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片火光,应该是有人放火少了营,秋素却一次也没有回头。那里,她不要回去了。翼北营,她也不要回去了。她要回家,她本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一个只希望有人能守着她,安安稳稳过一生的人。哪怕给她一方院子让她喂鸡喂鸭也好,只要让她,让她身边的人和物都安安稳稳的。

她没有统领三军的本事,根本就没有。是姬越和臧苒的孩子又如何?又能如何?她还是一个普通人,是他们太优秀,不能怪她太笨。饶过她吧,她扛不起这幅重担,饶过她吧。

~~~

南疆的夜一如既往的冷。

秋素抱开往山主身边爬的墨墨,将羊奶放到山主嘴边,看着它歇歇停停的饮了半碗这才松了口气。

小秋自那次战后一直没出现,没出现的还有裴远。门口有人轻咳了一声,秋素皱皱眉头,低声道:“进来。”

秦将军掀帘进来,看着抱着墨墨盘腿坐着的秋素,笑了两声道:“活过来了?”

秋素看看山主,勾勾嘴角道:“其实秦将军,你可以骂我不懂事,为了一条狗,为了自己的命,害死太多人。”

秦将军叹口气,“不怪你,我上战场几十年,有时候还会恐慌。说了怕人笑话,一个大男人,还是将军,竟然还会心生恐惧。这是人的本性,表现出来才是正常的。”

“京里出事了吗?”

“我们动作有些慢了。”

秋素看着墨墨,摸摸他的眉眼,叹口气道:“有消息了吗?”

“何司马还没回来。不过,”秦将军看看秋素,“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我能不能,能不能,聚齐这边的军队就离开?”

“姬将军的兵符怎么能落到别人手里?”

“何卓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给他,也就是我拿着了。”

“不足以服众。”

“那若是我死了呢?”

秦将军叹口气,“那等三殿下回来,这之前…”

“这之前,我会把我该做的做好。”

秦将军又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秋素看着趴在毯子上盯着山主看的墨墨目光迷茫。若是裴远回来…若是,有多大可能呢?

你看,她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抱着山主逃离,竟然没有想到孤身进入军营深处的裴远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脱乌那的骑兵。若不是被秦将军大面积的寻她的兵找到,她或许已经因自己的盲目与山主一起死在荒凉的土地上。

你看,她还胆小,胆小到到现在还想着尽快的脱身。那一夜因为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翼北营里面的姬少将被人半夜从军营掠走了,说出去会让世人笑掉大牙吧。以为她的不守信,乌那在那仗后就直接带着余下的部队突击黑峡口。秋素不知道何卓是怎么应对的,即使乌那暂时退兵,也是再卷土重来吧。

“姐姐。”伊凡闯进来,伸手去戳墨墨的脸,墨墨扁着嘴爬开。

“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找人去了。”伊凡随意坐在一边,盯着墨墨看了半天,忽而转头对秋素道:“姐姐要去南营吗?”

秋素看向伊凡,想了下道:“我想再去一趟乌那的营地。”

伊凡惊得瞪大眼睛,“且不说不知道姐夫是否还活着,就是死了,这时候尸体也被烧了埋了,若是没死,你自己送上门,回头让姐夫再冒死去救你?还有墨墨呢,你们都走了,他怎么办?”

“不是,我就是去看看。”秋素抿抿唇,“活着或是死了,总该有个结果。”

伊凡转转眼珠子,神秘兮兮的看看帐口,凑过去道:“姐夫那么对姐姐,让他吃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你不懂,有时候我也不懂。”那天抱着山主躺在草地里,看着远处的火光,深深的自我厌恶。曾经和裴远之间的纠缠已经成了过往,现在想起来,似乎也不过是小儿女争吵赌气。她用她的矫情做了错的选择,于是一错再错。黑峡口一战,她鲁莽又胆小,终于招致这些不该有的祸端。

她不该再呆在这地方,如果早些离开,或许他们这千万将士就更好过一些。

“姐姐一定要去?”

