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对蒋母行个礼,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宋母一口啐到脸上:“呸,你还是个男人不是,自己的老婆,不会护住,纵容你娘认什么干儿子,结果害得你媳妇失了不说,还一尸两命,自己头上这顶绿头巾,自己去问问,不是你娘带来的,是甚人带的。”夹七夹八一顿,骂得大成张不了口,蒋母在旁听的舒坦,只是斜看着大成,大成面红耳赤,只得上前扶起老娘,匆匆走了。

宋母还在背后送了一句:“呸,你这样的男子,也只合守着老娘过一世,全无主见。”大成听了宋母的话,越发羞赧,只得叫住路边一个小车子,把老娘送上去,自己和娘回家。

安母上了车,才对大成道:“儿,休听她的,全是淑真不好,如不是她生得俊俏,也不会惹了这些事,儿,等过一停,事息了,娘再给你寻个好的。”大成哪里听的下去这样的话,只是双手抱头,安母一路唠叨,到了家中。

下了车,那时庄里的人,早都知道淑真死的真相,见大成母子下了车,未免也要指指点点,有个把刻薄的也在那里说:“要不是婶子自己要认什么干儿子,也不会招来这样的祸事。”旁边有人点头附和:“就是,难道婶子不开门,那人还能进的了门,近得了淑真的身。”安母听了这样的话,要回骂回去,只是确实不硬气,大成早就恨不得把头缩到裤裆里面去,打发了车钱,就和娘进了门。

进的家中,出殡后,灵堂什么都早被撤干净了,淑真死去的那间屋,里面的地面也被打扫干净,只是大成总是觉得,院子里有股血腥味。大成问母亲:“娘,可曾闻见血味?”安母抽抽鼻子,奇怪的说:“没有。”接着见大成脸上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也顾不得要去换衣服,拉着大成在院内坐下,道:“儿,你好歹是个秀才,那些人的话,全当放屁,等过些日子,娘再寻好的给你。”大成如木偶般听着娘的话,看着娘说个不停,心里明白,自己的好日子,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写安母也后悔的,只是分析了下她的心路历程,她这时候后悔的可能很小,所以就这样写了

《珊瑚》秋李子 ˇ妯娌ˇ 

转眼冬去春来,珊瑚的肚子也显山露水了,这日天气好,珊瑚招呼丫鬟把冬衣都拿出来晒晒,好收拾了进去。一院子都摆满了衣物,丫鬟在院内摆了张太师椅,垫了厚褥子,安放好了茶果,把珊瑚扶了出来,珊瑚坐好,拿出针线做起来,吩咐丫鬟道:“你自去忙你的,有事我唤你。”

丫鬟正打算走,想起李浩然的话,又停住了:“奶奶,二爷说了,要奴寸步不离奶奶身边。”珊瑚笑了,瞅丫鬟一眼:“他说的话就听,我说的就不中用了?这太阳好,我坐在这里,晒着暖阳,再做做针线,也没甚事,又不是豆腐做的,你快去吧。”丫鬟听了珊瑚这话,对珊瑚福了一福,就走了。

珊瑚拿着针线在做,想想再过四个月,自己的孩子就能穿上这件衣服,心里如吃了蜜一般,还不时把衣服往自己的脸上摸下,感觉不到针脚的粗糙,这才继续做。

珊瑚正做的出神,听见有人笑道:“二嫂,这么早就收冬衣了。”珊瑚扭头一看,原来是张氏带着个丫鬟,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她,珊瑚正打算站起来,张氏已经走过来,手按住她的身子:“别动,好好坐着,动了胎气,婆婆可饶不了我。”

珊瑚起身困难,也就罢了,忙喊丫鬟给张氏拿凳子,丫鬟听见珊瑚呼唤,忙从里面搬了个花梨木的高凳出来,张氏见了,对丫鬟笑着说:“你家奶奶怀着身孕,你也不守在旁边。”珊瑚笑道:“大嫂,不是这样说,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整天有人跟在身边,烦闷。”

张氏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笑道:“也是,怀着身子,最怕有人打扰了。”珊瑚笑着说:“我也知道大嫂是为我好,别人断不会这样说的。”

张氏听了珊瑚这样的话,点头道:“二嫂果然极好,我自嫁进来,虽说婆婆疼爱,只是你大哥他。”说到这,张氏不觉有些鼻酸,珊瑚见了,半坐起身子,握住张氏的手道:“大嫂,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的心都一样,再说,即进了这家,都是一家人,妯娌就同姐妹一般。”

几句话说的张氏心暖暖的,她赞道:“难怪我那不成器的堂弟非要求你回去,这等解语花一般的妙人,哪里能寻?”珊瑚听了张氏这样说,忙道:“其实只是蒙大嫂不弃,加以青眼,再者,过去的事,大嫂也知道,若不是,只怕我嫁到谁家,也是被厌弃的。”

张氏听了,点头叹息:“人说做人难,只是做女人更难。”说着深深叹气,珊瑚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瞧见张氏疲态尽露,珊瑚不由生出一点怜惜来,人人都说,李家大奶奶,手段无限,掌家这么多年,挑不到半点毛病,孝敬婆婆,妯娌相得,疼顾侧室,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珊瑚自和李浩然定亲后,那一年里面,杜奶奶也把张氏的性子告诉她,叮嘱珊瑚凡事都要退一步,事事事嫂如姑,方保得和睦。

