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瞬间封闭了她所有的听觉,蒋玉暖听不到单嬷嬷和练氏说话,她什么都听不到。

穆连康还活着,他要回来了,可她却…

哇的一声,怀中的娢姐儿大哭起来。

蒋玉暖这才回过神来,她在不知不觉间,把娢姐儿箍痛了。

娢姐儿一哭,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尤其是吴老太君和练氏的目光,蒋玉暖觉得那两道视线像是能直直穿过她的身子,看到她的心底一样。

她猛得就低下了头,把娢姐儿抱在怀里,低声哄着。

她不敢去回应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即便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她混乱极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第429章 活着

屋里角落摆了几只冰盆。

吴老太君怕热,每到夏日里,这次间里都挺凉快的。

蒋玉暖原本也觉得舒爽,可现在,她就像是站在了中午的大太阳底下一般,额上脖子上背上,全是汗水。

八年多了,她以为她早就放下了,除了偶尔会想起来一些穆连康的事情,那也是怀念多过于思念。

从前的那些心情,如记忆里最美丽的花,她藏在了心底。

也许午夜梦回想起穆连康时,她也会掉些眼泪,但她真的把过去都埋了。

如今,她已经嫁人了。

嫁给了穆连诚,有一个乖巧的女儿,穆连康的事情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可直到这一刻,蒋玉暖突然明了,也许都是她的自欺欺人吧。

穆连康回来了,他会怎么看她?会对身为弟媳妇的她说什么?而她又要跟他说些什么?

蒋玉暖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脑袋里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唯有垂下眼帘,把娢姐儿挡在所有人面前,蒋玉暖才能硬撑着在这里坐下去。

外头,徐氏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后头跟着想拉她却拉不住的陆氏。

徐氏的脸上已经花了,不晓得是泪水还是汗水,她几乎是扑倒在了吴老太君的罗汉床前,跪在地上。

红唇嗫嗫,徐氏想亲口问,想亲耳听,可她的身子抖得厉害。

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拿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吴老太君。

几分期冀,几分紧张,几分急切。

吴老太君颤巍巍伸出了手,落在徐氏的脸颊上,轻轻抚了抚:“连康还活着,他还好好的,连潇说了,说他大哥已经成亲了,生了一双儿女,元铭媳妇啊,你的儿媳妇,你的亲孙子,这下子都有了,都有了。”

泪水霎时落下,徐氏趴在吴老太君的床边,握着老太君的手,放声哭了起来。

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和终于苦尽甘来的甜,徐氏的哭声悲戚极了,听得屋里人都要跟着落眼泪。

吴老太君的眼泪本就没有收,叫徐氏一哭,坐起来身搂着她,一面哭,一面道:“傻孩子,傻孩子!这是好事啊,你莫招我了,莫招我了!”

陆氏也陪着掉眼泪。

她为徐氏高兴,她们妯娌两人,这几年是真正的孤身之人,没有丈夫没有子嗣,只能彼此做个伴。

陆氏知道徐氏对穆连康的牵挂,饶是徐氏很少提及,但她的眼睛骗不了人。

徐氏能够迎回儿子来,这是天大的喜事了。

高兴归高兴,内心深处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失落。

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的丈夫死得最早,她的儿子没等到临盆就小产了,她才是没有盼头的一个人。

周氏细致,低声安慰了陆氏几句。

陆氏微微摇头,她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难过而已。

比起她,这个家里更难过的…

思及此处,陆氏猛得就想起了穆元婧说过的话,她下意识地瞥了练氏一眼。

练氏眼睛通红,面色惨白,与周遭情绪格格不入。

蒋玉暖更是僵硬着身子,木然哄着娢姐儿。

“连康一直没回来,是他当年被人救起之后就把什么事儿都忘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没办法回京来找我们,”吴老太君解释道,“连潇说他现在还是不记得…”

徐氏咽呜着道:“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只要命留着,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有这条命在,就够了。”

吴老太君亦是这么想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蒋玉暖的身子微微一晃。

穆连康成亲的消息已经在她心中炸出了一个窟窿来,而且,他已经有儿有女了。

蒋玉暖无法想象,穆连康带着妻儿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要如何去面对他的妻子。

而吴老太君后头说的话,又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不记得了?

穆连康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以后,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前事,一个人尴尬一个人不知所措?

