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着,南北通风,杜云萝闻到了些许胭脂味道。

杜云萝暗戳戳吸了吸鼻子,是穆连诚身上的,而且这味道不是蒋玉暖用的胭脂。

蒋玉暖的喜好长久不变,用惯了的胭脂香露,除非有特殊状况,否则是不换的,她身上会有的味道,杜云萝很熟悉。

而穆连诚现在身上的味道,叫人陌生许多。

散席时,杜云萝不由多打量了穆连诚两眼,灯光下,仔细一看,她便察觉出一些端倪来。

穆连诚的脸上似有青印,上头盖了粉,这才不显眼了,要不是杜云萝看得仔细,只怕都发现不了。

杜云萝心中疑惑极了,在京城之中,还有人往穆连诚脸上挥拳头?

等回了韶熙园,杜云萝便把这状况与穆连潇说了。

穆连潇抿唇,拉着杜云萝坐下,道:“我也瞧出来了,不过动手的人似乎力气不大,若是我的拳头,早就青肿了,拿些胭脂根本盖不住。”

杜云萝只见过穆连潇凭空挥拳,真花大力气打人是个什么效果,她没亲眼瞧过,但估摸着,不止是青肿,只怕都发黑了。

硬拿粉盖上去,白乎乎的一层,欲盖弥彰,只会更加明显。

“也不知道他惹了什么事儿了。”杜云萝撅着嘴道。

穆连潇思忖了一番,道:“我明日里使人去打听打听。”

连杜云萝和穆连潇都瞧在眼中,穆连诚脸上的青印更加瞒不过蒋玉暖。

让丫鬟们打了水,蒋玉暖绞了帕子递给穆连诚。

穆连诚擦去脸上的粉,露出来的印子让蒋玉暖皱紧了眉头。

“与人打架了?”蒋玉暖关切问道,“就因为这个,晚回来了?”

穆连诚把帕子丢回水盆里,取了膏药随意抹在脸上:“这淤青也就看着唬人,不痛的。”

蒋玉暖垂手立在原地,犹豫了一番,还是问了:“与谁打架的?为什么呀?”

小心翼翼的关心让穆连诚神色渐舒,道:“你别操心,不碍事的。遇见了妹夫,和他闹了两句,他急了动手了,挥了一拳,他自己也就冷静了。”

蒋玉暖一怔,遇见了穆连慧的丈夫晋尚,晋尚还跟穆连诚动手?

这、这闹得是哪一出呀?

穆连诚揽着蒋玉暖的肩,宽慰道:“真的无事,我与他说道理,他也听进去了,这粉还是他给我找来的。”

蒋玉暖抬头看着穆连诚,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还很是轻松自在,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端午一过,天气越发暖了。

穆连潇让云栖去打听穆连诚的伤势。

云栖在京城里混得开,隔了两日就得了线索,报给穆连潇后,便拎着一条鱼回了柳树胡同。

锦灵这几日想吃酸口的,最喜欢的是段氏做的糖醋鱼。

云栖搬了杌子在井边处置好了鱼,这才交给了段氏,自个儿仔细洗去了身上鱼腥味,进屋里寻锦灵说话。

锦灵笑着与他道:“今日回来得早,侯爷让你办的差事办好了?”

“办好了,”云栖笑嘻嘻在锦灵身边坐下,凑过去道,“你猜二爷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锦灵挑眉。

云栖附耳道:“平阳侯府的小公子,咱们府里的姑爷打的。”

锦灵愕然,妹夫朝舅爷动手,这倒是稀奇事。

“为了什么事儿呀?”锦灵追问道。

云栖摇了摇头:“他们两个私下里说话的,二爷出来后,脸上就带着伤了,到底说了些什么,谁也不晓得。”

“要是二爷对姑爷动手,那定是为了乡君,可反过来…”锦灵疑惑极了,反问云栖道,“若是你,你会为了什么事儿跟我弟弟动手?”

