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归心酸,今日到底是大好的日子。

众人说了讨喜话,又是一阵劝,都收起了眼泪,去用席面了。

第262章 小年(月票90+)

傍晚时,锦蕊和锦岚一道回了府里。

杜云荻回书院了,杜怀礼又要与同僚应酬,清晖园里只剩下杜云萝陪着甄氏用晚饭。

锦蕊讲了胡同里的热闹。

甄氏搂着杜云萝听完,叹息道:“都是命里造化,囡囡啊,等明年三月你嫁出去了,这种时候就只剩我一人用饭了。”

杜云萝知道,离杜云荻成亲还有一两年,这期间,若是杜怀礼不回府用饭,甄氏的确是孤零零的。

“母亲,”杜云萝柔声唤她,“再等两年,等哥哥高中,娶个漂亮媳妇回来,给您添一个漂亮的姐儿,再添漂亮的哥儿…”

甄氏扑哧笑出了声:“为什么是先添姐儿再添哥儿?云茹先生了个姐儿,你就觉得你哥哥往后也是先得姐儿?”

杜云萝憨憨笑了笑。

不是她觉得,而是她知道。

杜云荻和唐氏的长女是个乖巧懂事、比善财童女还好看的姐儿,可惜先天不足,金山银山养不活,夭折在豆蔻年华里。

今生,没有施莲儿的横插一脚,杜云荻和唐氏之间定然会好好的,姐儿也能足月出生,平安长大。

“因为啊,母亲就是先生了大姐,再生了哥哥,然后再得了我。”杜云萝另编了个理由给甄氏。

甄氏笑个不停,赵嬷嬷和水月亦是笑得合不拢嘴,说了不少凑趣话。

转眼便是腊月。

应家把合好的八字送回来,上上配的结果自然是两家都满意。

杜云萝的婚期已定,杜云诺怎么也不可能赶在妹妹之前出阁,应家和廖氏也就不心急火燎的了,定了来年三月放小定,秋日行大礼。

杜云诺变得忙碌起来。

廖氏心事大定,与夏老太太和苗氏商议着去婆驼山取腊八粥的事体:“去年因着我身子不适,请三嫂代劳了,今年还是我去吧,正好也去菩萨跟前拜一拜,让云澜媳妇陪我去,我替她和云诺都求一求。”

这话说得在理,夏老太太便点了头,又吩咐许嬷嬷同行,替夏安馨祈福。

腊八清晨。

杜公甫开了祠堂,除了祭祀,还要把新媳妇给添到族谱上,又把嫁出去的姑娘的夫家给记上。

杜云萝看着杜公甫提笔在族谱上书写,心里想着,等明年这时候,她的名字后头也会被记下一句,她不仅是杜家的姑娘,还是定远侯府的媳妇了。

廖氏和姜四娘去了婆驼山,赶在正午前回来,各房各院分了腊八粥。

府里到了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

各家庄子铺子的掌柜来府中奉帐。

甄氏手中有不少陪嫁的庄子铺子,她一面理着账册,一面与赵嬷嬷商议着,挑出些合适的,到时候给杜云萝添上。

岭东那里的年礼送到了京城。

比起那各式各样的礼物,夏老太太最关心的是家书的内容。

家书是杨氏亲手写的。

里头提了几样事体,都叫夏老太太欢喜不已。

杜怀让在岭东的政绩不错,这几年都评了优,今年应当也不意外,开了年很可能会升迁,不一定能回京,但若是调任他处,去处想来也不错。

杜公甫卸任多年,这两年出入东宫,眼看着又风光些,但他没有为儿子们谋过恩典。

夏老太太对此颇有微词,可也知道官职任命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事儿了的,她只盼着这一回即便长子一家不能回京,也离京城近些。

