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了什么?

穆堂说了很多穆连潇不知道的事情,而那些事情被穆连潇称之为丧心病狂。

莫非,穆堂还清楚老侯爷和穆元策兄弟的死?

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住了心中的急切,她没有催促穆连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穆连潇说得极慢,时不时停顿。

那些旧事亲耳听一遍,和现在复述一遍,感觉截然不同。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穆连潇的胸口发闷,沉甸甸的。

杜云萝认真听着,穆连潇这一趟的收获远比她想象得要多。

不仅仅是穆连康失踪的真相,还有她一直想要让穆连潇知道,却没有证据无法开口的老侯爷父子战死的真相。

事情一下子就跟脱缰了的野马一样崩腾,它的蹄子蹬踏之处,扬起阵阵尘土,连那已经被踩严实的旧土都被踢松了,露出土层下的白骨来。

杜云萝原本以为,她应该高兴的,起码内心深处,会有一层雀跃。

那些赤裸裸的血腥往事,不用由她亲自给穆连潇揭开,而穆堂的身份和经历,他的话更有说服力。

这对杜云萝是一件好事,只是现在,她半点欢欣不起来。

穆连潇的痛苦和压力,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无论内心是多么坚强、果敢的一个人,在面对这样的背叛和仇恨时,一样无法坦然处之。

她的世子不是冷血冷情之人,他的热情和善良,此刻会让他痛苦难言。

虽然他能走出来,他也不得不走来,却是需要一些时间。

嗓子发酸,杜云萝的眼中氤氲一片,她替穆连潇心痛。

穆连潇缓缓睁开了眼睛,沉沉湛湛望着眼含泪光的杜云萝,道:“云萝,你猜到了多少?”

第466章 吐露

杜云萝的身子一晃,连脖子都僵硬了。

穆连潇说的是“她知道多少”,是他已经猜到,她知道的远比他多吗?

杜云萝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下唇,笑容讪讪。

穆连潇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昨日在甄府里,邢御医对着杜云萝说过“深宅大院里就是是非多”,今日早上启程前,邢御医指出穆堂并没有哑。

若不是杜云萝事先拜托过邢御医,他怎么会知道穆堂到底是不是哑巴?

是非多,也是多在了穆连潇不知情的地方。

四目相对,杜云萝在穆连潇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再往深处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迟疑了,她该怎么回答?

以前,她把穆堂的沉默不言理解为二房给他的压力太重,只有到了二房弱势之时,穆堂才会把事情说出来。

事到如今,杜云萝才懂,她猜得对,也不全对。

穆堂的内心里,当然希望定远侯府能在长房、在穆连潇手中承继,他一直在等着能够开口的机会,可在那之外,若穆连潇无法扛起定远侯府,穆堂会看着穆连潇死在穆元谋手中。

就像前世一样,前世的杜云萝全然不知穆堂的存在。

唯有这样,才能让定远侯府屹立不倒。

穆连潇胜不了穆元谋的时候,让二房承爵,一样是让定远侯府存续下去。

如果不在乎定远侯府的荣耀和威名,当年穆堂也不需要闭紧嘴巴了。

乡村小民为了几间屋子就可以兄弟反目,皇位之争原本也就是兄弟阋墙,穆元谋做的所有事情违背伦理道德,只不过,到头来还是成王败寇。

杜云萝想起了前世。

吴老太君晚年时,曾经不喜二房的强势,尤其是在关于杜云萝和穆令冉的风言风语四起之时,吴老太君想让练氏管教好底下的丫鬟婆子。

练氏应下了。

她的阳奉阴违让吴老太君渐渐看出些端倪了,可即便老太君最后什么都明白了,她也只能全盘接受。

二房之外,定远侯府只有穆令冉这么一个继子,除了让二房一代又一代地把侯府承继下去,吴老太君又能如何?

就如同瑞王反叛,如果皇太后还在,看到两个儿子争斗,她除了掉眼泪之外,没有办法了。

她不会因为瑞王死了就弄死圣上,她心中有恨,也会怪罪,但她只会忍下,反之,若瑞王胜了,也是如此。

为了这江山万代,为了列祖列宗,都要忍下。

事关香火,事关祖宗荣耀,岂是一个“对错”就能说明白的?

隐忍,远比撕破脸皮更难,也更苦。

那么今生,只要穆连潇军功赫赫,只要长房香火有继,杜云萝把二房逼惨了,吴老太君一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穆堂在穆连潇承继爵位之前就说出真相,是穆连康的出现给了他力量吧?