珊瑚牢记在心,进了李家门后,果然对张氏甚是和顺,自己房里的下人,难免会和张氏房里的下人起冲突,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珊瑚总是明面上训斥自己的下人,暗地里嘱咐了,本就是大房掌家,能忍让处,也就忍让了。

平日里对大房那边的下人,来到自己屋里的,也时有小东小西赏赐,底下人等,都是眼皮浅的,拿了她的东西,自然不好再说甚,张氏见珊瑚每次见了她,都是一脸笑容,李母屡次说的,要珊瑚替张氏分忧,张氏最怕就是这个,珊瑚怎会不知,每次都找借口躲过,自珊瑚有了孕,更是每日足迹都不出院子,一心安胎。

张氏见珊瑚恁般,并不恃宠而娇,对自己这个大嫂,并不只是面上的亲近,私下听下人们也说了,二奶奶总是要让她们体谅大奶奶掌家辛苦,有那不到处,也是有的,不须事事拿到她面前去说,免生嫌疑。

张氏听了这样的话,才知珊瑚果然是个好人,自己的一颗心完全放下,再者虽有几房侧室,只是她们对自己也是面上亲近,背地里,也在大郎面前告过状,自己也曾痛下杀手,弄掉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午夜梦回时候,未免也会心惊胆战,身边的丫鬟,虽有个把能说的,却也不敢下心结交。

珊瑚既是妯娌,为人又好,张氏不免闲暇之时,也找她说说话,两妯娌这般相得,看在李母眼里,自然是欣喜万分,对两个媳妇也多了些疼爱。

张氏和珊瑚说了半响,张氏才笑道:“瞧我这看见二嫂就欢喜忘了。”说着就吩咐身后的丫鬟过来,拿过她手上的东西道:“这是前日,我娘家嫂子上泰山还愿,特意在碧霞元君面前求的得保胎符,我带了一个,这个就给二嫂。”

珊瑚接过,打眼一看,见张氏身上,果然戴了个,笑道:“大嫂,何时有的喜,怎么也没说出?”张氏面微红一红,小声地对珊瑚道:“这个月的月信过了,还不敢说有没有,只是我娘家嫂子既一片好意,自然就先戴上。”

珊瑚听了,笑了:“大嫂,这是喜事,回过婆婆,叫了医生来瞧,也好。”张氏叹气:“还是等过段日子,稳了再说,上次。”说到这,张氏又打住了,她虽没说,珊瑚却知道,听的下人们议论过,说去年自己没嫁过来时,张氏也闹过一次月信过了,喜欢的李母合不拢嘴,结果找医生一瞧,说是思虑太过,故此月信不止,并不是喜。

两人又说些别的闲话,一会有个丫鬟来了,先各自行过礼,才对张氏道:“奶奶,琴姨娘在院子里又哭又闹,任谁也劝不住。”张氏忙起身去了,珊瑚送了,还是回来坐下,过了一会,有丫鬟匆匆跑过来:“二奶奶,你快去瞧瞧,大奶奶气昏过去了,老奶奶也赶去了,正在那骂呢。”

珊瑚这一惊,非同小可,张氏这等一个人,怎么会被气昏过去,忙扶了丫鬟到了张氏住的院子,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院子的人,李母气得跺脚:“忤逆子,为了个娼妇,就要休生了儿子的媳妇,忤逆,忤逆。”珊瑚听见李母骂李大郎,更是摸不到头脑,忙走上前,李母见了珊瑚,上前拉住她的手:“儿,你怀着身子,怎么来了。”

珊瑚见婆婆泪流满面,忙柔声道:“婆婆,不防的,稳婆说多走动,生的快。”李母手扶了珊瑚,另一只手捏着帕子,只是去骂李大郎:“忤逆子,连累你弟媳妇都来了,她要动了胎气,这帐,就算到那个娼妇头上。”

珊瑚举目一看,原来李大郎也跪在地上,低着头,甚话也不说,这时有两个婆子叉着个少妇出来,少妇哭的披头散发,见李大郎跪在那里,挣开那两个婆子,冲上前抱住李大郎道:“爷,你要给奴做主。”说着就哭道:“我那没出世的孩儿啊,娘没本事给你报仇,拼了命也要杀了那人。”

珊瑚见这人正是李大郎房里最得宠的琴姨娘,此时她哭的两眼尽赤,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小袄和一条撒腿裤子,李母气得直哆嗦,喝那两个婆子:“你们还站着做甚,还不快拉出去,找个牙子,胡乱卖了,还留在家里作甚?”

琴姨娘死死抱住李大郎的脖子,转头对李母道:“老奶奶,我虽是个妾,却也是为李家怀过种的,难道大奶奶生的,是李家的种,我生的,就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囧,只是一个囧字,从善如流,讲点珊瑚婚后的事。

《珊瑚》秋李子 ˇ齿冷ˇ 

李母被噎的喘不过气,咳嗽起来,珊瑚和身边的丫鬟忙上前帮她捶背,李大郎见琴姨娘对李母这样说,小声抱怨道:“琴儿,你有甚话,说大奶奶就是,怎么说起娘呢?”琴姨娘听见李大郎这几句话,哭了出来:“爷,奴知道奴低贱,不似大奶奶,所以奴怀的孩子掉了,也只当自己命薄,从没想过是大奶奶动的手脚,皇天不负苦心人,终让我知道是谁动的手脚,爷若真的难做,奴也只有一头碰死在这里,以证清白。”