这下轮到云栖目瞪口呆了,抓着脑袋想了许久,这才发现绕进了死胡同里,不由哭笑不得:“我为何要跟舅爷动手?我拍马屁还来不及。”

锦灵啐了一口,脸上却是笑着的:“油嘴滑舌。”

云栖顺着杆子往上爬,把娇妻、舅爷、岳母一并夸了一通,没有辜负“油嘴滑舌”四个字。

两人说笑归说笑,对于晋尚对穆连诚动手的缘由,依旧摸不到头脑。

锦灵没想明白,杜云萝也是一头雾水。

这世上,只有舅爷因为姐夫、妹夫待自家姐妹不好而愤怒动手的,几乎从未听过姑爷朝舅爷挥拳头的,这还真是稀罕了。

前世,晋尚是被他的妹夫害得失足殒命,今生朝姑爷动手,算不算也是一种因果?

杜云萝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干脆先放下了。

五月过了大半,紫竹断七之后,李家大娘敲了云栖家的门。

“云栖媳妇在屋里吗?”李家大娘问道。

段氏引她进了院子,笑道:“她在里头呢,我手上在做活,就请大姐儿自个儿进去寻她吧。”

屋里的锦灵听见了声音,待帘子撩开,她道:“大娘怎么过来了?”

李家大娘笑容讪讪,在杌子上坐下,问了锦灵的身子和肚子,这才在锦灵关切的目光里,说到了正题。

“云栖媳妇,我家大姐儿那天回去,听说是在胡同口跟你遇上了吧?”李家大娘眼眶微红,“大姐儿最后可有说什么话?大娘不明白,为何她非要死不可?

这两年,她瘦得厉害,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都说她是梦见了四爷,跟着去伺候四爷的,这话外头有人信,我不信。

她就一个洒扫丫鬟,进府去也是为了好配人,她对四爷可没那么死心塌地。

云栖媳妇,你给大娘一个准话,大姐儿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第509章 心痛

锦灵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看着李家大娘。

屋里落针可闻,李家大娘纠结着坐了会儿,眼中泛起了水雾,她瞥了一眼睡在锦灵身边的哥儿,又把目光落在了锦灵的肚子上。

“云栖媳妇,你也是当娘的,能体会大娘的心吧。”李家大娘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我养了那么大的闺女,送她去府里当差,又看着她嫁人,我想要让她过好日子,而不是、而不是去跳井了…”

锦灵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她当然能体会做母亲的人的心情。

段氏为了她和弟弟,数年操劳,熬坏了眼睛,而锦灵自己也成家、生子,看着可爱的儿子,越发懂得慈母之心。

锦灵斟酌了一番,道:“大娘,那日我回来时,是在胡同口遇见了紫竹。

当时她与我说,她梦见了四爷,只说梦见,的确没有提要去伺候四爷。

她看起来精神并不好,我与她说话,也不晓得她能听进去多少。

大娘,知女莫若娘,紫竹到底怎么了,这些年,大娘应当看得比我们左邻右舍清楚。”

李家大娘的身子微微一颤,掩面哭了起来:“我知道她心里存了事儿,问了她无数次了,一个字都不肯说。

云栖媳妇,是不是大姐儿在府里当差的时候得罪了人了?

是不是我们大姐儿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才被…”

听了这话,锦灵的脸不由就沉了下来,她偏过头,道:“大娘这话说的,大娘是在怀疑谁?

紫竹是在她婆家没有的,半夜里跳的井,不是她自个儿跳的,难道还是府里的谁去了她屋里把她绑出来扔到井里去的不成?

真有这样一个人,紫竹她婆家难道都是死人了?

那是四太太的陪嫁铺子,连老太君都不管太太们陪嫁铺子的事情,谁能在四太太铺子下的管事家里撒野?

大娘莫不是以为是四太太使人做的吧?”

