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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么一耽搁,雍怀已经推开清风冲了过来。

皮灯盏落地的位置离他们有点远,火光映照之外的所有景物都被浓稠的黑色覆盖。雍怀几乎撞到秦先生面门时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脚步,守株待兔般地等着他。

秦先生口里发出极轻的嗤笑声。

雍怀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脚下坚实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他屈膝落地后立刻向前扑倒,屏息等着又一波的攻击。短暂的几秒犹如千万年般漫长。就在他怀疑海既枯石已烂的时候,一簇微弱的火光终于出现在他的上方。

“雍怀?”

雍怀大大地松了口气,抬头望着在塌出的洞口探着头的清风:“秦赋生呢?”

“结头男?”

“对。”

“从暗门跑了。”

“你把灯往下照照。”

清风听话地伸长手。

雍怀从地上抓了一把,用手指轻捻。在掉下来的刹那,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细细碎碎地打在身上,原以为是毒水,谁知是糯米。咦,糯米?这不是用来对付僵尸的吗?难道是建墓工人知道有僵尸的存在,所以特地布置的陷阱?

多余的地道,建墓工人的日记,撒着糯米的陷阱

他总觉得这个地宫藏着什么秘密。

“下面怎么了?”火光照着清风好奇的脸庞。

雍怀若无其事地抬头道:“小心他回来偷袭。你先拉我上去。”

扑通!

清风跳到他身边。

雍怀看看他又看看三米左右高度的光溜溜的石壁,慢吞吞道,“我是说拉,不是跳。”

清风道:“会拉坏的。”

“你可以拉得小心点!现在我们怎么上去?”

清风转身半蹲:“雍怀,上来。”

现实总是压迫得人抬不起头,雍怀二话不说地趴在清风的背上。

清风用尾巴搭着他的后背,用力地扑向石壁,手指如钉子一样深深地扎进石壁上,迅速往上攀登。雍怀只听见耳旁风声呼啸而过,睁眼时人已经站在洞边上。

“灯。”雍怀俯视洞中火光。

清风二话不说跳下去,用尾巴勾着灯飞快地爬上来,来回不过几秒。

雍怀接过灯,朝洞周围照了照,发现这个陷阱靠手工控制盖住洞口的石板,机关 就在他走到秦赋生刚刚站着的位置,抬手摸着室顶,果然摸到一块凹进去的石板,他推了推,咔通一声,洞口关了起来。他又推了推,洞口的石板无声放下。

“好神奇!”清风一脸惊叹。

雍怀道:“你不知道这里有机关?”

清风摇头道:“从来没见过。”

他又跑回秦赋生佯装被抓的位置,顺着当时听到的破风声走到墙边。墙壁上深浅不一的凌乱射痕和一地的锈箭是秦赋生杀意的见证。

“这个也没见过。”清风拿起一支箭,好奇地摆弄着。

雍怀脑海冒出无数个疑问:秦赋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知道连清风这个守墓怪都不知道的机关?他进地宫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害他?一连串问题的背后让他感到一股无形而危险的恶意正藏在黑暗中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伺机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阿思,阿想,小晴!”他一边往回跑,一边吹起口哨。拖长的口哨声投入漫长的走道中,不断扩散出去,却没有一丁点的回音。

雍怀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墓道比来时长了许多,他知道自己已经跑过约定的位置,阿思、阿想他们必然出了什么意外,而且是来不及通知他的意外。

“再往前是什么地方?”他头也不回地问,随即发现跟在身后的清风也不见了。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雍怀想了想,发现对清风的记忆是从跑出石室的那一刻中断的,也就是说,清风很可能根本没有离开石室。

豆大的火光凝立在墓道中央,充满未知的黑暗两端像天平的两端,不断拉扯着中间的光明。

雍怀从怀里掏出小晴给他的地图,低头研究了一小会儿,毫不犹豫地继续朝前跑去。

他身后四五米开外,两个身影在阴影中默然地并肩而立,眼睁睁地看着光明越来越远,直到完全被吞没在黑暗中。

“撇去所有的禁忌,他依然没有资格成为你的伴侶。”冷漠的声音像冰刃一样,毫不留情地刮在清风心头,“他的心无法对你专一和忠诚。”

第四章 飞僵(蠢龙)!别动我娘子(主人)!

“唔,”清风甩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不是的!他只是走错了方向。”

“猪一样的脑袋是硬伤。”

清风生气了:“飞僵!就算我们是很多年很多年的邻居,你也不可以污蔑他!”

飞僵道:“你的表情就像被踩到了痛脚。”

被踩到了痛脚?

清风一边揣摩这句话的意思,一边迅速回击:“你的表情就像踩到一坨猪粪!”

飞僵伸出左手,豌豆大小的火苗在他的掌心中颤巍巍地抖动:“他在我心目中没有这么高的地位。”说完,他冷漠地转身,从金冠垂落在脸颊两边的金色流苏划过金色弧度,宽大的雪白长袖如扇子般带起一阵风,掀起清风的发丝。

清风蹑手蹑脚地后退,刚退出两步,就听飞僵冷彻地宫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再往后一步,你就会变成鳏夫。”

官夫?关夫?观夫?是关夫吧?被关起来的丈夫?