说着琴姨娘就放开手,直冲着石阶去了,慌得李大郎忙上去死死抱住她:“琴儿,你若不在了,我活着又有甚意思。”李母喘息定了,见自己儿子不中用,气得连连跺脚,指着儿子骂道:“这等下作小娼妇,死就死了,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为了娼妇说的几句诬赖主母的话,就要闹着休妻,我今日就打死了你。”

说着李母拿起旁边一个家人手里的棍子,就没头没脑地打了下去,慌得珊瑚忙上前,拉住李母,李母见珊瑚挺着个肚子,来拦自己,自然不好再打,对旁边的丫鬟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不会拦着二奶奶,她身子若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别想活。”

李母素日为人,极为平和,丫鬟们有甚小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琴姨娘也一直当她是甚事都不知的老人,再加上自己自进了门,李大郎极宠她,怀孕之后,更是对她百依百顺,张氏也是和蔼可亲,就妄自尊大起来,谁知自己落了胎,先还当是自己不小心,落胎之后,张氏对自己更好,自己也盼着早日能再怀个孩子,如是个男的,也好和张氏分庭抗礼,不必再看她的眉眼高低,谁知还是没有,心里更急,那日偶然听的张氏房里的婆子议论,说自己日后再怀不上。

心里起了疑心,晚间命丫鬟悄地把白日的婆子找来一个,她素来得宠,自然一叫就来,恩威并使,再兼张氏素日掌家,滴水不漏,那婆子又是个喜欢摸小东西的,自然对张氏也有些宿怨,见琴姨娘拿出一对金澄澄的手镯,眼睛早被闪晃了,连忙掖在袖里,把实话说了,原来自己当日怀孕,那补药里面,早被人掺入了不按君臣的东西,不仅落了胎,自己日后,还不能生了,琴姨娘初时还以为是另几个不得宠的妾室所为,恨得牙痒痒,说要回了大奶奶,把她们撵了出去。

婆子见她这般,说漏一句:“姨娘,这事,还是不告诉大奶奶的好。”琴姨娘一愣,看向婆子,婆子知道自己说漏嘴,忙闭了口,琴姨娘已经猜到,把婆子打发走,流了一夜的泪,天明时,越想越伤心,又听的张氏房里的丫鬟说的,大奶奶可能又有身孕了。她又气又恼,这等恶妇,天何不收了她去,直在房里盘算,这时李大郎走进她房里,见她不悦,上前出尽法宝,逗她欢喜,她见李大郎的心,全在自己身上,这妒忌,可是犯七出的,又想到李母素来是不管事的,眼珠一转,就对李大郎哭诉起来。

她初来时,李大郎只是图一时新鲜,等到相处长了,这琴儿投其所好,把他哄的滴溜溜转,李大郎早把她当心肝一样。

此时琴姨娘哭诉说当日打掉她胎儿的是张氏,李大郎起初还不信,把婆子唤来,知道是实,又悄悄唤个医生来,给琴姨娘把下脉,这个医生,却不是李家用熟的,自然说出琴姨娘是药物所致,李大郎见果真如此,气的七窍生烟,只是要张氏抓来对质,琴姨娘哭道:“爷,此时对质倒也罢了,就算对出来,大奶奶还是正室,奴日后还是要在她手上讨生活。”

她这等一哭,李大郎昏了头,说出一句:“既这等,我就休了她。”琴姨娘见目的达到,又假哭几句,还怕张氏不来,只说琴姨娘不知何事,在哭闹。

张氏匆匆来了,却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还皱了眉,对丫鬟道:“这怎么哭闹的,下次再这样说,就打了你嘴。”边说手上边去推门,却见自己丈夫气哼哼坐在当中,琴姨娘坐在旁边,捏着手帕,垂泪不止。

张氏有些奇了,上前对琴姨娘道:“妹妹今日是怎么了,是谁惹了你,说给姐姐。”琴姨娘一边抽抽搭搭,一边用眼去看李大郎,李大郎见张氏还没事人一般,站了起身,一巴掌打在张氏脸上:“你这贱人,谋害我孩儿,已犯七出,这是休书,拿了去吧。”张氏听了这话,仿若半空起个响雷,看向李大郎,正色道:“爷今日是迷了心窍吧,不说我平日侍奉婆婆,料理家务,就说我们夫妻,也是相敬如宾,我却是犯了哪条?”

李大郎没想到张氏会这般说,他素日虽嫌张氏不够风情,却也是他说一句,张氏甚少反对,再兼张氏从不管他纳妾,就真当自己是大丈夫一般,此时见张氏这般,不由楞住。琴姨娘见他愣住,又哭了起来,李大郎被提醒,开口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快拿了休书,自去。”

张氏这一痛,非同小可,虽嫁进李家,知道李大郎混账了些,却是自己想着,没有教化不了的人,再加上婆婆疼爱自己,又连得两个麟儿,却是李大郎纳妾也就由他去,若不是琴姨娘仗着自己得宠,在怀孕后对自己屡有不恭敬,也不会痛下杀手,谁知自己这个糊涂的爷,全不念十多年的夫妻情意,就轻言休妻,气得手脚冰凉,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房里的丫鬟见张氏居然倒下去,也顾不得许多,忙去回李母,李大郎见张氏倒了下去,嘴里还道:“装甚。”李母听得张氏房里闹了起来,忙扶了丫鬟过来,正好看见张氏倒在地上,李大郎嘴里还不干不净,心中大怒,上前对李大郎就是两巴掌,叫过了丫鬟,知道李大郎要休妻,一股火更是窜到房顶上,见琴姨娘还在旁边哭,知道定是这妖精的主意,也不问缘由,捏了李大郎的耳朵就把他揪到外面跪下,吩咐两个婆子,把琴姨娘衣服扒了,卖出去。

