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摇头苦笑,乾隆呷一口手中的热茶舒缓情绪,半晌后,瞥一眼越来越紧张的十二和淡然依旧的郡王,徐徐开口:“探子已经潜伏好,策略也已部署妥当,你们还来找朕干嘛?恩?”

帝王平缓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令十二更加忐忑难安,呐呐的回道:“等会儿报信的侍卫就到了,未免您操心,我们先来告知情况,并请罪,皇阿玛恕罪。”

“请皇上恕罪。”十二罪都请了,就差下跪,克善虽然不以为然,却还是放下手中用以取暖的热茶,拱手垂头跟着意思一句。

乾隆瞥一眼他请罪时疏懒的小模样,心头发痒,指尖忍不住动了动,想捏捏他微撅的薄唇,最终还是忍住了。

“既然你们已经知罪,这件事便全权交由你们自己处理。十二,你即刻去找傅恒和那苏图,就说朕的暗卫已经找到五阿哥,探得他已被绑架,适时会救他出来,让他们依照你的计划对黑石寨进行突袭。那侍卫到了,就不必带到朕这里来了。好了,你下去吧,克善留下,朕还有事问克善。”

乾隆几句话便把十二和克善摘了个干净,将这事兜的滴水不漏,直惹得十二眼泪汪汪,满怀感激的走了,临出帐前,对单独被留下的克善投了个‘多多保重’的同情眼神,惹的克善暗笑连连。

待十二退出大帐,乾隆冷哼一声,走到笑颜还未收起的克善面前,擒住他下颚,眸色深沉的问道:“永琪被擒,这下你可满意了?朕这样处置,宝贝该不该给朕些回报?”不待克善回答,他垂首就是一个深吻,动作热切。

这小东西的一言一行,对他来说都是挑·逗,单只他靠坐在椅背上的疏懒摸样就诱惑的他浑身发烫,直想将他一身懒骨头紧紧搂进怀里,嵌进血肉,片刻不能分离才好。

“你干什么?!”突然被吻,克善一手推开他脸颊,稍稍离开他的唇畔,惊怒的问道。

“干什么?朕想吻你!宝贝之前在迎春馆不是很热情吗?怎么,这会儿害羞了?”乾隆用唇摩挲着克善白皙嫩滑的脸颊,呢喃低语,话落,又急不可耐的强势霸占他的口腔,允吸,舔舐,啃咬,动作越来越激烈。

害羞个屁!克善为乾隆的用词止不住的抽了抽眼角。他身子被乾隆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又被他吻的浑身酥软,气喘吁吁,一时不服输的性子冒头,瞪圆一双狭长的凤眸,狠狠反吻回去。他聪明绝伦,学习能力超强,将乾隆用在自己身上的技巧一一还回去,引得乾隆发出一声闷哼,更加卖力的与他唇舌交缠。

两人抵死交吻,站在他们身后的吴书来恨不得自戳双目才好:天哪!天哪!万岁爷和郡王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难怪要赶奴才出门!这种激情四溢的场面,奴才怎么承受的了哦!奴才现在自动站出去行不行啊!?

久久,久到一旁深深埋头装鹌鹑的吴书来头顶快要结上一层蛛网,两人才堪堪分开,俱都气喘吁吁,一脸情动之态。

“宝贝学的真快!朕日后有福了!”乾隆怀抱住克善纤瘦的腰肢,指腹恋恋不舍的轻抚过他艳红的嘴唇,戏谑道。

“你的经验丰富,却是不知被多少女人享用过了。”克善慵懒的靠在他胸膛上休憩,眯着凤眸闲闲回道,睇他一眼后继续接口:“还有,你不觉得对着一个13岁的半大孩子发·情,有些不妥么?”

