索枯肠,想讲笑话给她听的时候,就听见陈大嫂的笑声:“婆婆,我就说,珊瑚定是在这里看花。”接着陈母就在两个媳妇的簇拥下出现在她们面前,小喜忙行过礼。珊瑚也强装笑容,上前见过母亲,嫂子们。

陈母拉着她坐下,笑道:“这样好天,正该出来走走,成日里躲在屋里绣花,都闷出病来了。”珊瑚笑笑,陈大嫂也坐了下来,笑着说:“小姑,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我们进场去耍,可好?”珊瑚道:“留娘一个人在家,不好。”

陈母笑了起来:“你们年轻人,花一样的年龄,再说,你大嫂家就在城内,我就许她归宁几日,又有何妨?”珊瑚道:“可是?”瑟娘笑道:“小姑,这嫂子带着小姑归宁的事情,也是有的,你又何必难为?”珊瑚这才点头。

坐了一会,也是各自回去。陈母叹气:“你说,珊瑚这个样子,怎能让我不着急,只是,怎样才打得醒她?”陈大嫂叹道:“媳妇本以为,当日那巴掌,小姑就能转意,今日看来。”瑟娘在后默默跟着,思量了下,笑道:“婆婆,我倒有个主意,只是怕婆婆心疼?”陈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瑟娘把她们聚拢,低声说了番话。

陈母听完,变色道:“这种话,日后休再提。”说着就在前走了,瑟娘一张脸完全垮了下来,陈大嫂忙安慰了她一句,上前搀住陈母,笑道:“弟妹也是好意,死马就当活马医,试试总好。”陈母停下脚步,招呼瑟娘道:“儿,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这做娘的心。”陈大嫂笑道:“既如此,等我带着小姑去了城里回来,小姑再这样,到时再试也不晚。”陈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大成其实可以算珊瑚的初恋啊

端午

五月五,过端午,吃粽子,挂菖蒲。完了这些事情,陈大嫂辞了婆婆和瑟娘,带着珊瑚,还有些礼物,带着回家归宁的名头,上城里耍。

重庆离陈家不过二十来里,吃完早饭出发,也不过一个时辰,就进了城,在车上,珊瑚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集市,今天是端午,街上格外热闹些,陈大嫂想到要见到自己父母,也很开心,不时指给珊瑚看,那是卖什么的,珊瑚也带着笑去看,突然珊瑚脸上的笑不见了,定定地看着外面一处,随后迅速放下帘子,陈大嫂有些吃惊,正打算问她,又住了口。

珊瑚虽放了帘子,刚才看到的那幕,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大成带着一个穿水红色衣裳的女子,正在卖荷包的摊子前看,那女子生的极为出色,想来就是蒋氏,言笑晏晏,两人站在一起,格外的相配,想到这里,珊瑚又低头看看自己,虽然穿的都是新衣,戴了首饰,可是,还是比不上那个女子,珊瑚不由轻声叹息,陈大嫂听见她叹气,只是不好劝解。

大成本来是不打算进城的,花钱不说,又要浪费时间,不能用功读书,只是淑真早就缠着他,说嫁进来这几个月,只是整日操劳,好的衣裳没有,首饰也没有,这难得过个节,还要在家做甚。大成被娇妻这样一说,手上也攒的几串钱,狠下心,就全花在娘子身上。淑真见他答应了,乐得什么样的,忙忙地就要去翻衣裳,安母在外面听见大成答应带淑真进城。拐着小脚就进房骂道:“没见过好人家的媳妇,家不照管,四里八乡去逛去,还穿的花枝招展,吃了酒,在门口招蜂引蝶。”

淑真一团高兴,被安母这样几句话骂的全熄了,白了张脸,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安母骂完,就要出去,淑真见安母要走,扯出绢子,掩住面大哭起来:“谁也没见过好人家的婆婆,这么不要脸,儿子房里的事都要管,那日,我不过喝多了点,坐在门口散散,就被说我在招蜂引蝶,没见过这么爱把绿帽子往自家头上戴的。”安母自淑真嫁过来,几次口舌,都知道她不同于珊瑚那般,百般挑剔也不回口的人,只是已经骂惯媳妇的人,一时怎么拗的过来,见她哭成这样,又要出声骂。

大成刚拿起书在看,就听见她们婆媳又在嚷架,听了几句,还是起身来劝,进了房,见淑真哭个不住,安母虎着脸,抿着唇,正准备开口骂,大成叹气,上前对安母说:“娘,淑真年纪小,你就多担待担待。”淑真见他进房,也不先问自己,早上前抓住他衣裳,哭道:“婆婆嫌我不贤,若这样,你家也不必三媒六聘把我娶了过来,既娶了来,就该好好对待才是,那有这天天作践的,既这样,何不把我休了,另寻好的。”说着就痛哭起来。

大成顶怕的就是她说休她,忙好言劝慰几句,安母见儿子不劝自己,脚步咚咚地走了出去,这边大成安抚好了淑真,又急忙去见安母,还没进门,就被安母骂道:“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大成忙上前道:“娘,怎么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呢,淑真只是嘴上不够甜,做活不够麻利,她还是很孝敬你的,你看,你身上的针线,不就是她做的,谁不夸这是好针线。”

安母听了这样的话,果然就高兴了些,笑着说:“也是,淑真只是嘴厉害些,平时还是能帮我做事的。”说完就拍着大成的手说:“大成,只是夫为妻纲,你可不要太惯了她。”大成点头道:“娘,我省的。”

虽然嚷了一架,安母见儿子这样说,还是同意他们两口进城去逛逛,到了端午,两口辞了安母,就要进城,安母一眼看到淑真打扮的乔乔画画,靓妆新衣,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只是大节里,也不好再发火,淡淡说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大成路上还是有些不情愿,只是到了城里,见淑真笑靥如花,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两口在城里,看看女人家爱的胭脂水粉,淑真是这也想要,那也想看,只是大成囊中羞涩,也只得放下。

淑真不遂所愿,心里难免有些不足,只是又被大成软语劝说几句,买了两个荷包,也就罢了,两人一路行来,拐个弯,就见前方停了辆马车,几个仆人正在伺候车上的人下来,远远望去,只见下来的两名女子衣着富丽,头面鲜明,下车之时,有一女子手上的金镯明晃晃地晃人眼睛,淑真仔细看看,那女子长相也不如自己,再看看自己穿着,又转头看眼大成,见他穿的,还没有人家下人穿的华丽,不由鼻子里哼了一声,举步欲走,却见大成没跟上来,回头瞪了他一眼,见他还没反应,不由嘟起嘴,上前去拉他。

