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瞌睡少,天不过微明时,安母就醒了,起身理理头发,整整衣裳就起了身,开门一看,二成他们的房门还关的紧紧,本打算上前喊他们起来,手刚抬起,又想起臧姑嫁来第二日的情景,此时却没有二成护住了,又把手放下,起身到厨下烧水洗脸。

安母梳洗已罢,二成才打着呵欠,束着衣带出来,见娘坐在那里,吓了一跳,随后才想起,母亲已搬来这里住,忙把衣带系好,上前对娘作揖,安母见小儿子看起来比去年壮实许多,招手让他上前,摸着他的脸道:“儿,娘望着你好,你可别嫌娘唠叨。”二成呵呵一笑:“娘,臧姑对我很好,她虽然长的没大嫂好看,却比大嫂能干许多。”

安母听见提起淑真,忿忿道:“你大嫂,却是只有一张面皮,女人家,要那么好的面皮做甚,买张画回来,还能挂着看看。”二成见母亲埋怨大嫂,不知道说甚,只是笑笑,安母埋怨完了,对二成道:“儿,娘和你说,这女人再能干,也得男人当家不是,你啊,别事事都听你媳妇的。”

二成期期艾艾说不出话,这时听见门响,臧姑走了出来,她上前对二成笑道:“二成,还不快去梳洗。”二成如蒙大赦,答应着去了。臧姑微微一笑,对安母施个礼,自己坐到安母旁边,笑道:“婆婆,一山难容二虎,一家也只能有一个当家的,婆婆要识机呢,就吃口安闲茶饭,衣服洗换,媳妇自会做到,若婆婆还要似在大哥家一般搬弄唇舌,好好的日子不过,那也休怪媳妇不客气了。”

安母没料到臧姑会给她个下马威,待要发作,却是昨天才从大成家搬过来,难道今日就要搬回去,叫人看笑话吗?若不发作,对方却又是个小辈,自己怎能在小辈面前低头,正在左右为难,臧姑已起身道:“婆婆,想必你自有思量,何去何从,定不需媳妇来说。”说着就出了堂屋,忙自己的去了。

安母坐在堂屋里面思量,最后叹了口气,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还是先住下来,等以后再见机行事。

臧姑把饭端上来,却也有个煎鸡蛋,是特意留给安母的,安母见了,虽不甚满意,却看看其它菜色,这个鸡蛋还算不错,这才咽下不满,吃过饭,安母无事,也就走出去,那帮爱说长道短的婆子们,也聚在那说话,安母见了她们,又想起若不是她们搬弄唇舌,自己此时,只怕也是在等淑真给自己添孙了,脸一抬,装做没看到她们,就从前面走过。

早被个眼尖的婆子看见,咯咯笑着说:“嫂子,听说你昨日去媳妇家闹去了,嫂子的气性,却越来越强了,白听了人说了句,就把自己媳妇的胎儿打落不成,现在还去媳妇娘家闹,真是姜桂之性。”

安母听见这婆子说的,句句戳住她疼处,冲上前道:“若不是你们搬弄唇舌,我孙子也不会被打落,现时倒好意思笑。”那婆子也不是吃素的,站起身,叉腰道:“你自己不信你媳妇,现时倒怪别人,大家来评评,是谁的理不对。”安母气得脸通红,就要上去揪那婆子打,旁边的人见了,纷纷上前解劝,无非是些,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安母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做好做歹,这才把两人分开。

那婆子理着衣服,嘴里道:“我不过造些口业,谁像你,连自己儿子都嫌弃,被赶去二儿子家住。”安母一听,又要跳上去:“我自己儿子,想住哪家就住哪家,谁管的着。”众人又忙来劝架。

这时,却听有人说道:“干娘这许久不见,今日却是为了何事与人嚷骂?”众人随着话音去看,原来是林三郎,他手拿折扇,穿的是湖蓝织锦裁就的道袍,再配上一张俊俏面皮,端的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安母见了他,又想起这些婆子说的,心里的火气,又想向他发,冷笑道:“三爷,我却当不起你这声干娘。”林三郎团团作揖毕,忙的那些婆子还礼不迭,才对安母道:“干娘,前几日,我纳了个丫头入房,在家窝伴住了,故此才没来望你,干娘莫怪。”安母听的林三郎纳了一房,心里的疑惑已经去了七八分了,正待再说话,就听见大成的生意:“娘,你在这里做甚?”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大成带了淑真从蒋家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林三郎许久不出来,还怪想他的。

《珊瑚》秋李子 ˇ下风ˇ 

大成昨日安抚定了老娘,就匆匆往蒋家赶去,见了淑真,千恳万求,又拉着蒋母一起说服淑真,蒋母听的安母搬去了了二成家,女婿果然听了自己的话,也自然在在旁帮着说好话,磨了半日,淑真拗不过母亲,这才答应和大成回去。

蒋母见女儿答应回去,心放了下来,喜气洋洋地安排了酒菜上来,母女,翁婿聚在一起,淑真虽说答应回去,却也不知道实际是甚情形,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不过饮了几杯,推说头晕就上去睡了,蒋母拉住大成又说了几句,无非是淑真娇憨,但从没外心之类,这才放大成也上去睡了。

