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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放点点头,转头去别处摸索。

他身后,孙飞扬突然眼睛里燃起了两簇火焰,握着枪的手忍不住兴奋地颤抖起来。

孙文雄一把抓住他,低声喝道:“你又来了!”

孙飞扬笑嘻嘻地说:“就这么一个老头,解决起来很快的。”

孙文雄怕张放听到,把人带到一边才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们现在和张放同坐一条船,他要是死了,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僵尸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张放老奸巨猾,纵虎归山我们才会真的后悔。”

“你脑袋在想什么?我们不是抢夺武林盟主的武林门派!纵虎归山怎么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带齐家伙上门来决一死战吗?!总之我不准你动他。”

孙飞扬脸色微微一变。他对孙文雄几次三番阻挠自己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语气强硬道:“你护得了他一分钟两分钟,总不能护他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吧。”

孙文雄没想到这个小辈竟然嚣张狂妄到当面顶撞自己的地步,心底仅存的那点耐心也给磨光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要去抢枪。

孙飞扬哪里肯,两人竟这么打了起来。

不远处的张放:

从两人窃窃私语开始,张放就一直提防着他们要动手,全神戒备,没想到他们动手是动手了,却是对彼此动手。

张放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劝架。在僵尸的地头自相残杀等于自取灭亡。不过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看清楚孙飞扬和孙文雄两人手里抢夺的家伙了。

他顿时停住脚步,暗道:他们两人都是孙家人,怎么打都不可能真动手。四大世家严禁内斗,违反者轻则逐出家族,重则处以极刑。他想孙飞扬和孙文雄两个人隔着辈分,又没什么直接利益争斗,还不至于到这份上。但自己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刚靠近就被两人趁机灭了。

这么一想,往前的脚步就成了往后。

他刚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就听到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射在他脑袋边的墙壁上。他只要再往右边偏上十厘米,脑袋瓜子就开了。

张放这下子倒真怒了,拿出枪往孙飞扬和孙文雄身边连扫数下。

孙飞扬和孙文雄齐齐停下看他。

“你们闹够了没有?!”

张放人老声不老,一声怒吼震动整条墓道,也震得孙文雄讪讪停手。他毕竟没有孙飞扬这么厚的脸皮,在外人面前大打出手实在有损体面。

孙飞扬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狞笑着举起枪道:“你死了,我们就够了。”既然孙文雄阻止他和张放撕破脸皮,那么简单,他直接撕破,以孙文雄护短、张放记仇的个性,两人绝无修好之理。

孙文雄大骇,扬起手想要阻止孙飞扬,却在半途硬生生顿住。孙飞扬想得没错,在没有戳破窗纸之前他的确会阻止孙飞扬,可是一旦戳破,他是继续维护外人张放还是认命地包庇孙飞扬?答案不言而喻。

这一点张放早知,一看孙飞扬举枪,扭头就跑。

孙飞扬瞬发的三枪竟然没有一枪命中。

张放退到墙根,突然往墙壁上一趴,整个人如壁虎一样顺墙爬动,很快跃入黑暗中。

孙飞扬没防着他有这一手,愣了下,再开枪时已失去对方的踪迹。

孙文雄心里恨孙飞扬恨得直咬牙,可眼下形势容不得他多犹豫,愤愤道:“快追!决不能让他和另外几家遇上。”

孙飞扬一边追一边道:“他这是什么功夫?”

“张家的爬壁功,据说是张家先人从异域一门诡异的内功心法‘破壁功’里研究出来的。啐,你这个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好好一个人怎么能变成壁虎呢?指不定他是壁虎生下来的。”孙飞扬故意大声说笑,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黑暗中,谨防张放杀个回马枪。

孙文雄冷笑道:“张放要是被你三言两语激出来,就不是老狐狸了。”

孙飞扬双眼闪过一丝杀意,面部因为刻意的克制而变得十分扭曲,突然他“啊”地叫了一声,脑袋对准墙壁撞了过去。

孙文雄大吃一惊,手朝他的胳膊虚抓了一下,也不敢抓实了,怕他发起疯来伤到自己。

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孙飞扬回过头来,眼冒金星头飙血,一张白面半边红,诡异狰狞。

孙文雄颤声道:“你做什么?”

孙飞扬眸光对准他,起先有些茫然,随即变得凶狠,粗声粗气道:“杀”

“杀谁?”

“杀,”孙飞扬顿了顿,眉头纠结成小山,左眼凶狠,右眼淌泪,“杀了我。”

孙文雄:疯得好高超。

孙飞扬跺脚大吼:“杀我!”

孙文雄:应当不是家族遗传,哪儿来的病?

孙飞扬单手捂头,手正好碰到伤口。孙文雄只看着,都倒抽一口凉气,更不用说孙飞扬本人。他痛叫一声,突然拿起枪来对着墙壁一阵乱扫。

孙文雄劈手夺枪。

孙飞扬抬手回击!

