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素不语,眼珠子又往下扫了扫。裴远紧紧手臂,察觉到某处不一般的接触,颊上不自在的红了红。
“娘子想让我收回去?”
秋素摁着他的胸口往上窜了窜,被裴远更紧的抱住。
“别乱动。”
秋素腰臀处往后撤也不是前帖也不是,一时这么僵着实在是难受。转念又想,虽说他说什么给她时间熟悉,可似乎,自己潜意识里就有想将人推倒的邪恶念头,倒不如…
“呃,子卿,我们好像,已经成亲了。”
裴远盯着秋素的大红脸,郑重的点点头,靠过去贴着她的唇道:“娘子说的极是,那么…”
秋素唇上被不轻不重的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回嘬,身边人已经掀起薄被下床,同时一件宽大的袍子披在身上,边系腰带边道:“娘子再眯会儿,我去看看那清源的水是不是又清凉了些。”
话音方落,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那不是落荒而逃,绝对不是!秋素摸摸自己的嘴唇,一个月后再次重温,实在是让人不激动都不行。好吧,她承认,她觊觎人家的美色了。可是自家相公,觊觎不也是正常的吗?
秋素往他那侧趴了趴,深吸了口气嘀咕道:“欲求不满?”
“小姐什么不满?”
秋素抬眼皮看看上楼来的黄桃,想着似乎楼上真的不该这么直接的做成卧室,确实该分成房间。齐修说,从房间布局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想法,难道她让人建楼的时候就已经凸显了某方面的猥琐加邪恶潜质?
“小姐,现在起还是再歇一会儿?对了,阮虎说,山下粮店来人了,说是秦知县去了一趟,让帮着存五百担的麦子。”
“知道了。”
“小姐,山主今儿早上吐了。”黄桃说罢眼睛就往秋素肚子上瞄,“我方才遇上姑爷了,姑爷可真是疼小姐,说让我动作轻点,别扰到小姐休息。”
秋素嘴角抽了抽,都那样隔着一层布“亲密”接触了,她还睡得着就不是女人了。
“小姐。”秋素拧好湿帕,摊开了盖在她脸上,看着那布帕撅着嘴道:“小姐,你怎么也不主动说说回婆家的事儿?虽说小姐是一寨之主,可姑爷也是大官家的少爷,小姐只有见了公婆才能稳了自己少夫人的位子。”
秋素在湿帕下轻皱了皱眉头,“你听谁说的?”
“哼,还有谁?那个谁谁呗!”
帕子冰凉,让秋素清醒不少。秋素拿开湿帕,似笑非笑的看着黄桃道:“他真不是故意的,能原谅就原谅了吧。”
“哼,原谅?连山主都知道拴着的东西不能碰,谁谁就不知道?分明是故意的!”
黄桃明显是余怒未消,拧着布帕恨不得撕成两半,绞得一滴水不剩才又递给秋素。
“我知道大小姐和谁谁亲厚,可也不用为他说好话。我下次再得了什么活物就还拴在那棵树上,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他要是敢再吃了去,我就得去找何叔算账。”
秋素看着黄桃气呼呼的小脸,轻摇了摇头。看来这梁子,真的是结大了。
“对了小姐,你和姑爷若真的是动身进京,也要小心些,京里最近似乎很乱呢。”
黄桃麻利的帮秋素套了外衫,又将头发梳滑顺,这才道:“我听阮虎说的。他昨天下山去了。城里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什么姬老将军的后人出来寻仇了,最近京里正在抓人呢,进京容易出城难。”
“阮虎说起姬老将军时兴奋得腮帮子一抽一抽的。小姐,姬将军很厉害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秋素看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被众人捧在手心疼惯了,脸上最多的就是柔和。秋素抬手摸摸那两道几乎走了直线,到眉梢才微微弯下的眉,和那算不得挺直的鼻子抿了抿唇。何胥说过,她的眉眼和母亲最像,带着一股子英气,又纯净得像是后山的那汪清源泉水;鼻子和父亲最像,只不过小了一号而已。血脉这东西,实在是神奇的可以。给了她相似的外形,还给了她相似的滚烫血液。
“小姐?”黄桃将秋素的头发松松的绾起来一部分用墨色带子固定好,余下的用梳子顺好拢在两侧胸前。
“好了。小姐,你和姑爷真是越来越恩爱了,梳个头都要出神半天。呵呵,小姐不用琢磨,你那眉眼,咱们平城还没几个人能赶上。那个秦秦姑娘是漂亮,可是没小姐贵气。小姐那气韵是浑然天成,搁到京里大户人家一点儿也不差。”
秋素瞪一眼黄桃,“秦秦很漂亮了。”
“呵呵,小姐真是不谦虚,这不是拐着弯说自己更漂亮吗?”