大成上楼见了淑真,见淑真不乐,又把她抱在怀里,百般劝慰,淑真只是叹气,也不怪自己嫁不着,只说也不怕别的,只怕婆婆又下狠手,大成再三说了,淑真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两口折腾一夜,等到天明爬起来,洗漱了,手拉手去见过蒋家父母,蒋母见了女儿女婿好的蜜里调油的样子,喜的嘴都合不拢,吃过早饭,收拾了东西,蒋母又把女儿拉过一旁,教导几句,淑真虽心里不耐,自己的娘说的,却也是实情,频频点头,蒋母这才放她们两口走了。

淑真此时,虽没完全心满意足,却是见大成这等做低服小,自己也不好再拿乔,也和大成说说笑笑,大成见淑真比昨日更是不同,心里大喜,虽路程不近,不觉也就到了。大成老远望见娘站在那里,高兴地对淑真说:“定是娘知道你今日回来,出来望你的。”淑真见大成高兴,不想泼他冷水,只是嗯了一声,淑真打眼一看,一眼就望见林三郎,想来也是三月没见,他一身华衣,站在人群之中,更显得出众,淑真不由愣了一下。

林三郎这时也看见淑真,见她多日不见,虽丰腴了些,却更添风姿,金儿虽比她年轻,却青涩的多,这样一想,越显得淑真的美貌出众。恨不得上前一把抱住,叙相思之情,只是当着众人,也不敢放肆。

这时大成几步走到娘面前,行礼毕,回头示意淑真上前行礼,淑真虽看见情人,失了魂魄,见大成让她行礼,猛省自己还是安家妇,莲步珊珊,上前给安母行礼,安母见了淑真,虽昨日才吵闹过,这时不免也把面皮放的和蔼些,脸上做个笑模样:“淑真,回来就好。”淑真脸上挤出笑容,起身站到一边。

林三郎被冷落一边,上前笑道:“干娘,安兄既已回来,想必你们母子有话要说,这就先告辞了。”说着又各自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安母瞧着林三郎的背影,赞道:“我这干儿子,自纳了一房,可是沉静多了。”说着就在前走了,大成也跟在后面。

安母的话,听在淑真耳里,如打了个霹雳,原来,自己在那思念他时,他却一个转身,另娶新人,原来世间男子皆薄幸。当着众人,淑真那敢露出一点面色不对,见大成母子走了,忙的跟在后面,也进了家门。

安母坐到堂屋正中,大成拉了淑真,两口重新给安母施礼,安母不免也要说几句场面话,淑真起身,心里却在犯嘀咕,大成说的,婆婆已经搬到二成家去了,怎么这会看来,还是和平时一般,悄地扯了扯大成的袖子,大成见了母亲和蔼,淑真却也乖巧行礼,正在欢喜,只顾着和母亲说长道短,淑真连扯他两下,他也没注意。

淑真有些气恼,只是今日初回,不好发作的,起身说了句自己赶路有些辛苦,先下去了,安母笑着让她去了,淑真瞧见婆婆一派和蔼,反吃了一惊,面上也没露出来,进了自己的房,见摆设甚的,都和原来一样,在梳妆台前坐下,预备歇息,开抽屉取梳子时,一眼看见那日林三郎别在自己发上的玉簪,取了出来,在手上把玩,想起方才在外面遇到,林三郎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还听的他又纳了一房,心里着恼,这时听见门响,淑真忙把玉簪丢进去,关了抽屉,自己和衣躺到床上。

进来的是大成,他和娘说完了话,却也要赶回做馆那家,特又来叮嘱淑真的,见淑真和衣躺在床上,上前拿起被道:“虽是暑月,你身子素来弱,还是盖上些。”说着把被搭到淑真身上,淑真听的他这话,又回心转意起来,坐起身来道:“你方才为何不理我,还有,婆婆既已搬出,为何她屋内的东西还在。”

大成陪着笑道:“淑真,娘只是搬去隔壁,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屋里的东西,何必搬来搬去淘气。”淑真听了这话,心内又添个愁帽,要照这话说,难道婆婆还会搬回来不成?见她沉吟,大成上前搂住她道:“淑真,我知道你受了些委屈,却是娘也老了,她拉扯我们兄弟也不容易,她答应去二成家住已经够了,你就让一步罢。”

淑真的泪被这几句话又说的止住了,看大成一脸可怜巴巴,自己和他,总是结发的夫妻,心又软些,用手搭住大成的脖子道:“我知道,只是一想起孩子,我就。”说着又要掉泪,大成忙安慰住她,安母见大成进了屋,半日不出来,走到窗前叫道:“大成,时候不早了,你要去,就快些去,休误了时候。”

大成口里应了,又安慰淑真几句,从袖口掏出一个纸包,对淑真道:“娘子,这是我攒的几块银子,娘子收着,想买甚,也好去买。”淑真见大成把银钱都拿给自己,这才放下心,又想到自己和林三郎也不过露水夫妻,和大成却是一世的,那能厚此薄彼,接了纸包,对大成说几句知心话。

安母见大成还不出来,本欲推门进去,只是昨日才被臧姑说了,又连唤几声,才见大成从屋里出来。安母埋怨大成:“要去自去,说一声便罢,何消这等说个不停?”大成只是笑笑,别了老母,就自去教馆。

安母等儿子走了,身子一扭,就进了淑真的房,见淑真睡在床上,喊道:“淑真,二成年轻,我去他那里住几日,替他料理下家务就回,你一个人在家,要关好门,少出去,才是做人家。”淑真听的婆婆要去二成家,大成并没骗自己,从床上起身,道:“婆婆,不过就是多了道墙,婆婆有甚可担心的?”

