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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夫人与他结婚多年,心意相通,回头冲他笑笑。

司马诚恳低声道:“干完这票,我们就收山吧。”

司马夫人愣住。不是没有期盼过这一天,她太了解丈夫,听到哪里有墓,司马诚恳两条腿就像上了发条,拦都拦不住。她早已做好跟着他东奔西跑大半辈子,等他断了一条腿或是老得走不动才停下的准备,他的话出现得比预料中早太多,早得她不敢相信。

司马诚恳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司马夫人眼眶微湿。要个孩子这样一个对女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心愿,在他们家却再困难不过。司马诚恳为人耿直,她总怕他在外面吃亏,所以结婚后每次出活都是两人一道,生孩子的事不得不无限推延。她已不再年轻,再拖下去,生育风险会越来越大。她将犹豫彷徨遗憾藏在心里,年复一年,已成心结,不想终有一天被丈夫亲手解开。

司马诚恳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婆竟因自己一句话而感动落泪,心里越发泛酸,搂住她的肩膀道:“这次我们说好了,要是我反悔,你就你就拿张家那个锁命索把我死死地捆起来。”

司马夫人笑着捶他一拳:“你想得倒美,锁了你,谁给孩子换尿布?”

司马诚恳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心里美滋滋地正乐着,也感到无限欢喜,忍不住搂搂她,蹭蹭她。

司马夫人想羞涩地推开他又有些舍不得,只好把头埋在他肩窝里,由着他去了。

不过在场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的柔情蜜意。楚晓海和张军合力将张建业的尸体抬入棺椁后,张放又觉得张建业赤条条地去,到下面也不体面,让张军把清风丢下的衣服给他套上了张建业原来那一身和清风一起被锁命索捆住了,脱不下来。

等张军替张建业穿好衣服盖好棺椁,张放扶棺念了一段往生咒。等他们一趟折腾下来,孙飞扬等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张放道:“走吧。”

孙文雄安慰他道:“我们以后再回来接他。”

张放道:“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不吉利。

在场诸人听着膈应,但看在张建业刚过世的分上,也不好发作,只能闷声往外走。

孙文雄在前面领路,清风跟在楚焰身后,索却抓在张军手里。

楚晓海突然从清风身边冒出来,低声道:“你认识我哥吗?”

清风一开始不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等他用手臂撞了撞自己才反应过来,疑惑道:“你哥是谁?”

楚晓海道:“就是你一直在看的那个。”

清风下意识地抬头看楚焰的背影。

“你认识他?”

“不知道。”清风迟疑道。从看到楚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像放在翻腾的海浪上,顺着浪潮不断地翻腾起伏,有什么藏在浪潮下的东西似乎要在下一秒跃出水面却始终没有跃出来。复杂的情绪让他分不清楚到底是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但心里总有那么一股冲动。想对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楚晓海道:“那你看他做什么?”他直觉对方不会说谎。

清风低头想了想,脱口道:“好看。”

楚晓海:

张军道:“你和个怪物废什么话!”

“我只是纳闷。”楚晓海顿了顿,忍不住问道,“我不好看吗?”楚焰外貌精致他知道,但是他的外貌也不差啊,怎么不见清风对着自己目不转睛。

清风转头看他,仿佛这时候才注意他这个人似的:“能看吧。”

楚晓海道,“你一定认识我哥。”不然不可能斜视到这种程度。

清风迷茫地看着楚焰的背影。真的,认识他吗?如果认识,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如果不认识,看到他时自己心头涌起的悲伤和熟悉感又从哪里来?

白僵、二毛和绿僵在白僵的墓室集合。

白僵看到血迹,皱眉道:“流得这么少。”

二毛惊骇道:“你什么时候对人血感兴趣了?”紫僵死后,白僵就在蛮横、暴戾、喜怒无常的道路上越跑越远,真惆怅!

更惆怅的是,他是白僵蛮横化、暴戾化、喜怒无常化的直接受害者。

白僵道:“流得越多,死得越多。”

“坐等人老死的想法是对勤快的僵尸的侮辱!想要死人就亲手把人类的脑袋摘下来吧。”二毛说得豪气干云,然后转头望向捧着他胳膊的绿僵道,“你在干什么?”

绿僵戳着他枪伤的伤口道:“每当我看到你身上丑陋的洞洞,杀意就会消弭于无形。”

二毛气愤道,“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蹦跶?”

绿僵道:“能蹦跶多久?撑死了一百年,到时候他们化作白骨,我们还在笑傲江湖!”

二毛看着墓室四壁:“江湖在哪里?”

绿僵深沉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不是化作白骨了吗?”

绿僵暴躁,“我追求的是意境!意境你懂吗?”

