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眼尖,看得清清楚楚,不由瞪大眼睛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时辰,宫门早关了,穆连潇敢翻墙来看她,难道还会不敢朝她伸手?

揉一揉额头而已,他又不是没揉过。

穆连潇抿唇没说话。

杜云萝越发笃定了,她探出身去抓穆连潇的右手,窗户就这么大,杜云萝一扑,上半身几乎要挂到穆连潇身上去,慌的他赶紧扶住她。

用的是左手。

杜云萝斜斜睨了眼扶着自己肩膀的手,撅着嘴道:“右手怎么了?”

事已至此,穆连潇知道瞒不过去,只好道:“受了点伤,不碍事的。”

杜云萝才不信他,刚要说话,就听见外头似有脚步声,似乎是宫人巡夜。

穆连潇耳力好,自然也听见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道:“我先回去了。”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不说他们两个没说上几句话,她连穆连潇的伤情都没弄明白,她怎么会让他蒙混过去。

“你,进来吧。”杜云萝说完,后退了两步。

穆连潇愕然,可见杜云萝大大方方模样,他不由笑了,左手一撑窗沿,轻轻一跃。

杜云萝绕过他,把窗户关上了,学着他把白皙手指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锦灵在对面梢间里睡了,别把她吓着。”

锦灵若是听见这屋里有男子声音,只怕是要尖叫起来了。

杜云萝看着穆连潇,他一身黑衣,衣摆沾了夜露,可从外表看不到右手伤情,不知他是伤了胳膊、手腕还是手掌。

杜云萝这次没敢伸手去抓他,怕一不小心碰到伤处:“到底伤哪儿了?”

穆连潇抬起右手,往上挽起了袖子,露出包了绷带的胳膊:“小伤。”

“哼。”杜云萝轻哼一声。

骗谁呢,真是小伤,会把整条胳膊都缠上?都快包得跟粽子似的了。

穆连潇穿的是窄袖,只能挽到手肘下方,杜云萝想,这胳膊的上半截估计也伤着了,不然只是下半截有伤,穆连潇不至于不敢抬手。

杜云萝没有再拆穿他,总不能逼着他把上衣解开让她看伤情吧?

揣着明白装糊涂,杜云萝问道:“怎么伤的?”

穆连潇摸了摸鼻尖,道:“在围场伤的。”

这个简单的答案自然是不能奏效的,穆连潇也清楚,干脆一五一十告诉杜云萝。

德安那里的水情严重,他要向圣上禀报,就直接赶来了围场,照圣上的意思,让他在行宫歇一夜,第二日再赶回德安去。

哪知兵士来报,说找不到李恪几人了,穆连潇当即就策马去寻了。

围场广阔,天又黑了,即便兵士们点了火把,依旧看不清多少地方。

这一找就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穆连潇听到了李恪的喊叫声,这才有了方向。

那是林子的深处,骑马还没两条腿跑得快。

穆连潇举着火把冲进去,远远就看到李恪几人与一头瞎了眼的老熊对峙,有一个侍卫受了伤,躺在地上喘气。

那头老熊站起来足有三人高,又是个独眼龙,脾气火爆,李恪几人与它周旋良久,只一名侍卫受伤,已经不容易了,想轻易脱身是不可能的。

好在穆连潇赶到后,又有几名侍卫到达,众人合力才把老熊拿下。

过程中,穆连潇伤了胳膊,李栾伤了腿,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回到营地后,太医替两人包扎了伤口,南妍县主照顾李栾,又要使人来给杜云萝报信。

“然后你就跟县主说,你自己来?”杜云萝睨着穆连潇道。

穆连潇轻咳,脸颊微红:“哪能呀,只说我会使人来给你报信的。”

好在李栾受伤,南妍要忙上一阵子,否则她一定会被南妍县主笑死的。

第198章 笔迹(月票400+)

杜云萝抿唇,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道:“那头老熊,是不是前几年让瑞世子吃过亏的那头?”

穆连潇一怔,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来之前听皇太后说的,她还叮嘱县主,千万拦着瑞世子,莫要让他去找老熊寻仇。”杜云萝说罢,把皇太后的话转述了一遍,笑道,“皇太后还说亏得你不在,哪知你一到,真的就跟老熊较量去了。”

穆连潇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声音有些大,被杜云萝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忍笑,道:“老熊才是记仇的,他的眼睛是诚世子射瞎的,今日遇见仇人,那老熊不肯放过。”

前世今生加在一块,杜云萝没有见过活的老熊,只在穆连潇的书房里见过一整块熊皮。

那熊皮极大,她当时看得啧啧称奇,穆连潇却说,这熊还不算大。

他们今日遇见的老熊,有复仇的本事,肯定比那块熊皮还要大吧?