珊瑚虽扶住了李母,却也是怕再出甚事,扶了李母坐下,对她道:“婆婆,这也要问清缘由,要不,也不成话。”李母叹气:“我却也是老糊涂了,也好,叫那娼妇过来,问个清楚。”琴姨娘这时正和李大郎抱做一团,互相擦泪,听见李母这样说,横竖今日也撕破脸,大不了拿命出来,大家拼死闹一场,正打算开口说话,就听见有人说道:“这事,媳妇却想清楚了。”

众人望去,却是张氏扶着个丫鬟出来,原来自李母来,丫鬟们自然把张氏扶上了床,掐人中,灌开水,张氏醒来后,侧耳听了外面的动静,又气又好笑,自己在李家十余年,拼命挣的,竟是这样一个丈夫,不觉齿冷,只是想起自己母亲常说的,这便是自己的命,天下男子皆薄幸,擦擦眼泪,整整衣裳,扶着丫鬟出去,听见琴姨娘这样的话,就开口说话。

李母见张氏出来,忙站起来,道:“我的儿,你身子弱,躺着就是。”张氏见李母这般对她,心头一暖,细想到,罢罢罢,权当这男人死了,自己守寡一般。

珊瑚见张氏出来,对李母道:“婆婆,大嫂可能有了身孕,久站不好。”李母听见这样的话,骂旁边的下人们:“都跪着干什么,给大奶奶,二奶奶都搬凳子过来。”下人们这才起身,去搬凳子,张氏定定神,对下人们道:“各自去忙各自的,我有话要和婆婆说。”

说着张氏扶住李母道:“娘,这大日头的,还是进屋去。”李母点头,对李大郎道:“孽障,你还不跟着滚进来,向你媳妇赔情。”

作者有话要说:李大郎真不是个男人,瓦为啥写出这样的男人啊,痛哭中,决定抽死李大郎

《珊瑚》秋李子 ˇ妾室ˇ 

张氏见婆婆护着自己,眼睛一酸,回头看见珊瑚站在那里,招呼丫鬟把李母扶进去,上前对珊瑚笑道:“二嫂,没甚大事,还劳动你了。”珊瑚站了半日,脚都酸了,正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当儿,见张氏这样说,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甚?”张氏唤来丫鬟:“好生扶二奶奶回去。”说着对珊瑚抱歉地说:“本应留着说话的,只是还有点小事,就不陪了。”珊瑚也料定,张氏不会让她在这里,顺坡下驴,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走了。

直到走出一截,丫鬟才说:“二奶奶,大奶奶这等厉害的一个人,琴姨娘这样,不是太岁头上动土。”珊瑚横她一眼:“谨言慎行,少学人家说什么舌头。”丫鬟吐吐舌头,也没说话。

珊瑚只是暗自思量,这琴姨娘,平日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虽说有些轻狂,她是个妾室,这等样子却也是她本等,今日却怎的糊涂至此,怂恿着大哥休起妻来,别说张氏没甚错事,就算真的要了琴姨娘的命,也休不了。

思量时,已经到了自己院内,珊瑚见太阳快下山了,笑道:“还不快收了这些进去,还等我吩咐吗?”房里的丫鬟听了,忙出来收拾。珊瑚回到屋内,顺手拿起针线继续做,只是总是心不宁,把针线丢在一边,叫丫鬟道:“晚饭好了没?怎么还没开出。”这时李浩然的声音响起:“娘子,今日有上好的鱼,我让他们做了碗汤,你瞧瞧合不合口。”

珊瑚听见他的声音,忙站起来,嗔旁边的丫鬟道:“怎么让爷亲自去端饭,你们都是做什么的?”李浩然把手里的食盒交代给丫鬟,上前扶着珊瑚坐下,笑道:“只是恰好看见他们好了,我又经过,就带了来,没甚大事。”珊瑚嗔他道:“饭菜撒了,倒是小事,若热汤烫到你,又如何?”

这时饭菜摆好,李浩然扶珊瑚坐好,这才笑道:“我是个男子,又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这点事还是难不倒我。”说着摸了下珊瑚的肚子,笑道:“再说,为你们母子,这不是应当的吗?”珊瑚心里一阵甜丝丝的,接过丫鬟手里的汤,嗔道:“快喝,劳烦你了。”

两口吃了饭,坐着闲话消食,有个丫鬟进来,珊瑚认得她是老奶奶房里的翠儿,她先恭敬地行了礼,对李浩然道:“二爷,老奶奶请你过去。”李浩然怔了一下,他方才回来时候去上房见母亲,听说母亲在大哥院里,想来不会有什么事,这才先回房来见妻子,珊瑚料到定是白日那事,见李浩然看她,笑道:“婆婆找你定有急事,快去吧。”

李浩然匆匆走了,珊瑚吩咐丫鬟给翠儿让座上茶,翠儿摆手笑道:“二奶奶,你折杀奴了。”却还是坐了下来,接茶吃了,见珊瑚不时往外望,翠儿放下茶杯笑道:“二奶奶,这不是甚大事,只是大爷房里的琴姨娘,奶奶今日也看到了,老奶奶说她风魔了,打发人送去庄子上静养,大爷不肯,老奶奶定是叫二爷去劝了。”