孙文雄侧身躲过,心里不再将对方当成单纯的孙家晚辈,而是一个手持凶器的疯子。他现在无比后悔刚才和孙飞扬一起联手对付张放,要是张老爷子还在,两人一起上更有把握一些。

孙飞扬毕竟年轻,出手刚猛有力,孙文雄扛了十几下,就有些扛不住了。交手的部位隐隐作痛,好似每一下打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板。他看着孙飞扬不断流血的额头,心里直犯嘀咕:正常人的脑袋开这么大一个口子一定会对行动产生影响,可孙飞扬不但表现得全然不在意,而且出手比受伤前更加凌厉凶猛,简直越挫越勇!

孙飞扬喉咙里发出类似满足的咕咕呻吟声,十分刺耳。

孙文雄一心两用,一边躲闪攻击,一边观察孙飞扬的一举一动,听到这个声音仿佛从虚空中抓住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灵感。

孙飞扬见他下手慢了半拍,毫不犹豫地挥拳击中他的胃部。

孙文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出现一瞬间的停滞,失去活动之力。

孙飞扬趁机抓住他的头发,对准胃部又是连着好几下的重击。

孙文雄弓着腰,张口吐出黄水。

孙飞扬喉咙里咕咕声叫得越发欢乐。

一道灵光劈中孙文雄的脑海,他顿时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七情六欲蛊?”他刚出口,腹部又中了一拳,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孙飞扬停下手,摸出枪,顶着他的太阳穴,笑嘻嘻道:“我早就想要这么做了。你在孙家呼风唤雨,那么春风得意,真叫人看不下去。”

孙文雄捂着胃。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的观察力和感知力反倒提升到了顶点,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毛孔的作用,自己好似成了一个巨大的温度计和湿度计,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都能感觉得一清二楚。不止如此,他还非常清楚地看到一个不属于孙飞扬的影子出现在孙飞扬的身后。根据影子的形状和角度,影子的主人应该在墙壁上。

孙文雄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杀我,很快就会有人杀你。”

孙飞扬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有个人在我后面?”

孙文雄心头一紧,忙道:“哈!我还要告诉你,在你前面趴着的这个人在不久前很看好你,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儿子,想培养你成为下一代家主。”

“现在用柔情攻势么?”孙飞扬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可是你不明白,当孙家家主对我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想当什么?”孙文雄看着影子一点点靠近孙飞扬。对方显然怕动作大了会引起孙飞扬的警觉,因此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我想要读大学,想要拿画笔,想要成为画家。在我学习青釉上色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理想。”

孙文雄态度很镇定:“你高考分数不够。”

“呸!我的专长是美术,你分明刁难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你下地。”

孙飞扬怔住,不是因为这句话太无耻,而是因为这句无耻的话来自他身后。

在孙飞扬回头的一刹那,张放从墙壁上扑了下来。

与此同时,跪在地上仿佛丧失还击之力的孙文雄突然伸腿扫向孙飞扬的下盘。

孙飞扬被上下夹击,整个人向后摔倒,手里的枪对着墓道顶端放了一枪,上头崩下一块土块。

孙文雄站起来,一脚踩住他拿枪的手腕,张放抽出匕首直接割断他的咽喉。

若是常人,被割断咽喉百分之两百断气,但孙飞扬竟还能呵呵冷笑两声:“到了地狱,我先给两位排个队!”

张放对他可没什么怜悯,冷笑道:“要去你自己去!”

“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张建业吗?”孙飞扬竟然还能悠然自得地说话。

“是你!”张放脸色一变。

孙飞扬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想,但有人比我先惦记上了,君子不夺人之美,我成全了他。”

张放料想他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说谎,眼角瞟了孙文雄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暗暗将他剔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是楚家兄弟还是司马夫妇?”

“都不是。”

“是地宫里的这些怪物?”

“也不是。”

张放看孙文雄。

孙文雄揉着胃,苦笑道:“我当时一直和张老在一起。”

张放奇道:“那是谁?”

孙飞扬脸色青白,眼睛渐渐失了神采,只有嘴巴还在笑:“是啊,你说是谁呢?”

张放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死到临头还想着挑拨离间吗?”

“你没听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孙飞扬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下去。

他断气的刹那,孙文雄将一袋子汽油甩在他的脖子处。袋是塑料袋,破了个洞,油就流淌一地。张放手快地拿出打火机,打着,丢在地上。

火轰的一下燃起。

张放和孙文雄都退到五六步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两人都知道对付蛊虫的办法,配合十分默契,只是

吱吱吱吱

孙飞扬的尸体烧出极其奇怪的声音。

孙文雄和张放脸色凝重。

张放道:“你的枪快不快?”