侯府之中,不再是穆连潇一人拼搏,他还有信得过的助力。

穆堂了却心愿坐化圆寂,那种压在心中数年的大山被移开了,真的是一种解脱。

杜云萝浅浅笑了起来,几分无奈,几分苦涩,她张了张嘴,嗓子发痛。

“我啊,我一直有事瞒着你。”许久,杜云萝叹道。

眼中的泪水化作浓浓雾气,她看不穿一切,连穆连潇的面容都变得模糊,可杜云萝的心境却又格外澄静,如波澜不惊的湖面。

“我之所以要说服你,让你带我去岭东,为的就是子嗣,我若留在京中,子嗣无望。”杜云萝轻声道。

她的声音极轻,却又极重,猛得砸在了穆连潇的心中,激起一片水花。

杜云萝看不清穆连潇的反应,她自顾自说着:“刚成亲时,世子陪我到桐城看望外祖父与外祖母,那时候,邢御医就替我诊过脉,他说我服用过对子嗣有碍的东西,只是量很小,在脉象里也不明显。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加在鸡汤里的,我们每一次行房之后,我喝下去的鸡汤,都有问题。

我当时没有告诉你,没有凭证,如何断言是谁的手脚?

而你又要出发去北疆,说这些也只会给你添烦恼,反正你不在京中,也没人会再让我吃那种东西。

等你回来之后,中馈已经在我手上了,他们很难再在鸡汤里动手脚,但女人生产就是鬼门关,我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十月怀胎,临盆生产,我会怕,我真的怕。

所以我要去岭东,在我大伯娘身边,在他们够不着的地方,母亲会支持我,是我把邢御医的话告诉了她。”

杜云萝说着说着,眼泪就簌簌落下,她没有擦,低着头垂泪。

很多事,她原本不该说,也不想与穆连潇说的。

可穆堂给她铺好了路,大刀阔斧地劈开了荆棘,使得很多难以出口的话,都变得简单起来。

她想让穆连潇知道,对爵位虎视眈眈的不止穆元谋一个人,整个二房都有份。

她说的是“他们”。

穆连潇听出来了,他的眸色越来越深:“云萝…”

叹息一般的声音,就像每一次穆连潇安抚她时,抚过她脊背的手掌。

温热又有力,一下又一下,让她的心情平复,给了她所有的力量。

前世今生,无数片段一股脑儿地涌入了脑海,如决堤的潮水,如纠缠的藤蔓。

杜云萝被包裹着沉入了水底,她深吸了一口气,摆脱了窒息一般的感觉。

垂着泪眼,杜云萝喑哑着道:“世子,我与你说一个故事吧。

也许,那只是我的一个梦,黄粱一梦,我思你入骨。

还记得我们刚议亲的时候吗?安冉县主跟你说我骄纵、任性、不吃亏,她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梦里的我,就是那个样子。”

穆连潇的眸子倏然一紧,随着杜云萝的言语,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了那一年。

那年春天,他从安冉县主的嘴里,知道了他正在议亲,家里给他相看的是已经卸任的太子太傅杜大人的小孙女。

她叫杜云萝,只听名字,就是一串艳阳下的娇艳花朵。

第467章 黄粱(月票990+)

满大街的流言蜚语,把一个深宅之中的小姑娘置于别人的指点之下。

石夫人替杜家传言,想以圣旨平息。

穆连潇怜惜那个未曾见面就被他牵连的姑娘,在吴老太君跟前,帮杜云萝说了几句好话。

这是属于穆连潇的记忆,而从杜云萝的口中说出来,又成了另一个故事。

没有安冉县主的拦路搅事,在穆连潇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婚事就已经不了了之。

“梦里的我不想嫁你,嫁女莫嫁穆家郎,定远侯府满门忠烈,留下来的就只有孤儿寡母,我不想赌,以我杜家出身,不求攀高枝,入寻常官宦人家并不难,我那时是这么想的…”

杜云萝语调平静,仿若说的不是她的过去,不是她的梦,而是他人故事。

她被杜云瑛和杜云诺左一言右一语的一顿挑,冲进了莲福苑里,与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大吵了一架。

如此忤逆长辈,换来的自然是一顿责罚。

杜云萝不甘心,去和甄氏哭诉,甄氏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回过头去想,杜云萝都没有想到,病中的甄氏能有那样大的力气,那一巴掌打得她半边耳朵嗡嗡直响。

“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想卖了我,以我的一生来为杜家子弟的官场铺路,明明那么宠我护我,在前程面前,依旧会牺牲我,”杜云萝舒了一口气,“婚事不了了之,我以为是我的抗争胜利了,却没有想过,他们其实是疼我的,就算我不懂我不孝,也想护着我。”