“我去看看而已,不会怎样。”

“他的驻营已经成了一地灰屑了。”伊凡眯着眼睛笑,“不过要去看看的话,我陪你去。”

秋素笑,“谢谢你。”

伊凡摸着下巴盯着秋素看,犹豫了半天道:“姐姐可别自责,战场上的事,什么都有的。你第一次上战场,别说是杀人,之前怕是连鸡都没杀过。娘就说,没本事的男人才会逼得自家女人上战场,像姐姐这般,该是被护在家里过小日子的人。”

“你娘?回来了吗?”

“回来了,等什么时候去见见。”

秋素勾勾嘴角,心里似乎明朗一些,又似乎更加迷茫。

57

57、最后一程 ...

先前乌那的驻地真的成了一片灰烬。秋素骑在马背上,看着之前火焚后的那个焦黑的人骨堆,转身策马往回奔。

伊凡紧紧的跟着,一路没再说话。

回去直接找了秦将军,何卓依旧未归,秋素要了几名随从,直奔南营而去。南疆北疆,一山之隔,同为将军,却都不怎么受京里的掌控。

进入南营并不容易,秋素刚入了他们地界就被人擒住。秋素也不挣扎,安静的等着南营的首领邹将军召见。

邹奕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为将军最好的年龄段也不过是这样。既有充沛的体力,又有多年战争保留下来的丰厚经验。只看那一双虎目,就知道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姬恒?”邹奕看着被人捆着推搡进来的秋素道:“听说三殿下去了翼北营,还是因为你?”

“女人不能进军营,难怪翼北营重创。”

秋素看过去,“我是姬颜,姬恒的妹妹。”

邹奕颇有些看不起的哼了一声,“看出来了,一个女人。”

“我父亲的虎符你可见过?”

“见过如何没见过如何?”

秋素挣挣手臂,“解开,我有话要说。”

邹奕摆摆手让下面的人解开,秋素揉了揉手腕道:“我带着虎符,希望能让翼北营南营和霍将军手下的兵联合起来,祝三殿下夺回天下。”

“就凭你?”

“不,我不过是一个蹬不得台面的女人。”秋素垂了眼,“不是我,我虽流着姬家人的血,却没有沿袭姬家人的秉性。我是用姬将军女儿的身份,请求你们再联合起来。”

“我南营又有什么好处?”

“不管是翼北营还是南营,靠的都是朝堂军饷。安王把持朝政这近二十年,几路军可有再回过家乡?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将士,能够对外杀蛮夷,却不能把刀剑指向自己人。邹将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凭您一支部队的力量不足以得到那个位置,也名不正言不顺。何不要回先帝的天下,继续做您的镇边大将军?”

“然后呢?再有一天像姬越老将那样,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现在这样就很好,朝廷不敢断我们的粮,京城不让我们回?他是请不回我们。哼,一请再请,想再来一招瓮中捉鳖。”

“三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秋素从发髻里抽出虎符,举在手中道:“邹奕,我敬您如长辈,我没有更多时间等您考虑。三殿下,那是我丈夫,他如今生死不明。我一介女流,呆在翼北营一年,什么都没做,却给翼北营招来祸患,这是我的错。可他是三殿下,是当今皇上的亲兄长,先帝第三子。他重情义,若能蹬上帝位,前线将士的生活一定会更好。我无意说太多,只问您一句,您曾为我父部下,他的愿望,您当真不顾了吗?”

邹奕皱眉,“姬姓,龙脉的一支,代代为将。姬将军我敬佩,至于帮三殿下夺位…”

“不是夺位,只是想办法进京,夺取孙扈手中的兵力。三殿下与当今皇上亲厚,自不会再有杀戮。”

邹奕盯着虎符看,秋素笑了笑道:“您若是将这虎符夺去也不是不可,可我知道您是一位好将军,尽管这些年被孙扈召见数次,也没选择进京安命,只是一直陪着众将士呆在这蛮荒之地。我知道这些,才敢过来。邹将军,天下人,都是感激您的。”

邹奕眉头越皱越深,半天才道:“姬将军是不是还活着?”