风魔,珊瑚想到,这倒是个好借口,翠儿说完,起身笑道:“谢奶奶的茶。”说着又福一福,辞了珊瑚。

这夜,珊瑚直等到三更,都没见李浩然回房,这等事体,又不好去催,唤丫鬟来,卸妆自睡,却是躺在床上,睡不着,幸好李浩然早说过不纳妾,若遇到琴姨娘这样的,自己又没有张氏的手段,只怕什么结局都不明白。

正在思量,门被推开,听见睡外屋的丫鬟问了句,原来是李浩然回来了,珊瑚也睡着没动,过了些时,李浩然蹑手蹑脚的进来,悄悄脱了衣裳,就上床来,珊瑚咳嗽一声,李浩然笑道:“吵醒你了,我本以为轻轻的。”

珊瑚转身面对他:“没睡着,想起大哥那些妾室,也亏大嫂忍住。”李浩然掀起被子钻进被窝,打个呵欠说:“人的恩爱,本等有限,能分几人呢?再者,为妾破家的事,也不在少数,所以我是立誓只娶一房。”说着就拍拍珊瑚的背:“睡吧。”珊瑚听的这样的话,心里更甜。

到了次日,果然听的琴姨娘风魔了,李母着人把她送去庄子上,怕她乏人使唤,还从张氏房里拨了两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去了,她自己用熟的那些人,却一个没让她带去。

李大郎被李母罚三月不许出门,说张氏既然又有了孕,大爷就该在家陪着娇妻,也学些家务处置。过的几日,庄上来报,琴姨娘在井边玩耍时,不小心掉下井去,讨老奶奶的示下。

张氏还哭了几声妹妹,本等亲身去看,只是现怀着孕,走不开,就吩咐个管家去替她操办后事,还命琴姨娘的父母唤来,却是庄上的佃户,男的极老实巴交,女的看起来一双眼精明的很,还嚎了几句,说要和李家打官司,却还是禁不住张氏又哄又劝,赏下三十两银子,自己回家哭女儿去了,珊瑚来看张氏时,恰好遇见这对夫妻,男的还悲悲切切,女的手里攥着银子,骂那男的道:“有了这银,买田买地,好不快活,再想她做甚。”

女的见一旁的珊瑚,还行个礼,拉了那老儿就径自走了。

珊瑚叹了声气,进了张氏屋内,张氏拿着张帕子在拭泪,珊瑚坐下笑道:“大嫂,人各有命,大嫂现怀着身孕,苦坏了身子,想必琴姨娘的魂灵也不安。”张氏这才收了泪,叹道:“本想亲身去看,只是不便,命管家好生发送,又唤了她爹娘来,赏了三十两银,也算尽了心了。”

珊瑚又安慰几句,丫鬟送上茶,珊瑚见丫鬟脸上满是喜色,看向张氏,张氏笑道:“菊花这丫头,却是十岁就跟着我的,又随我嫁进李家,十多年了,青春都蹉跎了,这次琴姨娘出了事,她本是被爷收过房的,就抬举她,等回了婆婆,就替她打首饰,做衣裳,另置间房。”

珊瑚听见这话,忙站起来,对菊花道:“给姑娘道喜。”菊花忙跪下去:“怎好受奶奶的礼。”张氏把她扶起来:“等选个好日子,就给办喜事。”菊花听的害羞,腰一扭就出去了。

张氏果然去回了李母,李母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选了个日子,也办了几桌酒席,把菊花给了李大郎做妾,李大郎虽心疼爱妾死去,却又得了房妾,两下一冲,那悲情自然又没有了。

时光如梭,珊瑚孕期已满,李母早就交代好张氏,找了得力的稳婆来,却见不是老刘,李母还奇怪地问张氏:“怎的不见往日常走动的老刘?”张氏笑道:“婆婆,去年老刘被人揭出来,说伙着林三爷去勾引良家女子,知县罚了她十两银,又打了四十板子,将息好了,哪还有人家请她接生,她见这般,去投靠她哥哥,早已不在了。”

李母听了,叹息道:“我见她极爽利的一个婆子,谁知竟做下这等损阴德的事情。”接着有些不放心,抓住张氏的手问道:“往日来往的媒婆,稳婆,可有似老刘般的?”张氏弯下腰,笑道:“婆婆放心,自那以后,媳妇都命人去打听过,凡是那有口舌的,都不许进家门。”

李母听了,这才点头,看见张氏的肚子也突了出来,拍拍张氏的手:“大嫂,你怀着身子,还这般奔忙,实在是。”张氏微笑,这时菊花手里端着东西过来,对张氏道:“大奶奶,这是给二奶奶备的东西。”张氏接过,一一捡看,李母见菊花这般,点头道:“大嫂,你挑的人,果然没错,瞧这孩子,是个老实的。”

张氏正待说话,外面匆匆跑进个丫鬟,草草行了一礼道:“老奶奶,二奶奶肚疼不止。”李母忙站起来,笑道:“定是要生产了。”张氏还待随去,李母道:“大嫂,你也有身子,就在这里等着。”说着就扶着丫鬟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妾的命,就是这般低贱啊。

《珊瑚》秋李子 ˇ生子ˇ 

李母到了珊瑚房外,李浩然正站在院里,不时伸长脖子往里面看,李母见他这般,上前拍他一下:“老二,你在这里望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你我母子坐下来,安生说说话,好等珊瑚生产。”