二毛懵懵懂懂道:“所以这些人我们别管啦?”

绿僵道:“要不你再送一座黄金玲珑宝塔出去?”

二毛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送一座黄金玲珑宝塔才死一个人,生意大大的不划算!要是他出手,一巴掌下去就能有一双呢。

绿僵摸着下巴道:“其实就算我们不管,飞僵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白僵怒道:“难道我们杀不了他们吗?”

绿僵道:“你有什么不增洞洞又能杀死他们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白僵默默地盯着二毛。

二毛火烧屁股般地跳起来:“想都不要想!”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

“那么”

“死都不给!”上次就是比绿僵晚开口才造成黄金玲珑宝塔的牺牲,这次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白僵看向绿僵。

绿僵识趣道:“我可以帮忙动手。二毛死后,遗产归你。”

二毛:还可以这样?!三观下限被刷新!

白僵看这两只互相推诿,扬手道:“别吵了,我决定了,亲自出手。”

绿僵和二毛真心实意地说,“一路顺风。”

白僵道:“你们当先锋。”

绿僵、二毛:让他们当先锋叫亲自出手?亲,谁跟你亲了?

绿僵灵光一闪道:“你不想为紫僵报仇了吗?”

白僵眯起眼睛道:“什么意思?”

绿僵道:“对付人类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你还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做,必须要保重有用之躯,不能轻易涉险。”

白僵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我要报仇?”

绿僵:你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地宫里还有谁不知道吗?

“嗯?”

“呃,飞僵告诉我的。”她不可能找飞僵对质,绿僵觉得自己这个谎撒得再高明不过。

看着白僵震惊的表情,绿僵舒坦了。

二毛站得累了,打算偷偷溜进白玉棺椁躺一会儿,谁知刚开棺就被里面的尸体吓了一大跳!“白僵,你藏了个汉子!”

白僵抬手一巴掌。

二毛被打得贴在墙上哆嗦。

绿僵高高兴兴地往棺椁里张望:“还真是有一个汉子!”

白僵提起张建业往地上一摔,想到自己的棺椁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睡过,气不打一处来,对准尸体挥手就是一整套自创的捶胸捶肺捶心捶肝拳。

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张建业胸口成碎石。

绿僵和二毛默默地揉胸。

大地猛然一震。

二毛震惊道:“你冷静点!”

白僵道:“不是我。”说着,又捶了一拳。

绿僵道:“是飞僵。”

白僵收起拳头,一脸淡定:“既然飞僵提前出手了,我们就看戏吧。”

去下一层之前,孙文雄提议大家坐下来暂做休整,众人自然无异议。

经过一连串的事件,擅闯者之间暗潮汹涌得越厉害,表面上的关系就越融洽。每个人都装出友好的样子,以免被团体排斥在外。

几块巧克力几颗糖像接力棒一样传来传去,野餐气氛和谐。

司马诚恳忍不住也吹嘘起自己的经历:“你们听过鬼咒吗?”

孙飞扬笑道:“人死了不安宁,做厉鬼报仇吗?”

司马诚恳道:“倒是这么个意思。我那次路过浙江听说有一座流沙墓,一千多年来无人能破,就想去瞻仰瞻仰。没想到到了附近就看到一个洞。”

其他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司马诚恳继续说:“那洞四四方方,异常牢固,看手法倒有几成孙家的精髓。”司马诚恳只能说像,不敢说是,可眼睛忍不住朝孙家一老一少看去。

孙文雄笑呵呵地当故事听。

孙飞扬托着腮,眼睛幽幽地看向别处,右眼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

司马诚恳接下去道:“那墓穴很小,就十二平方米左右吧,中间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箱盖开着,里面啥东西都没有。我正打算走呢,手电筒照到的墙壁突然出现一行字。”他用“突然出现”就说明这行字原本没有。

楚晓海十分感兴趣,猜测道:“字莫非遇到温度才显现?”

“我倒没研究。”司马诚恳道,“我当时被那行字给镇住了。其实字倒没什么,主要是看字的时候,耳边会出现一个低沉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那滋味,就好像一个女鬼趴在你后背上似的!”

其他人笑。

楚晓海笑得最欢:“司马大哥长得英俊魁梧,女鬼好眼光!那女鬼念叨什么,总不会是‘小女子闺中寂寞’吧?”

司马诚恳悄悄打量自家媳妇儿,见她没有不悦,才笑骂道:“瞎说八道什么!”

“女鬼倒没什么,就怕是什么狼‘虫’虎豹。”楚晓海别有深意地看向孙飞扬。

孙飞扬眸光一闪,望向他的眼睛竟带着几分恶毒。

司马诚恳丝毫未察觉两人间的暗潮汹涌,道:“说是鬼咒,自然是诅咒。上面写的是:擅闯死全家!”