安母也不理她,出了门,就往二成家来。臧姑此时正在做饭,见婆婆进来,也不招呼,只是微点了点头,安母见臧姑不理她,皱了眉,正要责备几句,却是又想起臧姑昨日的说话,这才闭了嘴,自己走到堂屋里坐下。

臧姑忙的满头是汗,见婆婆也不来帮忙,进堂屋抹好了桌子,对安母道:“婆婆,虽说是吃口安闲茶饭,却是家下也无人使唤,婆婆若空了时,也帮忙去菜地看看,赶赶鸡鸭也好。”安母皱眉:“我虽坐食,你大哥却也一年分你五两银子,怎好使唤我。”

臧姑笑咪咪地坐下:“婆婆,并不是媳妇使唤你,只是那菜地,却也是我们一家之本,婆婆吃了饭,却也帮忙去那看看,也不费力,总好过出去闲串,和人起争执的好。”安母听了这两句,知道自己午间出门,和那婆子嚷起来,被臧姑知道了,红了面只是不说。

臧姑边把饭菜端上来,边道:“婆婆,也不是媳妇说你,做人长辈者,却也要自己尊重。”安母听前面那句还好,听的后面那句,火气上来了,起身问道:“我何尝不尊重了?我守寡这十多年来,可有人放过甚闲屁?”臧姑微微一笑:“婆婆,这各人做了甚,各自知道。”安母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这时二成回来,洗了手,见过母亲,就坐下吃饭。

安母见了二成,故意问道:“二成,这家却是谁当?”二成看看臧姑,埋头吃饭,安母见儿子不成事,用筷子打他的手,骂道:“半点不像个男人。”臧姑冷笑:“婆婆,虽说二成是婆婆生的,却也是成家立业,我自己的汉子,婆婆怎么就下得去手?”安母看一眼臧姑,见臧姑眉毛耸动,自己气焰先软下一截,收手回来吃饭。

次日,安母果去二成家的菜园看去,原本这是一块荒地,臧姑嫁了来,就和二成把地上的肥肥的,专门种菜,旁边养些鸡鸭,此时园内各种菜蔬都是齐的,安母见了,虽对臧姑不满,却也赞道,臧姑是个过日子的人,此后,安母吃了饭就来菜园看着鸡鸭,也不去走街串巷,倒也安静。

那日林三郎见了淑真,见她风采更盛,又想去引勾,谁知淑真这次却和平日不同,连门都不让他进,现又是独居,自己也不好借了看干娘的名去看淑真,急得团团转,看的别人如粪土一般,人穷智生,却让他想出个法来。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我又想写偷情了,囧啊囧

《珊瑚》秋李子 ˇ心动ˇ 

虽说安母搬去二成家住,平日的衣物却是淑真照管,因她做的好针线,平日里也有邻里上门,讨个花样子,做双鞋什么的,自然也不好空着手来,庄户人家,也没甚好给的,不过就是地里的一把青菜,自家鸡下的蛋这类,淑真少了婆婆在上管束,和这些邻里们也亲热些,每日里日子煞是快活。

这日淑真正坐在院内,帮左邻做件小孩衣服,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淑真开门一看,来人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来人笑嬉戏地道:“大娘子,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初有孕时,替你看过的老刘。”

淑真细一端量,果然是老刘,忙把她让进来,嘴里道:“妈妈一向可好,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老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石桌边上,笑道:“这却是我算着,大娘子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想上门来问问,可能赚了这喜钱。”

淑真听见这话,如拿针刺她的心,不好说出自己的孩子,已被婆婆打落,只是端了茶上来,皱眉道:“妈妈,那孩子,已经小产了。”老刘正拿着淑真放在桌上给小孩做的衣服在把玩,听见淑真的话,皱了皱眉,淑真见老刘拿着小孩衣服,忙把衣服收了进去,出来和老刘坐下。

老刘说了几句闲话,对淑真道:“大娘子正在青春,日后有子也是轻易的,只是老身我做稳婆久了,听得有些女娘,小产一次就再也怀不上了,怀上之后,也少能生下的。”这话唬了淑真一跳,她此前还从不知道这些事情,抓住老刘的手问:“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老刘笑笑,拍她的手道:“大娘子,这也是有些人,像大娘子这般,定不会如此。”说着老刘如无意道:“也只是有些身子素来差的大家子的媳妇,会这样。”她不说后面这句话倒罢了,一说了后面这句,淑真吓的汗淋淋的,她身子比起一般农妇来,确要娇弱些。

老刘见淑真的脸色,见她面色红红白白不定,知道火候到了,反站起身道:“这也是她人,像大娘子有天保佑,定不会如此的。”淑真见她要走,忙一把拉住:“妈妈,我身子素来就弱,自小产后,也有五个来月,全无消息,难道也如妈妈所说,还望妈妈传我个方,好怀个孩子。”

老刘见淑真这般急迫,坐了下来,对淑真道:“法子却有,只是要劳动大娘子出趟门?”淑真听的有法子,那还有做不到的,只是拉了老刘的手道:“妈妈快说。”老刘淡淡一笑:“大娘子,你娘家镇上那个观音庙求子虽是灵的,却不知道离此十里,有个水月庵,是专门供送子娘娘的,只是庵小些,知道的人不多,凡去过的,没一个不说那里灵。”

淑真听得还有一个小庵,还是专门供送子娘娘的,心头早动,只是这大成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出门,总是不好。见她徘徊,老刘笑道:“大娘子可是怕自己一个人出门,有甚闪失?”淑真点头,老刘拍一下自己胸脯:“好人做到底,大娘子,你何不选个日子,就由老身陪你去?”