秋素摇头,“也许,可我长到现在并没有见过他一面。”

邹奕摆摆手,“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何况翼北营和南营一直互不侵犯。你且回去吧。”

“合军一事?”

“等找到三殿下再说。”

“我希望南营和翼北营还有霍将军手下的一支尽快合流,京中局势已经不容再拖延,更何况三殿下来这里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京中。”

“皇上若不能自保,我们保他何用?”

秋素苦笑,“很多时候,不是自己想如何就能如何。这几次,哪一次,我都有可能送了性命。就是这么几次,才知道边关将士的不易,每次上战场,可不就是做好了丧命的准备吗?若是有一天能天下大同,若是能再无杀戮,将士们能与家人团聚,那才是我父亲所想的吧。邹将军,我相信三殿下会是明君,这次战后,或许能让天下安稳。”

“他生死未卜。”

“若是不能自保,他又怎么值得你们为他打拼天下?”秋素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被狠狠攥了一把疼的眼前发昏。

“他会没事的,先保皇上平安无虞才好。”

“霍将军那里,你还要自己过去?”邹奕拧眉。

“是啊。”秋素笑,“不过邹将军放心,我不会带着兵符过去,即使出事,也不过是我一个人而已。霍将军不似邹将军与我父亲关系,我不敢保证能说服他,只是劝他不插手此事而已。”

邹奕摸着下巴思量着又道:“姬将军他,真的没有去看过去?”

秋素目光微闪,笑着道:“没看过,可我觉得他一直都在,也许,什么时候回来找邹将军叙旧也说不定。这些年,您觉得他彻底离开过吗?”

邹奕抚额,“具体我会找秦将军细说。”

“我替三殿下,替天下百姓,谢过邹将军。”

邹奕眉头微挑,“将来的皇后,岂敢!”

秋素勾勾嘴角,“既然邹将军已做了决定,可能让我见一见南营的士兵?”

邹奕不知想什么,默了半天才皱着眉头迟疑的点点头。

一样的面对千百士兵,黑压压的一群,不过已经没有翼北营时心情的轻松。还是那套说辞,不过这次不是秦将军,而是秋素背手而立,一字一句有力的叱责辅政王谋害先皇天良泯灭,斥责他不择手段,谋害一代良将。

秋素从高台上下来的时候,看着一旁的一排排的人,这些即将上战场,对着自己的乡亲面对面战斗的人,紧紧唇轻叹了口气。

霍将军那里她到底是没有去,不是她心生怯意,只是半道被伊凡截了回去。伊凡的理由很简单,霍将军那里不似邹奕那里,一句不甚就可能丢了性命。是啊,三军分地而居,状似依附朝廷,其实想要脱离不过是换一个番号而已。

何卓已经回来了,秋素一路骑马狂奔回去,在自己营帐里看见胡子邋遢的他。他正抱着墨墨逗弄,见秋素回来目光闪了闪。

“秦素找过来了,差点落在乌那那帮王八蛋手里。”何卓低垂着眼帘磨牙。

“啊。”秋素轻应了一声,从他怀里抱过墨墨,贴着墨墨的脸轻蹭着。

何卓默了良久,叹口气抓抓头发皱眉道:“没找到裴远。不过没找到也是好事对不对?他就是死了也该留一根儿骨头,这般一点痕迹也没有,肯定是还活着。”

秋素想笑笑,嘴角轻抽了抽却没笑出来。

何卓烦躁的起身,“你别那副表情,想哭就哭吧。”

“我哭什么?他还活着呢。再说,他是三殿下,是将来的皇上,与我无干了。”

何卓看看她怀里的墨墨,抿抿唇没有再多话。

“秦秦呢?一个人跑了那么远?”