李浩然回头见是母亲,忙弯身行礼,母亲既这般说,李浩然也不好违,只得扶着母亲在椅上坐下,丫鬟送上茶果,李浩然虽面上镇静,额头上的汗还是大滴大滴地出来,李母也只是和他说些闲话,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李母伸手出去紧紧抓住他的手:“儿,当日你大哥和大嫂,也是这般恩爱过来的,谁知现在。”说到这,李母深深叹气。

李浩然听了这句,不由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李母,李母叹气道:“儿,你现在和媳妇这般恩爱,最好,我原来想着,你誓不纳妾,还怕香火不旺,只是看了你大哥的样子,不纳妾,也省的淘气。”说着李母就拿帕子拭泪,李浩然忙宽慰几句,这时房门打开,稳婆手里抱着个襁褓,喜气洋洋地出来,见了李母,跪了下来,把襁褓举的高高的:“恭喜老奶奶,二奶奶得了个男孩。”

李母忙亲自从稳婆手上接过襁褓,孩子闭着眼睛,李母仔细端详了下,把襁褓抱给李浩然:“儿,这孩子长的,和你就是一个样子。”李浩然接过襁褓,见这孩子时不时蠕动下嘴,心里那股高兴,都不知怎么说好,稳婆见李家母子只是在那不停打量,有些急了,高声说:“给老奶奶道喜。”李母这才反应过来,稳婆还跪在那,嗔着旁边的翠儿道:“还不快把妈妈扶起来,只是站着做甚。”

翠儿忙上前把稳婆扶起,李母笑着说:“累你累你,先请下去吃杯喜酒。”自己就抱着孩子,进去看珊瑚。

张氏听了消息,心里猜测李母定会大办,先遣人去陈家报喜,自己就去上房,等李母的示下。

陈家得了喜信,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头一日先遣了人带了东西来望,第二日就是陈大嫂亲身带人来望,张氏接了陈大嫂,满面春风地让到客座,互相道了恭喜,说过几句闲话,张氏才笑道:“亲家定是要去望二嫂,我也就不虚留,只是我不便去,亲家自便。”陈大嫂一眼就看见张氏那个肚子,这时方笑道:“还没恭喜亲家,只是也没听说,没带的礼来。”说着就福下去,张氏忙扶住她:“亲家何必如此多礼,你的小姑是我的妯娌,我们不就如姐妹一般。”

又说了几句,张氏才唤过菊花,带着陈大嫂前去珊瑚院里。陈大嫂见菊花梳了妇人的头,穿着却不似仆妇,细想了想,笑道:“原来上次大爷纳宠就是纳的你,果然好一个模样。”菊花低了头道:“全蒙大奶奶抬爱。”陈大嫂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个梅花状的小金锭,塞到她手上:“上次也没来贺过,今日也没有别的东西,全当贺的。”

菊花推辞一番,也就收下,这时到了珊瑚房里,菊花给珊瑚行了礼,也就回去。陈大嫂交代丫鬟把东西收进去,抱过孩子一看,笑道:“这双眼睛,却和小姑一样,长大了,定是个好男子。”

珊瑚半躺在床上,笑着说:“只要他平安长大就好。”丫鬟送上茶来,陈大嫂接过,笑道:“这新姨娘倒好个模样,只是原来见过的琴姨娘,怎么没见。”珊瑚一愣,随即道:“她却是得了失心症,整日只是打鸡骂狗,连主母都认不得,婆婆做主,让她去庄上静养,谁知掉下井去,就没了。”

陈大嫂听完,她何等聪明之人,再细一想,自然清楚来龙去脉,对珊瑚笑道:“妹夫不纳妾,那是最好。”珊瑚只是微笑,对陈大嫂说:“大嫂,大哥不也没外心?”陈大嫂听见珊瑚打趣她,脸微红一红,对珊瑚说:“这怎么能比,你大哥他,终是商人,养一房都不够,怎能再娶妾?”

姑嫂说了阵闲话,丫鬟上前回道:“二奶奶,舅奶奶的饭可是摆在哪里?”珊瑚抬头:“就摆在这里,我和大嫂同吃。”话还没说完,张氏房里的丫鬟也来请陈大嫂过去吃饭,珊瑚笑着说:“告诉大嫂,她的好意,我们领了,只是我们姑嫂久不见了,也要说说话。”丫鬟答应了,就走了。

陈大嫂见珊瑚这等做派,往珊瑚这边坐近些,笑道:“珊瑚,现你这般,我的心,也就全放下了。”珊瑚抬头对陈大嫂道:“大嫂,珊瑚糊涂了这许多时,总也要清醒些,否则不唯对不住娘,更对不起哥哥和嫂子。”

陈大嫂听了珊瑚这番说话,心里有些酸楚,那眼泪又要往下流,只是强忍住了,对珊瑚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何必说那外道话。”这时丫鬟把饭菜都摆好,珊瑚的却是单独一份,姑嫂吃完饭,也就坐着说闲话。

陈大嫂想起一事,瞧见现在房内只有珊瑚和两个自家带来的丫鬟,笑道:“小姑,观音庙那姑子说的话,现在可是全应了,你现时不是在享福了吗?”珊瑚听了想起那日见到的淑真,此时已经化为一杯黄土,笑道:“缘分自有天定,强求不得。”