“不是,我怎么敢疑心四太太,”李家大娘连连摆手,急得白了脸,“四太太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都在内院里,连我们大姐儿是谁都不一定知道,怎么会…”

锦灵叹了一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扶着隆起的肚子,道:“那大娘就是在疑心我了,我那日与紫竹说了几句话,大娘以为是我逼着她去死了?”

李家大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刚要解释两句,锦灵又打断了她。

“大娘疑心我,就是在疑心夫人了。”锦灵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大娘,难道你真的忘了,紫竹当初是为了什么出府的吗?”

李家大娘抿唇,垂下了眸子。

“大娘分明是记得的,”锦灵瞥了眼戴着金镯的手腕,轻轻晃了晃,“为了金镯子,那镯子招了眼,鲁家的在胡同里胡说八道,说那镯子是四爷给紫竹的。”

李家大娘的肩膀抖得厉害,泪水簌簌落下:“是,就是为了那只镯子。

那年清明后,大姐儿突然来跟我说,说流言再传下去,真传到主子们耳朵里,以二太太的性子,不管真假她都要褪一层皮。

她的镯子绝对不是四爷给的,她绝对没有胆子也不愿意去爬四爷的床。

可三人成虎啊,再胡说八道下去,别说府里怎么交代,我对大姐儿的婆家都不能交代了,这才让她出府嫁人。

云栖媳妇,当真是因为那只金镯子吗?

那镯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都三年了,我家大姐儿还为了那只镯子死了…”

锦灵最见不得的就是眼泪了,李家大娘哭得伤心,她看在眼里,心里也钝钝的痛。

可镯子的来历,锦灵是断断不能说的,穆元婧和穆连喻的事体,知道的人都闭紧了嘴巴,敢往外头传一个字,吴老太君都不会轻饶的。

至于紫竹为了镯子害了苍术性命的事儿…

那是紫竹的真正的心病,也是她绝不希望让人知道的污点。

就算是她的母亲、丈夫,紫竹都不想让他们知道,她杀过人。

“大娘,你也说了,镯子的事情已经三年多了,说句大不敬的,府里真的有人想要紫竹的命,她也活不到今年。是她心里背负的多,自个儿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锦灵的话让李家大娘心痛万分,她缩着身子坐了会儿,这才颤着声问道:“那镯子来路不正,是吗?不是四爷给的,那就是府里其他主子给的,又或者是她偷拿的?”

锦灵不置可否。

李家大娘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道了一声谢,踉踉跄跄出去了。

锦灵歪在榻子上,叹了一口气。

段氏从外头进来,道:“李家大姐怎么这就回去了?我看她好像哭过了。对了,刚才我在照顾你弟弟,从窗口好像是看到她家二姐儿了。”

“二姐儿来过?”锦灵一怔。

“瞧那身段像,我看得也不清楚。”

李家大娘回到李家,打了水,净了面。

转身见二姐儿站在房门外,她不由惊了惊:“怎么一声不吭的。”

“我听见了,”李二姐儿道,“大姐是因为镯子死的?就因为我把镯子翻出来带出去了,所以大姐才死了?

我要是不跟莺儿比高低,我不拿大姐的镯子,是不是大姐就…”

李家大娘心痛极了,这两姐妹年纪差了几年,感情是极好的,突然听了这样的消息,也难怪二姐儿激动。

她上前抱住了二姐儿:“你莫要胡思乱想,不关你的事。”

“那关谁的事儿?”李二姐儿哭了起来,“娘,那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大姐和四爷…”

“这话说不得!”李家大娘沉声道,“你大姐是清清白白嫁去婆家的,大姐儿已经没了,外头传什么我们管不了,但我们不能那样说大姐儿。”

李二姐儿咽呜着,脚下一软,带着毫无防备的李家大娘一道摔坐在地上:“那到底是为什么?大姐在前院里当差,哪儿有镯子给她偷?是后院里的主子给的吧?是谁给的?