原本一切都结束了,却出了法音寺中的意外。

杜云萝和穆连潇双双落水,姑娘家名节有损,定远侯府求了圣旨娶杜云萝,杜家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管杜云萝再怎么闹腾,在皇权面前,谁也无能为力。

杜云萝不消停,甄氏甚至以死相逼。

“我把红盖头扔了,不肯让哥哥背我上轿,说什么都不肯,母亲却从袖中掏出剪子来,她早知道我会那样做,她拿死逼我。

明明四周都是一片红色,可只有母亲脖子上的血滴子,在我眼里才是猩红猩红的。

我若不应,她会一把扎到底。”

再不肯嫁入侯府,到了那般地步,杜云萝也无法看着甄氏死在她面前。

她捧着圣旨入了定远侯府。

只是她的性格不受吴老太君和周氏的喜欢。

“那时,乡君已经嫁人了,嫁给了瑞世子,府中只有我和二嫂,二嫂刚刚有了身孕,二伯又去了北疆,她经常来寻我说话。

她说她日日夜夜牵挂二伯,一个人怀孕生子她心慌不安,她无人能说,只能来跟我讲。

我越听越怕,越怕就越闹,我说什么都不肯让你走,可你又必须走。

母亲为此训过我,这府里人人受得,为何就我受不得…”

杜云萝的这一段话,与穆连潇的记忆又有那么一点相似。

他记得他们刚成亲的时候,蒋玉暖经常来寻杜云萝说话,杜云萝在与他商量去岭东的时候提起来过,蒋玉暖说的就是这些。

“五年间,聚少离多,我始终没有怀孕,我和祖母、母亲的关系极差,只有你一次次护着我,就算我再不懂事,你都让着我。”杜云萝顿了顿,“永安二十五年的春天,乡君说了一句,也许你这一次走,就回不来了。

我当时又是惊恐又是不安,我哭着不让你走,你不得不寻了我大姐,因着我的任性,数年不肯与我往来的大姐。

我没有听她的,一直闹到了你离开。

那一年的秋天,你战死在北疆。”

死亡一词冰冷刺骨。

在杜云萝的描述里,穆连潇仿佛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死亡。

灵柩回京,漫天白纸铜钱,杜云萝捧着牌位昏了过去,而他的母亲周氏在敬水堂里自尽。

一语成谶,她成了寡妇,杜云萝彻底和娘家闹翻了。

她搬离了韶熙园,迁入了侯府边缘的乔姨娘住过的小院,苏嬷嬷教她打理长房事物,说了许多往事。

直到一年半后,苏嬷嬷离开定远侯府,她始终不信周氏是自尽的。

永安二十七年,皇太后驾崩,瑞王起兵造反。

叛军围了京师,最后却被诚王父子杀出重围,领京畿数万兵马与其余州道府官兵一道,把瑞王的兵势夹在中间,以图慢慢耗死。

胜负已定,李栾却弑父了。

穆连慧求了皇太妃,作为瑞王继妃的南妍苦求云华公主。

南妍在瑞王府悬梁,穆连慧的独子永居深宫,李栾和穆连慧守皇陵。

三年后,在瑞王起兵时站在了圣上这一边的穆连诚承继爵位,正式把定远侯府捏在了手中。

永安三十五年,杜云萝在练氏的安排下过继了穆令冉。

“我原本是不肯的,青灯古佛,我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和四婶娘一样,过一日算一日。

二婶娘把令冉领到了小院里,我看着他那双眼睛,跟你有七八分相像的眼睛,我没有再拒绝。

我养了他十几年。”

小时候的穆令冉很听话,杜云萝诚心待他,也收到了回应。

他是杜云萝生活里所有的光,比佛经、檀香更能抚慰她的心灵。

永安四十六年,圣上驾崩,太子继位,次年改年号顺天。

顺天元年,新帝赐贞节牌坊,立于祠堂前。

这是杜云萝一生荣耀,也是一生桎梏。

孝顺的穆令冉在流言蜚语之中与她越行越远,儿媳视杜云萝为虎狼,穆令冉不再出现在小院里,杜云萝失去了养子,仿若她未曾养育过这么一个人一样。

可这些流言蜚语只在穆家出现,没有人往外头吐露过一个字,毕竟头上压着贞节牌坊,若是传出去,损的是定远侯府的声望。

而杜家那里,再是与杜云萝闹翻了脸,听到那样的流言,也不会视若无睹。

而在侯府的内院里,穆连喻媳妇的冷嘲热讽,和蒋玉暖的视而不见,让杜云萝的日子愈发折磨。

“我一直活到了顺天三十年的二月,在那之前的半年,也就是顺天二十九年的秋天,刘玉兰来小院寻我。”杜云萝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468章 一梦(月票1020+)