岭东实在是太远了。

又说起了出嫁的杜云瑚。

沈家二郎打算明年春年和杜云瑚进京,这事儿也知会了他的大哥沈编修。

科举考的不单单是文章,沈家二郎早些熟悉京城,又得沈编修指点,对他的科考有好处。

杨氏也是考量颇多。

若杜怀让明年调任,留杜云瑚在岭东,万一有了身孕或是什么事儿,杨氏牵肠挂肚地不放心,不如让他们小夫妻到京里来,除了有沈编修夫妇,杜家也能帮着照看一二。

夏老太太自是高兴的,庶出的孙女也是孙女,跟着杜怀让在任上多年,夏老太太也想得紧,而且她还没见过沈家二郎这个孙女婿,只在信上听杨氏夸赞过相貌堂堂、书生儒雅。

夏老太太倒是见过沈编修夫妇,逢年过节的,他们都会过府来走动,沈编修气质的确不错,他和沈家二郎是亲兄弟,想来做弟弟的不会相差太多。

夏老太太高兴,莲福苑的丫鬟婆子们也高兴,这个夸杜怀让,那个夸杜云瑚,说得夏老太太心花怒放,扬手又打赏了不少。

“你们这一张张嘴啊,都是从老婆子手里讨银子的厉害货色!”夏老太太哈哈大笑,“年纪大喽,什么都不想了,就盼着子子孙孙围在身边,怀让一家离京多年,我时时盼着,我现在可是聪明了,几个孙女儿都嫁在京中,等云瑚回来,就齐全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

小年夜里,花厅里摆了席面。

外头从前日起就飘了雪,时断时续的,没积起来多少,却冷了许多。

地火龙和炭盆一道,室内还算舒服,外头北风阵阵,吹得杜云萝不想出去走动。

可她还是日日去莲福苑里请安,去清晖园里陪甄氏,她知道,在娘家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席面上,杜云萝给夏老太太添了酒。

夏老太太兴致好,笑盈盈看着隔壁桌儿子孙子们行酒令,见酒壶添了一回又一回,才笑着开口劝道:“你们都悠着点儿,尤其是那几个酒量差的,别逞能了,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家人?一会儿醉得起不来了,可没人管你们。”

笑声一片。

等散席时,如夏老太太所言,的确有酒量不好的起不了身了。

杜怀恩的酒量是兄弟之中最糟糕的,当着夏老太太的面,廖氏不敢埋怨,等出了花厅,嘴上就不停了,一面数落着,一面催着婆子们加快脚步,免得天寒地冻吹冷风。

杜云琅也吃了不少。

夏安馨孕中不敢扶他,采莲上前要搀扶。

沈长根家的瞅了被安排到春华院里的关嬷嬷一眼。

关嬷嬷会意,笑着上前道:“外头路滑,姑娘扶好奶奶,二爷就交给我们这几个婆子,二爷醉得厉害,走路不稳当,姑娘怕是扶不住,我们手上有劲,奶奶和姑娘只管放心。”

第263章 除夕

关嬷嬷的声音不轻不重,花厅就这么大,不少人都听见了。

采莲轻咬下唇,退回来站到夏安馨身边。

夏安馨正与杜云萝说话,见杜云萝的目光淡漠地从采莲身上滑过,她的眉心莫名就是一跳。

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心尖,夏安馨突然有些烦躁了。

心里像是憋着什么,一下子烧得慌。

她分明没有饮一口酒。

夏安馨抬眸看着采莲,示意采莲扶她一把。

“二爷吃醉了,我就先回去了。”夏安馨与杜云萝招呼了一声,又去向夏老太太告辞。

夏老太太在向甄氏交代事体,见夏安馨过来,赶忙挥了挥手:“好孩子,快些回春华院去吧,夜里路不好走,千万仔细些。”

夏安馨应了,转身时瞥见乖巧立在甄氏身后的水月,她的呼吸又是一紧。

她猛得就明白自个儿在烦什么了。

采莲要去扶杜云琅的举动说不上错,可采莲是她的丫鬟,她虽没有显怀,但也是孕妇呀…

就算不是孕妇…

水月跟着甄氏,刚才离开的四房,秀玉紧紧跟着廖氏,醉酒的杜怀恩有婆子们搀扶,连莫姨娘,没有廖氏的许可,她都没有上前去搭把手…

夏安馨斜睨采莲,采莲神色如常。

大约采莲根本没有细想吧…

这丫鬟做事素来积极,从不躲懒,所以才…

夏安馨一时分不明白,出了花厅,冷风袭面而来,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中焦虑和烦闷愈发高涨。