清风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一只白色长袖无声无息地飞甩过来,水蛇一般缠住他的腰肢,猛然一收。清风没站稳,向前扑了个狗吃屎。袖子的主人并未停手,腰上的袖子往上一拽,勒着他的胳肢窝继续向前。

清风怕拖坏衣服,连忙恢复龙身,用尾巴勾住掉在地上的衣服,由着袖子将他拖回石室。重重地甩在墙壁上。

飞僵收起袖子,冷冷地瞄了眼借故在地上打滚撒泼嗷嗷叫的清风,从袖子中掏出一支骨笛:“再吵就杀了他。”

清风停下翻滚,歪着脑袋,一双大龙眼水汪汪地盯着他,圆鼓鼓的肚皮正面朝上,尾巴轻轻地拍打地面,似别扭又似撒娇:“他会劝其他人离开,你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飞僵不理他,径自吹响笛子。

笛子的声调极怪,称不上悦耳,却十分嘹亮,仿佛穿透地宫石壁,直冲云霄。

清风变回人身,光着身子跑到他身边,紧张兮兮地问:“为什么要召集大家?”难道联合起来攻打雍怀?呜,雍怀的娘家人都是废物,根本没有胜算。他担心了一会儿,又兴奋起来。其他人越没用,就越能突显出他的英勇霸气!这样雍怀才知道关键时刻只有清风才是最可靠的!无聊时构思的英雄救美情节终于能用上了。

清风激动地抓着飞僵的袖子道:“能不能把雍怀绑在柱子上,你在十米外的地方拉弓?”

清风捂着脸,陶醉道:“我站在雍怀的身边,等箭嗖的一下飞过来时,我就用身体做盾牌,挡住他!”

飞僵道:“为什么不背着柱子走?”

清风愣了愣,表情沉重地点头道:“唔,对,这根柱子不能被轻易拔起来,你记得插得深一点。”

“你可以解开绳子。”

“那你在五米外的地方射箭,这样我就来不及解绳子了。”清风握拳,用身体挡箭这个情节必须有,“还有,在射箭之前,你要先吼一句坏人会说的对白。”

“‘你这个丑八怪’?”

“不行!不能说雍怀是丑八怪。”清风双手背在身后,尾巴轻轻地拍打脑袋,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你就说‘哈哈哈,你就要被我这个大坏蛋杀死了’。”

“很好,我会杀死他。”

清风又紧张了:“不能真的杀雍怀!你只是假装要杀他。等我挡住箭之后,你惊叫一声‘清风果然是英雄英雄真英雄,你太有福气了’之后就可以撤退了。接下来雍怀就会泪流满面地抱着我的大腿说‘清风,你真可靠’!”

飞僵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意淫:“梦做得不错,可惜我没有箭。”

“我有!”清风兴冲冲地跑到墙边,借着暗淡的光捡起地上横七竖八的铁箭,献宝似的捧到飞僵面前。

飞僵眸光闪动,语气不善,“谁动了机关?”

清风道:“是个喜欢在裤裆前面垂个结头的人。”

“听起来很容易找。”

清风用力点头:“一看到就知道了。”

“如果他把结头解开了呢?”

“衣服会皱吧?”

飞僵讶异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长脑子的?”

嗷!英俊伟大的龙居然被鄙视了!不可原谅!

清风瞪飞僵,又被轻描淡写地瞪了回来。呜!他冲到墙边,对着箭头的划痕用指甲发泄似的刨。

第一个响应飞僵召集令赶来的竟然是守卫在第一层的白僵。她飞快地冲进来,打开机关,照亮石室,看清楚只有飞僵和清风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无比的失落,怏怏地打招呼。

“人类呢?”飞僵问。

白僵憋屈道:“压根没遇到!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混蛋不小心触动警报,我一定让他把二毛的毛全都吃下去!”

清风深深地同情吃毛的和被吃的毛的主人。

飞僵朝清风一瞥:“他遇到了。”

白僵惊讶道:“人类?你确定你遇到的是人类?会走动的鲜肉?”

飞僵伸出手指轻轻地夹起清风手中的箭,用箭尾划过清风的脸,顺着肩膀落在手背的鳞片上,慢慢地掀起其中一块鳞片:“而且关系不错,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清风将手藏在背后:“雍怀真的不坏。”

白僵无语:“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起这种事了?”

清风紧急澄清:“我惦记完会负责!”

白僵道:“所以地宫将会多一个小龙人?”

飞僵摇头道:“不可能。”

“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同意不同意都不会有。”飞僵道,“你见过下蛋的公鸡吗?”

白僵一愣。

石室外的走道渐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只是眨眼的工夫,来者已经冲进了石室。

清风刚看清二毛那张毛茸茸的脸,就听到毛脸后面传来一声暴喝:“贼僵!吃我一腿!”

听到声音的二毛头也不回,只是风骚又得意地扭了扭臀。扭臀这个动作分解开来就是臀部往左,往右,往左,再往右二毛只来得及完成前三个动作,就被踢趴下了。

清风和白僵配合地移动视线,从左往右,最后落地。

“痛!”

