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指着穆连慧,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来:“你、你是不把我气死,就不舒坦了是不是?”

“把您气死了,我有什么好处?”穆连慧淡淡道,“再给您守三年孝?那我还嫁不嫁了?”

“你!”练氏蹭得站了起来,身子晃晃悠悠的,打是舍不得打,哭又哭不出来了,只能睁大着眼睛瞪着穆连慧,良久,才在穆元谋不赞同的目光里泄了气,歪倒在榻子上,“你嫁出去了,就跟我们不搭边了,我们都好不了,跟你也没关系。慧儿,你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穆连慧的长睫颤了颤,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穆元谋自持冷静,沉声问穆连慧:“你到底跟你母亲说了什么?”

穆连慧没开口,练氏到底忍不住,把刚才的话噼里啪啦都说了一遍,涩涩道:“这是不把我们当爹娘看了。”

“母亲,二房好坏,跟我有关系吗?”穆连慧苦笑,“爵位是阿潇的,还是二哥的,跟我有关系吗?”

四目相对,练氏在穆连慧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而再往深处去,是黑漆漆的无法看穿的眼底。

她的心猝然凉了个透。

“没有关系,我是嘉柔乡君,我嫁去了平阳侯府,里里外外的,依旧称呼我为乡君。”穆连慧站起身来,学着穆元谋的样子理了理衣摆,“二房好坏,与我无关;而我的好坏…我若真有一天不好了,无论爵位是长房的还是二房的,你们又能帮得了我什么?”

第432章 选择(月票600+)

“站住!”见穆连慧要往外走,练氏开口唤住了她,“你也是对连潇媳妇用过些伎俩的,她难道会看不出来?你如今想置身事外,哪里能脱身干净?”

穆连慧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扔下一句话:“看出来了,她又会把我怎么样?”

说完之后,也不管后头穆元谋和练氏是什么反应,穆连慧径直回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很凉快,穆连慧迈进去之后,心中的压抑和纠结就散了大半,她端起桌上的冰碗,把里头已经化了的冰水一饮而尽。

临珂怯怯看着她,递了帕子给她擦手。

穆连慧没接,踢了鞋子歪在了榻子上,道:“我睡一会儿,晚饭不用叫我。”

临珂垂下了手,低低应了一声,收拾了冰碗退出去了。

西洋钟滴滴答答走着,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了出来。

她是找过杜云萝的麻烦,还不止一次,杜云萝早知道了,她也晓得杜云萝知道。

很多事情,当初还没理顺,这会儿回过头去看,穆连慧觉得自个儿清明了不少。

现在的杜云萝,不是从前她认得的那个杜云萝了。

虽然同样会笑,又爱哭,但底子里是不同的了。

穆连慧醒来时是在普陀山普济寺的大殿之中,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观音大士手持净瓶眉宇慈悲,菩萨似乎在看着她一般,眼中满满都是怜悯。

怜悯她在皇陵中苦守的三十几年,怜悯她母子分离的三十几年,怜悯她夫妻相对无言、沉默度日的三十几年…

穆连慧从蒲团上爬起身来,仰着头看那观音像,一时之间,心绪万千,却不知道该是喜,亦或是悲。

随着皇太妃回京的时候,穆连慧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不嫁给李栾,她就可以摆脱那痛苦的三十几年,她是嘉柔乡君,嫁给谁,都可以太太平平过一辈子,为何要和李栾去纠缠着?

年少出嫁时对李栾的那些倾慕和好感,在三十几年的痛苦之中,消磨殆尽了。

无爱也无恨。

至于这定远侯府的爵位,若是顺手之劳,她不介意帮穆连诚一把。

几次相处之间,穆连慧就发现杜云萝变了,杜云萝不再是从前那个好糊弄的姑娘,她对穆连潇的喜欢超过了穆连慧的想象。

望梅园之中,隐隐就有了一丝感觉,只是当时,穆连慧忙着摆脱和李栾的婚事,无暇对杜云萝层层剖析。

国宁寺时,穆连慧想破坏的是南妍的路。

前世痛苦绵长,可真正让穆连慧咬牙的是南妍的存在。

那个永远站在不远不近之处看着李栾的南妍,爱慕李栾却成了瑞王继妃的南妍。

李栾从不知道南妍的心思,可穆连慧知道,女人的直觉敏锐,她很早就知道了。

知道却又无能为力,南妍的心事一直压抑着,没有行错一步路,穆连慧难道能把南妍杀了,再把她的心剖出来给李栾看吗?

她疯了才会让李栾知道!