墓道里诡异地静了一下,然后爆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第二层的墓道比第一层更狭窄,原本从从容容三人并行的墓道到了这里仅容两人并肩通过。

孙文雄借着灯光研究地图,大队人马就在旁边等着。

司马诚恳和夫人在旁说悄悄话。

司马夫人对鬼咒耿耿于怀,细问情形,皱眉道:“怎么不曾听你说起?”

“怕你担心。”司马诚恳忸怩道,“咒得太狠。”他不惧死,却怕连累自家媳妇儿。

司马夫人用手指敲他的头:“笨蛋,这种话你也信。”

司马诚恳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抓住她的手:“那东西,真的很邪门儿。”

“嗯。造得起流沙墓的人不可能买不起棺材,那种木箱子不像是装尸体的。可不装尸体,又造墓做什么?藏东西么?”她陷入沉思。

司马诚恳亲了亲她的耳垂道:“不想了,反正我们做完这一票就收手。”

司马夫人却没有他这样乐观:“这一票啊。”

“怎么了?”

“建业的死很不寻常。”司马夫人压低声音道,“你注意到张军拷问的问题了吗?”

司马诚恳茫然道:“啊,怎么了?”

司马夫人道:“他问‘人是你杀的吗’。对方回答‘不是’。”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问过和凶手相关的问题了。正常人不是应该继续问:凶手是谁吗?”

司马诚恳一愣道:“啊,他忘了问吧?”

这么重要的问题忘了问吗?司马夫人看着张军的侧影,眉头打了个疑问的结。

孙文雄研究了半天,尴尬道:“地图上只标注着路线和个别墓室,并没有标注其他。到底怎么走,还要商议商议。”

张放道:“不是往墓室走吗?孙爷还想商议什么?”

孙文雄道:“地图上面一共有三个墓室,一个是棺材里装着骨灰的那个。”也就是清风暂住的第一层墓室。

司马诚恳道:“那里什么都没有。第二个不会是放黄金玲珑宝塔的那个吧?”

“那个没在地图上标注。第二个,”孙文雄干脆将地图递给他,“被打了个叉。”

若是小晴和二叔死而复生来到这里看到这张地图,一定会认出那个打了叉的墓室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遇到吸血花的地方,小晴还被金沙摄取魂魄,差点迷失自己。在场众人虽然不知道这段故事,却也觉得这个墓室无需再去。

司马夫人道:“不是还有一处吗?”

孙文雄道:“最后一个墓室在第三层。”

司马诚恳呆道:“难道第二层就一座黄金玲珑宝塔?”

孙文雄道:“或许老祖宗也没详细勘察过。”

其他人静默。这个时候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都不肯抢先开口。僵持之际,站在清风边上的楚晓海猛然将他推了出去:“这里不是有个活口吗?”

清风站在众人中间,眼睛只肯看楚焰。

楚焰有点郁闷。张建业死后,他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一如之前所做,可清风的目光总是打乱他的计划,让他转眼从盲点成焦点。

孙文雄朝孙飞扬使了个眼色。孙飞扬笑呵呵地走到清风边上,一照面就朝他肚子来了一拳:“第二层有几个墓室?”

清风道:“记不仔细了,好像有好几个假的,两个真的。”

要是二毛和绿僵听到一定气得吐血,因为他说的真的那两个就是他们的墓室。

孙飞扬眸光闪了闪道:“假墓室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机关呢?”

清风愣了愣,眼前冒出几支冷箭乱射的画面,当时他身边似乎还有什么人是什么人呢?

孙飞扬见他发呆,抬手又是一拳。

这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将清风的脸直接打偏了过去。

清风垂着头,依稀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过,快得抓不住。

“雍”

他习惯性地脱口,觉得极为重要,心痛得拧起来,却死活想不起后面应该接什么。

雍什么?

“拥什么?”孙飞扬抓住他的头发,随即迷恋上这种柔滑的手感,不由自主地摸了两把,“说。”

清风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在孙飞扬的拳打脚踢中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机关好像是有的,会射箭,但是,我记不清了。”

累得微喘的孙飞扬道:“打你你没感觉?”

清风道:“有的,痒痒的。不要挠我腰那里。”

孙飞扬:他发狠地挠了一下。

清风咯咯笑了。

孙飞扬:

司马诚恳被清风的傻样逗乐了:“他是老年痴呆吧?”

司马夫人道:“你看上去比他大一轮,要得老年痴呆症也轮不上他。”

司马诚恳道:“你别看他小,指不定都几百岁了。”

清风对着他点头道:“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