说完,他手探到乾隆身下,隔着衣料用力握住他硬挺的巨物,又顺势揉捏撸动一下,感受到掌中那物事超出常人的尺寸,眉梢一挑便立刻松开,趁着乾隆被突袭怔楞之际,利落的离开他的怀抱。

乾隆被克善的小手捏的下·身又麻又痛,巨大的快·感在刺痛中袭来,弄的他浑身巨颤,差点当场泄了出来。

“小东西!下手这么狠,是吃醋了吗?”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乾隆额角抽抽,一脸期待的问。

“吃醋?那是什么?不过是对一折旧品有些嫌弃罢了。”克善乜他一眼,眉梢挑的更高,似笑非笑的精致面容笼罩着一层浅浅的媚色。

一双凤眸顾盼生辉,一张玉颜惑人心神,乾隆看的眼睛发直,心尖儿发颤,抽出几分清明来寻思他的话,虽然不知道‘折旧品’是什么,可意思也不难猜,当即被气的哭笑不得,恨不得立刻将他就地正法。

瞥见乾隆眼里不断加深的情·欲之色,克善退后一步,抿唇笑道:“皇上您身体不适便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十二阿哥的帐中看看情况。自己一手促成的好戏,不看可惜了。”

说罢,他略一颔首,悠悠然踱步出帐,走的洒脱。

乾隆睇一眼□凸起的狰狞巨物,又睇一眼因着克善的离去还在晃动不停的门帘,头疼的扶额。这孩子不仅生性高傲,行事肆意,骨子里还暗藏狷狂和邪魅,真是越看越让他爱不释手!爱到身心都为之疯狂,闷闷的发痛。

“皇上,您看,您是否要洗浴一番?”吴书来偷觑帝王鼓鼓囊囊的□,小心翼翼的问道。洗吧!泡在澡盆里自己解决一下就好了,人郡王还小呢!连那物都是药物催熟的,您可得悠着点儿!再等两年吧!

“不了,朕一个人静静就好。”乾隆摆手拒绝。洗浴又得花费些时间,他还想着赶紧追上克善,一起去看看情况。不是担心永琪,而是不想浪费和克善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想时时抱他,吻他,做不到这两点,能一直看着他也是好的。

又坐了片刻,灌了两杯凉茶,下·身终于恢复平静,乾隆立刻起身往十二的营帐行去,离他帐房还有二十米远,便听见军棍打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其间夹杂着人的痛叫和哀求。这是在惩罚那名侍卫违反军纪之罪。

恩,治下宽严有度,赏罚分明,该动手时绝不手软,全没了往日懦弱的样子,十二长进了!乾隆暗忖,颇觉欣慰,脚步加快往前走去,行至帐边,行刑和守门的侍卫纷纷跪下行礼,高呼万岁,惊动了帐内众人。

众人闻听动静,连忙掀帘而出,齐齐请安。

“起吧。”乾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从他们自动分开的过道往帐里行去,径直在主位上落座。

“十二可有将朕的口谕带到?朕的暗卫自会救永琪出来,你们只管发起攻击就是。”乾隆坐下后也不赘言,直接开门见山。

那苏图面露迟疑,小心的开口询问:“启禀皇上,暗卫在后方营救,我们同一时间在前方攻打,会不会混乱中误伤五阿哥?万一暗卫未能成功营救他呢?是否等到暗卫将五阿哥送回大营,确保了他的安全,我们再发动攻击?如此更加妥当些。”

傅恒点头,表示同意。十二阿哥的计策好是好,就是有些急进。五阿哥毕竟是皇子,万一在此战中伤了或亡了,这个责任他们担负不起。

“若真等到暗卫将五阿哥救出,送回大营,黑石寨众人察觉有异,早就四散逃亡了,日后窜到其它山坳,聚集起来又是一大隐患。更甚的是,若皇上早已抵达山东剿匪的消息被他们传到济南城内,咱们劫银案的调查说不定也会被搅黄了。你们这是打草惊蛇,纵虎归山。十二阿哥此计虽然有些风险,可两相比较,风险着实不大,依本郡王看甚为可行。”克善徐徐开腔,否定了那苏图和傅恒的担忧,直言支持十二阿哥。

他一发话,那苏图和傅恒都不做声了。郡王分析的合情合理,又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估摸着也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皇上那里肯定是同意的。仔细回忆,印象中皇上反对郡王的提议,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两人想罢,不自觉朝主座上沉吟的帝王看去。

乾隆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等着自己决策,抿唇道:“朕的暗卫行事向来缜密,不会出错,你们照永璂的计划行事吧。如郡王所说,妇人之仁只会纵虎归山,引为后患!”

郡王垂头喝茶,掩饰嘴角满意的微笑。

傅恒和那苏图敛容,受教的应诺,心内暗暗腹诽:妇人之仁?皇上,那可是您自己的亲生儿子!咱们为您考虑,您还说咱们妇人之仁?真心冤!不过,若他们有这么个蠢笨如猪又行事荒唐的儿子,指不定这会儿也恨不得亲手将他掐死去!