娘,不能叫大姐死得不明不白的,我要进府去,我要去府里当差,我要去弄明白。”

闻言,李家大娘脑海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二姐儿的肩上:“你浑说些什么!你就算弄明白了,又能如何?你能跟主子们硬碰硬吗?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又怎么会把你再送进去。”

第510章 软肋

李二姐儿肩上吃痛,龇牙咧嘴,揉着肩膀,道:“娘,我们是家生子,是不能和主子们硬碰硬,可我就想知道大姐是为什么死的。

我就想求个缘由,知道了,我也不闹不折腾,折腾又有什么用呢?

我就想知道一个答案呀!”

这一番话是句句说到了李家大娘的心坎里了。

她不是糊涂人,大姐儿这几年的压抑,李家大娘看在眼中,却又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上个月,大姐儿说跳井就跳井了,最后那日归家来,也没给她留下什么话。

李家大娘心里不踏实,这才想着去问一问锦灵。

她是知道的,那只镯子不简单,背后一定有故事。

大姐儿晓得了一些不该她晓得的事体,这叫府里的主子们忌讳了。

往大的说,这京中的勋贵官家,哪家里头没一两样不能说出来的事体?

底下人为此损了性命的,她家大姐儿也不是头一个。

李家大娘心疼大姐儿,只是她们都是下人,命都是主子们的,她又能如何?

她什么都做不了。

慈母之心一片,只想着弄明白来龙去脉,旁的也都不想了,偏偏这都不能如愿。

李家大娘搂着二姐儿又大哭了一通:“我要是能从云栖媳妇嘴里问出来,这心愿也就了了,她不能也不肯说,你要进府里去打听,我是不答应的,万一叫府里的主子们发现了,你岂不是也要跟大姐儿一样了吗?”

李二姐儿陪着掉眼泪,嘴上不说,却是下定了决心。

五月下旬,穆连潇便又像从前一样,早上去兵部点个卯,若圣上传召,便入宫去做事。

杜云萝白日里空闲,多是与庄珂一道,让几个孩子凑一块耍玩。

这一日,杜云萝送穆连潇出了门,便往议事的花厅去。

事情按部就班的,打理起来也算方便。

都安排完了,杜云萝便让那些管事的娘子婆子散了,自个儿在花厅里又歇了会儿。

不多时,有一个婆子又犹犹豫豫地回来了。

“妈妈还有什么话要说?”杜云萝抬眸问她。

那婆子是针线房的管事许家的,她讪讪笑了笑,硬着头皮道:“奴婢有一事儿想与夫人说。

夫人记得清明时跟着四爷去了的那个紫竹吗?

她娘家和奴婢的媳妇的娘家都是柳树胡同里的,前两日,紫竹的妹妹托奴婢的媳妇传话,说是想进府里来做事。

奴婢原想着,这事儿不该奴婢经手,也不好胡乱应承人家。

可转念又想想,紫竹做事还是很仔细的,又跟着四爷去了,她家里也怪…

嗯哼,就想来夫人跟前禀一声。”

杜云萝睨了许家的一眼。

她晓得许家的要说什么,许家的想说李家那儿怪可怜的,只是紫竹是追着穆连喻去的,可怜两个字心里想想就得了,嘴上是断不敢出口的。

许家的来禀,看来李家那里应了些好处与她了。

杜云萝轻轻点了点桌面,本想开口拒绝,转念一想,倒是按捺住了,道:“这事儿我晓得了,府里若是缺个小丫鬟,我会记得的。”

许家的也没指望杜云萝一口应下,能得这么一句话,心满意足了,连连夸赞杜云萝心肠好。

锦蕊扶着杜云萝回了韶熙园,轻声道:“夫人真想让紫竹的妹妹进府里来?她突然想进府,肯定是有缘由的。”

“紫竹是因为苍术才死的,与我原也没什么关系。”杜云萝道。

“话是如此说,”锦蕊给杜云萝添了茶,道,“奴婢前回不是在紫竹婆家那儿看见朱嬷嬷了吗?许是二房那儿想翻旧账。”