她想,这就是母亲说过的“怀了孕的女人脾气古怪”、“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拢了拢雪褂子,夏安馨沉声道:“快些走吧,风大雪大的,别冻着二爷。”

杜怀平与杜怀礼酒量好些,亲自送了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回莲福苑,这才各自回去。

杜云萝与甄氏到了清晖园,地火龙烧得滚烫,叫吹了一阵寒风的身子舒坦极了。

甄氏不肯让杜云萝再走夜路,跨院的屋子又没有提前摆炭盆烧火龙,就安排杜云萝住了碧纱橱。

小年一过,衙门里封印,杜怀礼和杜怀恩空闲许多,陪着杜公甫下棋说话。

夏老太太跟前亦是热闹。

廖氏没压着杜云诺在年节里赶女红,只让她在莲福苑里陪着老太太玩叶子牌、打马吊。

廖氏说得也实在,这是云字辈的姑娘在娘家过得最后一个大年了,明年杜云萝和杜云诺一嫁,就都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要她们好好陪伴夏老太太,女红什么的,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

夏老太太听了高兴,廖氏亦得意许多。

苗氏脸上堆着笑,背地里嘀咕了廖氏一通,廖氏这分明是与她抬竹杠,当初杜云瑛备嫁时,苗氏可是把杜云瑛拘在水芙苑里,哪儿都不许乱走的。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夜。

申时又落起了雪,天空昏昏暗暗的,各房各院里早早就点上了灯。

定远侯府里,穆连潇在明间里去了身上寒气,这才撩开帘子进了暖阁。

吴老太君端坐在罗汉床上,笑盈盈拉着蒋玉暖的手。

下首处,几位儿媳面色各异。

周氏笑容温和,认真听着四太太陆氏说话,练氏荣光满面,而徐氏面上无喜无悲,似是周遭一切与她无关。

吴老太君朝穆连潇招了招手:“连诚和连喻呢?没一道回来?”

穆连潇笑道:“祖母,刚在大门外,正巧遇见山上庄子的管事,说是早上抓了只山猪,这就给送来了。二哥去处置山猪了,四弟去请姑母,怕您等急了,我就先过来了。”

周氏笑了:“连喻这个机灵鬼,元婧就爱烤山猪,他头一个报喜去了。”

吴老太君笑着道:“就一只山猪,乐得她!哪回家里用饭,她不是磨磨蹭蹭到开席了才来?我看她这回什么时候来!让她也长着脖子等一回!”

练氏掩唇直笑:“老太君您也乐呵呀,今儿个可是双喜临门。”

吴老太君弯着眼颔首。

正说话间,穆连喻与穆元婧一道来了。

穆元婧是吴老太君的独女,远嫁蜀中刘家,丈夫病故之后,她适应不了蜀中的生活,趁着回京给老侯爷与兄长们奔丧,在京中住了下来。

刘家不及定远侯府显赫,早两年因为政见不同与定远侯府疏远许多,此次恰逢老侯爷战死,只要穆元婧守着,在京中还是蜀中寡居,刘家没有硬求,反倒是觉得穆元婧离开蜀中,姻亲关系名存实亡,对刘家的发展反而更好。

吴老太君倒是动过把穆元婧送回蜀中的心思,家中三个守寡的儿媳,有哪个哭哭啼啼地要回娘家了?