孙文雄手里拿着从孙飞扬那里捡过来的枪,掂了掂道:“看情况。”

张放道:“我以前的刀很快很准,现在却不一定能扎中虫子。”

“我最讨厌虫子。”

“我开始讨厌了。”

火焰抖了抖,两人都不再说话,全神贯注地盯着火光和尸体。孙飞扬断颈而不死足以证明他的确中了七情六欲蛊。

七情六欲蛊是最神秘的蛊种之一,也是最可怕的蛊之一,起源可追溯到上古时期。这种蛊主要激发人隐藏在心底深处最不欲人知的情绪。在没有遇到激发的诱因时,会安静地潜伏在人的身体里,毫无症状。一旦爆发,就无法医治。如孙飞扬这样,他心底对孙文雄怀有恨意,当他与孙文雄一起时,这种恨意就会被慢慢激发,催动人身体对杀戮的欲望,变成杀人狂魔。同样,如果中蛊者对某人怀有隐藏的爱意,当他与心上人单独相处时,蛊会被激发,同样会生出杀戮的欲望。

七情六欲蛊最终之路都是成为一代杀戮狂魔,除非中蛊者终其一生都没有遇到诱因,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

孙文雄和张放一直明争暗斗,但对这件事的态度倒出奇一致。不消灭七情六欲蛊,今日地宫里的所有人类都有可能成为它的寄主。

“吱”

火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尖锐啸声。

啸声之尖厉响亮,竟穿透了整个地宫!

正悠悠然找猎物的楚天阴闻声停下脚步。

张军心惊胆战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楚天阴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烟头,吸了一口才道:“是蛊。”

“什么蛊?”

楚天阴笑了笑:“多半是孙飞扬身体里的七情六欲蛊吧。看来是被发现了。”

张军看楚天阴淡定的神色,慢慢将焦急收了回去:“不知道是谁发现了。”

“不是张放就是孙文雄。”楚天阴弹掉烟灰,“这样也好,他们要是中了蛊,杀起来一定会更有趣。”

张军:他就不该指望和楚天阴用正常的思维交谈。

僵尸军团也听到了啸声,不过他们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二毛道:“妈呀,还吹什么口哨!”

绿僵用他的语气接下去道:“吹口哨就吹口哨吧,还吹得这么难听。”

白僵嘴角抽了抽:“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绿僵道:“非人类么?”

“难道有僵尸加入他们?那不就是抢地盘?”二毛的地盘意识冒头。

绿僵道:“我更好奇他们怎么穿过阳光来到这里。”要是真的,这绝对能够成为僵尸界的传奇!

二毛道:“打伞吧?当然不是小龙的白玉伞。”

说到白玉伞,白僵不免想起那个打着白玉伞晒太阳的僵尸,整个人阴沉下来。

二毛还想说什么,被绿僵手肘撞了一下,嚷嚷道:“你撞我做什么?”

绿僵咬牙恨声道:“你当人的时候脑袋被撞得太厉害,我现在帮你撞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脑袋被人撞过,我以前小时候啊”二毛顿住,表情空白了将近一分钟,才在另外两只僵尸对他的故事完全没有兴趣的情况下,讪讪地说,“我不记得了。”

绿僵道:“正常。”

“我是不是和小龙一样了?”

绿僵怔了怔。

二毛很担心:“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僵突然道:“这样不是很幸福吗?”

“幸福?”

“忘记痛苦,所以幸福。”白僵缓缓道。

绿僵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忍不住点了点头。

二毛想了想:“有什么好痛苦的?”

绿僵慢悠悠道:“黄金玲珑宝塔。”

“嗷!”二毛尖叫,“我不要忘记!我要抢回来!”

楚焰和清风听到吱的一声前,正在讨论向左还是向右或者说,是争论。

楚焰对清风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迟疑很不耐烦:“随便挑一条吧。”

清风肃容道:“不行,会死的。”眼睁睁地看着伙伴的生命消逝在自己怀中的经历他不想再有。

楚焰道:“被气死么?”

清风惊讶道:“你在生我的气?”

楚焰:他开始想念楚晓海了。一个随时能够领会自己意图的欺负对象实在难得。

突然尖锐的啸声从墓道的左面传来,刺耳得墙壁都像被渗透了。

清风痛苦地捂着耳朵。他是龙,对声音极为敏感。

楚焰见他脸色发青,将想要捂自己耳朵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清风呆了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楚焰被看得莫名心虚,这时候收手又太明显,只好僵着,好不容易坚持到啸声终止,立刻将手插入裤袋中,说:“走吧。”

“去哪里?”

楚焰没说话,他的脚步已经代替嘴巴说出了答案。

清风一把拉住他:“你选左边?”

“不能么?”他反问。

“那里可能有危险。”清风皱眉。

“所以我才要去。”楚焰冷笑,“因为楚天阴一定会去。”有危险的地方就意味着有人,有人的地方楚天阴又怎么可能不去凑热闹?

“楚天阴?”

“我的仇人。”

清风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有危险的话,你一定要站到我的身后。”

楚焰道:“我没有躲在别人身后的习惯。”尤其还是一条看上去二二的龙。

清风道:“我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