淑真一听老刘陪她去,求之不得,也不暇细想,道:“妈妈要陪我去,这是最好,只是劳烦了。”老刘笑眯眯地道:“有甚劳烦的,若求来子,也带老身赚个喜钱。”淑真低头微笑,抬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日吧。”老刘点头。

淑真起身道:“还劳烦妈妈和我去见下婆婆,说下要出门。”老刘笑应了,两人说笑着来到间壁,淑真问过臧姑,知道安母在后院看菜地,就和老刘欲往后走,臧姑听得淑真要出门求子,她本是爱耍的,笑道:“大嫂,我也跟你去,我嫁进来也一年有余了。”

淑真听的有伴,正欲答应,老刘见臧姑要同去,怕被撞破,笑道:“二娘子,那间小庵却是专让身子弱的女娘去求子的,身子壮实的,去了反不好,二娘子若想去,何不等到哪日,老身陪你去洛水镇观音庙?”

淑真听了老刘的话,好奇问道:“还有这说?”老刘道:“咳,老身甚时候骗过人,大娘子嫁过来日子浅不知道,老身家却是三代的稳婆,哪家大家子,我没去过?”

安母听的前院说话响,怕臧姑背着她说甚,出来道:“是甚人来了。”老刘迎上去,福一福:“老姐姐好,老姐姐身子可是越发康健了。”安母细一打眼,见是老刘,也还一礼,笑道:“这吹的什么风,老姐姐来了。”

老刘叹气道:“却是我想起大娘子算来也有七个月身孕了,想赚这笔喜钱,谁知大娘子竟落了胎。”安母听得老刘提起这事,面皮一下红了,嘴里道:“我还是去后院看鸡鸭。”就想往后走,淑真上前道:“婆婆,却是我央刘妈妈明日带我去水月庵求子,特来回婆婆一声。”

安母影影绰绰也曾听过水月庵的送子观音,再加上淑真那胎也是自己打落的,听见淑真这样说,反对的话也不好说出,只是点头道:“你要去,自去,须记得速去速回。”老刘笑道:“老姐姐,那水月庵不过就是有两个尼姑,平日连门都不出,甚是至诚。”

既说定了,老刘也告辞,说明日一早,再来和淑真同去。淑真既打了这个求子的心,吃罢晚饭,就烧起热水,洗的干干净净,从内到外,也换了新衣服,天只微明,就爬起身,一心等着老刘。

正等的心焦,老刘就来敲门,说不上句把话,就和淑真出了门,老刘虽是个庄户人,活了五六十岁,也知道些掌故,一路上只是讲些故事给淑真听,淑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听的津津有味,两人越说越熟,老刘故意叹道:“大娘子这样的容貌,老身也算看过多少女娘,赶上你的还真的没有,只是可惜,配了那酸腐秀才。”

淑真听了,只是低头,捻着自己衣带,老刘见淑真害羞,打自己嘴两下:“该死,怎么说这种话。”淑真抬头,轻轻摇头道:“也怪不得你,只是我命苦。”听她说话活动,老刘悄的对着她的耳道:“大娘子青春年少,何不相处个把,也不辜负了这花般容貌。”

淑真脸红,啐老刘一口:“妈妈老糊涂了,这样的话,怎好说出口。”老刘也不着恼,只是指一指前面:“这庵就到了。”淑真抬头看,果然是水月庵到了,看庙宇,也没有自己从小见到的观音庙大,小小巧巧一所院落,门果然关的紧紧。

老刘上前叩门,一个年轻的尼姑出来开门,老刘道:“小师傅,去报你们庵主一声,说是有人来烧香求子。”说着老刘就招呼淑真上前,径自进了庵。

庵主早迎了出来,是个五十多的尼姑,互相打了问讯,迎淑真到送子娘娘像前烧了香,淑真虔诚下跪礼拜,口里喃喃祝祷,起身之时,却不见老刘,欲待去寻,刚转身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淑真还以为是老刘,转身一看,却是个俏郎君站在那里。

不是别人,正是林三郎,淑真见了他,心中千思万想都涌上心头,转身就欲走,早被林三郎拦住去路,淑真见此路不通,只是背转身,低头垂泪。林三郎欲扳过她的身子,淑真不肯,只是用眼去寻老刘,此时院内干干净净,别说人了,连根杂草都看不见,淑真急了,道:“你放手,再不放,我就嚷了。”

林三郎道:“淑真,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就这等绝情?”淑真啐他一口:“呸,你有了新人,可是你先绝情的。”林三郎听的这话,知道她不是全然绝情,道:“淑真,我有心和你做长久夫妻,只是你是有丈夫的,难道我还能去安家抢了你回来不成。”

淑真听的这话,抬头看他:“你好意思,我一个清白之身,失了你手,你倒说这样的话。”说到这,淑真越想越苦,又哭了起来,林三郎忙放柔了声音道:“淑真,这话是我不对,你休哭。”他越这样说,淑真的哭声越大,林三郎忙把她搂在怀里,淑真只是略挣扎一下,又靠了上去,林三郎摸着她的头发:“淑真,那个丫鬟,却是我娘说的,我房中没个人服侍,全不像话,这才纳的,我的一颗心,可全在你身上,你家去几日,我时时到安家门上打转,却不见你回来,那日见了你,甚是欢心,只是话都说不得一句,你就走了,此后再去,你闭门不纳,淑真,就算你绝情,可也要说个明白,见了你,说了明白,就算现时死了,我也心安。”