两人腹诽完,睇一眼主座上的帝王,又深深为他默哀。话说,这五阿哥荒唐成这样,皇上日前还那么宠爱他,见天的夸他文武双全,如今想来,着实可悲可叹!难怪皇上突然间这么宠爱端郡王,估摸是失望太大,移情了!若有个郡王这样的儿子,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出巡十六

处理完永琪擅自出营的事,乾隆依然不得休息,想起了尚在审讯当中的黄渤。

“那苏图,你随永璂去攻寨;傅恒,你随朕去刑房,看看那黄渤招了没有。方式周为人谨慎,若黄渤到了明日还未归府,他警醒之下,说不定会将账册销毁,到时事情就难办了。因此,黄渤今晚一定要招,待他招供便立刻派人去秘密搜查账册,务必要速战速决。”捏了捏眉头,缓解疲惫,乾隆声音低缓,眼含忧色。

“奴才遵命。”傅恒应诺,跟随在帝王身后欲往刑房走去。

“奴才愿一同前往,还请皇上应允。”有外人在,克善礼数周到的行礼,恭恭敬敬的询问。

“刑房那等污秽之所你就不要去了,省的受了惊吓!今夜你也累了,快回帐休息!恩?”拍拍克善肩膀,乾隆温言软语的劝阻,一身强势凌厉的气场尽数收敛起来,只余满满的温柔。面对克善,他身上气息的改变已成了一种本能,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果然是当亲儿子看啊!傅恒偷觑站在一起的两人,心里暗忖。

“不了,您也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让奴才跟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早点套出他话来。”克善皱眉,语气坚定的拒绝了乾隆的好意。这人对他的呵护他很窝心,可他不是真正的稚龄少年,很多事他都能和这人一起承担。

“如此,好吧。”乾隆被少年黑亮的眸子凝视,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坚定和关怀,心柔成一团,哪儿还有余力拒绝?无奈的答应下来。他略略思量片刻,看向一旁的傅恒嘱咐道:“你先去刑房看看,让他们把那些腌臜物收起来,污血冲洗干净,待朕和郡王过去。”

傅恒垂头应诺,先行离开。

待他走的远了,克善乜一眼乾隆,轻笑道:“那些刑具和血迹有何好收拾的?你当我有那么脆弱?”

乾隆牵起他小手,徐徐往前走,声音轻慢,“不管你会不会吓着,朕总要为你考虑周全了才能安心。”

克善被他真诚不作伪的话弄的呼吸一窒,脚步乱了一拍,恢复步态后瞟一眼他俊美的侧脸,暗暗笑了,笑容柔和,眼中溢出星星点点的花火。

两人默默不言,周身却都弥漫着亲昵的气场,缓缓走到刑房前,待侍卫替他们推开房门,虽然房内已经被清洗过,可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依然呛鼻。

乾隆和克善齐齐皱眉,脚步却不停,直直走到刑架前站定。

“他招了没有?”乾隆冷声朝跪下行礼的暗探问道。

“回皇上,还没。”暗探跪着拱手回话。

一声‘皇上’惊的被锁在刑架上半死不活的黄渤猛然睁开眼,墨绿色高壮的身影入眼,再瞥见他身后站立的俊逸少年,黄渤失声惊叫:“是你们!”

“是朕,没想到你一个色·欲熏心的小人,嘴巴竟然还挺硬。”乾隆冷然一笑,端的是寒气四溢。

“我……我也没想到,堂堂大清皇帝竟然……”黄渤欲将迎春馆里看见两人交缠的场景讲出,却不想嘴上突然被狠狠抽了一鞭,抽的他唇角崩裂,鲜血四溅,当即吐出两颗牙齿,一时痛的说不出话来。

“啊,不好意思,看见这鞭子做工精致,忍不住拿你试试手。”克善白皙纤长的手中握着一根乌黑发亮的牛皮硬鞭,上下挥舞一番,轻飘飘的说,眼角眉梢透着浓浓的邪气,恁的瘆人。

黄渤嘴里‘呜呜’叫着,语不成声。

负责审讯的探子和傅恒盯着他满脸血的惨象,龇牙:呀!嘴巴打坏了!别等会儿说不出话就糟了。

“克善,试鞭子也别抽他的嘴,等会儿招不出来了。”乾隆低笑,眼前邪肆张扬的少年简直要勾了他的魂去!克制不住内心想亲近他的欲·望,他行到少年身边紧紧揽住了他的肩膀,温声提醒。