下意识的,蒋玉暖想在娢姐儿的腿上掐一下,只有娢姐儿哭出来了,她才能像前一回那样脱身离开。

转眸瞟见练氏,蒋玉暖的手停下了。

她不敢,前回她因为杜云萝生儿子而哭着离开,练氏不会把她怎么样,可要是她因为穆连康的事体乱了心神,练氏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在这里煎熬着,她没有别的路子。

蒋玉暖煎熬,练氏也没好到哪里去。

穆连康的失忆让她悬着的心徒然落下,练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不记得就好,不记得才好,若穆连康什么都记得,那他们二房就倒大霉了。

吴老太君和徐氏大哭了一场,芭蕉端了水进来,伺候两人净了面。

吴老太君这才把信纸交给徐氏,道:“你自己看,连潇在上面都写了。”

徐氏接过来,对着窗外光线比了比,认认真真去信。

她看得很仔细,一个字都不肯错过,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眼泪又忍不住泛了上来,把信压在心口上,又哭了一回。

周氏也看了信,上头写的不及穆连潇给她的密信里的详细,但大体事情说讲了的。

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道:“连康这是大难不死,否极泰来,我一会儿去给祖宗大人们上香。”

“要的要的!”吴老太君连连点头,“全靠祖宗大人们保佑。”

周氏去了祠堂,陆氏轻声安慰了徐氏几句。

练氏堆着笑,五味杂陈的情绪全部被她压了下去,道:“连康能有好消息,真是要恭喜三弟妹了。”

徐氏看了她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从头至尾,徐氏没有给过蒋玉暖一个眼神。

练氏估摸了一下时辰,道:“老太君,老爷该回府了,我先回去告诉他,也叫他高兴高兴。”

吴老太君颔首应了。

练氏起身告退,蒋玉暖亦抱着娢姐儿跟着退了出来。

离开了柏节堂,练氏的脚步越行越快,一边走,一边揉着胸口。

她不舒服得厉害,一口闷气憋着,她甚至没有心情去和蒋玉暖说道说道,只是吩咐蒋玉暖回尚欣院带好娢姐儿。

练氏脚步匆匆进了风毓院,撩开帘子进了次间里,冰盆的凉意迎面而来,她依旧觉得沉闷。

抄起桌上的蒲扇用力摇了摇,练氏在榻子上坐下,问朱嬷嬷道:“老爷回来了没有?”

朱嬷嬷不知出了何事,只摇头道:“老爷还未曾回府。”

练氏一把将蒲扇摔了出去,揉着灼烧一样的心口,歪在榻子上,大口喘气。

第430章 你们

朱嬷嬷一看这状况,不由就七上八下了。

她赶忙过去给练氏顺气:“太太,您歇一歇,奴婢这就使人去门上传个口信,让他们看见老爷了就请老爷回来。”

练氏眉头紧蹙,胸口一阵接着一阵发痛,摆手道:“去把慧儿叫来。”

闻言,朱嬷嬷的脸黑沉沉的,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要硬着头皮应下,转身去寻了董嬷嬷。

“老董啊,太太这是怎么了?闷得气都喘不过来了,还说要请乡君过来,就乡君那张嘴,这不是堵上添堵嘛!”朱嬷嬷低声嘀咕。

董嬷嬷白着脸摇头:“这话可不能叫主子们听见了,哎,让你去你就去吧。

我跟你说,是世子递了家书回来,说是寻到大爷了,大爷还活着!

八年多了呀,柏节堂里又哭又笑的,咱们夫人就…”

朱嬷嬷脚下一软,扶着董嬷嬷才堪堪站稳了,颤声道:“真的啊?竟然还活着?不可能吧?”

“要是假的,咱们太太能那样?”董嬷嬷冲正屋方向抬了抬下颚,“要我说,都是命!大爷命不该绝,我们老爷太太就…”

“哎呦喂!”朱嬷嬷跳起来捂住了董嬷嬷的嘴,急道,“老董你这人,还说我的话不能叫主子们听见,你这话难道就能啦?哎,都是主子们的事儿,我们底下人就照着办,也别多嘴了,我找乡君去了。”

东跨院里,穆连慧贪凉快,冰碗没有直接用,而是捧在手中去暑,小口小口喝着化开的冰水。

朱嬷嬷撩开帘子进去,屋里冰盆的凉气比练氏那儿还要爽快。

“乡君,太太请您过去。”朱嬷嬷恭谨道。

穆连慧连头都没有抬,眼睛盯着碗里的冰水,左右轻轻摇晃着,嘴里道:“晓得了,等我喝完了过去。”

