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眼倏然间晶莹一片,泪水涌出,她抬手抹了抹,颤着声音道:“小日子迟了有几天了,我自个儿还没放在心上…”

“日子还浅,郡主放心,我诊的,就错不了。”华医婆拍着胸脯道。

吴老太君抚掌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真是争气。”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道喜。

周氏亦是喜笑颜开,催着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三太太报喜,再使人去门房上看看大爷是不是回来了。”

华婆子开了安胎的方子,吴老太君仔细问了庄珂的状况,老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道:“老婆子操心了一辈子,这把年纪了,总算是好事儿成双了,孙媳妇们接连给我添曾孙,我今晚上能多吃一碗饭喽。”

正说着,外头脚步声传来,徐氏顾不上等小丫鬟们打帘子,自个儿撩开帘子就进来了。

她走得急,身上还有些寒意,伸手想来握庄珂的手,又赶紧收了回去:“瞧我,都乐糊涂了!我就站在角落里烤烤火盆,去去身上寒气。这一胎如何呀?”

庄珂莞尔,对这个婆母,她素来敬重亲切,便又把状况说了一遍。

徐氏连连点头,满是细纹的眼睛里氤氲一片,话语里也多了几分哭腔:“老太君,这在一年多以前,我做梦都没想过,连康能回来,我能抱上乖孙子乖孙女,我现在还能亲眼看着我儿媳妇再给添一个。”

听了这话,周氏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屋里有婆子背过身去抹眼泪的,吴老太君见杜云萝都是一脸动容得要落眼泪,赶紧摆手道:“你莫要招我,莫要来招我,我可不跟着你一块哭。

你没来之前,连康媳妇已经掉眼泪了,现在连潇媳妇都跟着哭了,这可不行的。

赶紧都收了眼泪,不许哭了。”

徐氏一面抹眼泪,一面挤出笑容来,道:“老太君教训得是,是不能哭,我也不哭,我今儿个要笑,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咱们谁都不哭。”

单嬷嬷让丫鬟们打了水进来,伺候主子们净了面。

徐氏柔声问道:“连康还没有回府?”

青松垂手答道:“之前就使人去门房上传话了,大爷回来就会往柏节堂里来。”

徐氏满意地颔首,又问:“使人与四弟妹说了吗?”

“各处都去报喜了,四太太准高兴着呢。”青松道。

“是啊,这样的喜事,自当各处都高兴着。”徐氏扬起了唇角。

她知道的,陆氏定会为她高兴,至于风毓院那里,只怕是笑不出来了的。

他们都不哭,留着让二房上下哭去吧!

第567章 盈亏

风毓院里,朱嬷嬷硬着头皮禀了消息,练氏正在喝汤,闻言怔了怔,良久才默默把碗勺放下,偏过头看向了穆元谋。

穆元谋一言不发,手上顿都没有顿,就跟没有听见似的。

练氏见他如此,抬眸去看朱嬷嬷,想让朱嬷嬷再重复一遍。

哪知道朱嬷嬷已经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有瞧见练氏的眼神。

练氏在心中骂了朱嬷嬷两句,硬着头皮张了嘴:“老爷,连康媳妇怀上了。”

穆元谋的眼珠子这才动了动,斜斜瞥了练氏一眼:“怀上了就怀上了吧,她又不是没生过儿子。”

练氏张口无言,穆元谋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的嘴唇哆嗦得厉害。

庄珂又怀孕了,这在练氏看来是很要紧的一件事,怎么从穆元谋嘴巴里说出来,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是,庄珂是生过儿子,杜云萝也生过,两人的儿子活蹦乱跳的,如今这两人又都怀上了。

现在,就他们二房,蒋玉暖没生过儿子,肚子也没半点动静。

两厢一对比,练氏心里就闷得慌!

