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跑出来的?”

山主脑袋往左偏了偏,眯了眯眼睛上下拍了拍前踢,一副我最能耐的拽样,逗得秋素开怀不已。

平城这一带多山地,出了城道路也并不好走,晃晃荡荡的颠得秋素直犯恶心。山主兴奋过后也有些情绪不佳,恹恹地趴在车厢尾眯着眼睛犯迷糊。

裴远看看秋素看看山主,坐起身搬着秋素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揉着她额角道:“坐马车也晕?倒不如骑马了。”

二人虽无实质性的进展,但相处却越来越随意。秋素自行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皱着眉头紧咬着牙,试图催眠自己忘了翻江倒海的胃。

“娘子,莫不是有孕了?”

秋素青白着脸睁开眼,皱眉看了裴远一会儿,猛地爬起来趴到车窗处呕吐起来。

马车渐渐停下,裴远跪坐在她身旁哭笑不得,本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一句话就把人给催吐了。

裴远待她停下呕吐,掀开车帘扶她下车,何卓早已经跑到了这边,看着嘴唇发白的秋素担心不已。

秋素喝了几口水,恹恹的坐在地上不愿意上车,身上寨主的淡定气质也早跑了个无影踪。

裴远看看左右,坐到她身边笑着道:“下半程你赶马车吧。”

何卓皱眉,“她都有孕了你还让她劳累!若我说,就不该进京,素素,咱们回去。”

何卓说着就动手去拉,秋素摇摇头,“歇歇,还有,我没…”

“素素别怕,咱们走的也不远,我背着你。”

黄桃挤开何卓,献宝儿似的递了几颗干梅过去,笑着道:“小姐也不说一声,这般赶路确实不好。”

秋素嘴角抽了抽,方要解释裴远已经揽着她起身,“娘子放心,不会再让你难受了。”

“你有法子?”何卓语气不善。

“姑爷当然有法子,要不然怎么做了姑爷。”

何卓怒,“你别老找我茬,不就是吃了你一只兔子,至于吗?”

黄桃掐腰,“何小龙大少爷您贵人多忘事,您吃的可不是一只,是两只!还杀了我家小黄!”

“谁杀你家小黄了?谁是小黄?”

“狗!”黄桃眼中冒火,“我寻的金毛狗。”

“嘁,还金毛,怎么不叫银毛?”何卓轻嗤,“还有,好男不跟女斗,改天还你一只就是。”

秋素被吵吵的头疼,裴远让她坐到车沿处,找仍旧坐在车厢里装不存在的齐修下来给把了脉。

齐修把了半天脉,捋捋小胡子张开眼皮,“姑爷让看什么?”

嘚,寨子里果真都是些极品。不知道看什么还摁着他媳妇儿手腕半天,占便宜呢?

裴远揉揉额角,“想个法子,让她路上好过些。”

齐修点点头,抬袖伸手在秋素鼻子下晃了一下,秋素下意识的闭气,还是嗅到了一丝甜腻的香气。秋素气恼,她一直以为敢对她用桃花醉的人还没出生,原来都长成老头子了!简直是…

“别恼别恼。”齐修老神在在的托着秋素的后脑按了下某个穴位,秋素眼前开始迷糊,然后就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似是很恼怒很大声,传到她耳朵里却是“嗡嗡”的蜂鸣。再然后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着又上了车,之后,就是在梦里。

黄桃:何卓实在是越来越幼稚。

何卓:那个黄桃,恨不得卡着她的脖子挂树上,怎么会有这么小心眼儿的女人?啊?

裴远:齐修找死,敢对我媳妇儿下药!

17

17、旖旎一梦 ...

春风正好,花开遍地。

秋素坐在河边,看着潺潺流水一脸柔美的笑。咳,这情境似乎不符合她优雅的形象。秋素这么想着站起身,收了收面上的笑背手而立。

身后有脚步声,不回头她也知道是谁。那人牵住她的手笑,另一手扳着她的肩膀让她正面对着他。

看不清什么模样,那双晶亮的凤目却让秋素心里一暖。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只手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痒痒的,麻麻的。秋素再抬眼,就见一张贴近的俊脸,嘴角还挂着笑,让她脸红心跳。

贴近了,贴近了,近到看不清他的眉目。秋素缓缓闭上眼,微微仰头承接这情意绵绵的吻。

柔软,像周嫂做的蛋羹,温软又弹性十足。那唇几经缠绵,极其缓慢的爬上她的耳唇,秋素闭着眼紧张的绷直了身体,等着他含住自己的耳唇吮吸,下一刻那人却缓缓的往她耳朵中吹了口热气。

“娘子?”