朱嬷嬷睨了那冰碗一眼,还有大半碗呢,等化开喝完,少说也要一两刻钟。

“乡君,太太有急事寻您。”朱嬷嬷催道。

“急事?”穆连慧一怔,复又了然点了点头,“也对,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急事,母亲才懒得让我过去呢。”

朱嬷嬷干巴巴笑了笑。

这母亲两人小时候亲着呢,练氏如今不让穆连慧过去,还不是叫穆连慧的这张嘴给气的。

心里嘀咕归嘀咕,朱嬷嬷嘴上不敢说,只等着穆连慧起身。

哪知穆连慧说完那句话,根本没动弹,屁股连挪都没挪一下。

朱嬷嬷见此,心肝肺也不禁发痛,心一横,道:“乡君,今日世子送了信回来,说是大爷寻回来了,还活着。”

穆连慧身子一僵。

一旁赶着绣活的临珂猛然抬头:“大爷?妈妈说得是谁?”

“还能是谁呀!”朱嬷嬷一拍腿,“咱们家的大爷,不就是康大爷嘛!”

临珂手一抖,绣花针险些扎紧了手中,她赶紧把绣棚放下来,愕然看着朱嬷嬷。

一直没有拿正眼看人的穆连慧缓缓抬起头来,冰碗无声放在桌上,她站起身,不疾不徐从朱嬷嬷身边擦肩而过。

留给朱嬷嬷的是珠帘清脆的声音。

朱嬷嬷醒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

穆连慧径直入了次间,练氏歪在榻子上,脸色灰白。

“来了?”练氏喘着气,道,“连康寻回来了。”

“阿潇在信上怎么说的?”穆连慧问道。

“我没亲眼看到信,老祖宗说了,连康有妻有子,就是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练氏道。

“不记得了?”穆连慧挑眉,转念一想,颔首道,“也对,要不是都不记得了,怎么会八年多了无音讯。”

穆连慧的语气平静无起伏,练氏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半支起身子来,道:“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什么样的是有事人?什么样的又是没事人?”穆连慧反问。

练氏一下子叫她堵了回来,一口气憋着,重重咳了两声才好些:“你说,他要是想起来了怎么办?”

穆连慧弯腰拾起地上的蒲扇,随手摇了摇:“这不是还没想起来嘛!”

“等想起来了还来得及?”练氏叫穆连慧的态度闹得肚子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干脆翻身下了榻子,也顾不上趿鞋子,冲过来夺下穆连慧手中的扇子,拍在了桌子上,“等他想起来了,我们谁都好不了!”

“恩,你们谁都好不了。”穆连慧淡淡道。

练氏瞪大了眼睛,她听到了什么,穆连慧说“你们”,这,这是把自个儿摘在外头了?

“慧儿?”练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紧掰住了穆连慧的肩膀,“你这是要跟爹娘划清界限了?你不把自个儿当我们的女儿了?慧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要伤透娘的心吗?”

穆连慧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看着练氏,一言不发。

练氏手上加大了劲道,将穆连慧搂紧了怀里,捶着她的背,道:“慧儿,爹娘要是不好了,你就能好了?咱们一家人,都是一条船上的,爹娘做那么多,不也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吗?”

练氏的声音抖得厉害,她本就叫穆连康的消息搅乱了心神,穆连慧的一句话更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是她嫡嫡亲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

穆连慧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练氏搂得很紧,她几乎是咽呜着哭出了声,把穆连慧的脑袋按在了她的头旁,因而她没有看见穆连慧的神情。

穆连慧的面上冷漠得可怕,她的眼中没有半点起伏,练氏的眼泪触不到她的心。

她仰着头,唇角扬起,笑容讥讽。

她没有推开练氏,也没有给练氏拥抱,穆连慧只是站在那里,由着练氏哭。

穆元谋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的妻子没穿鞋,足衣踏在地上,抱着他的女儿痛哭,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穆连慧听见了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道:“母亲还要哭一会儿呢,父亲不如先去换身衣服?”

练氏的身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松开穆连慧,泪眼婆娑看着穆元谋。

穆元谋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成何体统!老朱,还不打水给太太净面。”

站在明间里的朱嬷嬷听见了,打了个寒噤,珠姗端着水盆子进来,朱嬷嬷没敢接,那是穆元谋要用的水,她不能半路给拦了。

朝珠姗努了努嘴,示意她千万别再触了主子们的霉头,朱嬷嬷又去打了一盆水,端进来伺候练氏梳洗。

第431章 肚皮

练氏整个人都奄奄的,木然让朱嬷嬷替她净面。

朱嬷嬷一面绞着帕子,一面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神色自若的穆连慧,又听着内室里穆元谋梳洗的声音,她不禁心疼起了练氏。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练氏哭成这样了,丈夫女儿就这么个反应。

朱嬷嬷仔细替练氏擦脸,低声道:“太太,有什么话,等下和老爷、乡君慢慢商量,您一哭,话还怎么说明白呀。”

练氏没吭声。

穆连康的事体,她原本也不至于哭出来,她是叫穆连慧的话给伤的。

都是女儿最贴心,结果呢?