秋素囧,嗔怪的斜了她一眼也下了楼。
谣言这种事,传起来就是四月飞絮,无孔不入。秋素背着手在寨子里走了一圈儿,就见四五个小团伙,都蹲成一圈儿说姬将军当年的事。
男人对上阵杀敌有着无法解说的向往和迷恋,就像女人迷恋鲜花和发饰一样。男人征服男人通过的就是刀枪棍棒,一个像传说中骁勇善战的姬将军,在这些人眼中自然是战神一般的人物。
阮虎站在一处凸起的石头上,唾沫横飞的说着从茶馆里听来的故事,说到当年姬将军带二百精兵破敌军三千,一个个都眼睛发亮抢了银子般。
阮虎看见背手而立站在不远处的秋素,扬在空手还没收回的手尴尬的顿了顿,嘿嘿一笑道:“大小姐,咱可不是偷懒,前头有人放哨。今个儿轮到我歇了。”
秋素点头,陆明诚满头大汗的小跑着过来,喘着气道:“小秋,他们都来闲聊,无人帮小生伐木料啊。”
秋素皱眉,他几乎都快把这么个人给忘了,若不是他经常在早饭时冒出来一句“小生来晚了,怎么无人喊小生用饭”,她还真的忘记了还有一个勤奋得黑壳虫似的陆生。
“你开始准备木料了?”
“是啊。小秋,这山上的树能砍吧?我已经砍倒两棵了。”
秋素点头,“除了香楠木和紫檀,其它的都可以。”
陆明诚困惑的拱手一礼,“小秋,香楠木和紫檀长什么样?”
秋素皱眉,“你开始先准备石料吧,晚些我让人带你去看。”
阮虎跳下来,依旧态度不佳的扬声道:“才几天你就砍了两棵?告诉你,这山上没腿粗的树是不让砍的。”
“啊?”
“啊什么啊?”阮虎色变,“你不会连小树苗都不放过吧!”
阮虎揪着陆明诚往树林子里走,陆明诚气道:“阮兄弟太过无礼,我是小秋请来的先生。小秋,唉,小秋?”
秋素摇摇头,转而往后山清源泉走。
裴远坐在泉边一处石头上,颊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见秋素过来让出一片地方,拍了拍道:“坐。”
秋素也不客气,挨着他坐下。
裴远抬手揽住她的肩,呼了口气道:“素素,我得回京了。”
但凡是他喊她素素,一定就是有正经事要说,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秋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
“哦。”
“哦?”裴远挑眉,“娘子不必带多少东西,咱们到家再采买就是了。”
秋素不语。
“娘子?”裴远捏捏她的肩头,调笑道:“娘子莫不是怕了?娘子放心,娘子一点也不丑,不用怕见公婆。”
“说实话,”秋素一句话就顿了良久,裴远也不催,安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我种的青菜才长了两片叶子,我还想看着它长大炒菜吃呢;粮店又被秦知县抽去那么大一笔粮,到秋收这段时间怕还不够用,最近最是忙不过来;还有山主,它一个月的崽子了,是不是不能跟着去京?”
“不过,我是要跟过去的。”秋素侧头看着裴远笑,“听说京里很繁华,我若是不过去见识见识,当真对不起寨主这名头。”
裴远紧紧手臂,“路上或许会有些艰难,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秋素皱眉思忖良久,坐直了身子道:“若是真遇上厉害人物,我能不能丢下你先跑?”
裴远想起上次她下意识的甩手,脸色瞬间有些黑。当初是初识,扔了他也就扔了,相处这么久还这么问,实在是让人想抽打一番。不推倒不代表他不是她丈夫,妻子问丈夫,你要死了我能不能先逃命,就跟问你要是死了我能不能另嫁一样,都是明目张胆的往他头上扣绿帽子。
“你不愿意?”秋素挑眉。
“嗯哼。”裴远不置可否,“你不怕做寡妇,就逃命去吧。”
秋素扁嘴,“还真是小气。”
裴远双手怀住秋素,叹口气道:“若真是那样,素素就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进京了。永远!”
“呵呵,好,我记下了!”