大成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娘子,我只是想到有句书说的好,就忘了。”淑真帕子一甩:“书,书,整天就是你的书,也不想想,多赚钱才是正经。”大成陪笑道:“娘子,书中自有黄金屋。”两口说着就走远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陈大嫂和珊瑚,珊瑚刚才在街上看见了大成,心里不安,只是来到别人家,也要笑脸相对,陈大嫂知道她心病,也没说破,转眼就到了陈大嫂娘家,陈大嫂娘家姓王,有一兄一弟,都已娶妻,在重庆开了绸缎庄,王父已经去世,王母受两个儿子奉养,一家老小,过的甚是和睦。

陈大嫂下了车,携着珊瑚的手就进了门,刚绕过影壁,陈大嫂的娘家嫂子,胡氏就带着丫鬟仆妇迎了上来,各自见礼过,陈大嫂笑道:“多日不见嫂子,嫂子可好。”胡氏笑道:“多承小姑惦记,家里还好。”珊瑚也上前给胡氏行礼,胡氏也不还礼,只是手轻轻一抬,当没看见珊瑚一样,又和陈大嫂谈笑起来,珊瑚一下愣在那里。

却见她们已经在前面走了,小喜上前道:“姐姐,你怎么不走呢?”珊瑚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她们进了正堂。陈大嫂此时正在和王母说话,见珊瑚进来,忙起身道:“瞧我糊涂的,见了嫂子,就欢喜的很,连小姑都忘了。”说着拉着珊瑚上前,珊瑚见堂上数人,坐在中间的应该就是王母,忙行礼,王母呵呵一笑,只是叫她起来。

陈大嫂又指着胡氏说:“这是我娘家大嫂,小姑当日应见过。”珊瑚福了一福,胡氏只当没看见,叫丫鬟过来:“给小姑的房都准备好了没有?”珊瑚见胡氏不受她的礼,僵在那里,半天没起身,陈大嫂也愣了下,王母在上头说:“陈家姑娘别太多礼,都是至亲,坐到我身边来吧。”

陈大嫂重又展开笑颜,拉着珊瑚上前坐下,王母拉过珊瑚的手,笑道:“陈家姑娘真是好齐整的孩子。”话音未落,就听胡氏在下面轻蔑的道:“光有容貌,没有妇德,不也无用。”一句话正刺中珊瑚的心病,她刚接过了茶,听了这话,打了个激灵,险些把茶盅打翻,只是死死拿住,话也不说。

王母皱眉道:“大嫂,今日你小姑归宁,你这番话,可是待客之道。”胡氏转向陈大嫂,笑道:“小姑,你别多心,你知我历来是口快之人。”又起身缓步走到王母身边,给她捶着背道:“婆婆,媳妇不过是有感而发,并不是有意,婆婆难道还要计较不成。”见她这样说,陈大嫂自然也不好发作,她伸手握住珊瑚的手,见她手心冰凉,心里叹气,只是不好说出。

坐了一会,王母年高之人,感到困倦,要去躺躺,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卧房。胡氏借着送她的缘故,也起身走了,陈大嫂只得带了珊瑚,自回自己卧房。

王家宅邸甚是宽大,陈大嫂未出阁时,就自己住个小小院落,里面却也有几株花草,数次归宁,自然也是住在那里。一路过来,到了院门口,就见一家人媳妇打扮的女子站在那里,老远看见她们过来,忙上前施礼:“姐姐怎么这会才到,奴吃了中饭,就等着姐姐,眼睛都望穿了,才见姐姐来。”

陈大嫂一边把她搀起,一边对珊瑚说:“这是我未出阁时,伺候我的小巧,三年前嫁了我家的管家,现在也是管家娘子了。”小巧又上前给珊瑚施礼,珊瑚忙一把扶住,小巧笑道:“姐姐,奴都有儿子了,再叫小巧,岂不惹人笑话?”珊瑚见小巧是个爱说笑的,不由想到,真是有主就有仆。

说笑着,已经进了屋,屋里的丫鬟早备好茶点,见她们来了,急忙奉上,陈大嫂喝了一口,问小巧道:“小姑的床,却是铺在哪里?”小巧道:“就在姐姐房中。”陈大嫂点头:“也好。”

这时外面进来个丫鬟,先对陈大嫂福了一福,才道:“姐姐,大奶奶请你过去。”陈大嫂示意知道了,转头对珊瑚说:“你先歇歇,我去去就来。”说着指点给了珊瑚卧房在那,看珊瑚安置好了,这才出去。

珊瑚卸了头面衣服,小喜也退了出去,一个人坐在卧房,眼前又浮现出大成和蒋氏的恩爱,心内一阵酸涩,又有泪流了下来,却又想起,这是在别人家里,忙用帕子拭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珊瑚姑娘终于吃瘪了,否则她会以为,世上的都是好人呢。至于这个更新时间,俺只能尽量,擦汗,尽量。

棒喝

珊瑚思量了一会,没情没绪,还是上床躺下,翻来覆去,只是睡不安稳。正在朦胧时候,听见有人笑道:“小姑可醒了。”接着帐子被卷了起来,珊瑚睁眼看,原来是陈大嫂,忙坐起身子,对她说:“大嫂,我只是略躺躺。”

小喜跟着进来,王家的丫鬟也端着水进来伺候珊瑚梳洗,陈大嫂见珊瑚起来了,和丫鬟说了声,就又出去了,小喜手脚麻利地在帮珊瑚梳头,还没梳完,进来了个人,珊瑚以为是大嫂重又进来,听到王家丫鬟叫:“大奶奶。”才知道进来的胡氏,忙起身行礼,胡氏脸上带着笑,上下看了看珊瑚,珊瑚被她看得直发毛,胡氏都看完了,冷笑道:“长得确实很标致。”

珊瑚被胡氏突然而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低头说:“嫂子谬赞了。”胡氏见珊瑚这样子,冷笑道:“好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你这般模样,身家,居然会被夫家休弃,想来妇德很是亏了。”珊瑚被胡氏这几句话,说的抬不起头来,低着头,泪不停地流下来。