“他招与不招已经不重要了。不就是一本转移赃款的账册么?我们把济南的户籍资料调出,将历年死亡销户的人员单列成名录,再将济南和周边县城里所有银庄的账册调集过来,和名录交叉比对,所有名录中包含的,而又频繁出现在银庄账册中的户名,户头名下存款数额相等,时间在半年之内的,便有可能是这批赃款。将这些钱款和户名逐条登记造册,便是一本洗钱黑账了。虽然时间花的久些,工作量大些,可三五日弄出来不成问题。如此,你这条命留着,对我们来说也没用了。”克善丢开手里的硬鞭,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的说道,生怕黄渤听不清楚。

黄渤听清楚了,心里的骇然言语无法形容。这少年难不成亲眼看见了他和老爷利用死人假造户籍,然后用这些户籍去各大钱庄挪移赃款不成?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可他们当时商议是在暗室里,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这少年是鬼魅不成?!

事实上克善这番话也全靠猜测。他猜测以方式周谨慎的性格,就算用他人户籍去银庄洗钱,为不造成意外,定会挑选那些绝无可能出差错的户籍,比如死人的户籍。又猜测他不会用购置田产、铺面和庄子的方式洗钱,因为这样,钱款数额出入会比较大,暴露的几率也就大,且在山东这人人都抢着出售田庄度日的灾区,这动作太过引人注目。他的性格是谨慎的,精细的,却偏偏是他太过谨慎精细的性格让克善抓住了突破点。

克善本是为了诈出黄渤的供词才如是说,但当他看见黄渤大变的脸色,对自己的推断便坚信起来。如此,这黄渤招与不招,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节约工本的问题了,再无其它意义。放下心来,他不再多言,和乾隆坐在刑房干净的一隅,静静欣赏黄渤惊骇莫名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等待他回魂。

傅恒和审讯人员见黄渤变脸就知道有戏,便也停了动作,静静站立在帝王身后等待。

“你~你胡说!”黄渤喘着粗气,口齿不清的说道。

“呵……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看看你的脸!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害怕了吗?你若老实的招供,站出来指证方式周,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一命。你若嘴硬,与我们也没差,这账册,我照样整理的出来,你就先行去阎罗殿报道吧。”克善轻蔑的嗤笑一声,冷冷开口。

黄渤被他说得连忙垂头,掩饰脸上惊变的表情。他开始被抓时还想着负隅顽抗,一直坚称自己冤枉,妄想着能像老爷上次被抓那样,最终查无实据,被有惊无险的释放。可是,眼前这少年自信的表情,笃定的言语,使他莫名的相信,这少年的确有那个能力在三五日内弄出账册,到时,他就再没有半点可供保命的资本了!不!他不想死,还是招吧!

老底都被人掀了,黄渤歇了侥幸的心思,最终颓败的开口,艰难的吐出两字:“我招!”

乾隆冷笑,朝身后站立的探子挥手,“准备笔墨,记录供词。”

探子应诺,架了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录供,傅恒偷觑面色淡淡的端郡王一眼,心里长叹:人一来便诈出了供词,他们此前都在白忙活啥啊?!直接上端郡王便是了!

黄渤供出账册所在后便熬不住之前的酷刑昏死过去。乾隆朝傅恒看去,傅恒会意,立刻派了一队精英密探连夜潜入方式周府上搜寻账册。

转头,又朝昏死的黄渤瞥一眼,乾隆语气森然的朝刑讯的暗探下令:“人别弄死了,日后开堂还需他出来指证方式周,不过,先把他眼睛给朕剜了!”不该看的东西,最好别看!