陈大嫂点头:“小姑这话,说的有理,小姑可还记得上次和你议过亲的林家的?”珊瑚模糊想起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时日久了,也当做过眼云烟一般。陈大嫂笑道:“这人却是死了。”珊瑚皱眉:“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陈大嫂坐到珊瑚床边,凑近一些:“当日那刘妈妈不是说,这人喜偷良家?谁知被人缠住,脱身不得,性气一来,就杀了那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人看见,下到牢里,判了个斩,林家父母急了,托人进京打点,谁知进京打点的人还没回来,就传来死在牢里。”珊瑚听了,细一想,想来杀死淑真的就是林三郎了。

陈大嫂讲完,叹气道:“这也是报应,他当日偷的良家多了,却不知牢里有个囚犯,妻子也是被林三郎偷了的,见了他来,眼里出火一般,这人却是手里也有些银子,使了钱,把自己和他关到一间监里,到了次日起来一看,他却是死硬挺了。”珊瑚听的心惊,陈大嫂见珊瑚只是睁着眼睛,拍下她道:“小姑,今日我却闲着了,说这些做甚。”

珊瑚醒转过来,拉着陈大嫂道:“大嫂,不是这话,却是我想着,当日幸的没成。”陈大嫂点头,这时李浩然进来,见陈大嫂在,忙给陈大嫂行礼,又转头去问珊瑚想吃什么,自己去寻,陈大嫂见李浩然对珊瑚极好,放下心来,告辞走了。

陈大嫂去辞了李母和张氏,也就回家了,到的半路时,却看见有乘轿子过来,后面也有两个人吹打,陈大嫂掀起车帘看看,若是出嫁,却也太寒酸了,旁边跟着的媒婆却是老王,香儿叫道:“王妈妈,多时不见,这却是哪家的姑娘出嫁。”

老王走的一头是汗,见香儿唤她,忙上前笑道:“定是陈奶奶去望李二奶奶的,老身还没去府上道喜。”陈大嫂略露出半面,笑道:“昨日才得的儿子,怎么今日就知道了?”老王手一拍:“这么大的喜事,不都知道了。”

香儿笑道:“王妈妈,还没说,这谁家的姑娘嫁了。”老王叹气:“这个媒,却是不想做的。”陈大嫂听见,奇了,手拄了下巴道:“这是怎的说,有钱都不想赚?”

老王叹气:“奶奶,这要是正经嫁姑娘,却是要抢着去的,这个,刚生孩子没有两天,就被嫁了。”陈大嫂吃惊,对老王道:“难道是寡妇?”

作者有话要说:我忏悔,一离开八卦就不会写了,十分之忏悔。

《珊瑚》秋李子 ˇ林家ˇ 

老王脸微红一红,对陈大嫂道:“奶奶,今日嫁的,却是林家的一个丫头。”陈大嫂更是稀奇,嫁个丫头,不是很常见的事吗?老王见陈大嫂一脸不解,手扶住车窗拍一下:“大奶奶,这个丫头就是林三爷收过房的,上个月生了个小子。”陈大嫂哦了一声,老王还待细细的讲,见花轿去的远了,忙道:“奶奶,我先走了,日后再说。”

香儿好奇问道:“奶奶,林三爷,不是上个月死在牢里了,怎么他的丫鬟,生了孩子,不在林家守着,倒被嫁出去?”陈大嫂抬头看香儿一眼,叹气道:“只怕还是不到二十的姑娘,这没名分的,嫁了去,倒是件好事。”

这金儿却是上月生产的,林家父母见生了个小子,也是喜欢的,只是这孩子刚出世不到三天,就传来林三郎死在牢里的消息,林家父母一则已喜,一则已忧,心里还是巴着金儿能守在家里,照顾孩子也好。

只是金儿另有个主意,林三郎已经死了,自己盼头没了,也想着另嫁,只是怎么也要守过三年,也算对林三郎一场,金儿是这般想,自然对林家父母说,自己先守过三年再说。

林家父母得了这句,心里宽慰些,许了金儿,若到时出嫁,还要给她厚厚一份妆奁。谁知却惹了一个人不快,这人便是林大郎,他平日在家,也帮着父母,早对林三郎整日家只知道游手好闲,心生不满,只是碍于母亲偏疼弟弟,这才住了嘴。

林三郎初入监时,他就在旁说,这等败坏门风的子弟,就该一顿敲死,还花银钱做甚,被林父说了一顿,只得忍了。等到林三郎判了个斩字,林家父母拿银钱去京里托人,他更是琐碎个不住,初时盼着金儿生个女儿出来,好少分一股家私,等到金儿生了个男孩出来,林家父母把孩子当的如珠似宝一样,心里的火气更是不知道往那里去发。

却是林三郎的死讯传来,他做哥哥的,也要拿了银子,却把弟弟的尸体拿回来,一路上只是琐碎个不住,等到了使了银钱,把尸体拿出来,棺木就去了数十两银子,心里只是不住的咂舌,带的林三郎回家,林母见了棺木,哭的几次昏死过去,林大郎这一肚子的火,见母亲这般,也发了出来,对母亲道:“娘,这等败坏门风的人,既老天看不过,收了他去,就该扔到乱葬岗上,尸身喂狗才是,怎禁得娘这般苦痛。”

林母听了大儿子这样的话,气的暴跳如雷,她不会管小儿子,倒是会管大儿子,起身就打了儿子两个巴掌:“这等畜生,自己的弟弟死了,全不哀痛,还说些不好听的话。”

林大郎被母亲打了,自然也有不满,捂住脸说:“娘责怪儿子,儿子也受了,只是娘要想想,弟弟是为甚死的,若是死的光彩,儿子也不会说了。”林母素来偏心,听见大儿子这样说,又要打,还是林二郎来劝散了。