那等块头,又是猛兽…

杜云萝想想都后怕,看着穆连潇的右手,道:“真的不打紧吗?”

杏眸带水,满满都是关心,黛眉微皱,带了几分纠结。

穆连潇的心猛得跳了一下。

他们为了压低声音说话,身形本就靠得有些近,隐隐的,穆连潇都能闻到杜云萝头发上的皂角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让他本能地想低下头去嗅得仔细些。

杜云萝的心思在穆连潇的伤势上,一时也没留意他的动作。

反倒是穆连潇,鼻尖触及杜云萝乌发时,他身子一僵,赶紧挪开了些。

他清楚,自己的后脖颈都冒了一层汗了。

他是想一亲芳泽,可,可他怕吓到杜云萝。

半夜三更的,杜云萝让他进屋里来是信任她,他可不能唐突了。

亲吻什么的,与牵手是不同的。

穆连潇想转移注意力,就在屋里四处看了看,瞧见桌上摊着纸墨,他轻声道:“你在写字?”

声音从头顶传来,清润如水,杜云萝应道:“是啊。”

话一出口,杜云萝突然怔了怔,一想到纸上内容,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见穆连潇绕过她往桌边走去,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在穆连潇前头扑到了桌前,想一把捂住纸面。

穆连潇眼尖,走到一半就看清了纸上的字,一时之间也愣了。

那好像是他的字。

只是那内容很是陌生,他分明是没有写过的。

穆连潇见杜云萝如此心虚模样,一个念头划过心田。

杜云萝在练他的字,而且还有模有样的,起码他一眼看去,自个儿都没认出来。

微微挑眉,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穆连潇倚在桌边,弯着腰看着恨不能把证据毁尸灭迹的小丫头:“云萝?”

似笑非笑的音色让杜云萝头皮发麻,几分窘迫几分羞涩,又有几分难言的伤感。

她会写穆连潇的字。

从前的她有太多无处消磨的时间,思他入骨,翻出了他数年的家书,一笔一笔跟着描画。

练得久了,她能把穆连潇的字模仿得叫人难辨真假,她曾在祠堂前与他说,若你能看得到,你能分得清吗?可你看不到了呢…

而现在,穆连潇真的看到了,在她丝毫没有准备的时候。

之前在等他的消息,杜云萝写字时也没多想,就这么写了出来。

杜云萝暗暗叫苦,这要她如何解释?

偏偏穆连潇不放过她,又唤了她一声,就像她刚才逼问他的伤情一般。

这报应来得还真快。

杜云萝撇嘴,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遮遮掩掩了,把字摊到了穆连潇跟前:“写得像不像?”

前一刻是半点不肯让他瞧,现在却问他像不像,穆连潇叫杜云萝逗乐了:“像,你怎么练的?”

“你不是给我写过信嘛,你从岭东回来的时候。”杜云萝低声道。

穆连潇诧异,那封信不长,仅仅只靠那两页纸就能练得如此之像?

见穆连潇疑惑未消,杜云萝赶紧又补了一句:“我很擅长模仿的,我还能写我祖父的字、父亲的字、母亲的字。”

穆连潇微怔,复又弯着眼笑了。

都是她亲近的人的字。

亲近的人,他也是。

这个认知让穆连潇心情愉悦,不由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写得像极了,若不是这内容他不熟悉,真的会以为是他自己写的。

“云萝,”穆连潇起了个念头,稍稍抬起右手,道,“我明日就要回德安,之后就直接去岭西,来不及回京里,我怕母亲担忧,你帮我写封信给她。”

“我来写?”杜云萝惊讶。

穆连潇点头:“我手伤着,写出来的字就走形了,母亲一看就会发现。不是什么要紧伤势,不想劳她担忧。”

周氏就穆连潇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无病无痛无伤的,可知他受伤,一样会牵挂难过,做母亲的就是如此了。

杜云萝明白,便颔首应下。

取了两张崭新的浅青谢公笺,用镇纸压住,重新研了墨。

穆连潇斟酌了一番,两人一个说,一个写。

知道杜云萝能写,可真的看到自己的字迹在她的笔下出现时,穆连潇还是感觉有些奇妙。

他忽的想起了杜云萝捧着他的手,在他掌心里写字的样子,一笔一划仔仔细细,与眼前提笔之人重合,说不出的美妙。

杜云萝写着写着,不见穆连潇往下说,只当他是没想好下面要写什么,便抬头看去。

视线相触,对上那双沉沉湛湛映着她身影的眸子时,杜云萝一时也凝神了。

穆连潇是喜欢她的,虽不及她生死相隔念念不忘,但这份喜欢已叫杜云萝欢喜不已。

有什么能比两情相悦更好?