好事全在别人院子里,他们这儿就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噩耗。

是了,就是噩耗。

穆连喻没了,穆连慧守了寡,还回娘家大闹了一通,这往后几十年的漫长日子,她的女儿要怎么过,练氏都没有想明白。

这个当口上,与长房、三房的欢天喜地相比,她的风毓院里,根本就成了冰窖一般。

一股子怨气泛上心头,但对着穆元谋,练氏不敢抱怨,她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怕说出来,又惹得穆元谋厌烦,说她是个短视又浅薄之人。

那两个词,就像是磨得锋利的刀子,在火上烧热了,一下又一下往练氏的心里扎。

每一次回想起来,练氏仿佛都闻到了炙热的刀锋划过心房的滋滋的油烧味道。

冲得她作呕!

练氏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那些油腥味让她一下子失去了胃口。

若只有她一人用饭,练氏准让朱嬷嬷把这一桌子都给撤了,但穆元谋在座,她只能低着头扒白饭。

只用了几口,那些白米饭就像是变成了石块,哽在了练氏的喉咙里,她重重咳了几声,以手做拳,用力捶着胸脯。

朱嬷嬷见状,赶忙过来给练氏顺气。

练氏就着朱嬷嬷的手饮了点水,好不容易才顺了下来,眼泪噙在眼角,终是觉得不甘心极了,道:“那就让她平平顺顺生下来吗?”

穆元谋放下碗筷,侧过身子来,直视练氏的眼睛:“若不然,夫人还想与前回箬竹的事情一般吗?”

提起箬竹,练氏的脸霎时间僵住了。

她要拉杜云萝下水,把箬竹的事情去柏节堂里挑明了,吴老太君关起门来和杜云萝不晓得说了些什么,那之后,这事儿又风平浪静了,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练氏气极恼极,在屋子里不满过几句,叫穆元谋听了去。

穆元谋当即就说她,说早早就跟练氏说过,莫要拿箬竹的事情做文章,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为何练氏不听她的,非要去出一口“气”,现在好了,不仅没出到气,还惹得一身麻烦,真真是短视。

练氏被说得一句话都将不出来。

现如今,穆元谋又提起了箬竹的事儿,就是扒开了练氏的伤疤撒盐。

练氏死死咬住了后槽牙,她还真没想错,她就知道穆元谋又要这般说她了。

只是,很多事情,她即便知道,她还是会忍不住去迈出那一步。

因为憋着一口气。

她只觉得她的胸口要爆开了一般,若不能把气撒出来,她迟早会闷死的。

可对上穆元谋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睛,练氏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借口累着了,让朱嬷嬷扶她进里头歇息。

朱嬷嬷硬着头皮上前,伺候练氏进内室里歇下。

练氏歪在床上,一双眼睛通红,几次三番想开口,却不知道对朱嬷嬷说些什么,到了最后,只能摆了摆手,道:“出去伺候老爷吧。”

朱嬷嬷放心不下练氏,隔着珠帘看了眼静默坐在桌边的穆元谋,又回到练氏床前,道:“老爷在用饭,太太这会儿没有胃口,等再迟一些,奴婢给您备些点心。”

练氏想到桌上那些荤腥,嫌弃极了,道:“我这几日不想见鱼肉,让厨房里上些素菜。”

朱嬷嬷应下。

外间里,穆元谋慢条斯理用了饭,漱口之后,背手走到了窗边。

圆月转亏。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空中的月光,唇角紧紧绷着。

月有阴晴圆缺。

他曾经一步一步把新月推成了圆月,眼瞅着可以成功之际,却一招失手,如今一路转亏。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一帆风顺只是奢望。

不过,月会缺,下一月一样能转盈,不过是多等些时日,多费些心思罢了。

他穆元谋这十几年间,旁的都没有学会,只是练就了一颗不怕等待的心。

不过就是一个“等”字。

他一定能等到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眼下的避其锋芒都是为了那一刻。

相较于他,练氏委实太沉不住气了,穆元谋想,他应该再好好与练氏说一说,让她莫要再脑门子一热,就做糊涂事情。

尤其是庄珂那里。

一个亲王郡主,又得慈宁宫里喜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宫里的大手一挥,那二房上下就有的头痛了。