小喜见胡氏这样说,忍不住了,放下梳子,上前行了一礼,开口道:“舅奶奶说话,好没道理,别说我们姐姐,今日是来王家做客,就是平常女子,搬嘴弄舌,想来也不是做人的道理。”胡氏此时已经坐下,听小喜这么说,拄着下巴,笑道:“没想到你家丫头,倒是个快舌的,只是主人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下人来插嘴?”小喜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珊瑚面白了又红,这才低声开口,只是底气不足,听来全像蚊子在叫:“嫂子,要有甚气,就和我说,休拿丫鬟说话。”胡氏仔细听,才听清了,笑道:“陈家姑娘,就你,连个丫鬟都护不住,难怪被人休了。”说着起身:“陈姑娘,好自为之。”

胡氏带着丫鬟退了出去,丫鬟顺手带上了门,珊瑚听见门哐地一声关上,万般酸楚,也顾不上是在别人家,扑在妆台上大哭起来,小喜对着门骂了几句:“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回转身来安慰珊瑚:“姐姐,休要再苦,等大奶奶回来,我回了大奶奶和亲家奶奶,给姐姐出气。”珊瑚拉住小喜的衣裳:“别去,不中用的,都是我不中用。”

小喜见珊瑚哭的咳嗽不住,也吓了一跳,忙忙地倒水,帮她捶背道:“姐姐,你先喝口水。”珊瑚只是还是不停。

胡氏和陈大嫂在门外听了半日,见珊瑚还是哭个不停,胡氏叹气:“你这小姑,也是个痴儿。”陈大嫂道:“嫂子,看她难受,我婆婆也不好受,为了你妹夫,也只有这样做了。”胡氏摇头:“亲家奶奶是太疼女儿了,教出的女儿柔顺过头,也要看那人是谁,不见古来被休的多是贤妇?”

陈大嫂又细听了下,点头道:“这些话且留到日后再说,嫂子,我进去劝劝。”胡氏点头,放她去了。

小喜正在急得没法,见她进来,也顾不得行礼,上前对她说:“大奶奶,你快些劝劝姐姐吧。”陈大嫂上前,见珊瑚哭的头发都乱了,首饰也掉了下来,一双秋水眼哭的和桃相似,心里叹气,上前坐下,把她抱到怀里:“小姑,大嫂今天和你说几句心里话,等听完了,你再哭不迟。”珊瑚听见她这样说,努力止住眼泪,直起身子,小喜忙递过帕子,珊瑚擦了擦,才开口道:“大嫂有什么话请讲。”

陈大嫂示意小喜出去,这才拉着珊瑚的手说:“小姑,我嫂子说话可能不中听,只是也有几分道理,小姑想想,公婆生你养你,教导你,可是要去给别人糟蹋作践的,还不是望着你得公婆疼爱,夫妻恩爱,平顺一生。”珊瑚听大嫂这几句说,句句在理,点头道:“大嫂,我也知道,只是珊瑚命苦,不讨婆婆欢心,相公疼爱。”

陈大嫂见珊瑚还是绕不过弯来,沉下脸道:“胡说,若是你不能讨人疼爱,为甚你干娘又如此疼爱你?”珊瑚无言,陈大嫂继续道:“若是你婆婆是那种不知道心疼人的人,为甚她儿子她又百般疼爱?”珊瑚听了,也有道理,点头道:“干娘为人慈爱,自然就知道心疼人,婆婆…。”

陈大嫂见她总算开了点窍,叹道:“小姑,安家休你,虽是他家不懂人情,小姑你为人也实在是柔顺过了。”珊瑚抬头惊奇地问:“历来书里,不是讲女子柔顺为要,不能忤逆公婆,以夫为天?”陈大嫂正要开口,就见门被推开,胡氏朗声道:“那是因为作书的事男子,若是女子,就不会如此,再则,忤逆公婆,自然是不必的,但以夫为天,却也要看这天是怎样的天。”

陈大嫂起来让座,胡氏摇手示意她不必了,见珊瑚还呆怔着,笑道:“妹妹,刚才我话是说重了些,然妹妹细想想,可有道理吗?”珊瑚点头,只是又想起一事,道:“嫂子说的,确也没错,只是女诫等书,却是女子所编,不是男子。”胡氏早料到她为这样问,淡淡一笑,对她道:“妹妹可看见这些书却是由男子传颂的,而不是女子。”

珊瑚哦了一声,还在细想,陈大嫂笑道:“小姑今日能知道这些,就已够了,左右还要住些日子,嫂子尽可以慢慢地讲道理。”说着就去拉珊瑚:“小姑想必也饿了,我们去用些东西。”说着往外面唤人进来给珊瑚重新梳妆,换衣裳,都收拾好了,这才出去。

此时王家厅上,已摆好饭菜,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正在那和王母说话,见珊瑚她们来了,忙上前迎:“大嫂,怎么这会才来。”陈大嫂推了下珊瑚:“这是我弟妹,她娘家姓桑。”珊瑚忙给桑氏福了下去,桑氏一把扶住她,笑道:“好俊的姑娘。”各自行礼必,这才坐下吃饭,珊瑚见王家虽然规矩不少,但婆媳之间,却也是说说笑笑,不由心生羡慕,因她是客,王母特意招呼,见她不动筷子,嗔着儿媳们道:“也不知道给客布菜。”

珊瑚忙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胡氏早夹了块鸡肉给她,王母见她不爱说话,笑道:“我仗着年老,说一句,娘儿们在一起,可要说说笑笑,才好,都像陈家姑娘一般,不爱说话的话,可闷死我了。”桑氏也笑道:“是,陈家姑娘,可要多说笑才好,要不,怪闷的慌。”珊瑚点头应了。

这里珊瑚在王家住下,大成虽带了淑真进城,回来之后,带了淑真去见安母,安母虎着个脸,连淑真给她买的东西,看也不看,就撂在一边,淑真见势不妙,直推累了,就回了房,见她回去,大成也想跟着她的脚步走,安母见了,更是生气,拦在他面前说:“不许去,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有了媳妇,就全忘了老娘,两口子出去,带了银钱,自去买东买西,全忘了家中老母孤寂。”说着咳嗽不止。

大成的脚步又停了下,只是他历来孝顺,虽然淑真的枕头风吹的不少,却也不敢不听娘的话,急忙上前给娘捶着说:“娘,家里还不是有二成,再说,给娘也带了东西。”安母咳嗽定了,见大成这个样子,叹气道:“想来陈氏,虽然不贤,却也不挑唆你什么。”大成见提起珊瑚,想起今日在城里看到珊瑚穿的上下一新,自己只不过布衣而已,不由嘴里哼出一句:“娘,那不贤妇人,提她做甚,她连。”说着就闭了口。