声音来自于二毛的方向,却不是他发出来的。只见一只光溜溜的手从二毛胸前艰难地伸出来,五根手指在空中抓了抓,像是寻找救命绳索,却失败了。

清风看着二毛怀中熟悉的人影,迟疑道:“阿思?还是阿想?”

因失败而垂落的手顿时抖擞精神重新抬了起来:“清风师嫂!”

清风刚想答话,白僵已经感兴趣地跑到二毛身边踩来踩去:“人类?哪里搞来的?”

“他是我的!”偷袭得手的绿僵仍不解恨,抓起二毛的后颈,将他猛地朝墙上甩去!

二毛撞在墙上,很快站了起来,扭动脖子,将脱臼的手轻轻地掰回来,不甘心地嘟哝道:“小气!你不是还留着两个吗?”

绿僵道:“不管多少个都是我辛辛苦苦存起来的!”

“吵够了吗?”飞僵冷冷地问。

绿僵和二毛立刻静默下来。

飞僵道:“到底有多少人类闯了进来?”

二毛看着清风:“四个。”

清风心里悄悄地反驳:才不止四个!

飞僵道:“包括裤裆前垂着个结头的人?”

二毛茫然道:“谁?”

飞僵别有深意地看了清风一眼:“那就不止四个。”

清风低头。

师嫂,可不可以关注一下这里?

趴在地上装死的阿想可怜兮兮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瞄清风所在的方向,立刻震惊于他坦然又豪放的光裸作风,突然,一张惨白的脸撞进他的视线,他再闭眼已经来不及。白僵将他像猪肉一样拎在手里,拿到绿僵和二毛面前:“怎么卖?”

被掐着脖子难以呼吸的阿想剧烈地挣扎起来:“呃,呃呃,呃呃”啊,师嫂,救命

二毛道:“我喜欢玉!”

绿僵道:“他是我的!不卖!”

白僵道:“两种答案都不喜欢,他归我了。”

绿僵、二毛:贼僵!

清风见阿想咳得难受,对白僵道:“他好像有话要说。”

白僵将阿想放在地上。

阿想捂着脖子,用力地咳嗽起来。

白僵重新把他拎起来:“我对他说的不感兴趣。”

阿想双眼充血,直直地盯着清风的方向,心灵发出最后的呐喊:师嫂

清风茫然地与他对视:“你想说什么?”

阿想蹬腿,蹬腿,再蹬腿

“我感兴趣,”飞僵插进来道,“放下他。”

白僵不甘不愿地把人放下来。

这次阿想非常抓紧时间,紧锣密鼓地咳嗽起来。

飞僵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阿想喘了口气,回想他们刚才的对话,谨慎地回答道:“五,五个。”

“二毛说的四个加上裤裆垂结头的那个?”飞僵一步步朝阿想靠近。

阿想冷不丁地挣脱白僵的钳制,躲到清风身后,想抱着清风增加安全感,又对着他一身光溜溜的肉无从下手,只好轻轻地拽住清风的头发,不停地轻声念叨:“师嫂救命师嫂救命师嫂救命”

飞僵道:“再不回答,神仙难救。”

阿想被噎住,半天才鼓起勇气从他背后探出头:“没错,就是五个。”

飞僵道:“好,就五个。看在小龙的分上,我放你们五个出去。你们离开之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里的事情。”

阿想呆住了:“放我们出去?”

飞僵抬手推开挡在阿想面前的清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小龙说你们会离开,是谎言?”

“当然不是!”阿想抓着清风的白发指天为誓,“我是真心要离开的!”哦,要是能带着金缕玉衣离开就更好了。

飞僵道:“把你的四个伙伴找出来吧。”

四个伙伴?

阿想犯难了。刚刚说五个是为了保全师父师叔他们,可是现在情节反转,五个名额显然不够用,想坦白从宽又不确定僵尸是不是在阴他

不等阿想开口,二毛和清风已经帮忙数开了。一个说:“绿僵那里还有两个。”一个说:“雍怀算一个!”

“剩下那一个就是裤裆前打结男?”飞僵俯视阿想,漠然地看着他脸色青白交错,“是这样吗?”

阿想正面临着他人生最重大的一次抉择:到底要不要把师父和师叔他们供出来?要是僵尸真心放他们走,他没供出师父,就是间接弑师;要是僵尸骗人,他供出了师父,还是间接弑师。谁能告诉他僵尸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清风的脸色,发现他正放空,不由郁闷地拽了拽手里的头发。

清风吃痛,下意识地甩尾打开他的手。

飞僵见阿想只顾做小动作,微感不耐烦:“想好了吗?”

阿想揉着被抽中的手背,斟酌道:“这个,恍惚间,好像还有其他人和我们一起进来。”

飞僵道:“没什么关系的就不用算了。”

阿想道:“大家都是人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不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好处的时候通知大家一声。我们人类最讲同胞爱了。”

白僵撇嘴道:“人类不是最喜欢发动战争自相残杀吗?”

阿想感叹道:“那是爱得太激烈,情感太汹涌,喷发了。”

飞僵道:“他们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