他唤她娘子。

秋素被热气激得蜷起了脚趾,紧咬着唇还是没能忍住泄出一声轻吟。

“呃,素素怎么了?”

晚间野外,一堆篝火四人围坐,还有一人窝在裴远怀里面色绯红,一旁是恹恹的山主,不远处立着驾车的二人。何卓被秋素这声柔媚的轻吟惊得头皮麻了麻,探过去的脑袋赶紧又收了回来。

裴远面无表情的看向齐修,齐修咳了一声道:“桃花醉,醉桃花。可以催眠,同时也可以让人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大小姐这样子,像是,倒像是…”

“做春*梦!”三道视线同时杀过来,黄桃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何卓狠狠的瞪了一眼黄桃,抓起烤好的兔子肉啃了一口。因着心里有火儿,嚼肉嚼的苦大仇深怨气冲天咬牙切齿。

裴远看着怀里人嘴角挂着的风情万种的笑,一手在她胳膊上重重的拧了一把。

秋素本处在一片鲜花中,享受着春风佛面般温存的轻吻,不知怎么场景一变,就成了夜间树林。自己被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带着往前奔跑,眼看着面前一根树枝横出来,躲也躲不及,直接撞了上去,害得她一个肩膀头都疼的发麻。

又有人唤她,秋素张嘴想答应,却发不出声。不知为何,方才撞到她的树枝自己飞了起来,冲着她的肩膀直直的撞了过来。秋素惊得额头冒汗,脚下偏偏就动弹不得,憋足了劲儿的张嘴,只觉得一股力量冲破浓浓的黑暗,随着光线的到来嗓子也配合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秋素两脚顿时找回了力量,也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

裴远被那一声尖叫震得耳朵根儿一阵嗡鸣,一手摁住她乱蹬的两条腿,一臂紧紧的搂着她不让她蹿起来。

秋素两条腿跑不动时才停下,忽而想起,现在是夏天,怎么会满地花开春风佛面,难道…

秋素一个激灵睁开眼,看见面前一个放大的人脸惊的身体弹了弹。待看清是裴远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呃,这人怎么脸色不太好?

秋素转头,入目的就是嘴里叼着一块肉忘记了嚼的何卓,目光躲闪的齐修,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的黄桃,还有偏着头看着她直晃耳朵的山主。

“已经,晚上了?”秋素下意识的摸摸嘴角皱眉问。

裴远拉秋素坐起来,“睡的可好?”

秋素想起那个春情四射的梦,尴尬的微微红了脸。挪到一侧坐好,接过裴远手里的烤兔肉道:“怎么没住客店?”

“这段山地,没有客店。”

秋素看看对面三人一狗诡异的表情,往裴远身边挪了挪低声道:“我发癔症了?”

秋素想起梦里突破夜色射进来的光线,还有那一声喊,红着脸道:“说胡话了?”

裴远笑,“说了。”

“说什么了?”

裴远贴过去碰了下她的耳唇低声道:“娘子说,想给为夫生了娃娃。”

调戏,赤*裸裸的调戏。

秋素轻咳了一声,十分淡定的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啃手里的兔子肉。何卓一直看着他们二人,见秋素红着脸坐直,倒是没有出言讥讽一侧笑得眯眯眼的裴远,眸色却一暗垂了眼皮,嚼肉的动作也变得无力起来。

众人不说话,气氛便变得有些诡异。山主蹭到秋素身边讨了半片烤兔,叼在嘴里嚼的“嘎嘣”响。秋素在脑海里细细地将自己的梦琢磨了一遍,再看向裴远时目光就有些诡异。

都说闷骚才会这般在心底宣泄欲*望,难道她对裴远也有欲*望?还郁郁不得解的非得通过梦的渠道来实现?她竟然也是闷骚一员?嗷~~太猥琐太震惊了。梦里那个人,绝对不是她。谁?到底是谁?竟敢披着她的外衣装成她的模样行不耻之事。

这边秋素脑子里天上低下的做着斗争,那边山主却扔了兔肉,支起耳朵听了听四周,低低的呜咽一声。裴远机警,打了个响指示意外围那二人注意,嘴里却抓紧时间多啃了几口。

何卓难得与裴远配合默契,在他的示意下拉着齐修和黄桃起来,一脚踢灭了本来就不太大的火堆。秋素黄桃一瞬间就意识到要有事情发生,跟着几人猫着腰藏到了暗处的矮树丛里。山主则跑到前头气势十足的吼了一声。

秋素放心不下,低低的唤山主过去,拉着它躲进树丛。

“素素和何卓他们先走。”

“你呢?”