安母不高兴地看他一眼:“老婆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图什么,不过是你们夫妻和乐,陈氏做的,也太不像了。”大成连连称是,安母这才放儿子出去。

淑真正在灯下做针线,见他进来,问道:“婆婆找你去,说些甚?”大成往床上一躺,道:“也没甚,只是嗔着我不该领你进城,别的也没甚。”淑真嘴一撇:“别打量我不知道,我可全听清楚了,还说我不如你前头娘子。”

大成怕的就是这个,忙起身把淑真抱在怀里:“娘子,别的话倒罢了,若说这个,你可是比我前头娘子强多了。”淑真拿针戳他一下:“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好歹和她一年多夫妻呢,半点夫妻情义也无。”大成见说这个,松了一下,又重抱紧说:“夫妻情义,是她先绝情的。”

淑真听得蹊跷,转身笑道:“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她?”大成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爱,不由吹熄了灯,安母见儿子进了房,灯很快就灭了,间或还听见淑真的笑声,不由骂了几声淫妇,坐在那里思量,二成年纪也到了,看那淑真,也不是安分的,还是早点给二成寻门亲事。主意打定,次日就找了媒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大成同学和珊瑚同学之间的故事呢,会在后面文里面陆续讲一些出来的,下章,就是那个著名泼妇出场了,咔咔。

斗法

安母对媒婆说了,要给二成寻门亲事,媒婆听的皱眉,笑道:“不是老媳妇不想赚这些媒钱,只是刚满了十五的男子,却没有这么合适的对头。”安母笑道:“你做老了媒的,怎么连这样事情都想不到,十五的男子,算什么年轻,再说我年纪已去,也要个大些的媳妇来帮着些。”媒婆听了,笑道:“可是我没想到,这里却有一家,却是宋家,他家小女儿托我寻人家,年纪大了两岁,这也罢了,只是长相太过平常,嫂子的前两个媳妇,都是那画里画出来的一般,只怕?”

安母听的相貌平常,正中下怀,淑真仗了容貌极好,挑唆的大成对她的话听得不多,捡个容貌平常的媳妇,料想这枕头风没那么厉害。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这相貌好,能中什么吃,最要紧是人要好。”说到这几句时,声音故意提的极高。

淑真正在房里做针线,远远地都听的清楚,使脚踢了大成一下:“瞧,婆婆那说的,难道容貌好也是错?”大成放下书,对她说:“我娘这话也是理,你挑这个做甚?”淑真放下针线,拿起剪刀往脸上比划:“这容貌不重,那最好,我今天就把脸划花了,看她挑不挑。”见她拿着亮晃晃的剪刀只在俏脸上比划,大成忙拿下剪刀,搂着她肩道:“好好,娘子,你说的全是理。”淑真这才开怀,用手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我的人,自嫁了你,心上就只有你,婆婆那里,我自会去孝顺。”

大成见她说话,软语款款,心里早酥麻一片,嘴里说着:“这才是我知疼着热的娘子。”手就往她衣襟里伸,淑真轻笑一声,搂住大成的脖子的手越发紧了,这时安母打发走了媒人,回头见大成的门关的死紧,不由皱眉,在外面喊起来:“大成,这大白天的,关门在屋里做甚?”大成被母亲一叫,忙停了动作,整整衣裳出来,淑真外衫已经脱去,只穿了个主腰,见大成起身,也不好拦,只是躺在床上。

安母见大成叫了许久才出来,心里有些生气,又见他面带红晕,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心疼儿子还是怨媳妇放荡,大成见母亲面上气色不好,上前行了个礼,对她道:“母亲。”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母瞪了一眼,怒道:“好一个孝顺儿子,现在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大成最怕母亲说他不孝顺,忙地跪下,安母虎着脸说:“你既要孝顺,就去把那淫妇给我打几下,立立规矩。”

大成心里实是不愿,只是看老母怒气难消,只得捡了根细些的棍子,就要去打淑真,经过安母身边,还望着母亲说声不打,谁知安母见了,皱眉说:“要使大棒子。”大成不敢违抗,只得重又去换了那粗些的棍子来。淑真在屋里听见安母要让大成来教训自己,皱了皱眉,眼泪就如那断了线的珍珠,只是往下流,大成握了棍子,在门口吸一口气,开门进去。

谁知进得门来,却见淑真坐在床上,一头乌溜溜地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绢子,只是不停流泪,却没有哭出声来,那种可怜,让人越发觉得可爱,大成这时早把母亲的话放到一旁,扔了棍子,上前抱住淑真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淑真这才放声大哭起来:“相公,淑真为妇,不能讨婆婆的欢心,你就休了我吧。”大成怎舍得这知心知意的娘子,只是不停安慰:“你无错处,哪能休你。”淑真靠在大成身上,只是哭的抽抽噎噎。安母在外面听见,气得一个倒仰,进来喝道:“哪家媳妇,这大白日的只是和男人关在屋里不出来。”

淑真本以快要哭歇,听见安母这句话,重又大声哭起来:“相公,奴只知道,陪侍相公,是奴当作的,谁知婆婆如此说我,我全没脸面。”说着就去拿剪刀:“与其背着骂名,不如死了算了。”大成忙去夺她剪刀,安慰道:“娘口快,娘子切莫放在心上。”安母见儿子只是去哄媳妇,只是目瞪口呆。

大成安抚定了淑真,对安母道:“娘,淑真就算有错,你慢慢教就是,哪能如此对她。”淑真见大成说话已全是向着自己,起身理理妆容,对安母盈盈拜下:“媳妇惹有错,还请婆婆教训,只是这淫妇的罪名,断不敢受的。”大成见娘子知礼,更是高兴,急忙拉起淑真,安母本以被大成为儿媳说话,说的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又见儿子去把淑真拉起来,气得拂袖而去。

大成见安母出去,对淑真道:“娘她。”淑真反安慰道:“相公,你安心读书,婆婆那里,自有我孝顺。”大成见娘子如此深明大义,甚是开心。

珊瑚在王家,过的如鱼得水一般,她自被安家休了,时时都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竟让夫君休弃,回转陈家,陈母又极是宠她,吩咐下人,不可在她面前说一句关于安家的话,也没人来打醒她,虽有陈大嫂那巴掌,珊瑚想的却是,自己不该自寻死路,惹老母伤心,断没想过,安家休她,是无理之举。