“让塔拉帮着照看了。”何卓搓搓有了干皮的脸,叹口气道:“瘦的不成样子了,看见我也不说话,就咬着嘴唇瞪着我。”

“她是个好姑娘。”

“你也是个好姑娘。”

秋素勾勾嘴角,“等三军聚齐,还有我的事了吗?”

何卓抓头,半天才咬咬牙道:“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是他们的仗,与我们何干?”

秋素抿着嘴笑,眼眶却又红了。

“这是他们的仗,可是很早之前,也是我们的仗了。逃不脱,跑不掉。”秋素抬头望着帐顶,“等他们三军聚齐,我还是离开吧。我怕,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带着几万大军横扫京城,我看不得死人。何卓,你说,我爹,真的是姬越吗?还是从一开始,这不过是一个骗局?”

“娘,要爹爹。”墨墨揪着秋素的头发直扁嘴。

何卓伸手揉揉墨墨的头,“傻子,是又怎样?他再骁勇再传奇就不兴咱们躲着好好过日子了?素素最厉害了,养了山上那么多兄弟。若不是素素,他们还不知道在哪个街头偷银子,在哪个监牢等死呢。素素就该呆在清源山安安稳稳。”

秋素咧嘴笑,“只是希望这仗早些结束。”

“娘~~”墨墨挣着身子往外爬,“呜呜,墨墨,爹爹。”

何卓起身,抱起墨墨把他举到头顶,抛了两下笑着道:“小舅舅带你去找爹爹。”

秋素惊讶的看何卓,何卓回头笑了笑道:“素素,我不逼你,可是什么时候累了,记得回来找我。”

很如愿的,秋素再也没上战场领兵。翼北营和乌那打了整整三仗,整个军营都弥漫着战争和死亡的气息。墨墨开始没日没夜的哭,每天夜里不知是梦魇还是怎的,总会闭着眼睛哭到声音嘶哑,总是要重力拍醒了再轻哄着才能入睡。

安静的南疆之夜,军营里飘出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实在是让人心酸。

秦将军不知何时和邹奕见了面,竟然一起见了秋素。

秦将军指着墨墨说,“三殿下的孩子,你不用觉得起兵无用。”

秋素脸色很不好,冷冷的道:“即使裴远没能及时回来,还有皇上呢,他是裴远的亲弟弟。”

邹奕叹气,“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若是孙扈提前动了手,我们起兵进京却是什么由头?”

“即使是,墨墨也不会做皇帝。”

邹奕看向秦将军,秦将军皱眉看着秋素。

秋素抿唇道:“我随你们进京,攻进京时我会离开。皇上若是不在了,就是你们护主无能。朝中丞相大臣那么多,不用我们母子这天下一样会一天天的往前走。我儿子的主意,谁也不能算计。”

当晚,伊凡却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秋素出了营帐,牵了两匹马就往南走。奔出去一段伊凡才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愿姐夫做皇帝?”

“没有,那是他的梦想,他隐忍了那么多年,该他得到。”

伊凡放慢速度,“我带姐姐去见他,到时候要不要他做皇帝只要姐姐一句话。”

秋素攥着缰绳的手猛的收紧,不可置信的看着伊凡,“你救了他出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我,是爹。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伊凡看着秋素笑,“我带你去见见爹娘。”

秋素震惊的看着伊凡,“姬将军,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伊凡耸耸肩,“姐姐不要气我,是爹不让我出面。你知道,姬家人,若是到了那个位置很难退下来。姐姐不一样,姐姐和姐夫感情在那里放着,可以随时离开。爹爹身体也不好,当年断了一臂,又受重创,如今也就是陪着娘各处走走,真的再上战场,怕也是送死。”

“他们还活着,竟让我…”秋素想说,他们还活着,竟然让她孤零零的在清源山上呆了整整十八年。明明父母双全,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若是他们能回去一趟,哪怕是派人打听一下,然后带她离开那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嫁给裴远,也不会经受这些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

“我小的时候爹娘也一直再找姐姐,不过中原不敢亲自过去。你知道,那贼人一直都没有放松,这些年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你身边那些人又刻意换了姓名隐瞒身份,他们一直以为你也不在了。”

“裴远还活着?”