这一夜,不论是对军营而言,还是对方府而言,或是对黑石寨而言,都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待这一夜过去,晨曦缓缓升起,傅恒领着暗探们,双手将厚厚一本账册奉到乾隆御桌上,而十二也带来了黑石寨被攻破,五阿哥被救回的消息。不过,前一个消息是实实在在的大喜,后一个消息就是喜忧参半了。

“什么?你说永琪左腿被废,日后将不良于行?你确定没有诊错?”乾隆赶至永琪的帐内,盯着跪在自己脚跟前,面色苍白如纸的太医沉声问道。

“禀……禀皇上,是的。”太医回完话,深深趴伏下去,准备迎接帝王滔天的怒火。

不想,乾隆久久不见动静,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处,看不出喜怒。

乾隆没反应,躺在床上的永琪却先受不住了,拿起身后的玉枕狠狠朝太医砸去,厉声嘶吼道:“你这个庸医!胡说什么?竟然敢诅咒本阿哥!来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太医不敢闪躲,后背生生受了他一砸,咬牙忍住剧痛,依然纹丝不动的跪着,等待帝王处置,额头却渐渐沁出虚汗。

乾隆神色莫测的睇一眼跪着的太医,再看向半躺在床上,形容狼狈,大吼大叫,表情狰狞的永琪,忽而冷冷的笑了:被废了?不良于行?好!废的好!如此,日后便不用再看着他在自己眼前蹦跶,膈应自己;如此,看太后还拿什么让这蠢物去争储君之位,利用他去扶持外戚?这一切,真真是上天注定!

太医一边听着永琪发狂的怒吼声,一边偷眼去看帝王表情,觑见他脸上的冷笑,心下一沉,暗道吾命休矣!

“你起来吧!等会儿先给五阿哥开一剂凝神静气的方子喂他喝下,至于他的脚,你尽力便是。好了,下去吧。”乾隆收起冷笑,抬手挥退太医。

太医迷迷噔噔的退出大帐,走了老远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最后只能归结于一点:五阿哥失了圣心!完全的失了圣心!那一记砸算是白挨了!

待太医退走,乾隆负手踱到永琪床前,静静看着他叫嚣疯狂,平日里俊朗的面容狰狞似鬼,不堪入目,让他的耐心一点点流失。

“够了!”这一声怒喝伴着一记重重的耳光,扇醒了疯狂中的永琪,永琪捂着脸抬头看向站立在他床边冷冷俯视他的高大男人,心脏紧缩,丝毫不敢乱动。

十二,克善,傅恒和那苏图等人进来探视时,正好看见帝王怒扇耳光这一幕,俱都一震,不知该作何反应。

五阿哥都伤成这样了,皇上还舍得下这么重的手,而且又是打脸,看来这五阿哥在皇上心里怕是丁点儿地位都没有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想。

愣神了片刻,见帝王回头,面色深沉的看来,他们才连忙跪下行礼。

“五哥,你好些了吗?听太医说你的腿若好生保养,日后走路虽然微跛,走的慢些却也不大看的出来,你别太过忧心了。”十二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一上来就戳永琪心窝子,不过,观他脸上真诚的表情,一定是无意的!大家齐齐暗忖。

克善瞥表情真诚的十二一眼,唇角微不可见的上扬。

“你说什么?谁告诉你本阿哥的脚跛了?本阿哥好的很!不用你来假好心!还有你!你笑什么?你个恶毒的奴才!是了!都是你!本阿哥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挑唆,本阿哥怎会想到进山暗查?你和十二好狠毒的心思啊!”永琪啐十二一口,然后手指向克善,表情狰狞的控诉。

他在受了极大刺激之下,混沌不清的脑子忽而灵光一闪,终于悟了。

哦?终于明白了?可惜晚了?克善对他的指控不发一语,只眸色淡淡的看着他,嘴角略略扬起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分明。

可这份浅淡到毫无痕迹的笑意却被心性狂乱的永琪感受到了,他当即目眦欲裂,指着克善的手不停颤抖,手背暴起条条青筋,转头朝乾隆悲嚎:“皇阿玛,都是他和十二教唆儿臣,儿臣才会有昨日的举动!他们意图借土匪的手暗害儿臣,您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

十二受到指控,表情僵了僵,朝身侧的克善看去,见他悠悠然站着,面容平淡,当即也挺胸抬头,毫不回避的直视过去,一副行的端做得正的实诚样儿。

永琪以前跟小燕子一起时经常干这种无故构陷大臣的事儿,只要哪个奴才或大臣招惹了小燕子,他张口闭口就是‘皇阿玛做主’,因而此时傅恒等人对他的指控不但不相信,面上还露出几分鄙夷。都落到这等地步了,还摆以前那得宠的调调,构陷嫡子宠臣,忒的没脑子没眼色!劝您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乾隆被十二和克善正大光明,行若无事的姿态给弄的面容一滞,心下不知该气还是该乐,调整了半晌情绪后冷眼看向永琪问道:“你说他们教唆你?你可有真凭实据?”