可李栾到底还是知道了。

穆连慧隐约有这么一种感觉,弥留之际,她最后问过李栾。

李栾说,早已经作古的人,莫要再提了。

那一刻,穆连慧终于能断定了,李栾已经知道,在南妍求了云华公主、悬梁自尽后,李栾就知道了。

穆连慧觉得,她这三十几年就是一场笑话,还不如学南妍,一根白绫了断,没气了,就清净了。

这一辈子,穆连慧想阻拦南妍,可到底没有拦住。

她恍然大悟,南妍和她是一样的,与南妍交好的杜云萝,跟她也是一样的。

围场之时,是穆连慧最后一次对杜云萝下手,她想弄明白杜云萝到底知道多少。

前世那般收场,今生她能替父母兄弟做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举手之劳”。

当一切都不再是举手之劳,而要费心费力到把自己牵扯其中越缠越紧,穆连慧不愿意。

若杜云萝还是前世那个浑浑噩噩,轻易被她们拿捏的杜云萝,穆连慧不介意帮着父母再图谋一把,可杜云萝不是了,再折腾下去,穆连慧的这一辈子也会被醒过来的杜云萝毁掉。

杜云萝不仅仅是醒悟了,还看透了,看透了二房的所有阴谋诡计。

活得久就是这点好,穆连慧不清楚前世的杜云萝活了多长,但总归比她久,久到杜云萝把陈年旧账都翻出来了。

在意识到杜云萝什么都知道的时候,穆连慧收手了。

同样是重活一世的人,同样知道如何选择最好。

穆连慧会出嫁,等嫁去了婆家,就算二房要倒,杜云萝也不会把穆连慧逼到绝路上。

她们都清楚对方的过去,都知道对方的软肋,把已经放下武器、再不打算兴风作浪的对手逼得再拿起刀子来跟自己鱼死网破,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垂死挣扎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杜云萝从前犯过傻,今生却不会那么糊涂。

再者,穆连慧也不想看到她被杜云萝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如今之势,二房想再夺爵位,实非易事,她帮着二房上下谋划,等诡计败露的那一天,她要如何护住自身?

穆连慧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是穿着侯夫人冠服的杜云萝。

“你本可以全身而退,却非要来掺合一脚,那就血债血偿,把两世恩怨都算算明白!”

这句话,是这一年多的梦境之中经常出现的一句话。

梦里的穆连慧瘫坐在地上,杜云萝捏紧了她的下颚,长长的指套划破了她的脸颊,声音如冰窖之中一般冷酷。

若不收手,这也许就是她的结局?

穆连慧猛得睁开眼睛,胸口起伏。

她才不会给杜云萝说那种话的机会!

才不会给杜云萝把她踩在脚底下的机会!

若今生注定败局,她也不做杜云萝的垫脚石。

什么定远侯的亲妹妹,什么亲王世子妃,这些看起来无上荣耀的名号,前世她都拥有过。

可那又有什么用?

能换来她一生平顺吗?能换来她儿女双全吗?能换来她含饴弄孙、寿满天年吗?

不能,都不能!

既如此,那些名号,她要来何用?她不稀罕,她统统不稀罕!

所有的生养之恩,上辈子都已经还清了。

穆连诚承爵,二房上下鸡犬升天的时候,痛苦的只有她,就算她是穆连诚的亲妹妹,整个定远侯府又能给她添什么助力?

三十几年的痛苦足够回报一切了。

第433章 吾儿(凤仪韶华和氏璧+)

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角泪意。

今生若还有什么想去付出的,就是对孩子的愧疚了,那个被留在宫中禁锢了一辈子的孩子…

那是她的亲儿,她唯一的孩子,却只能母子分离。

多少次午夜梦回,孩子呱呱坠地的样子,第一次笑,第一次叫人,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奔跑…

所有的所有都在她的眼前翻来覆去,痛得穆连慧喘不过起来。

待夜色散去,看着李栾那双桃花眼时,穆连慧的心中只有她的孩子,他也有一双跟他父亲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再世为人,穆连慧的身体上再寻不到生养过孩子的痕迹。

可她知道,那个孩子存在过,如今依旧时时刻刻在她的心底里。

穆连慧不想再嫁给李栾,却想再要个孩子。

虽然不再是前世的孩子,但还是她亲生的,她会待他好,把愧对了从前孩子的一切,都付诸在这一次上。

至于孩子的父亲,管他是谁,只要别歪瓜裂枣连累了孩子就行。

她早该嫁出去了,要不是练氏挑三拣四,也不会一直拖着,好不容易说了亲,却叫穆元婧坑了一把,将婚事都往后拖了。

好在,这日子快要到头了。

秋天时,她就能出嫁了。

丈夫是个早死鬼又怎么样?她又没打算跟谁谁谁好好地过一辈子,那种夫妻感情,穆连慧不需要。

只要丈夫死前留给她一个孩子就够了。

穆连慧把薄毯拉上来,覆了整个脑袋。

正屋里,练氏紧咬着牙关,忍着眼泪。

穆元谋见她如此,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让朱嬷嬷去外头守着,自个儿坐在练氏身边,道:“夫人,慧儿不懂事,随她去吧。”

练氏的身子颤了颤:“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在去普陀山之前不是这样的…

是了,她是封了乡君才这样的。

她有了封号,就不再把我们父母放在心上了。

我是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她怎么能如此待我?”