杜云萝莞尔笑了,心里甜得发腻,嘴上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穆连潇这才回过神来,他都忘了自个儿说到哪里了,目光往信纸上一瞟,这才回忆起来,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

等信写好风干,杜云萝把纸装进信封,拿火漆封上,递给穆连潇。

穆连潇接过来收好,等回头交给小厮送回京里去,见杜云萝要收拾纸墨,他的指尖落在了她之前写的纸上:“这张也给我吧。”

第199章 凉茶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纸面上,只是轻轻点着,也让人觉得手指舒展有力。

修得干净整齐的指甲边,是杜云萝仿写的穆连潇的字,清峻又大气。

杜云萝看了一眼,目光从他指尖缓缓上移,落在穆连潇的脸上,她弯着唇角,笑了。

这张字都叫他看到了,她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可见穆连潇开口讨要,杜云萝不禁就生出些打趣的心思来,她笑着道:“你可以照着写一张。”

穆连潇眉梢微挑,这个答案倒是出人意料,对上杜云萝透着几分狡黠的笑容,他不由跟着笑了,凑上前去,道:“我带回去照着写一张。”

英气逼人的脸庞在眼前倏然放大,穆连潇眼中她的身影清楚可见,杜云萝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海。

这分明就是在曲解她的意思!

她让他在这儿写,他却说要带回去写,简简单单的事情,叫他这么一说,越发显得暧昧缱绻。

虽然隔着桌面,但穆连潇的面容就在眼前,如此近的距离,呼吸全喷在她的鼻尖,杜云萝想,鼻尖定然都冒汗了。

她赶忙往后退了两步,瞪了穆连潇一眼,去抽那张纸。

穆连潇指尖没用劲,叫杜云萝把纸一下抽了出来。

杜云萝微微鼓着腮帮子,把纸张叠好,一把拍给他:“喏。”

穆连潇笑意更浓,小丫头眉目含情,那一眼哪有什么威力,只显得娇俏可人,让他心驰神往。

许是夜深人静低声细语,许是烛光下红袖添香,心跳一下重过一下,却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穆连潇暗暗匀了匀呼吸,他想他该回去了,明日一早要回德安,而杜云萝也要休息,这都要四更天了,再不走,回头天都要亮了。

可看着神色灵动的杜云萝,他又实在舍不得走。

这一走,下回再见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穆连潇干脆搬了把椅子在桌前坐下,清嗓子道:“有水吗?”

杜云萝颔首:“有是有,凉的。”

“凉的也行。”穆连潇支着腮帮子道,心里却是想,凉的才好。

杜云萝闻言,替他倒了一茶盏,抬手递给他,又给自己添了些。

这茶是夜里锦灵煮的,放到现在,早已经冷透了,杜云萝抿了一口,涩涩的,她不怎么喜欢。

反倒是穆连潇,一连喝了好几盏,这才作罢了。

示意杜云萝也坐下,穆连潇开口问她:“这两日可骑马了?”

提起这一茬,杜云萝心思一动,把采薇被绿淳喂了浸过酒的马草却害得黄婕惊马的事儿说了,又说雪衣的马掌松了。

穆连潇听着听着就皱了眉头,他知道内廷里阴私事体不少,却没想到一个宫女敢对亲王世子妃下手,但最要紧的,还是雪衣的事情。

杜云萝自不会把穆连慧说出来,拿没凭没据的事情在穆连潇跟前说他大姐的坏话,那就愚蠢至极了。

杜云萝说的是马德海,她和南妍县主身为女子,不好打探一个内侍的底细,但穆连潇就方便许多,他虽不是皇亲国戚,但深得圣上信任器重,与太子、李豫、李栾的关系都极好,又常常出入宫廷,要探马德安,定有他的渠道。

杜云萝只说疑惑,马德海若是明哲保身,她也不能以此来谴责他,宫中生存不易,马德海的选择并没有过错,可若是其中还有其他原因…

穆连潇颇为在意,他庆幸杜云萝听话,他不在身边就没有骑马,可还是有些后怕,就杜云萝这三脚猫的骑术,雪衣再温顺,马掌松了也会有危险的。

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他定要去查一查这马德海,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要让他把动手的人供出来。

免得敌明我暗,下回再生事端。

两人隔着桌面坐着。

杜云萝想到他明日一早要走,便问道:“德安的水情很严重吗?”