如此想着,穆元谋便转身去了内室里头。

练氏歪在床上,脸色极差。

穆元谋在床边坐下,低声和练氏说了自己的意思。

练氏再是不满意,见穆元谋轻声细语的,她不想也没有力气去辩白顶撞,只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寻连康媳妇麻烦,她现在是老太君眼里的香饽饽,我就不去当个恶伯娘了。”

穆元谋的眉头皱了皱,他听得出练氏这一番话里满满都是愤慨,只是练氏如此应承了,他也就没有追着再叮嘱些什么,只是道:“夫人,不过十几年而已,你还有几十年。”

几十年都在这样的等待中度过?

练氏扯了扯唇角,罢了,总归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第568章 急切

尚欣院里,王嬷嬷听了来传话的小丫鬟报喜,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皱。

屋里,蒋玉暖抱着娢姐儿,柔声细语说着故事。

牛郎与织女,娢姐儿很喜欢这个故事,她其实不能全部听懂,却不妨碍她一遍又一遍让蒋玉暖说给她听。

刘孟海家的在一旁道:“姐儿这般喜欢牛郎织女,等将来无论是刻花瓜还是炸巧果,一定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蒋玉暖笑了起来,又从头开始给娢姐儿说故事。

王嬷嬷进了屋里,见里头其乐融融的,她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开口了。

这话说出来,蒋玉暖肯定伤心。

蒋玉暖抬起头来,对上王嬷嬷犹豫的目光,她想了想,把娢姐儿交给了刘孟海家的。

等屋里只剩下她和王嬷嬷的时候,蒋玉暖让王嬷嬷坐下,问道:“什么事儿?说吧。”

王嬷嬷讪讪笑了笑,硬着头皮,道:“刚刚柏节堂里使人来传话,说是郡主有喜了。”

话音未落,蒋玉暖整个人都怔住了。

长睫颤颤,脸上的笑容无比勉强,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郡主怀上了呀,真快…”蒋玉暖的声音颤得厉害。

王嬷嬷听得心疼不已,赶忙宽慰道:“奶奶,他们孝期比您短上四个月哩,如今眼瞅着您和二爷也出孝期了,二爷待您又好,您莫要愁,好好调养身子,一定也很快就有好消息的。”

蒋玉暖咬住了下唇。

她突然就想起了杜云萝又怀上的时候,她在柏节堂里见那两妯娌,当时脑海里就有一个念头——杜云萝有了,庄珂一定很快也会有的,孩子们就是手牵着手,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可那是她们的,不是她的,她的肚子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

她不是不疼娢姐儿,可蒋玉暖还是迫切想要一个儿子,一个能让练氏安心,能让蒋方氏不再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儿子。

妯娌们都有了,她的肚子里空空的,等过年时蒋方氏过来,蒋玉暖闭上眼睛都知道,等待她的是一场什么样的对话。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浑身发冷。

真的很冷。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果真如她自个儿说的一样,多用了一碗饭。

长房和三房一道陪着用了。

潆姐儿爱吃羊肉,一张小嘴吃得油光发亮,连手上都沾了不少油气。

延哥儿和洄哥儿有样学样,都要跟着潆姐儿来。

吴老太君看得高兴,也不叫底下人伺候他们用饭,由着几个孩子自己来,就算撒了些饭菜也不打紧。

放下了筷子,吴老太君弯着眼,道:“等连康回来,罚他三杯酒。”

穆连康没有回来用饭,使人回府来报了一声,说是叫黄纭几个请去吃酒了。

他回京这些日子,在京卫指挥使司里挂了个值,平日里就是在京中走动。

离京十年,穆连康对京中人事、各府上的子弟勋贵都陌生了许多,好在有好友引路,他的出身和仪宾身份又带来了许多便利,穆连潇不在京中的时候,精通京中大小关系的云栖就帮着穆连康打点,使得他这些日子顺利不少。