林大郎虽回了院内,肚里的气还是没散,林大嫂回来,见他气鼓鼓地坐着,上前安慰几句,又说出金儿要先守三年的话,林大郎听了,跳起来道:“辛苦挣的家私,难道就要全花在老三身上,别的不说,金儿满了三年,要嫁时,妆奁难道不备?娘定会让我们丰厚地备上一笔。”

林大嫂点头:“也是,想你我在这里苦挣,临到了,却被老三家花销了。”林大郎听了这话,也皱眉,半响道:“若是孩子在家,倒也罢了,总是我林家的后,只是那个丫头,实在是。”林大嫂瞟他一眼:“何不等那丫头满了月,把她拿出嫁了,这样嫁个丫头,费不到钱不说,还能得财礼银子,虽说不多,却也小补。”

林大郎听了,赞道:“娘子的话,极妙。”果然林大嫂过不得几天就找了老王来,说家里有个丫鬟,大了,该配人,叫老王找个合适的对头,越远越好,也不争身价。

老王领了命,自然去打听,有个徽州客人,在外十多年,想回家去,要讨房浑家回去,只是本乡本土的,谁愿意女儿离得那么远,自然不谐,老王过来一说,听得是大户人家使女,想必是勤俭的,讲定二十两银子,约好十日后来讨人。

林大郎夫妇却也知道,这事做的亏心,瞒住了众人,到了那日,却把金儿唤出来,说要和林大嫂回娘家,走到半路,把金儿就在车里,穿戴好了,着两个婆子,把她搡到轿内,对她道:“想你年轻,必不能守,已经把你嫁了,日后好生过你的日子。”金儿把住轿帘,哭道:“大奶奶要嫁奴,奴也不敢怨,只是让我见一眼孩儿。”

林大嫂啐她一口:“呸,日后休再提起,你是那孩子的亲娘。”老王直到这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皱眉,却还是拿了林大嫂的谢礼,五钱银子,嘟着嘴,送金儿出嫁,路上恰遇见陈大嫂,不免诉说,只是急,说的不全,等有日,果然走向陈家,原原本本说了。

陈家听的目瞪口呆,陈大嫂半日才说:“要嫁,却也好说,怎的这等做。”瑟娘笑道:“王妈妈,定是林老爷做的事情,你放到林大爷头上。”老王叹道:“二娘子,这却的确是林大爷夫妇做的,这样人家,难免会生的那样儿子。”

陈大嫂细想一想,叹道:“那日见林大嫂,却也是个老实人,谁知背地里竟做了这种勾当。”老王手一挥:“奶奶,你只见过她两面,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虽老实,钱财上极其留意,为了每年的用度,和林二娘子时常拌嘴,这林三爷的事一出来,银钱水般样花,她心早疼死了。”

说着老王自语道:“这也怪当年,林奶奶只看她长的好,人老实,也不管小门小户的,就娶了进来。”陈大嫂见瑟娘脸上有些难看,笑道:“王妈妈,这话却也不对,小门小户出身多了,怎不见都似这般?”

老王点头道:“奶奶说的,却是正理,不过这林大娘子和林大爷,却是一对,一个只舍得挣,另一个省着不花。”瑟娘咳嗽一声,对老王笑道:“王妈妈,你对着我们说这些事,谁知背了,对着别人,也要说我们的不是了。”

老王忙对瑟娘福了几福:“二奶奶说的,府上这等积德人家,可有甚话柄说的,再则奶奶们素日也知道,老身的嘴是最紧不过,从不说人是非的,只是这事,实在太过,才说的。”陈大嫂看瑟娘一眼,笑道:“王妈妈,都知道你是好人,二嫂是和你说笑的。”又说了些闲话,老王也就辞去。

等老王走了,瑟娘才叹道:“在闺中时,虽也掌家,只是家父为人严肃,却也没想到世上的人,竟有奇奇怪怪的,等到嫁了来,婆婆又是极好的,嫂子更不用说,谁知这几年,听得家里来往的几个妈妈说的,才算开了眼界。”

陈大嫂微笑道:“二嫂,若都依了圣贤书上的教化,这天下岂不太平,只是我素日里,却也想着,这人性都有不足,有不足时,自然各种怪事就行出来了。”

瑟娘点头:“这不读圣贤书的,倒也罢了,只是那读圣贤书的,却也愚顽不灵,可叹。”陈大嫂听的奇怪,看向瑟娘,瑟娘叹了一声,告诉陈大嫂。

那日大成和母亲回了家,安母虽伤心没有媳妇使唤,却也喜得淑真去了,林家赔了五十两的烧埋银子,除去衙门使费,还有四十余两,拿来度日,却也够了,大成见了银子,却想起一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要完结撒花了,还有两章,感动的泪流满面。

《珊瑚》秋李子 ˇ论理ˇ 

那日陈大嫂来说过,大成当时却是写了张一百两的欠契给她,大成是个读书人,却也记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平时虽去做馆,二十两银子除了一家人的吃用花销,攒的几文,也想着拿去还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开口,现在看见这四十两,不由开口对安母道:“娘,我们却还欠了陈家一百两银子,隔的久了,却也不好,何不把这些银子,再加上平日攒的,先还一半。”

大成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母一口啐到脸上:“呸,他陈家教女不严,这等不贤的人,本应被光身赶出,许她拿回首饰,已是勾了,写下一百两欠契,本是不该,这笔债,她既不来催,你慌着还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