叹息之后,杜云萝才又缓缓道:“刘玉兰是娢姐儿的奶娘刘孟海家的的女儿,刘孟海家的跟着娢姐儿嫁出去了,刘玉兰配给了家生子,给二伯与二嫂的长孙当了奶娘。

那个时候,二伯和二嫂都已经过世了,府里只有我一个老太婆。

从前零零散散的,刘孟海家的从二伯和二嫂嘴里听了些话,经过了几十年,很多不清不楚的事情也看出来了,猜明白了。

她不想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就告诉了刘玉兰,让刘玉兰来寻我。

刘玉兰说,老侯爷、父亲、三叔父不是战死的,你也不是,母亲不是自尽的,二房做了所有的恶事,为了爵位。

让我过继令冉,图的是长房的家底,免得叫族中分了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和算计。

我用了半年去反思半生,我跪在菩萨跟前一遍一遍想,站在祠堂前一遍一遍想,终于想明白了。

我错了,错得太离谱,才会落到这个结局。

我想报仇,可我的仇人都在祠堂里,都跟你一样是一块块的灵位,看得到,砸不了。

世子,在梦里我发过誓,若能醒过来,我绝不让你枉死,绝不让他们善终。

所以菩萨让我醒了,你回来了。”

杜云萝说完,神色平静,唯有额头上细细的薄汗,让穆连潇明白她言语之中的五十年是多么漫长。

穆连潇抬眸看着杜云萝,不知不觉间,他握着杜云萝的那只手早已经捏得紧紧的。

他浑然不觉,而杜云萝亦没有觉得痛。

两个人都被拉扯进了那五十年里,迟迟走不出来。

杜云萝的眼睑颤了颤,又是一串泪水滑落:“恨也好,仇也罢,一直都在我心里埋着,我不敢忘。

若忘了,也许我又会陷入那样的梦境里,我不怕青灯古佛,我怕我又做错了事,我又害得的你带着一肚子牵挂出阵,又害得母亲惨死。

这场梦,我说不出口,这几年我一直说不出口。

弑父杀兄,这种罪名,仅仅靠一场梦,要怎么来证明?

要不是穆堂,我也…”

也不会在这一刻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

黄粱一梦。

所有的经历,所有的细节都那么清楚,仅仅只是一场梦吗?

穆连潇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从两人说亲开始,所有叫他觉得不自然、不对劲的地方,瞬间全部浮现在了眼前。

第一年七夕送来的花瓜,刻了龙舟擂鼓,分明隔着人群湖面,就算杜云萝在岸上,也不该看清楚他的神态,而她却刻得栩栩如生。

法音寺里,摔坐在地上的杜云萝泪流满面,那不是因为歪着脚,而是与他重逢。

成亲前的几次相见,杜云萝从不掩饰她对他的喜欢,已经错了一世,又怎会愿再错一世?

穆连潇曾为了杜云萝会写他的字而窃喜,以为他是她重要的人,没错,他是重要,可笔迹不是杜云萝用那封他从岭东回来后写的信练成的,而是那五年里的家书,她练了五十年。

成婚认亲之时,杜云萝对二房和族中人并不热络,反而全是疏离,穆连潇问过,却被杜云萝简单推托了,而直到现在,穆连潇终于明白,她无法假心假意地装出热情模样,因为那些都是她的仇人。

在山峪关,杜云萝问起铠甲,问起偷袭,问起暗箭,皆是因此。

奇袭古梅里前,她坐在他身上说过,若是他回不来,她绝不守着,她要改嫁…

在梦中守了五十年的人,这番话不过是激他,也是宣泄。

要是真的能放开手,能两情相忘在那青灯古佛的半生,她又怎么会再嫁给他?

就像杜云萝说的,以杜家出身,她要嫁个寻常官宦人家,是一点也不难的。

穆连潇撑着坐起身来。

他看到了镯子上的烛台,想起了洞房花烛那一夜。

他的云萝分明痛得要命,却是那般热情,缠着他勾着他。

昏昏睡去之时,枕着他的手腕,杜云萝在梦中哭着说过一句“我真的好想你”。

那一句话,如一把刀子捅进了穆连潇的心中,痛,五脏六肺绞在了一起一样。

“云萝…”穆连潇抬手贴在了杜云萝的后脖颈上,微微用力,让她抵在他的胸前。

杜云萝的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着,她不再平静,咽呜着哭了出来。

穆连潇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脊背,紧紧地将她拘在了怀里。

他想,这不是单纯的梦吧。

若非爱恨蚀骨,若非生死两隔,杜云萝不会如此。

从青连寺回来时,穆连潇还在为穆堂说的往事而纠结,这一刻,他的心境也有了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