那日被胡氏几句话说的珊瑚重又思量,自入了安家的门,珊瑚自问对婆婆甚是孝顺,对夫婿的话很是听从,连小叔的衣食都尽心照管。婆婆不喜陈家的人上门,也不喜她归宁,她就听了,带话回去,让家里人无需来望,如没事情,断不归宁。婆婆又说,大成读书辛苦,要大成和她分房而睡,她虽心里委屈,却又想到,孝顺孝顺,孝不如顺,自然听了,自带着被褥,去柴房歇息。

就连,珊瑚想到这,不由面上满是红晕,住进柴房后,大成夜里耐不住寂寞之时,也来柴房挑逗过自己,自己只是说,需要禀明了婆婆,才能行这等合房之事,大成听了,变脸变色,拂袖而去。

珊瑚问胡氏,自己这样做,克尽为人儿媳之责,可曾错了?胡氏只听她讲了一半,就已摇头叹息,听珊瑚这样问,笑道:“妹妹,你只知,做人儿媳者,需孝敬婆婆,却又忘了,你是别人的妻子,俗语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连床都不同,就算你有万般委屈,千般心思,自然也吹不到那人耳朵里去,时日长了,自然夫妻不能同心,你婆婆又不喜你,不休才怪!”

珊瑚听的入迷,见胡氏停下不说,又不好催,只得低头,胡氏看她这样,拉起她的手问道:“妹妹可是想再问?”珊瑚点头,胡氏笑道:“这也不是甚大事,妹妹开口说就好,做人女儿时,虽柔顺能惹人怜爱,然出嫁之后,就是人家媳妇,凡事都畏缩不前,自然别人欺来,也不敢开口了。”珊瑚的脸,刷一下又红了。胡氏见她这样,知要慢慢再说,让她仔细思量。

这时门被推开,陈大嫂手里端着一盘点心,笑着说:“嫂子和小姑,可是饿了,我送些点心来。”胡氏忙起身接过,笑道:“小姑也不让个丫鬟来,现时你是娇客,哪敢劳动?”珊瑚也起身帮忙,胡氏止住她,三人重又坐下,胡氏捡了块桃酥,咬了一口,就放下,对珊瑚道:“妹妹,人在世上,最难得的是识人,你自小娇养,自然以为世上的人,人人同家人一般,都对你好,却不知道,人心隔肚皮,最是难测,若是那好的,自然可以对他好,是那坏的,也有对付他的法子,怎能一味不管是谁,都对他好呢?”

珊瑚听的半懂不懂,正欲又要开口问,丫鬟进来,对胡氏行礼道:“大奶奶,大爷回来了,请你过去。”胡氏点头应了,挥退丫鬟,才对陈大嫂笑道:“小姑宽坐,我去去就来。”陈大嫂起身送她,回转身看见珊瑚满脸羡慕之情,陈大嫂款款坐下,笑道:“也不是我夸我家嫂子,论起为人,谁也不如我这嫂子。”珊瑚笑道:“我原在家中,以为大嫂子就极能干的,谁知天外有天,见了这位,才知道我是井底之蛙。”

陈大嫂说的口干,正拿起杯子喝茶,听珊瑚这样说,放下杯子笑道:“小姑何苦妄自菲薄,五指各有长短,人不也这样,小姑此前,实是被关在家中,嫁了出去,又被那家说了些不该说的道理。”珊瑚点头道:“来这几日,听嫂子讲的道理,这才觉得,前十几年都白活了,为了那样一个婆婆,作践自己,百般讨好,连相公都不敢在一处,以致被休,实在是。”说着就垂泪,陈大嫂听她话里,还是对大成有留恋之情,本想说两句,只是来日方长,珊瑚能想到错并不只有自己,其余的话慢慢再说,想到这,陈大嫂又拿起针线,赞了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在纠结中,究竟是珊瑚的改造过程先写呢还是先让悍妇进门虐安母呢,纠结啊纠结,结构无能的某只怕过。

初见

珊瑚和陈大嫂在王家住了几日,即是来做客,自然也没有整日在家里闷坐的道理,周围的景致总要去瞧瞧,也要去买些礼物回家。王家既是开绸缎庄的,自然也要去扯几件衣裳。

胡氏就带着陈大嫂姑嫂们,来到店里,王家的绸缎庄离宅子也不过一条街,也没用车轿,几个仆人在前后跟随,珊瑚是极少到街上的,此时却比往日乘车轿之时,看的更为亲切,街上甚是热闹,杂耍的,挑担卖小玩意的,五光十色,叫卖声此起彼伏,珊瑚不由脚步放慢,看景致去了,小喜也是个心性活泼的,自来伺候珊瑚,珊瑚是个闷葫芦一般的人,小喜又爱说话,不得回应,自然也憋不住,现在见珊瑚来到王家,脸上笑容增多,小喜觉得珊瑚现在比以前更好,成日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这时来到街上,难免要给珊瑚指指点点。

小喜见有糖葫芦过,那一串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惹得小喜口水都下来了,见她那副馋样,珊瑚笑笑,从荷包里拿出几个大钱,递给她:“给。”小喜忙道:“谢谢姐姐。”接过钱就叫住卖糖葫芦的,卖糖葫芦的小贩乐呵呵放下草把,捡了两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给小喜,小喜一手接糖葫芦,一手递钱,却不当心,一个大钱掉了下来,往前滚了两滚。

小喜哎呀一声,就追着钱跑了两步,那钱却是滚到一个青年男子的脚边,小喜还没走到,那边,男子已经捡起钱,递给小喜:“这位小姐姐,这是你掉的。”小喜忙福了两福,却也忙不得谢,匆匆回转身去付了钱。

这才回到珊瑚身边,珊瑚还没开口,小喜已经开口道:“姐姐,方才我掉了个钱,还亏得那位公子拾来还我。”珊瑚见她唇边沾了糖屑,拿出帕子给她道:“瞧你,吃的那么急,满嘴都是。”小喜又咬了一个,才把手里拿着的另一串给珊瑚道:“姐姐,这个你吃。”珊瑚笑笑:“你爱吃,就你吃。”

这时陈大嫂和胡氏前面说话说得兴起,到了店里才知珊瑚主仆两人落在后面,忙命人出来找,那仆妇出了店门,不过几步,就看见珊瑚在前,小喜在后,一手一串糖葫芦吃的兴高采烈,上前对珊瑚福了福,道:“陈家姑娘,我们奶奶命我出来接你。”珊瑚应了,这仆妇和小喜却也是熟人,笑着对小喜说:“小大姐,你仗着你家姐姐疼你,连规矩都不顾了。”