淑真正哭的兴,听的林三郎说的个死字,忙用一只手去堵他的嘴:“休得胡说,你若死了,我怎么办。”林三郎见她完全应了,顺势握住她的手,就亲了上去,淑真此时,那还有一分怪他的心,任由他亲。

两人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竟忘了身在何处,只听传来脚步声响,咳嗽声在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古代的三姑六婆,真是BH的很啊,那句话我是从二拍上看到的,当年吓到我纯洁的小心灵,庵堂也是偷情常见场所,水月庵出自红楼。

PS,晋江大神,你就让我更上吧,别抽了。

《珊瑚》秋李子 ˇ圈套ˇ 

淑真这才醒过来,忙挣脱林三郎的手,林三郎甚是从容,理理衣服就转身去看,来人就是庵主和老刘,庵主脸色沉沉:“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岂容这等事情?”淑真听了,羞的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老刘快步走到她身边,笑道:“大娘子,原来你也是假撇清。”

淑真听了这话,掩面就想往外走,被老刘一把拉住:“大娘子,我和你说来耍的,你和三爷,也是郎才女貌,一双佳人,只可惜月老错系红绳,纵再有情,偷情的名头已经做实了。”淑真听了这话,越发面红耳赤,眼中有泪落下。

老刘叹毕,拉住淑真款款地道:“大娘子,方才我也讲了,趁年青时节,相处个把,也是常事,三爷这般知疼着热的,你跟了他,也不妄了,有的好吃,有的好穿,那酸腐秀才,不过十天半月,应付一次,也就够了。”淑真虽爱风月,却也是好人家女儿,那听过这等话语,脸上红潮,本已退了,渐渐又连耳根都红起来了。

此时林三郎已把庵主拉过一边,两人唧唧哝哝,讲了几句不知甚话,林三郎又从袖中拿出块银子往那庵主袖子里塞,庵主满脸是笑,忙的下去了。

林三郎见老刘还拉着淑真在一旁说,淑真满面飞红,更添娇羞,不由看呆了,老刘捅林三郎一下:“三爷,老身说的口都干了,你也不上来劝劝。”说着使手一推,恰恰把淑真推到他怀里,林三郎接住了,淑真此时心乱如麻,虽受了林三郎引勾,上了他当,却是小产之时,见大成曲意做小,又把婆婆送到二成家住,一颗心本已回转,想着从此洗心革面,和大成过好日子的,故此林三郎前几次上门,自己连面都不见。

谁知今日见了面,又被林三郎刻意服低做小,搅的心乱,本以为有人来撞破了,自己也好脱身,谁知老刘字字句句,都只一个意思,就是偷情本是常事,跟了林三郎更是不妄,此时被推到林三郎怀中,抬头望住三郎,只见他眼带春风,唇边含笑,更显英俊潇洒,林三郎本只是出手扶住她,此时见她抬头望他,手里搂的更紧些,只在淑真耳边说了句:“淑真,我定不负你。”

淑真此时,如着了魔般,只是微点了头,老刘在旁看着,晓得淑真已是再不假撇清了,拍手笑道:“好了好了,这才是好对璧人。”淑真才想起,这是在外人面前,忙从林三郎怀里出来,老刘笑眯眯地道:“既在菩萨面前,何不说个誓。”淑真还没反应,林三郎早拉着她双双在菩萨面前跪下,淑真见他果然起誓,心头更是一甜,待到起身之时,心内哪还有怀疑林三郎一分的道理。

此时小尼上来,说酒菜都已齐备,林三郎携了淑真的手,和老刘去侧面厢房,当中已摆好了一桌酒菜,老刘让林三郎和淑真紧挨着坐下,笑道:“既定了誓约,这杯酒就当是喜酒一般。”自己打横作陪,庵主还假撇清,只是在一旁坐着,全不动筷。

淑真虽觉得害羞,还是却不过老刘和林三郎苦苦相劝,和林三郎喝了几杯,老刘又把淑真和林三郎喝了一半的酒杯拿过来,折在个大杯中,教他们一人喝一口,也算是喝过了交心酒。

喝过了三杯两盏,老刘和庵主推说头晕,都起身出去了,刚关上门,林三郎就一把抱住淑真求欢,淑真此时心内虽肯了,却是在庵堂之中,怎好放肆,口里道:“有那急吗?晚间到我房里来,横竖是你的。”林三郎嘴里也不知嘟囔了句甚,手往下伸,把淑真脱了裤,抱到一把交椅上,舞弄起来。

事罢起来,淑真理了头面,嗔林三郎道:“今日既饶了你,你收的那个丫鬟,也就罢了,日后若背了我,定不饶你。”林三郎喘息定了,上前把淑真抱住道:“我的乖乖,有了你,旁的人又算什么?”