穆连潇的神色凝重不少,缓缓点头:“很严重。”

官道旁的山体早塌了,他去的时候,只余单骑通过,进了德安城,百姓人心惶惶,官府忧心忡忡,他去看过被掩埋了的两个镇子,岂是一个“惨不忍睹”能概括的。

好不容易挖通了官道,工部的官员们陆续到达,城中才慢慢稳定下来。

却没想到,又是连夜暴雨,城中河堤决口了。

德安是沿水而建的,河堤决口,整个小城一片汪洋,虽不至于高涨到淹没房屋,可无疑让本就困难的救援雪上加霜,更要命的是官道又被落下的山石堵住了。

官府衙门忙得焦头烂额,不是没想过让百姓撤离德安,可百姓们都是在城中生活了几代的,又拖儿带女,轻易不会离开,只有一些孤家寡人,仗着胆儿大,又不用顾及亲人,没日没夜沿着坑坑洼洼的官道小路往外跑。

穆连潇没有留在城中,而是孤身来了围场报信,德安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必须告诉圣上。

杜云萝望着穆连潇,他只给了她“很严重”三个字,却没有细说,是怕她一个闺阁女子接受不了天灾人祸。

那些离她的生活太远了,就好像他们在围场深处遇见的老熊,杜云萝的概念里都只有从前见过的那张熊皮。

水灾、塌方,对她们这些富贵出身的姑娘家来说,都是别人嘴里的故事。

而穆连潇,是亲眼所见。

杜云萝突然就想起了从前,她对战场惶惶不安,很多次问过穆连潇,可他都不肯细说,那时她总想着“你越不说我越害怕”,可现在回想起来,穆连潇不说,才是为她好吧…

说了,她不能感同身受,只会对生死越发彷徨。

所以这一次,杜云萝不会追问“很严重”到底是多严重,她只是伸出手握住了穆连潇搭在桌上的手。

穆连潇愣怔,杜云萝的小手柔软,指尖微凉,他本能地反手握住,浅笑道:“别担心,圣上已经有了决断,对德安的救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

杜云萝点了点头。

穆连潇的指腹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手背,德安的灾情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解决的,虽然担忧挂心,却也不至于焦虑到乱了心智,就如同他告诉杜云萝的,救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

第200章 等我

火花闪了闪,灯芯燃黑了,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

杜云萝看了一眼灯台,想抽出手来拨一拨灯芯,却叫穆连潇扣得紧紧的。

十指相扣,掌心相抵。

杜云萝抬眼看着穆连潇,晦暗光线下,穆连潇的轮廓有些模糊,只那双眼睛,晶亮如有星辰。

见他眸色灼灼,她的掌心不禁发烫,她想,定是出了一层汗了。

杜云萝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漆黑一片,但她清楚,离天空泛白没有多少时候了。

杜云萝抿唇看穆连潇受伤的右手,明明伤了一只手,却还敢翻墙来看她,当真胆大。

“过会儿天都要亮了。”杜云萝低声问道。

闻言,穆连潇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他是舍不得走,可真等到天亮…

他们两人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姑娘家屋里待到天亮才走,委实太过旖旎暧昧,穆连潇脸颊发烫,道:“不能等到天亮。”

这里可是皇家行宫,没有夜色遮掩,他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

又默默握着手坐了会儿,穆连潇才不舍地松开了。

杜云萝执着并不亮堂的油灯走到北窗边,轻手轻脚推开了窗,左右一打量,并没有什么动静。

也是,这大半夜的,除了穆连潇,还会有什么动静。

穆连潇走过来站在杜云萝身后。

杜云萝往边上挪了挪,轻声道:“小心些。”

是小心受伤的手,还是小心莫要叫人撞见,亦或是这一路去德安、西岭要多加小心,杜云萝也说不明白,也许万千情绪都有。

穆连潇颔首,低垂着眼看着近在身边的娇小身影。

夜风习习,呼吸之间,若有似无地又闻到了杜云萝身上清雅的皂角味道,穆连潇伸手在她掌心捏了捏:“好。”

明明不轻不重,却像是羽毛拂过心尖,又似是重石压住心底,连呼吸都不由一窒,杜云萝抬起了头。

杜云萝的长发本是松松束在颈后的,这会儿叫夜风一吹,有些松散的乌发稍显凌乱,发丝沿着脸颊散下,勾勒得白玉一般的脸庞越发精致小巧,也映得那张樱唇粉嫩娇柔。

穆连潇的眼睛沉沉湛湛,深过此刻夜色,他觉得胸中有一股热气喷涌,激得他心神荡荡。

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落到红唇上之前,硬生生让他拐了个弯,擦过杜云萝的脸颊,挽住她散下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杜云萝一动不动站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跟他做过五年夫妻,穆连潇的眼神瞒不过她,她知道他的手是冲着她的唇来的,最终却还是避开了。

她的世子,是怕吓着她吗?还是觉得以两人此刻身份,再亲近些就有些唐突了?

不管是什么理由,总是在为她考量,满满都是怜惜。

思及此处,杜云萝的心又是甜又是软,唇角微扬,不知不觉带了几分笑意。

她果然就是喜欢甜口的,怎样都不腻。

穆连潇叫杜云萝的笑容晃了眼,该说是这丫头年纪尚小不懂这些,还是说她太过信任他了?

他不想辜负她的信任,却也有些怪她太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