小喜脸一下涨红了,放下糖葫芦就看着珊瑚,珊瑚柔声笑道:“秦妈妈,这近身侍女,本和姐妹一般,只要大错没有,别的事情,也可将就。”秦妈顿觉自己没守本分,忙红着脸应了两声是。

这时已经到了绸缎庄内,陈大嫂和胡氏正坐在帘后,看着伙计搬来的料子。秦妈把珊瑚引到帘后,丫鬟送上茶来,陈大嫂笑道:“小姑,我和大嫂说话说浓了,也没注意小姑落在后面。”珊瑚笑道:“大嫂,不妨事,我也许久不曾上街了。”

胡氏趁她们说话,早抖开一批桃色的潞州绸,在珊瑚身上比了比,笑道:“妹妹穿着个颜色,越发显得面色娇嫩。”陈大嫂也连声赞好,帘内正在商议,帘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不耐的声音:“你这小二,好没道理,这喜日子要用的衣裳,怎么能用这样颜色。”听她喉咙粗,胡氏还以为是个中年女子,谁知透过帘子一看,说话的是个十七八的姑娘,长得五官还算周正,不过就是嘴大了些,面黑了些,说话时候,露出一口黄牙。姑娘旁边还站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想来是姑娘的娘了,娘两个手里扯着匹桃色的绸子,正和伙计在嚷。

胡氏皱了皱眉,扫了眼桌上堆的各色绸缎,招手叫秦妈过来,让她去问问是什么事情。秦妈正欲出去,这时在柜台后的掌柜见伙计这样,也出来,对这娘俩连连拱手,请他们坐下掌柜地忙不迭地让伙计倒茶,姑娘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又叫一个伙计从后面仓库,抱来一堆料子,都是清一色的红,姑娘这才有些笑模样,和她娘两个人每匹都抖开看了,这才捡了两匹,算账时候,又和掌柜的嚷了半天,最后又扯了两尺白夏布,做了添头,这才走了。

掌柜地收了钱,虽也在后面说:“慢走不送。”这类的话,伙计却在背后埋怨:“这样琐碎,又不是甚大主顾,两匹缎子,还这般。”掌柜的拿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对伙计道:“你年轻,不知道,这做生意本就如此,要人人都是大主顾了,那也不消开店了。”胡氏在帘内,听得真切,点一点头,叫过秦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秦妈点头出去,先对掌柜的福了福,从袖里取出一个红封,道:“这是奶奶给林掌柜的,说你辛苦,特当一茶。”掌柜的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秦妈又给另两个伙计一人一个包,道:“奶奶说你们为人勤谨,这也是你们应得的。”说完秦妈就回到帘内。

胡氏和珊瑚她们继续看料子,掌柜的进来,给胡氏作揖,谢她的赏,胡氏忙站起身笑道:“世叔在王家二十多年,我们都还是小辈,哪敢受你的礼。”说着秦妈就急忙布了凳子,丫鬟送上了茶,林掌柜略坐了坐,也就拱手出去,继续做生意。

珊瑚见胡氏这般做派,心里羡慕,只是不说出来,看了一会,定好了料子,胡氏方笑道:“那是哪家的姑娘,性子如此急躁,也不知是哪家娶了她去?”秦妈嘴快,早说了出来:“奶奶,这是宋家的姑娘,她娘就是街上有名的母大虫,降服的老公,比什么都乖,只要说声打,忙自己去搬凳子,直挺挺地躺在上面,任她打了出气。因此这姑娘都十七了,还没人敢要,说是娘是这样性子,只怕女儿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胡氏喝了口茶,笑道:“世间一物降一物,只怕这姑娘日后嫁的人家,又降伏了她也不定。”秦妈说的兴起,凑到胡氏跟前:“奶奶,这世间的事,也是有那缘法的,本以为这姑娘也是要远远嫁去的,谁知前几日听说有户姓安的人家,急着要给儿子寻媳妇,这不是瞌睡碰到枕头了,就定了下来。”

珊瑚正听,突然听到提起安家,脸不知怎么的,又红了起来,陈大嫂看了一眼,装作不知,手撑住下巴,问秦妈道:“那安家,不是已经有媳妇了吗,怎么又娶?”秦妈转到陈大嫂这边,一拍大腿:“姑奶奶,这要娶宋家姑娘的,是安家二儿子,听说的安家老娘,有些拗性子,前段时间,非逼着大儿子休了个媳妇,娶回来个姓蒋的,和蒋氏斗了几场气,都落了下风,想来不甘心,要娶个媳妇回去和这个大媳妇斗呢。”

珊瑚这张脸,已经红的要滴下血来,胡氏听完,笑道:“秦妈,你去外面,看个车来,这些料子,你们也不好抬。”秦妈答应着去了,胡氏这才握了珊瑚的手道:“妹妹,方才你也听到了,世间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的,你那婆婆,不过人家虚闹闹,就缩了回去,虽说要孝敬长辈,不可忤逆,但无理之举,也要驳回驳回才是,否则,不过是任人踩踏。”珊瑚连连点头。

秦妈这时回来报,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胡氏这才携了珊瑚的手,和陈大嫂坐车回去,车不甚大,也不过小喜一人跟车,秦妈她们都各自步行。

到了王家,桑氏带人接了出来,胡氏笑道:“今天我们出去逛逛,倒留了弟妹在家里侍奉婆婆。”桑氏也是个爽快人,笑道:“大嫂,这虚话也就罢了,还好我没出去。”胡氏停下脚步问道:“却又如何?”