两人说了几句知心话,这才去把门打开,小尼早在外面等候,进来收拾碗筷,淑真见了,把帕子遮脸,林三郎正从袖中拿出碎银子赏那小尼,见淑真这般,把她遮脸的帕子往下一拿,笑道:“这庵主我是极熟的,你若怕在你家时不稳便,就着上香时候,约好了,也可来这相会。”

淑真这才醒过神来,瞪他一眼,嘟着嘴道:“原来今日都是你设的圈套。”林三郎见她撒娇,把她往怀里一拉,捧住粉腮,连亲几下,道:“亲亲,若不是这般,你都不让我进门,只怕我相思死了也不定。”

老刘本等在门外,听见林三郎这话,进门笑道:“大娘子,这话不虚,前几日老身见三爷时,瘦的可怜,还是老身看不过眼,说设法让你出来,他才又胖了些。”淑真虽知道老刘说的是虚的,只是此时一片心都在林三郎身上,哪还去分辨,低头搅着帕子,也不说话。

老刘又打趣几句,看着天色不早,也就和淑真回去了,回去路上,淑真再三叮嘱,定不能露口风,老刘拍着胸脯,说绝不会露出去,到了安家,淑真拿了匹本打算自己做夏衣的布,送与老刘,老刘嘴里说着使不得,手里早接了过来,笑道:“大娘子,三爷既是知疼着热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说着拿了布,笑眯眯地走了。

此后,林三郎和淑真之间,不时往来,淑真此时一人住着,像心像意,只是还怕惹人耳目,林三郎依旧翻墙来去。

淑真和林三郎过的快活,那头安母却越想越不快活起来,她从嫁人到如今,可曾吃过这么大的亏,虽说臧姑对她,衣食也不缺,淑真隔个三五日,有甚好菜蔬,还是拿过墙来,孝敬婆婆,大成做馆回家之时,也先来探望她,那时臧姑也安排一壶酒,一家人在一起同吃,说说笑笑,日子看来过的甚和美。

谁知这人心甚是不足,这日,安母在菜地里看着鸡鸭,晒着暖阳,正欲去梦周公之时,听见耳旁有人唤:“老嫂子,你在这做甚?”安母打个激灵,醒了过来,见那面墙头,有人探出一面,正在和她说话,安母细细看去,这人却是和她一起嫁到这边来的,嫁人之后,就忤逆公婆,打骂丈夫,族中有人提起,都是摇头的,安母虽脾性暴烈,只是从没打骂过丈夫,公婆更是死的早,所以从来不和她来往,自从珊瑚被休,淑真被打的小产,族中倒把她俩的行事相提并论。

这人暴虐的久了,也想有个伴,屡次想和安母搭话,却是安母自觉自己,还没有错处,虽人人都把她们俩相提,安母却也从不理的,此时见这人和她搭话,只是站起身,嘴里应了声,这人见安母理她,满面堆笑地问道:“老嫂子,这多日不见,你在家做甚?”

安母冷哼一声:“这是我家老二的菜地,我替他看看鸡鸭。”那人拍手,道:“老嫂子,你怎么说也是个长辈,怎么能来做这些活?”这话正挠到了安母的痒处,她凑近些,叹气道:“谁叫我家老头子去的早,没人撑腰,大媳妇倒罢了,二媳妇。”说着就摇手。

那人咳嗽一声,对安母道:“老嫂子,平日里听说,你也是个厉害人,怎地一个媳妇,就这般怕她?”安母听了这话,面红耳赤,只是不说话。

那人把身子更探进些,示意安母近前,对安母道:“老嫂子,一个媳妇,还找不到管教的法,她又不是婆婆。”安母不好说出臧姑厉害的话,那人嘴一撇,道:“我那媳妇,初来之时,粗粗笨笨的,这几年在我管教下,还不是百伶百俐的,嫂子,管媳妇,光说不成,该打还是要打。”

安母早就听说过,这人打起媳妇来,是毫不留情的,也被媳妇娘家来找过几次,全都被她堵了回去,自己以前,也和着别人骂这人下手太辣,此时听见那人说的,再加上这段时日,憋的着实难受,也频频点头,那人见安母点头,笑道:“老嫂子,知道你也是伶俐的,我们是什么人,婆婆,婆婆管教媳妇,哪还有人敢放个屁。”

这番话说的安母连连点头不至,那人说了半日,才扭着屁股走了,安母如醍醐灌顶一般,醒了过来,自己是个婆婆,还怕臧姑不成,免不得也要扎扎衣裳,卷卷袖子,把往日的威风重新拿出来,寻臧姑的麻烦。

这日却也合当有事,臧姑做饭之时,有块腊肉放的时间长,却有了味道,臧姑也不觉,还是如往日一般,做好饭,来后院请婆婆吃饭。

安母坐下,把腊肉放在嘴里,一股异味,就吐了出来,对臧姑道:“好媳妇,这样的肉,你也来孝敬婆婆,还真是孝顺。”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你再让我更不上,我和你没完

《珊瑚》秋李子 ˇ规矩ˇ 

臧姑正在招呼二成吃饭,听见安母这样说,愣了一下,用筷夹了块肉,放到嘴里,嚼了一下,感到的确有股哈味,忙吐出来,把腊肉碗往外一端,笑道:“婆婆。确是媳妇疏忽了,这就换下去,煎两个鸡蛋来。”安母这下逮住把柄了,把桌子一拍:“那家的媳妇,给婆婆吃坏了的肉,真是不孝顺。”

臧姑可是从来受不得这样气的,眉一扬,正欲还口,二成起身道:“娘,娘子她日间都忙,这腊肉又是给你一个人的,她不知道,也是有的,娘说一句就可,怎能如此唠叨?”

安母听了这话,怒了,起身指着二成骂道:“好你个小畜生,我自己的儿子,不帮着老娘,倒教训起我来了。”臧姑见安母指责二成,二成嘴笨,被母亲这样一说,就低下头来,本来已经出了门了,又折回身,把碗拿给二成,对他说:“去给婆婆煎个鸡蛋来。”

二成连忙去了,安母见儿子这般听话,急得眼睛血红,指着二成的背影就骂到:“这样的儿子,为甚生下来不掐死,老婆说一句,就滴溜溜去了,是个男人不?”臧姑冷笑一声:“婆婆,这话说的,怎这么好笑,虽是小门小户,却也要有个一家之主,才成个话,若是没人主事,那不乱了吗?”