“有!当时那苏图也在!他听着呢!”永琪激动的叫嚣。

乾隆侧身瞥向那苏图,那苏图心头一凛,连忙摆手:“奴才不知!奴才什么也没听见。”

乾隆满意的睇他一眼,转向目眦欲裂,欲瞪杀那苏图的永琪,缓缓开口:“永琪,莫说你口中的教唆这事是否是真,哪怕是真,你就没有脑子么?没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判断么?仅带10名侍卫你就敢进匪山?你凭的是什么?恩?凭你的料事如神还是高强武艺?可惜,你两样都没有!你这样,已不是昏聩无能,简直就是愚蠢!愚蠢至极!朕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蠢物!废了一只腿也好!日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你贝子府里休养吧!若你安生,皇家还养得起一个废物。”

乾隆的呵斥数落,虽然语气平缓,可用词遣句丝毫不平缓,字字句句都狠辣无情,将永琪批的一无是处,体无完肤。若拿来比较,这大概是满清历代皇帝中对皇子最为严厉刻薄的评价了吧。永琪之前被批‘昏聩无能’已失了隐形太子之位,这次更进一步,被指‘愚蠢至极’、‘废物’,这辈子铁定是永不能翻身了。

众臣对视,面露了悟,待帝王发泄完满腔愤怒,齐齐跟在他身后退出永琪营帐,竟无一人留下垂问伤情。

克善故意放缓脚步,留待最后,见大臣们已退出帐门,转回头睨向额头青筋暴凸的永琪,冁然一笑,轻飘飘问道:“五阿哥,观你我二人,如今谁是人,谁是狗?依我看,你眼下真真是狼狈似狗!呵……”还是只跛腿狗!冷冷暗忖,他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颚,轻蔑一笑,而后优雅的款步退出大帐,任永琪在他身后疯狂的嘶吼谩骂。

“噗咚”,谩骂声停止,转为哀嚎,而后是侍卫疾呼“五阿哥,您怎么了”的声音传来。

半天后,午间用膳时,克善闻听了‘五阿哥不慎从床上摔下,受伤的腿骨完全折断,日后跛足更加严重’的消息,愉悦的笑了,胃口大开。

☆、出巡十七

五阿哥被救了回来,不但腿脚被废了一只,性情更是大变,已不是荒唐可以概括,若真要形容,大概‘乖戾’二字用在他身上更为贴切。

整个大营整日只听见他的咆哮声和谩骂声,送进他帐中的器物俱都从瓷器换成了木器,连金属器具都一应没收,一是怕他整日的砸,太过浪费,二是怕他砸伤了人,太医医治不过来。没见打头几天,每一个进他帐房伺候的侍从都是完完整整的进去,头破血流的出来么?

忙了足足半月,凭着一本账册为突破口,终于拿到了方式周犯罪的所有证据,将他和一干心腹缉拿入狱,乾隆终于有余力来管管这个乖戾的儿子,走进他帐房一通声响震天的斥骂,甚至让侍卫将他抬下床,狠抽了几鞭子,世界安静了。

看着被乾隆吼的怔楞,背部被鞭打的血迹斑斑,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永琪,克善站在乾隆身后摇头暗叹:果然,这世上就是要以暴制暴,以杀止杀才能安宁!这不,闹了半月,乾隆只来了半刻这人就消停了。

睨一眼地上瘫软如泥,眼底露出绝望的永琪,克善无声一笑,负手,跟着眉头紧锁,满脸厌恶的乾隆出帐,边走边漫不经心的开口:“他到底是你儿子,腿上还有伤,你这么待他,有些过了。恐会有人说你不慈。”

“他若不做这些蠢事,不整天咒骂于你,叫嚣着要报复,朕也不会对他如此。朕容不得你被欺辱,欺辱你便是欺辱朕。可惜,有些人就是愚钝,总认不清现实。再者,这世上谁人敢说朕不慈?你?你个小东西可没有这么心软,会同情自己的敌人。”乾隆停步,转眼去看克善,刮刮他挺翘的鼻头戏谑道。

克善摸摸被刮的麻痒的鼻头,乜眼朝他看去,笑的愉悦,“你的心意我领受了。不过,你确定这世上真没人敢说你不慈?你可别忘了,这五阿哥背后可有尊老佛爷护航呢。”

乾隆一怔,忽而笑了,“你不说朕倒忘了。如此,正好让她看看她护着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后宫琐事,她若想管,朕随她,可前朝……哼……”

乾隆笑完,冷哼一声,未尽的话中透出森然的冰寒。有些人,他已经受够了。

克善微微一笑,点头赞同道:“确实,老佛爷么,就该好好在庙里供着,吃斋念佛,不理俗务才是。你要尽孝也得尽到点子上方好!”