“半死不活。”伊凡挑眉,“爹用马把他驮回去时浑身是血,不过好在没有致命伤,现在已经能进食了。”

“你叫姬凡对不对。”

伊凡摸着额头笑,“爹想让我做个凡人。”

秋素调转马头往回走,伊凡赶忙跟上,问道:“姐姐不去见见爹娘吗?”

“姐夫呢?他状态不是很好。”

秋素勒住马,看着伊凡道:“裴远托付给你,等他身体好些送他进京。至于他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分离近二十年,相拥而泣吗?她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身份什么心情去面对别人说已经死去,事实上还好好活着的父母。裴远呢?又该如何面对?他们之间若只有利用也就好办了,可是她知道,不是。

“姐姐恨爹娘?”伊凡抓抓额头,“他们一直很担心你不会认他们,还嘱咐我先不要告诉你。可我觉得那毕竟是咱们爹娘,他们也爱你啊。爹知道姐夫落到乌那手里,一个人就潜了进去,就是怕他出事姐姐伤心。”

秋素摇摇头,“我不恨,从来都没恨过。”很小的时候,不懂得什么是爹娘什么是死亡的时候,也只是看着何卓一家人心酸而已。现在想来,她还没真正的恨过一个人,起初觉得应该是恨裴远的,现在回头看过去,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心逃离的借口。

翼北营和南营开始准备进京,秋素始终没有去见那一双父母,和那个据说重伤,据说思她如狂的裴远。呵,思之如狂啊。

伊凡每天两地跑,回来就说些裴远的情况,偶尔还会抱着墨墨跑过去,玩上一天再回来。

裴远的消息秋素没告诉秦将军,既然姬越不想再露面,等裴远好过来自己进京也无妨。

十月底,北方洪灾,一大批流民撞破城门涌进了京城,占满了通往皇宫的几个要道。京里的人何等聪明,一个个都闭门不出。不过是瞬间,这几万流民就成了部队,从四方包围了皇宫和辅政王府。

秋素站在高台上,举着手里的虎符只说了一句话,“本是一城百姓,相杀作何?”

也许是存了私心,秋素将虎符给了皇帝身边的小路子,接着就消失在依旧乱糟糟的京城。

辅政王府一人不留,最后人们在宫里发现了手持长刀一脸血的皇帝,他脚下踩着怒睁着双眼的辅政王。

58

58、完结章 ...

裴远追到京里的时候已经是战后,秦将军带着一支队伍亲自在辅政王府搜罗罪证。所谓的搜罗罪证,也不过是抄家,把辅政王府的死物能搬的搬走,活物该杀的杀该卖的卖该抓的抓。

裴远直奔皇宫问孙岐要人,孙岐一把拉住他道:“人我没有,不过你可算是回来了。”说着便冲小路子喊,“快快,请丞相们上朝,新帝登基,今日就说说这事。”

小路子瞠目结舌,裴远却眼睛一翻倒了下去。这不是装的,本来身上的伤就没长好,在南疆时姬越夫妇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愣是把他关在屋子里一个月都没让他出门。本来说会帮他找秋素过去,却直到他听说秋素领兵进京也没能见上一面。好不容易让伊凡带着跑了出来,一路奔回来也早就觉得不堪承受,身上被捅穿的两处似乎又裂开了,疼得他眼前发黑。

裴远被皇太后接去了兴乐宫,丽贵妃的长青宫自从被秋素一把火点了就没有再建起来,此时的丽贵妃也被削去了名头进了所谓的冷宫。其实皇宫里的冷宫和个院也没什么区别,孙岐也没有去过各院。成年之时他喜欢的也宠幸过的,一般都被孙扈或丽贵妃用手段或死或没了踪影,孙扈安排进来的,他统一的不进身,为此没少偷偷喝药。他也怕会一招不甚多了一个孩子,那样的话他的命也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