桑氏拉着她的手说:“恰好我娘家表哥来了,你说,我要出去了,也就见不到他了。”胡氏点头,说话时候,已经到了正堂,胡氏见过了王母,正和王母说话的桑氏表哥站起来,桑氏外祖姓李,她表哥叫李浩然,是个举人,此次进城,奉了母亲的命,来望自己出嫁已久的表妹。

胡氏忙对李浩然福了福,女子不便见外客,行礼后,胡氏她们也就回后院了。

次日,珊瑚起来,见夏日光景正好,唤了小喜,要去看花,小喜巴不得应了,王家也有个小小荷塘,里面种了几株荷花,此时含苞未放,珊瑚她们来到荷塘之时,却见塘边早已有人,珊瑚见是男子,忙止住脚步,那男子就是李浩然,他起的早,信步出来走走,见这里荷叶田田,不由驻足观赏,听见脚步声音,不由转身,珊瑚此时已经转身,小喜一眼认出是昨天拾了她钱的公子,失声叫道:“原来是这位公子。”

珊瑚在前,见小喜还没跟上,只得半转过脸,叫道:“小喜。”小喜此时正在那对李浩然说:“昨日还没谢过公子。”就听到珊瑚叫她,小喜忙应了声,就走了,李浩然不由哑然失笑,这样一个活泼的小丫头,却配了个稳重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里的初见,当作见了臧姑也可,当作见了别人也可,拉拉拉,快乐地爬下去。

家常

珊瑚带着小喜回到房内,珊瑚坐了一会,才定下神,对小喜嗔道:“你也不看荷塘边有陌生男子,就带我走过去,若被人看见,这如何是好?”小喜嘻嘻笑道:“姐姐,这位公子就是昨日拾了我一个大钱的那位,昨日我都没谢过他。”珊瑚正打算说话,陈大嫂笑吟吟地进来:“小姑起来了?”小喜边给陈大嫂倒茶边笑问:“大奶奶,昨日是什么人来这里,刚才去荷塘遇到了,姐姐在这里恼我,说我不该不带她回避。”

陈大嫂边接过茶边嗔小喜:“你啊,要是把爱说话的性子分一半给小姑多好。”小喜知道陈大嫂是和她说着玩,也不害怕,笑道:“大奶奶,这个公子昨日还在街上拾了我一个大钱还我,难得遇到对我们底下人这么和气的。”陈大嫂一头吃茶,一头笑道:“这是你二舅奶奶的娘家表哥,昨日进城来望她的,这人最和气不过了。”

小喜凑趣:“这样好的人,想来也是成了家的,要是没成家,配我们姐姐不是很好?”珊瑚本坐在窗下,做着针线,听小喜这样说,急得面红耳赤,上前道:“小喜,你别仗着嫂子性子软,就这样,说的这叫什么话。”小喜忙躲到陈大嫂身后,陈大嫂哈哈一笑,把珊瑚拉了坐下:“小喜也是好意,你不需恼她。”

珊瑚听言坐下,陈大嫂拉着她的手道:“其实李公子甚好,只是他的娘子去年病逝,他誓言要为娘子守孝三年才另娶,时间长了些。”珊瑚听了,背转身去,恼道:“大嫂说话,越来越没道理。”陈大嫂暗自叹气,却还是把她的肩扶住:“珊瑚,这些话,却也是闺中的玩笑话,小姑别放在心上。”又笑言了几句,珊瑚这才回嗔作喜,又和陈大嫂讲些闲话。

陈大嫂带着珊瑚在娘家住了一个来月,珊瑚闲时,又得了胡氏一些教导,深以为然,只是胡氏和陈大嫂也知道,珊瑚一时要转了性子,也是难事,所幸陈大嫂陪伴在旁,听得瑟娘也是个爽快人,想来也会时时提点,因此陈大嫂也就辞了母亲,带着珊瑚回转陈家,王母虽舍不得女儿,只是这已经出了门子的姑娘,婆婆能放回娘家一月,已是难得的,也擦了眼泪,放女儿回去。

回去路上,珊瑚和陈大嫂说些闲话,又说到胡氏,珊瑚笑道:“王家嫂子,全不似一般我见过的女子,听她行事,说话,全是胸中有丘壑的,我之前真是井底之蛙。”陈大嫂正剥着手中的橙,听见珊瑚这样说,把橙递了一半给珊瑚才道:“我这嫂子,也不是我夸口,见过的女人中,也是头一份了,她娘是苏州李家的姑娘,李家有位夫人,尚氏,极是有劈着,常道,这天生男女,为何就要男子在上,女子在下,甚是不公,再则,男子家除娶妻外,为甚又要纳妾,而女子就要一心一意,生外心者就为□?”

珊瑚听了,笑道:“这说法却也新奇。”陈大嫂握住她的手道:“其实也不是甚新奇的,只是古人的礼罢了,男子娶妻,妻者齐也,自当要敬重妻子,妻子也要关爱丈夫,这才是成家之本,若一味只要妻子关爱,丈夫全不敬重妻子,这就不是道理了。”

珊瑚点头,两人真说的热闹,车就停了下来,小喜正靠着车壁打瞌睡,这一停就醒了,忙揉揉眼,把帘子掀起,探出头来问:“可是到了?”赶车的回头道:“小大姐,前头有人家娶亲,略让一让。”

小喜钻回去对陈大嫂道:“奶奶,说是有人娶亲,所以让让。”说着小喜又把头从车窗上钻出去,正巧媒婆扶着轿过,小喜认识,不由喊了一嗓子:“林妈妈,这是谁家娶新娘?”林妈妈转头看是陈家的丫鬟,忙走到车边,笑问道:“大姐这是从哪里来?”小喜道:“我伺候我家姐姐和奶奶从奶奶娘家回来。”林妈听见车里有陈家大奶奶,忙连福几福:“老媳妇见过大奶奶。”

见小喜说出自己在,陈大嫂命小喜掀起帘子,笑吟吟地道:“林妈妈生意忙,也不到我家去走动走动。”林妈妈满脸是笑:“自三月说定了二奶奶的婚事,也是忙的发昏,府上老奶奶可还康健?”陈大嫂道:“我婆婆身体也好,林妈妈这是又成就了哪家的婚事?”

林妈笑道:“也就是那安家,娶了宋家的姑娘。”接着凑近些,一摆手:“那安嫂子,也是个厉害人,连喜钱都给的少,我脸软,又是邻里们,也只得帮了这个忙。”陈大嫂听了,微点点头,笑道:“林妈妈成就了这么多家的婚事,日后定是要享福的。”林妈妈叹道:“什么享福,不过是混口饭吃。”这时娶亲的队伍陆续过完,有人喊道:“林妈妈,快点来,这花轿都过了。”

林妈先应了,又对陈大嫂福了福,这才赶上去。队伍一过完,车又继续前行,陈大嫂对珊瑚道:“珊瑚,你看安家,娶了大媳妇又娶二媳妇,日子过的煞快活,你何需自苦?”珊瑚也没说话,点了点头,一时到了陈家,先去见过陈母,陈母虽得了信,知道珊瑚在王家过的很好,还是看到珊瑚没有初去王家时,少言寡语,脸上也多了些风采,心才放下,说了几句,知道珊瑚她们今日起的早,就连声催着她们去歇息。