穆元谋拍了拍练氏的背,道:“夫人,现在与其为慧儿伤心,不如说说别的。”

练氏闻言一怔,她叫穆连慧打了岔,却是忘了,如今悬在二房脑袋上的剑,是穆连康!

她抓紧了穆元谋的衣袖,抬眼想说什么,见穆元谋的眸子阴沉下去,练氏赶紧松开了手。

一面给穆元谋理着衣袖,练氏一面问道:“连康为什么没死?”

穆元谋冷哼:“这个答案,只有穆堂知道。他若不肯说,无论是连潇去问,还是我去问,他都不会开口。”

“可现在连康要回来了,他还不说吗?”练氏追问。

“我的一面之词,他会信吗?”穆元谋阴测测道,“等哪天连康站在他面前了,他才会信。”

练氏的心沉了下去,狠狠抿唇。

“连康要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最好不过,只是有他拦在前头,后头的事情就难做了。”

穆元谋一字一字咬牙道。

本以为,除去了穆连潇,就算长房有一个延哥儿,也不过是襁褓稚子,想要成气候,没个二十年是不可能的。

延哥儿以后要习武,就要跟着穆连诚和穆连喻,他们二房想把孩子教成什么样都可以。

这爵位迟早落到二房头上。

穆元谋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又岂会在意再等上十几年?

可现在好了,穆连潇还活蹦乱跳的,又杀出来一个穆连康,而且他还是有妻有子…

穆元谋吸了一口气,眼中一亮。

“现在要弄明白的是连康媳妇的出身。”穆元谋道。

练氏醒悟过来,重重点了点头。

这八年多,穆连康在外头生死不明,他不再是定远侯府的大公子,一个布衣白丁,哪里能娶到上台面的妻子?

等妻儿返京,吴老太君和徐氏看不上这女人,要给穆连康另娶,那三房自个儿就乱起来了;要是长辈不插手,就让那女人掌三房,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撑得起来?往后穆连康蒙荫做个小吏也就罢了,想跟二房争爵位,这低人一等的妻子就足够让人笑掉大牙了。

等穆连潇没了,延哥儿跟着穆连康学马步学骑射,可穆家代代相传的枪法,失去记忆的穆连康难道还记得?

到时候,还不是要落到二房手中?

这么一想,练氏心里总算是舒坦多了,倚着穆元谋,柔声道:“还是老爷看得明白,我一个妇道人家,想事体总不够周祥。”

练氏的示软让穆元谋没有再说她的失态,而是淡淡道:“你只要记得沉住气就醒了,时候不早了,摆饭吧。”

风毓院里摆了桌,穆连慧不肯露面,穆元谋也不叫练氏去唤她,两夫妻安安静静用了饭。

尚欣院里,蒋玉暖半点胃口也没有。

她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歪在了榻子上,直到天黑透了,才回过神来,勉勉强强用了饭,也免得院子里有人去练氏跟前说道。

相较于二房的忐忑和纠结,柏节堂里已经化作了笑声。

眼泪都擦去了,徐氏的眸子里燃起了希望,絮絮与吴老太君说话:“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连康长多高多壮了,还有两个孩子,我也不晓得他们几岁,要不然,也能赶两身新衣裳出来。”

吴老太君含笑听着徐氏说话,见徐氏声音里满满都是雀跃和期盼,吴老太君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孩子长得快,你现在做得了,回头等他们回来,说不定又穿不上了。”

徐氏失笑,叹道:“瞧我,都高兴得忘了。”

周氏从书房里过来,手中拿着刚写好的信:“老太君您看看,还要添补些什么?”

吴老太君认真看了,上头写了家里状况,说了一家人的欢喜,还要穆连潇一定要照顾好穆连康的妻儿,把他们平平安安地送回京里来。

徐氏起身,道:“大嫂等一等,我也去给连康写封信。”

话是如此说,可提起笔来,千言万语的,徐氏又不知道从何写起。

在今日之前,徐氏都没想过还能给穆连康寄信。

犹豫了许久,也只化作了四个字。

“吾儿,盼归。”

第434章 疑惑

周氏回到敬水堂时,手中拿着要给穆连潇送去的家书。

之前在吴老太君那儿,左等右等不见徐氏从书房出来,周氏悄悄去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徐氏又落泪了。

徐氏交到她手中的信很轻很薄,周氏虽然不晓得徐氏写了什么,但也能猜到,千言万语堵在心里,真正能落笔写下来的,也就只言片语了。

苏嬷嬷伺候了笔墨,周氏斟酌着又给穆连潇写了一封信。

上头仔细写了穆元婧死前留下来的那一番话。

写到一半,周氏心中惴惴,停下笔来,低声问苏嬷嬷:“连潇特特写了密信,让鸣柳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来,他心里是否也在怀疑?”