当真被这么爽快的应下,裴远心里犯了酸。耍赖般的扯过秋素的胳膊怀住自己,枕在她腿上叹口气道:“为夫气不顺,唉,娘子给揉揉。”
秋素看着拽着自己的手往胸口摁的人笑。当真是极会耍赖,这一点倒是和何卓有些像,不过撒娇的方式不同。
裴远眯着眼睛极其享受,忽然觉得脸颊上湿湿的热了一下,笑着道:“娘子偷袭为夫。”
秋素抿着嘴无声的笑,山主蹲坐在另一侧看着笑眯眯的裴远诧异的微偏了头,见他半天不睁眼又舔了一口。这一口很大,黏叽叽的包了他半边脸。裴远心里本想着,怎么不亲这边亲那边,被这大舌头一卷,立时就明白过来,睁开眼就对上山主留着哈喇子的大脸,和另一侧闷笑到抽筋的秋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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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远:娘子,你舌头原来这~~么大!
秋素:还在笑呢,表理我!
山主:姑爷的脸,真好舔。
16
16、即要远行 ...
秋素想不到,在自己决定找何胥之前,他竟然主动找上了她。
在何胥面前,她从不敢太随意。他和周通不一样,周通嘻嘻哈哈,老顽童一般,平日里也经常随她下山做一两单生意。何胥却是清风寨的军师,秋素遇上麻烦事他才会出面解决,并且从来不留后症。表情也一贯的深沉,秋素称这气场为仙风道骨。
何胥在她面前算得上和蔼,也许是他自身的气势在那里放着,再加上长相棱角名分,总给秋素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黄桃本来正逗着山主嬉闹,见他进来赶忙站起身,顺带着摸摸山主的脑袋示意它安静。黄桃转身去沏茶,何胥伸手阻止,对一侧秋素道:“大小姐,出去走走。”说罢自己先转身出了房间。
黄桃吐吐舌头笑着做了个鬼脸,秋素整整衣襟,弹了下袖口,背手跟了出去。
“大小姐想必知道我的来意。”何胥话说的笃定。
“知道,我和子卿的婚事,何叔竟然没出来阻止,想必是极放心的。”
“裴相,忠良之臣,家教极严,其子定也不会差。”
“只因为这些?”
何胥扭头看秋素,笑了下道:“大小姐向来聪慧,其中也是考虑到其他一些原因。”
“何叔,我准备跟着他进京。何叔觉得如何?”
何胥避而不答,“大小姐都知道了?”
“知道了。寨子还老样子存着,何叔以后要多操心了。”
“我让何卓和齐修跟你同去。”
“何卓就不…”
“我知道他心思,若是留,也是留不住的,倒不如让他跟着你去,将来随着姑爷还能做些事情。”
何胥掏出一个锦囊递过去,“你爹留下来的东西,存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后会用得着。记住,莫让别人看了去,就连姑爷,时间不到也不能。”
秋素伸手去解被何胥挡住,“以后不得不走这条路时再看。”
秋素不再多问,将锦囊小心的放到怀里,这才道:“何叔,书生那个清风书院,他若是真想做就做吧,招不到学员就让寨子里的兄弟习习字。秦知县若是来提银子,何叔少给一些,上次婚礼他带了那么多富户,回去肯定从他们那里筹钱了,咱们不用都顶着。还有山主,很快就要产仔了,何叔要记得告诉我产了几只,什么颜色,给我留一只小的,也给黄桃留一只,别随便寄给人家。”
“还有吗?”
秋素皱眉想了想,“还有一只狼,蓝眼睛的,嘱咐寨里的兄弟遇见了别猎,那是山主家里的。”
“大小姐紧张?”何胥看着多话的秋素笑。
“啊。”秋素背在背后的手紧了紧,“没有,以后,你们都要小心。”
不紧张是假的,秋素被红着眼睛死活赖着要跟去的黄桃拽着准备下山时,心里还是扑通扑通乱跳着的。
前途未卜啊!秋素心底感叹。
其实说不好是紧张还是激动,哦,紧张偶尔也是因为激动。秋素十几年没有真正的离开过清源山,这么夫唱妇随一回,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陆明诚很舍不得,一直揪着自己的袖口唉声叹气,那背似乎也弯了一些。他心里明白,秋素这一走,他在清源山就更使唤不动那些人了。唉,他七天时间砍了两棵树,两颗都是紫檀,还只有手腕粗,被阮虎极其暴力的踹了一脚屁股,到现在坐板凳都还不敢将屁股全放上呢。
他问阮虎为什么不打脸,阮虎眼睛一瞪,我傻呀,让大小姐看见丢我白眼?