“我随后就到。”裴远将秋素推给何卓,“往山上走,好躲。天亮进了城就好了。”

何卓磨牙,“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呵呵,谁知道,像我这样正义的人,总是遭小人记恨。”

“你还玩笑!”秋素皱眉,转头对何卓道:“你带着齐修和黄桃先上山。”

“素素…”

“本寨主的话你敢不听?”

何卓气红了脸,秋素看着不远处打斗在一起的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不是她带着山主去抢劫,就是拿着刀也只是比划比划。这是真的,她看得见随着喝声倒下的黑衣人,看得见铁刀撞到一处发出的火花,听得见随着火花而来的脆响。

山主躁动不安,在树丛里原地转来转去,轻轻哼哼着想要出去,两次都被秋素拽着脖子拽了回去。

“快跑!”

一位赶车的人用尽全力喊了一声,随即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裴远紧紧唇,“一起走,快。”

尽管几人动作不慢,可身后的人还是发现了他们,速度极快的追了过来。裴远看看另一侧,一把将秋素推给何卓,猫着腰速度极快的跑向另一个方向,站到一处大石上才停下,笑了两声扬声道:“不知几位兄弟收了多少银子,非得取裴某的命不可。打个商量,我多加一倍,你们护我安全可好?”

黑衣人果真就改了方向,大部分冲着裴远的方向去了,只留下两个对付这边几人。

秋素看着一闪身躲进树林子不见的裴远,趁着山主与两个黑衣人纠缠之际,郑重道:“何卓,带他们安全进城,城里有人接。”

语毕吹了声口哨,山主躲开一人的大刀跑到秋素身边,护着秋素跑向裴远消失的方向。

“大小姐!”黄桃见一人举刀险险的划过秋素的腰吓得惊呼一声。

何卓绷了脸,反手甩出两把匕首,毫不客气的直打二人面门。其中一个黑衣人躲闪不急被划伤额头,还要往前,何卓冷冷道:“不怕死就多动动。”

黑衣人顿感额上一麻,瞬间就有些恍惚。另一人脚下顿住,“你使毒?”

何卓哼了一声,护着黄桃和齐修退着往山腰走,黑衣人似乎也不愿和他们多纠缠,见另一个躺下果断的转身追去另一边。

黄桃松了口气,“你使毒?”

“哼,哪有那么厉害的毒?”

“有倒是有,不过老夫可没随身带着,不过是大小姐用过的迷药,见血效果会更快。

何卓哼了一声,丢下二人往秋素的方向跑,齐修急道:“寨主的话你也不听了!你跑过去不是添乱?我们一老人一女人,再遇上贼人还怎么跑?捉到我们两个,你们都不用跑了,大小姐肯定乖乖的送上门去。”

何卓顿住脚步,想了下气闷的走了回来,领着二人往另一边走,走出去老远才咬牙切齿道:“你也算老人?白胡子还没有一根!”

齐修捋着胡子笑,“老夫会看相,大小姐富贵之人,出不了事。”

裴远一个人虽方便,但也比不得黑衣人动作快,再加上手里没有带一件武器,只靠躲闪根本不是对手。

黑衣人放缓脚步,盯着月光下背对着一棵树停下的裴远,互相打了个眼色程半圆状包围。

裴远倒也懒得跑了,干脆两手支着膝盖喘气,一面道:“和上一次是一伙的?我父亲入朝为相,可是没有得罪过谁,也没有对不起天下百姓,何以遭你们如此仇恨?”

“三皇子说笑了,我们奉命带你去和先皇团聚。”

裴远困惑的拧眉,“谁?当今圣上不刚刚成婚吗?你们当真会算数?”