可吴老太君到底是失了丈夫又失了儿子,架不住老来女穆元婧的眼泪,见她闭门独居,没有狠下心送她走。

穆元婧穿得朴素。

孀居妇人的打扮大多如此,她也不例外。

“母亲,我是叫烤山猪给招来的。”穆元婧直言不讳。

吴老太君叫她逗乐了:“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穆元婧在吴老太君身边坐下,目光从蒋玉暖那身鹅黄色的褙子上扫过,与穆连慧道:“你该学学你嫂嫂,好好一个姑娘家,尽跟我们这些人学,全身上下没一处鲜艳的。你母亲怕我们不舒坦,平日里素净些,我们领她的情。你这情,姑母不领的,赶紧回去换一身,我看着都不舒服。”

穆连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我倒觉得挺好的,姑母,我在普陀山念了三年经,我习惯了。”

练氏无奈地看了穆连慧一眼,与穆元婧道:“我劝不动她,给她做了多少鲜艳衣裳,就是不肯穿。罢了,我是怕了这个小祖宗了。等明年连潇媳妇嫁进来,这家里也多一些亮色。”

穆连潇正抿茶,闻言抬起头,想到杜云萝俏生生的样子,不禁勾了唇角。

而穆元婧却冷冷哼了一声。

穆连诚和穆元谋前后到了,还未说那只大山猪,练氏就欢喜地笑了一阵。

吴老太君亦含笑:“这孩子有喜了,咱们府里,可算是要添人了。”说罢,吴老太君拍了拍蒋玉暖的手。

穆连诚怔住了,叫穆连喻挤眉弄眼一番,这才回过神来。

长辈在座,穆连诚压住了心中激动,眉宇之中的骄傲和得意让他的情绪彰显无遗。

-----

这里有一处要跟书友们交代一下,很早之前写过,吴老太君的女儿叫穆元敏,做人设的时候96自己迷糊,没有想到元敏和元铭发音的问题,so,只好改名啦,她叫穆元婧。

第264章 很想

府中人少,团圆饭就摆在老太君屋里。

吴老太君带头出了暖阁。

周氏落在了最后头,穆连潇过去扶住了她,低声道:“母亲,姑母她…”

周氏摇头打断了穆连潇的话:“我知道她怨我,她也只能怨我,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

穆连潇垂眸,道:“可那不是您的错。”

穆元婧远嫁蜀中是周氏一手操办的,刘家也是周氏选的,虽然是穆世远和吴老太君拍板定下,可周氏在其中起的作用,就像是为穆连潇选择了杜云萝的练氏一样。

离开家人远嫁蜀中,不适应当地的生活,与丈夫关系磕磕绊绊,又因为刘家和定远侯府政见相左,穆元婧在婆家的生活一年不如一年,这一切,她都算到了周氏头上。

丈夫病故,穆元婧最终回到京城,她的心里依旧怨着周氏。

若周氏当初让她嫁在京中,若周氏为她挑的不是一个短命鬼,她又怎么会守寡?

可说到底,当年的周氏又怎知刘家公子会英年早逝呢。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周氏说完,不肯再提穆元婧,而是交代起了穆连潇,“晓得你能喝,一会儿也少喝点,大半夜的没人伺候,我不放心。”

穆连潇自是应下。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席面早早就散了。

天一亮要进宫请安,未免精神不足,吴老太君是不守岁的,也不叫穆连潇守,让他回前院歇息。

前头院子里亮着灯。

云栖在书房里等着穆连潇,见他回来,从袖中取出一截极细的竹节:“下午时信鸽刚送到的。”

穆连潇接过来,取出其中的纸卷打开看完,便在火上烧了。

云栖嬉皮笑脸凑上来,道:“爷,奴才能回去了吗?您看,天都黑透了。”

穆连潇睨了云栖一眼。

云栖腆着脸道:“这不是除夕夜嘛,媳妇儿还一个人在家等着呢。”

“胡说八道!”穆连潇笑骂,什么叫“媳妇儿一个人”,不还有他妹妹莺儿吗?真的是娶了媳妇,连妹妹都不记得了。

云栖摸了摸鼻子:“大冷的天,哪能让她一直等着呀,哎,爷,奴才回去晚了,她不给奴才开门咋办呀…”

“爬墙不会吗?出息!”穆连潇叫云栖逗乐了,连连挥手,“赶紧麻溜地滚回去,我让厨房给你留了一吊山猪肉,别忘了去拿。”