这话正中了安母的下怀,她坐下去,施施然的说:“这话的确有理,只是这没有婆婆还在,媳妇当家的理。”臧姑听的越发好笑,只是自己总是媳妇,若一下子说的太过也不好,还是耐了性子道:“婆婆,你见哪家,不是媳妇进门,婆婆就去享清福的,这上了年纪的人,再操劳一家的事情,让人看见,岂不骂我们不孝。”

臧姑话还没说完,安母就拍桌子大怒道:“好个孝顺媳妇,使唤老娘去给你看管菜地,还好意思说孝顺。”臧姑见婆婆说话不停,她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也皱眉道:“婆婆,这话说的,小门小户,也没个下人使唤,婆婆平日走街串巷,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菜地,赶赶鸡鸭,也不累人。”

这时二成端着煎好的鸡蛋来了,臧姑接过,对安母道:“鸡鸭生的蛋,攒了起来,换的银钱,不是也给婆婆买吃食了吗?多余的,不也是婆婆进了肚里,媳妇和二成,可没有吃一个。”安母被说的理屈词穷,本欲偃旗息鼓,只是想起白日那人说的话,自己连个媳妇都管教不下来,以后出门还怎么见人。

把臧姑送上来的鸡蛋碗一打,拍着桌子连声道:“你这不孝之媳,供养婆婆,本是媳妇的事,那有婆婆自己去挣吃穿的?”臧姑见婆婆这等蛮不讲理,火气也上来了,双手叉腰,止住要去收拾鸡蛋碗的二成:“你自去睡。”二成见娘子要和娘吵架,偏帮谁也不像,嗯了一声,就溜进房去了。

臧姑回身变色,对安母道:“我敬你是个老人,衣食都照料,谁知你这等胡搅蛮缠。”说着臧姑就走上前来,安母见她面色不好,两眼瞪的极大,心里也有些发慌,她虽住进二成家这几月,臧姑却也是和和气气,不淑什么,还从来没见过臧姑这等模样,惊的站起来,往墙边退去:“你想怎的,难道要打老娘不成,这是忤逆。”

臧姑冷哼一声:“打是不曾打,只是从今日起,却要立立规矩了。”安母本已贴了墙根,听了这话,又跳到臧姑面前,指着她说:“你你你,竟然要给婆婆立规矩,成何体统?”臧姑把她的手往一边一放,笑道:“婆婆,本来呢,也没有媳妇给婆婆立规矩的道理,只是婆婆今日既然说了,那么,家有家轨,媳妇既是这家的当家人,也要立立家轨。”

说着臧姑往椅上一坐,手撑下巴说:“这家人也少,家轨也简单,就三条。”还没等她说完,安母就到她面前道:“二成还没发话,你一个女儿做什么主?”说着安母就打算扯开嗓子喊二成,被臧姑拦下:“婆婆,二成日间田里辛苦,此时正好睡,婆婆难道不心疼儿子?”

安母被臧姑说的无话可说,只得坐会椅上,臧姑见她这样,笑道:“第一,这家里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媳妇说了算,这二一条。”安母听见她说第一条就有些不满,只是看看臧姑的架势,自己想必也是打不赢的,还是闭了嘴,见她停下,望了一眼,臧姑微笑:“这二一条,坊间流言,最是不准,上次大嫂就是因婆婆听了坊间流言,把她肚内胎儿打落,所以婆婆,日后这邻里间,还是少嚼舌头,少惹口舌是非。”

安母听的这条,就是冲着她来的,气的面皮紫涨,只是在她屋檐下,还是忍住气问:“这三呢?”臧姑轻笑:“婆婆,这衣食媳妇是照管了,只是看看菜地,也不是大活路,婆婆日后可不能再因这事,和媳妇吵闹。”安母拍桌大怒:“这还成什么道理?”

臧姑见她这样,起身笑道:“婆婆,这几条,其实也不是甚大事,只要婆婆看看菜地,不去搬弄是非,衣食有人照管,婆婆这福气,也不差。”话还没说完,安母一掌就要往臧姑脸上打去,臧姑年轻,头一偏就让过了,捉住安母的手道:“婆婆,媳妇的话还没说完,如违了这家轨的,有家法。”说着把安母的手放掉道:“婆婆,细思量吧。”

说完臧姑就转身进房,堂屋里只剩的安母一人,对着一盏孤灯,欲待起身去骂臧姑,只是自己口舌没有臧姑那般伶俐,欲要找寻东西去打,摸摸还有些发疼的手腕,打是打不过的,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二成又不似大成一般,此时心内哪一点不念着大成。

这时臧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婆婆,灯油贵了,还是灭了灯,睡吧。”安母气得手脚颤抖,只说的出一个:“你。”就没了下文。

二成悄悄地问臧姑:“娘子,这等,只怕。”臧姑掐他一下:“你懂什么,婆婆拗性,是拗不过的,定下这几条规矩,也是为她,要不都像在大哥家一般,日日吵闹就成话吗?”二成呵呵一笑:“娘子说的是,我都听你的。”臧姑翻个身:“这还差不多,睡吧。”