穆家的姑娘都是祖宗!

穆元婧气得吴老太君大病了一场,穆连慧也是厉害,她这个当娘的迟早也要被气昏过去,至于娢姐儿…

娢姐儿还小,千万别学她姑母、姑祖母,不然,这家里还有什么太平日子!

练氏哼哧哼哧喘气,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穆元谋从里头出来了。

“慧儿,你又惹你母亲生气了?”穆元谋在桌边坐下,不赞同地看着穆连慧。

穆连慧静静瞥穆元谋,冷笑一声。

穆元谋心里也明白,准是穆连慧这张嘴把练氏气着了。

就算练氏有时候沉不住气,但穆元谋也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就当着女儿和仆妇的面去指责练氏,这点颜面,他还是要给练氏的。

见穆连慧不肯说,穆元谋便放柔了声音问起了练氏:“夫人,出了什么事?”

丈夫态度和缓,练氏的心中稍稍好受了些,把柏节堂里的消息禀了:“连康寻到了,就是失忆了,但他还活着。”

穆元谋的眸子倏然一紧,下颚绷成了一条线:“什么?”

“连潇在信上就是这么说的,”练氏说完,见穆元谋面色阴沉,她试探着道,“老爷,你说,连康是真的出现了?这消息是真是假?不会是连潇诓我们的吧?”

穆元谋还未出声,穆连慧就扑哧笑出了声。

见父母都面色不虞地看着她,穆连慧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假的?要真是假的,就是有什么事儿透了底,叫阿潇和云萝看出来了,才这般来算计。

话又说回来,算计这个做什么?柏节堂里人人都晓得了,这最后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三婶娘大喜大悲的,只怕要一蹬腿就去了。

祖母指不定都扛不住,母亲,在您眼里,阿潇像是个做事前后不顾的?”

练氏揉了揉胸口,就算穆连潇不是那等人,穆连慧说话就不能温和些?非要说成这幅样子,落在谁的耳朵里能舒坦?

穆元谋抿唇,道:“失忆了?”

练氏颔首。

穆元谋的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半以前。

北疆的冬天寒冷,穆元铭断七前夜,支起了灵棚。

穆元谋上了香,到了二更时就歇下了,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穆连康还跪在灵棚里,一身孝服,给穆元铭烧纸。

第二日起来,穆连康就不见了,在北疆的大雪之中失去了踪迹。

穆元谋清楚,穆连康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他也不可能让穆连康回来。

尸骨不存就尸骨不存吧,要是尸首还在,指不定就要露馅了。

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天,穆元谋不信穆连康能够活下来,他一定已经死绝了。

穆元谋亲口问过穆堂,是否做干净了,穆堂点头。

而现在,那个当年被做干净了的人,竟然活过来了,出现了!

穆元谋死死咬住了后槽牙,他倒是想要问问穆堂,什么叫做干净了,穆堂到底懂还是不懂!

是穆连康的生还出乎了穆堂的意料,还是他穆元谋叫穆堂骗了八年?

“那个死和尚!”穆元谋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问穆连慧道,“你去青连寺时,有没有见过穆堂?”

“我去见他做什么?”穆连慧撇嘴,“阿潇倒是去见过他,穆堂这个哑巴不肯开口,阿潇也拿他没办法。”

练氏忿忿道:“他当然不开口了,开了口,他还有活路?”

“这话就不对了,”穆连慧把散下来的额发挽到了耳后,轻飘飘瞟了练氏一眼,“穆堂当年是要自尽的人,他早就不怕死了,还会怕跟阿潇说真话?”

练氏皱眉,追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穆连慧嗤笑,声音阴沉一片,“人心隔肚皮,我是您女儿,您是我母亲,您都没闹明白我在想些什么,我跟穆堂非亲非故的,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

练氏呼吸一窒,穆连慧的这句话沉重如石,一下子砸进了她的心湖,激起冲天高的水花。

她们是母女俩,穆连慧竟然说“人心隔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