“谢谢爷,奴才这就去拿。”云栖笑着一溜烟跑了。

听到那脚步声越行越远,穆连潇笑着摇了摇头。

踢了鞋子往榻子上随意一躺,穆连潇心里却忍不住羡慕起来。

天寒地冻的,一吊山猪肉,一壶酒,还有一个媳妇,听起来可真不错。

拇指擦过唇角,忆起那日杜云萝轻点在唇角的亲吻…

肚子里的酒似乎都翻滚了起来,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也想媳妇了,很想。

杜府里,酒席刚散。

外头隐约传来鞭炮声。

杜云萝陪着甄氏和杜怀礼坐了会儿,渐渐就有些犯困了。

甄氏搂着她,哼着小曲哄她,剥着花生的杜云荻抿唇直笑,叫甄氏狠狠瞪了一眼。

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杜云萝坐在梳妆台前,甄氏指挥着锦蕊替她装扮好,待一切都满意了,这才牵着杜云萝的手,与丈夫儿子一道去莲福苑里磕头。

走出屋子,外头寒风挂着雪花袭来,杜云萝呼吸了一口冷风,看着雪白一片的屋顶,暗暗想着,永安二十年终是到了。

这个年过得极其忙碌。

正月初三,杜云茹和杜云瑛回娘家来。

夏老太太抱着意姐儿舍不得松手,又是璎珞圈又是长命锁,并一大把金银锞子,全部给了意姐儿。

夏安馨是头回有孕,拉着杜云茹细细问孕中事体,虽然已经听嬷嬷们说了不少,可夏安馨更想听年纪相仿的杜云茹说。

两人声音不轻不重的,姜四娘坐在边上,多少也能听见些。

杜云萝朝她努了努嘴,低声道:“三嫂想听就凑过去听嘛。”

姜四娘的脸霎时红了,啐道:“哪有你这样的。”

廖氏也回了趟娘家,而后给景国公府递了帖子。

许是大过年的走亲寻常,廖氏轻而易举地见到了廖姨娘。

廖姨娘的气色比想象中的好,这叫廖氏安心不邵。

用廖姨娘的话说,这三个月里,她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相反,她很高兴,唯一挂心的就是没有回娘家来走亲的安冉。

不过,安冉不回来也好,廖姨娘打听过了,恩荣伯府里很看重这一胎,把安冉当菩萨一样供着,安冉没必要挺着个大肚子回来受一顿气。

至于那位新夫人,这些日子是焦头烂额的。

新夫人掌了中馈,自是不信任这些叫廖姨娘敲打了十多年的管事婆子娘子们,老侯爷夫人给她推荐了不少府中老仆,新夫人一样信不过,可她初来乍到,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有这么多心腹,能把整个府里的人手都折腾一遍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没一些动静也说不过去,新夫人换了几个人,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从前跟着廖姨娘谋了些好处的老人自然不乐意了,暗地里没少使绊子,总归这差事保不住了,不如出一口气。

这期间,又恰逢腊月奉帐。

府里还未理顺,又要接手国公府这么多庄子铺子的账册,新夫人便是三头六臂也难免理不过来了。

用廖姨娘的话说,新夫人是有些掌家本事的,若不急着改换人手,平稳个一两年,几乎不可能出岔子,可偏偏,有本事的人是不甘叫人束手束脚的,她会迫切想要“改朝换代”。

因而府里不大不小乱了一阵。

老侯爷夫人怪罪新夫人,新夫人面上应着,背地里看不上老侯爷夫人的“外行人指点内行人”,这出戏实在叫廖姨娘看得拍腿大笑。

廖姨娘高兴,廖氏也就放心了,总归这日子就这样了,苦中作乐,有个乐子比什么都强。

出了景国公府,廖氏坐轿子回杜府。

街上百姓热闹,有不少铺子外头已经悬挂了花灯,有手艺人坐在街边,麻利地糊着花灯。

马蹄声从远及近,吓得行人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