珊瑚回到闺房,在王家那一月,终是在作客,那有自家自在,上了床不过一会,就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已是下午,叫了小喜进来梳洗,正在梳头时候,陈母身边的丫鬟匆匆进来,先对珊瑚行个礼,道:“老奶奶命我来瞧瞧姐姐醒了没有,说是于家奶奶来了,老奶奶请姐姐过去。”

珊瑚听的是于家奶奶,想来不是干娘就是干嫂子,这都半年没见,着实有些想念,忙起身道:“这就过去。”小喜手上拿着簪子,追上去帮珊瑚簪好。

珊瑚到了上房,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听起像是干娘,唇边不由露出笑容,丫鬟上前打起帘子,和陈母对坐谈笑的,正是于姨妈,珊瑚忙上前行礼,于姨母一把搀住她:“我的儿,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珊瑚顿时又想起于姨母待她的好了,红了眼圈,陈大嫂和瑟娘忙上前劝解。

于姨母拉着珊瑚坐在旁边,举目细望了珊瑚身上,脸上,才笑道:“我是爽快人,当着嫂子也说句实话,珊瑚当日不肯回转娘家,我还怕是姑嫂不和,这被出的妇人,总是会被人看低了些,谁知珊瑚自回转陈家,你们两个嫂子对她,如亲姐妹一般,这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说着就擦了擦眼角。

陈大嫂笑道:“世间之人,这样想的也多,只是姨妈对小姑,全是疼爱之情,我们做小辈的,感念还来不及,怎敢有别的想法。”瑟娘也开口:“大嫂说的,就是这个理,小姑无故被出,知实情的,无不说那家无理,我们做亲人的,怎能不管不顾,还要作践小姑不成?”

于姨母被这妯娌两的话,说的哈哈大笑,她侧过身子,对陈母说:“嫂子,我先还认为,你家大嫂和我家大嫂就是一对姐妹一般,谁知二嫂也是一般,嫂子你好福气。”陈母乐得眼都笑眯,对于姨妈说:“别的我可要谦虚两句,我家这两个媳妇,确是没甚话讲,我享她们的福气,比享儿子的福气还多。”两人说的入港,只是在讲些家常。

陈大嫂和瑟娘见过外客,也就告辞下去,各忙家务去了,珊瑚一人坐在那里听两人说话,见于姨母和陈母都对自己的现状满意,也觉得自己当日所作太过,除安家外,自己又不是没有容身之所,再说上有老母,自己当日为甚一心只想着这是丢脸之事,而没想到留着性命,还有辩白之日。再则,若相公真的念着夫妻之情,自然也会在婆婆跟前帮自己说话,断不会如此。

正在左右思量,突听见大成的名字,珊瑚虽心里对他已有怨气,只是听见提起他的名字,还是低下头,装作看手中的一副针线,两耳却竖的直直的,听于姨母和陈母道:“我那妹子,前日我去贺她,谁知她拉住我发了好大一顿牢骚,说大成被新媳妇管的死死的,她说句话,大成虽应了,却不去做,这才想再娶一个,我也没好话给她,只是劝她,做事需留分寸,她听不听,就不是我的事了。”

珊瑚听罢,混似被抽空了力气,原来当日是自己无能,才让相公休了自己,并不是自己不贤,珊瑚赫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走,陈母被吓了一跳,起身欲叫她,被于姨母拉住:“嫂子,这也不需叫,她听了这话,想是要找地方痛快哭一场,哭过了也就好了。”小喜也想跟着出去,被陈母叫住:“只是远远去看,不需扰了。”小喜点头去了。

陈母这才重又坐下,叹气道:“甚时候这块心病,她才能了。”于姨母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珊瑚,比前些日子,又好了许多,嫂子别太担心了。”陈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珊瑚终于醒悟了那么一点点。

醒悟

珊瑚一路走着,也不理有下人向她行礼,脑子里面只回荡着这样的话,原来,自己的确错了,错在太顺,错在太好,她心里沉甸甸的,想哭却哭的不出来,小喜在后面跟着,见珊瑚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敢叫,也不敢上前,珊瑚走啊走,不觉又走到自己卧房,压在砚台下的,是当日大成写的字,张敞画眉今又现,依窗笑言奴更娇。下面是珊瑚自己添上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妾之愿也。这时新婚之时,大成写来笑言的,珊瑚把这叠成方胜,日日贴身放置。

就算被休,珊瑚也时时把玩,以慰孤寂。当日夫妻之间,也有效张敞画眉之举,孟光举案之德,只是平地里起了风浪,棒打了鸳鸯,珊瑚一直以为是婆婆难服侍,相公对自己总也有夫妻之情,没想到,珊瑚大笑起来取过那张纸,撕的粉碎:“骗子,骗子。”慌得小喜忙上前把她扶住:“姐姐,你缓缓。”珊瑚看着纸屑,心里顿觉无限空虚,缓缓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只愿长睡不醒。

待得珊瑚醒来,屋内灯火通明,陈母和于姨母都坐在床前,泪眼婆娑,珊瑚举目望去,只见两位嫂子和家里的下人们,都站在后面,眼有泪花。珊瑚伸出手去,擦去陈母的泪,又对于姨母说:“干娘,你也别哭。”一句话说的陈母和于姨母又流下泪,陈母坐近一些,把珊瑚的手握住:“儿,有娘在一日,谁也不许提你另嫁的话,等娘闭眼了,你两个嫂嫂,也是和善的,想来不是那容不得的,你日后要怎样,娘都随你去。”说着放声大哭。

陈大嫂和瑟娘听陈母这样说,忙上前道:“婆婆放心,媳妇们都是视小姑为妹的。”于姨母也泪涟涟的:“儿,我在这说句不知羞的话,日后如你娘在我前闭了眼睛,你就随我去,有娘一口,就有你一口。”

珊瑚见她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反笑了起来,只是躺着不好说话,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陈大嫂忙上前把她扶起,珊瑚对她感激一笑,这才一手一个,拉着于姨母和她娘,开口道:“娘,干娘。”说着又抬头看着嫂子们:“我有几句肺腑的话,要说出来。”

众人点头,示意她往下说,珊瑚开口道:“我自幼时,娘就教导我,为女子者,必要承顺公婆,敬视丈夫。”还没等到她说,陈母就哭了:“儿,这是娘的不好,不该这样教导你。”珊瑚忙双手握住她的手:“娘,你教导的没错,只是你没告诉我,对的人不对,自然就是错的。”陈母这才止住眼泪,听她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