苏嬷嬷垂眸,沉吟道:“太太的心里,不也有疑虑吗?从夫人跟您说了她生养上的事体开始,到后来四太太跟您说了姑太太留下来的话,您若全然未信过…”

苏嬷嬷说了一半,就叫周氏的一声长叹打断了。

周氏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按了按眉心。

苏嬷嬷走到她身后,手指不轻不重地替周氏按压着:“太太,奴婢晓得您的意思。

这府里男丁不足,这么多年下来,二房的心越来越大,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您能理解也能体会。

人心不足蛇吞象,放在哪家都不是稀罕事体,不过是所争所求的大小不同罢了。

二房为此阻碍世子与夫人的子嗣,琢磨起来也不难想通。

可康大爷的事体,您虽有所感悟,但更多的把它当做是姑太太的血口喷人,说句奴婢不该说的话,毕竟是那位姑太太,无论什么事什么话,到了她的嘴里,全是坏事。

在您的心中,对康大爷的事是想信又不敢信,若康大爷的失踪不是意外,而是二房特意为之,那他们的心思就不是这八年多里慢慢养大的,而是从八年前就虎视眈眈了。

八年啊,提起来就心惊胆颤的了。

是当年赴北疆迎灵时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还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在等这个机会了?

太太是这么想的吧?”

周氏阖着眼,涩涩苦笑,她哀声道:“还是你最懂我。

阻碍子嗣,这不见血不见肉的,后宅里头常有的手段,这京中我也听得多了。

可连康…

那是嫡嫡亲的侄儿啊,亲眼看着他生下来,看着他会跑会跳,这都下得去手,你让我一时之间怎么信?

我不敢信,又不得不去细细琢磨这事体,越琢磨越心寒。

这会儿不仅仅是我,四弟妹大抵也在琢磨着呢,元婧那几句话,是当着她跟老太君的面讲的,老太君只怕也嘀咕着。

我和四弟妹也就罢了,到底是做媳妇的,老太君就不一样了,心不就跟刀剐似的?

对了,还有一事我正琢磨着。

连潇媳妇是二弟妹亲自挑的,若二房早有野心,怎么会挑这么一个姑娘出来?

那孩子看着老实娇气,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管起事来像模像样的,又晓得讨老太君的欢心,二弟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吗?”

苏嬷嬷闻言一愣。

二房不想让长房顺顺当当的,当然要挑一个管不了家的媳妇,性子要么爱闹腾,要么就是软柿子,怎么搓扁揉圆都乖乖听话。

正如周氏所说的,不该挑个像杜云萝这样的姑娘。

杜云萝会讨长辈欢心,进门后有老太君和几位太太指点,但凡有什么事,把她捧在掌心里的娘家也不是烂泥一堆,撑腰的人是不缺的。

最要紧的是穆连潇喜欢,夫妻两人的感情蜜里调油一样。

能照顾好丈夫,又能管好家事,再挑剔的婆婆都说不出闲话来,何况吴老太君和周氏一点也不难伺候。

苏嬷嬷拧眉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太太一提,奴婢有些印象了。

夫人刚嫁进来的时候,底下有几个婆子碎嘴,说是传言果真信不得,外头以前都说夫人是娇贵脾气,又任性,不肯吃亏,不受委屈,骄纵得厉害,如今见了真人,哪里有那些毛病。

奴婢听着也疑惑,就问了两句,她们说,前几年京中贵女们之间,都这么说的,议亲时,她们还想着娶这么一个祖宗进来,家里还怎么过太平日子。

奴婢当时就想啊,这就是人言可畏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叫人说成那样,也亏得保媒的石夫人与夫人的母亲关系极好,了解夫人的为人,不然,咱们府里不也要偏听偏信了吗?

现今太太一提,奴婢就猜,是不是二太太当时是信了那些坏话,以为夫人不是个好姑娘,才去求了的?

石夫人不知二太太心思,还以为是真心求娶夫人,这才欢天喜地保媒?

毕竟,以石夫人和杜家的关系,是不会说夫人的坏话的,真的把那些坏话说到了柏节堂里,您和老太君哪里能点头呀。”

周氏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寡居多年,连自己娘家的外甥女们都说不上亲近,更不会去打听别人家的姑娘了。

杜云萝的那些传言,她一个字都没听过。

说起来,当年若知道了,这婚事她是不赞同的。

这要是练氏的有心为之,那真是阴差阳错了,给周氏捡到了一个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