是啊,脸上他能让秋素看见,屁股上总不能脱了裤子撅着给人家看,那地方,唉,非礼勿视,他还是等着慢慢养好吧。
寨子里的人都来了,此时秋素才觉得自己存在的不可或缺。你别说,被众人簇拥着的感觉真是好。
“大小姐一路好走。”阮虎扯着嗓子喊着一声。
“大小姐一路好走。”众人跟着附和。
秋素刚自豪地扬起的眉瞬间又趴下了,众人这么一喊,怎么听怎么像送殡入葬时的一声吼。
“啐,晦气!”周通从后面踹了阮虎一脚,“该说大小姐一路顺风。”
众人哄笑,乱糟糟的喊了声“大小姐一路顺风。”
秋素心里暖融融的,背着手一一看过在场的兄弟,这才扬手道:“都照顾好自己,一切听从何叔安排,不可私自下山。”
黄桃抽抽噎噎,“还没说我呢?到底让不让我跟着?”
“途中不便。”
黄桃也不说话,负气甩开秋素的衣摆一扭头率先下山去了。
秋素囧,周通笑着道:“带上就带上吧,总得有个贴心人儿照顾。”
周通话音刚落,黄桃就一脸笑的又跑了回来,抹一把眼泪道:“周叔最好了。”
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何婶周嫂拉着秋素说了半天话,从吃到穿,从睡觉到出恭,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关照了一遍。等她们唠叨完,终于有时间去找最重要的伙伴山主时才发现,似乎大半天都没见到。
“山主栓到后山了,大小姐走了以后就放了它。”
秋素“哦”了一声,略有失望的又看了看清风寨,这才牵上裴远的手下山。
山上山下,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下了山就有马车等着。裴远和秋素上了前面一辆,何卓想跟过去,被裴远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下去,何卓毫不犹豫的踹了回去,二人差点踢惊了马,秋素果断拉下脸何卓才不情不愿的上了后面一辆车。
齐修话不多,见何卓垂头丧气的上车,抬了抬眼皮就继续入定。黄桃本和他仇深似海,自然要奚落一番才得意洋洋的霸占了一半的车厢,悠哉哉的斜躺着舒坦去了。
相比之下,前面车厢里气氛就融洽许多。裴远倒是会享受,放下车帘就从后面搬了一床褥子铺上,抱着秋素就躺下了。
白日宣淫?秋素心里犯嘀咕。
“白日宣淫?”裴远捏捏秋素的手,“我淫娘子哪儿了?哦,好像对自家娘子叫亲热,不叫宣淫。”
“我没说。”秋素囧,她不过是想了想而已。
裴远点头,“是我幻听了,娘子冤枉。”
秋素听着街上热闹的声音,低声问道:“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前面呢。”
秋素点头,半天又憋不住问道:“前面?不一起走吗?”
裴远闭了眼,舒服的叹了口气道:“马屁股后头,咱们的脑袋前面,这不算一起吗?”
好吧,自当她没问。原来他的人都安插到寨子里了,她竟然都不知道。
一般情况下,裴远出城总是有些小不顺,所以一出城门马车骤然停下也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只是眉头皱了皱。
“主子,有一匹白狼堵在路中央。”
秋素闻言猛地翻身,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惊讶的出声唤道:“山主?”
山主本站在前面和马玩你挪我堵的游戏,听见秋素的声音一个猛子跳上马车,惊得赶车的人下意识的将手里的马鞭抽了出去。
“别打,我的狗!”
秋素抬手去护,那人急忙收手,裴远瞬间扑到秋素身边抱住她的头。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儿,险险的避开秋素的脑袋抽到了马肚子上。
马匹嘶叫一声,猛地拉着马车跑起来,让刚接住山主的秋素顺着山主的力道仰面摔在了褥子上。山主骑在秋素身上冲着她的脸就是一顿舔,狗舌头还没碰到秋素的嘴就被裴远拽着后颈皮拽了起来。
裴远指指车厢尾,“坐好了。”
山主看看黑着脸的裴远,又看看他手指的地方,不舍的想再去舔两口,奈何脑袋被人拽着弯不下去,只能作罢。
裴远诡异的“嗯”声刚落,山主就服服帖帖的起身贴着后车厢蹲坐下来。
秋素心情颇好的靠过去揉揉山主的头,山主看看裴远,脚下不着痕迹的往秋素身边挪了挪。
“山主你舍得蓝眼儿?唉,你带着小山主,路上可怎么办?”
“呜~~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