乾隆瞥眼看他,搂住他的肩膀朗声大笑,边笑边连声道:“是极!是极!还是克善考虑的周到。看来,回去后,朕得给皇额娘好生修个堂皇的庙宇,方便她整日念佛才是!”

两人站在一处,相对而笑,端的是默契,般配的紧。

当晚,将方式周抓捕归案后乾隆再次召集众位大臣开会,商议后续事宜。

待众人到齐,乾隆当先开口:“方式周已经归案,如今济南城里有何响动?”

那苏图站出来答话,“启禀皇上,济南城中,民众听闻方式周被捕的消息后议论纷纷,情绪有些激动,但目前为止尚无聚众闹事者。”

乾隆点头,“目前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还记得上次民变吗?一夜之间便聚集了数万人,让官府反应不及!今次你得先行做好准备,预先抽调些军队去城中驻守,在开堂审理方式周之前,务必要确保城中安定。”

那苏图应诺。

克善皱眉,沉吟片刻后看向乾隆开口,“启禀皇上,奴才觉得此法不甚妥当。”

“哦?哪里不妥,克善可是有不同意见?尽管道来无妨。”乾隆扬起下颚,温声鼓励。

众大臣齐齐看向克善,暗忖:也就只有端郡王敢如此大胆的反对皇上决议了。不过,人每次提出的建议都言之有物,无怪皇上次次都会采纳,如此看来,皇上纳谏如流,也是个明君,可比盲目宠信五阿哥那阵儿强的多了。

克善点头,直言道:“方式周罪有应得,但民众受他蒙蔽,不知真相,如今咱们既抓了人,还派兵进城驻守,可能会引起民众更大的恐慌和不满,提前引发哗变。不若将方式周所犯罪行详细誊抄一份,明日公布于济南城内,让民众提前知悉,并对方式周进行公审,欢迎民众前来观看。方式周用罹难灾民的户籍为自己销赃做掩护,那所谓的变卖家产亦是个弥天大谎,实际上在各个富商手里打了个转又回到他手上,不但变相的收受贿赂,还得了个清廉的好名声,实在是个愚民弄权的高手!他如此作为,致使济南城内多少灾民罹难?到时,灾民们恐就不是聚众为他鸣冤,而是聚众要将他碎尸万段了。”

想到电影里播放的民众拿碎石子、烂菜叶、臭鸡蛋等物砸囚车中囚犯的场景,克善抚唇,心内颇觉兴味,暗忖是不是等公审完,也让方式周的囚车在济南城中绕两圈。

他话落,大臣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乾隆略略思索片刻,颔首朗笑,“郡王这个法子甚好!那苏图,等会儿就按郡王的说法安排下去,方式周的罪行,务必罗列的详细,明白。另外,那份账册也誊抄一份张贴出去,让济南城内受蒙蔽的民众们好好清醒清醒。”

那苏图再次应诺。

第一件事情解决的很是轻松漂亮,乾隆心情大好,面带微笑的说:“如此,劫银案算是圆满解决了,但尚有一个问题,那召集回来的十万两白银该如何处理?如今严冬已快过去,受灾地区百废待兴,这批银子朕想分派到各处灾区,用于安置灾后民众,但如何花用,花用到何处,比例怎么分配,还需你们谁列个章程出来给朕。”

乾隆话落,大伙儿集体沉默,片刻后极有默契的转脸去看端郡王,动作那叫一个整齐。

克善被众人整齐的动作弄的拿茶杯的手一僵,一口茶水来不及咽下,差点呛着。

十二垂头,手握成拳掩嘴,极力忍笑中。

乾隆见众人如此明显的推脱行为,深觉自己宝贝被奴役了,皱眉,沉声开口,“都看着端郡王做什么?朕叫你们来是集思广益,各尽其职的,不是叫你们来推诿责任的。”

众人默,垂头苦思良策,不敢再看端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