为首的黑衣人黑衣人哼了一声,“要的就是裴相家大少爷的命。”

“死前可能让我明白,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

“废话一箩筐!”为首的黑衣人跨前一步,扬起手里的刀就要落下。裴远神思急转,在他的刀落下那一刻蹲下*身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从秋素的角度看来,裴远就是被一刀砍到背摔下斜坡,心下虽急,却没有靠近,拍拍山主的头让它冲进人群,自己则从另一侧绕了过去。

山路不好走,秋素几次险些滑下去,若不是一路拽着树枝,估计早就急速下山去了。好在跨过一块凸起的大石后坡度变得平缓。秋素从树丛间寻到裴远的身影,急行了一段,跳下去落到裴远身旁。

“你!”裴远咋一看见,手里的木棍毫不犹豫的就轮了过去,收势不住不得不甩开手臂将棍子脱手扔了出去。

“唉,你影响我发挥。”裴远抱怨。

秋素伸手在他背后摸了摸,见没有触到血的感觉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了山主的加入黑衣人受制,秋素趁着这机会拉着裴远爬上一块大石往更陡峭的地方爬。若是她没记错,这一带有一处断崖,崖下有一深潭,或许可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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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素:我做春*梦是个什么说法?我如此纯洁的人啊!

齐修:古人有曰,日思夜想,梦必应之。

裴远:娘子,原来你对我日思夜念,为夫感动非常。

18

18、险中脱身 ...

陡峭的斜坡实在是难爬,秋素扒着石头的手指疼到麻木,不时还要看一眼下面的情况。

山主虽灵活,但真正的被这么多人围堵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带着崽子动作有些妨碍,几次都险些被刀砍到。秋素心急,扒着石头腾出一只手在嘴里打了个口哨。

山主听见哨声跑开一段,抬头看看离黑衣人有一段儿距离的秋素,仰头吼了两声,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裴远率先上到一处平地,不宽,只能容下一人,不只是山民认为凿出来的山路还是天然而成的一段平缓断面。裴远拉秋素上去,贴着石壁往另一侧移动。

“要到哪里?”

“山顶。”

“然后?”

“跳崖。”秋素脚下一滑,另一臂猛地攀向石壁,夏衫本就单薄,胳膊一阵火辣辣的疼,想必是又被蹭伤了。

娘之,她可没准备在这里跳崖。

裴远紧紧手放慢速度,压低声音道:“爬不到最上面了。”

秋素看看脚下,黑黝黝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皱眉思忖良久,抿抿唇道:“藏。”

裴远点点头,到另一处拐角处扒着石壁滑下去,借着月光寻到落脚的地方,这才抬手接秋素下去。秋素不敢抱他太近,生怕自己脚下不稳再连累到他,摸索着滑下一段儿,突然发现不远处凹下去的一处石穴。

秋素捣捣裴远的胳膊,指指那处凹陷,小心且快速的挪了过去。

石穴就在上面那单人小路的下面,二人贴着石壁站着,看不到上面也能保证上面的人发现不了藏身之地。

一阵脚步声接近,裴远攥着秋素的手紧了紧。

“娘的,怎么不见了?”

“动作够快的。”

“快追,这次再让人跑了,回去怎么交代!”

脚步声渐远,秋素张嘴想说话,被裴远紧贴过来的嘴唇堵住。

“别说话。”裴远低不可闻的出声,一双手搂紧秋素一动不动。

二人贴着面颊等了许久,果然听见那伙人又退了回来。

“前面没路可走,靠,害老子差点掉下去。”

“嘚,回去怎么说?”

“怎么说?就说半夜逃跑掉山沟里了呗。反正咱们也不知道死没死,他若是命大活着,也不是咱们手下留情。”

“头干嘛非得取他的命?”

“说是…谁…必除去…”

声音远去,裴远舒了口气低笑了一声道:“娘子怎么又回来了?”

“没,山主非得过来,我怕它出事。”秋素气闷。

“哦,娘子果真疼山主,将来必定会更疼为夫。”

秋素轻应一声。这般放松下来,才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疼的。一条胳膊更是火辣辣的疼的厉害,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两手十指。山上是被石棱刺破的伤口,被野草划烂的手掌,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都开始嚯嚯的疼。

山间的夜晚,依旧清冷入水。山风吹过来,让秋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裴远将秋素抱在腿上,双臂怀着她,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