“我不怕她翻。”杜云萝抿唇。

当年旧事,穆连喻和穆元婧通奸,不是她逼出来的,那两人在杜云萝进府之前就有了首尾。

杜云萝做过的事,就是把那些丑事掀开来,而不是一床棉被盖下去,无声无息地就收拾了。

练氏若是想把这事儿闹到柏节堂里去…

杜云萝垂眸,眸色深深。

这些日子太过安静了。

今生与前世不同,二房的夺爵之路还要怎么走,杜云萝心里是没有底的。

谋划了十几年,说他们会在这个当口放弃,杜云萝也不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一刀子,而且还是往要害处刺,不如丢一个“软肋”给练氏,让她兴风作浪一番。

前些日子邢御医的到访,吴老太君嘴上不说,杜云萝却看得出来,她老人家心里是有数的。

二房的所作所为,他们只明确说了穆连康的失踪,余下的,全由着吴老太君自己想。

杜云萝此刻觉得,多多少少可以让老太君再知道一些状况。

如此,也不至于将来一下子撕开了窗户纸,让吴老太君一时之间难以承受。

这一回,不如就从紫竹的死开始吧。

杜云萝低声吩咐锦蕊,锦蕊颔首应了。

翌日下午,锦蕊便又出现在了柳树胡同。

锦灵请了她坐下,道:“我倒没看出来,夫人身边如今这般空闲了。”

锦蕊扑哧笑了,扬手轻轻捶了锦灵一下,这才正色道:“是夫人让我来的。昨儿个李家二姐儿使人往府里递话,想进府做事。”

“李家二姐儿?”锦灵的眉头皱了起来,思忖着把李家大娘来问她紫竹的死因和李家二姐儿许是在外头听到了些什么,一一告诉的锦蕊。

“李家给了许家的什么好处?”锦蕊又问。

“许家的?是纤巧的婆家吧?”锦灵解释道,“纤巧从前是府里针线房的,叫许家的看上,娶回去做了大儿媳妇。许家的有个小儿子,可喜欢李家二姐儿了,整日里让纤巧回娘家来,去李家说亲,李家大娘没松过口。”

锦蕊明白了,道:“大抵是婚事要定下,就让二姐儿进府里做一年半年的丫鬟,往后说起来也是伺候过主子的。”

“夫人是怎么想的?”锦灵转着漂亮的眼珠子,“那李家突然让二姐儿进府,只怕是为了紫竹的事体。”

锦蕊浅笑:“夫人说,就怕她不查,闹出来了也无妨。”

既如此,锦灵心里也有数了,唤了莺儿来,让她去隔壁请了李家大娘。

第511章 箬竹(月票270+)

李家大娘很快就来了,后头还跟着李家二姐儿,撩开帘子进来,见锦蕊也在,两人具是一怔。

“这不是锦蕊姑娘吗?”李家大娘堆着笑,讨好道,“来看云栖媳妇呀。”

锦蕊含笑点头,目光落在李家二姐儿身上。

她还未及笄,模样还挺端正,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又长得白皙,进府里当值,倒也够格了。

锦蕊柔声问道:“大娘,今日里,许家的与夫人提了你们二姐儿进府的事儿了,我正好来看锦灵,夫人顺便让我瞧瞧你们二姐儿。”

李家大娘愕然,眼睛在锦蕊和二姐儿身上来回转:“我们二姐儿要进府?许家的怎么会…”

“娘,是我求了许大娘。”李二姐儿道。

李家大娘的脸霎时一白:“我们前几日不是说好了吗?不提进府的事情了!”

“我要进府里去,”李二姐儿憋着嘴,道,“往后我嫁去许家,纤巧姐姐是府里当过差的,我与她一比,不是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土狍子了吗?”

“浑说!”李家大娘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