安母第二日起来,却是无精打采,臧姑见她这般模样,也没说甚,收拾早饭吃了,二成下地,臧姑做针线,安母也自去菜地边看鸡鸭,安母边看着鸡鸭,边想起以前陈氏在时,自己说一就是一,没人敢忤逆,就算淑真把大成迷得不知自己姓甚,却也是自己呵一声,她就眼泪直流,虽敢回嘴,却不像臧姑一般,连婆婆都定下规矩了。

安母越想越叹气,怎么这三个媳妇,越来越差,又骂起媒婆来,既收了媒钱,就该好好寻访,找个温顺听话能做活的来,正在左思右想,听见又有人喊她,安母抬头看,还是昨日那人,原来那人昨日说了一番话,耳朵竖的尖尖的,就想听见安家传来吵闹,谁知一直到今日,都静悄悄般,那人还觉得奇怪,又走来望安母,见她垂头丧气,坐在那里,心里疑惑就叫住她问问。

安母见了那人,虽然这样事,是丢面皮的,还是禁不住那人的再三说话,把昨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那人听了,怒道:“这样的媳妇,怎么不天打个雷把她劈了?”安母点头道:“我昨日就这样想。”那人皱眉说:“嫂子,这样的媳妇,何不休了她?”安母摆手道:“说不得,她把我二儿子,管的服帖,休说个休字,就连多说一句,儿子都上来护着。”

那人骂道:“这样不知好歹的儿子,怎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别的不说,十月怀胎之苦,三年乳脯之恩,难道全不记挂。”这话正说在安母心窝里了,她正欲再和这人诉诉苦,就听传来咳嗽声,原来臧姑在前面,听的后面说话响,心里疑惑,想起安母虽性子拗,昨日之事,却也是小事,怎的发恁般大火,逼得自己立了规矩,细想一想,昨日也曾听到后院传来说话声音,难道是同一人,就转到后院一看。

见果然是族里出了名的泼妇,和自己婆婆说的兴起,不由咳嗽两声,那人见臧姑来了,老了脸皮说:“二娘子,怎的做媳妇也全无做媳妇的规矩?”臧姑冷笑:“三婶子,听的二十年前,你做媳妇时,可是把公公都撵到出嫁的小姑家去了,怎的现时,就说我不讲规矩了?”那人听臧姑提起以前的事,面红了红,正打算继续说,臧姑又开口了:“就算二十年前,是婶子公公的不是,那现在,日日打媳妇的,又是谁呢?我劝婶子,平日无事,还是坐在家里就好,别家的事,还是休管。”

那人嘴张了张,却还是无话反驳臧姑,幸得自己还在墙外,对安母说了声:“老嫂子,你忙,我家去了。”臧姑笑道:“婶子,有什么话,也好进来说,别墙里墙外,看着不像。”

随后臧姑又转向安母,脸上似笑非笑:“婆婆,昨日立的规矩,婆婆可忘了?”安母听了这话,红了面皮道:“我和老妯娌们,说句把话,并不碍的,你连这都算违了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臧姑的要求,放在今天,其实也很简单,只是要在当时,就变成大不孝了。

三十二岁的最后一天,祝我生日快乐。

《珊瑚》秋李子 ˇ喜讯ˇ 

随后臧姑又转向安母,脸上似笑非笑:“婆婆,昨日立的规矩,婆婆可忘了?”安母听了这话,红了面皮道:“我和老妯娌们,说句把话,并不碍的,你连这都算违了规矩。”

臧姑微笑:“婆婆,如确是和老妯娌说句把话,也的确不碍,如是婆婆和别人商量着,要如何整治媳妇的话,就有碍了。”安母听了这句,心里虽然有些怕,却还是要硬挣着说:“那又怎的,难道你一个做媳妇的,还要打婆婆不成?”臧姑笑笑:“婆婆,如照了那位婶子的话,打婆婆又如何,连公公都能撵了,婆婆是不是要媳妇学那位婶子?”

安母没料到臧姑会反将一军,走到一边坐下,嘴里说:“你要学,便学。”臧姑见她仍是如此,心里叹气,也不上前,只是道:“婆婆,你要找人说话,前面的王婶,多好的人,你为甚就不去找她说话呢?”安母也不理她,只是装作看鸡鸭,臧姑叹气,只是自己总是媳妇,也不好多说,就回前院去了。

安母虽心头不满,却也收敛了些,那人自被臧姑说过,知道她不是好相与的,也只得忍了这口气,不往这边来。

时光是极易过的,眨眨眼,就又是一春,淑真和林三郎过的甚是绸缪,淑真却总是觉得,和林三郎这等来往,也不甚好,说过几次,要林三郎带了她去,林三郎见淑真的心,越来越往他这边扑,他本是浮浪子弟,和淑真来往这么些日子,也算时间长的了,正想弃了她,别寻新欢,就渐渐来往的稀了,淑真不知林三郎对她已经生了厌弃之心,还当是自己性子急了,惹的林三郎不快。

细想想,林家在这里有家有业,若三郎真带了自己走了,这拐带良家之罪不说,他一个无一技之长的人,拿什么过生活,等到林三郎来时,淑真又百般劝慰,放出万般妖娆,哄的林三郎重开笑颜。

拉了她的手道:“淑真,我却也想和你做长久夫妻的,只是你也知道,我比不得那些光棍,再者说,为了你,吃官司也不怕,只是到时要连累你受苦,我怎生舍得?”一番话说的淑真泪涟涟的,她倒在林三郎怀里,手扳着他的脸,嘴里道:“我的亲亲,若为了你,吃苦又怎的,只是你这里有爹娘,我和你做了这些日子的夫妻,对他们,也当是自己的公婆一般,让他们伤心,总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