徐氏听了吴老太君的话,笑道:“连康在外头肯定也是吃了酒的。”

“我还不晓得他几斤几两?”吴老太君哈哈大笑起来,“外头那点儿酒能让他趴下喽?回府里来,别说是三杯,三坛子都能喝下去。你莫要替他担心。”

徐氏见此,自不再多劝:“老太君说得是,家里这一个个都是海量,我真怕酒窖里藏着的酒不够他们兄弟喝的。”

穆连康吃完酒回府,只怕会耽误了吴老太君歇息。

众人刚刚要散,就听外头脚步声飞一样地来了。

穆连康撩开帘子进来,身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酒味,他的目光落在了庄珂身上,上上下下一通瞧,直到徐氏咳嗽两声,穆连康才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给吴老太君请了安。

吴老太君招呼单嬷嬷道:“叫他罚三杯。”

单嬷嬷晓得吴老太君是说笑的,捂着嘴笑个不停。

穆连康连连拱手作揖:“别说是三杯,祖母您就是让我喝三坛子,我也是喝的。”

“贫嘴!”吴老太君心情好极了,道,“真把你灌醉了,你媳妇要照顾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哪里还抽得出手来看顾你?”

穆连康咧嘴笑了,转眸去看庄珂。

庄珂碧蓝的眸子一转,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得了消息,可由庄珂亲自应了,穆连康心中才踏实起来。

他本以为,今生就只有潆姐儿和洄哥儿两个孩子了,不过,他并不介意。

当年他还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妻子和一双儿女就是他全部的亲人了,只要他们平安康健就足够了。

在知道庄珂很难再生养的时候,穆连康满脑子想着的,也仅仅是希望庄珂莫要背上什么负担。

几年过去,他回到京中,认祖归宗,穆连康以为,这已经是上苍给他的恩赐了,却不想,现在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等着他。

他又要做父亲了,而他的母亲、为了他操心了这么多年的母亲徐氏,能亲眼看着膝下再添人丁。

穆连康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胸腔之中翻滚的热血。

要不是在柏节堂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真想把庄珂抱起来转上几个圈。

即便只是四目相对,可彼此之间的情谊和喜悦却是满满当当的。

吴老太君看在眼中,挥手道:“赶紧带着你媳妇回去,老婆子不做那碍事的人,那三杯酒,明日里再来喝。”

丫鬟婆子们都忍俊不禁。

杜云萝看着穆连康和庄珂携手而去,低头看了眼自个儿的肚子。

才微微隆起了一丁点弧度,天冷了衣服厚,穿着整齐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刚刚庄珂和穆连康的欢喜感染了她,使得她越发想快些让穆连潇知道这个好消息。

数了数日子,眼下已经是十一月过半了,穆连潇说他会在腊月前回来,那就只余下半个月多了。

杜云萝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她从来不会觉得日子难捱,可眼下,突然就变得急切起来,恨不能这半个月一眨眼间就过去。

第569章 等待

杜云萝解开了身上的雪褂子,迈进花厅时,迎面而来的暖意让她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花厅里的丫鬟婆子们纷纷起身给杜云萝行礼。

贾婆子赔着笑,讨好道:“夫人来了呀,今儿个这外头的风可真大,吹在身上啊,比咱们厨房里的刀子还厉害喽。”

“瞧老姐姐说的,厨房里的刀子剁的都是鱼肉,你是想说咱们夫人…”有和贾婆子不睦的,张口便要挑事。

杜云萝斜斜一眼瞪过去,那厢才止住了嘴。

洪金宝家的扶着杜云萝坐下,挑眉道:“这么大冷的天,我们还是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各自散了,妈妈们做完了事,回屋里烤火去,谁也不拦着,真磨磨蹭蹭的,大伙儿都在外头吹冷风,谁也别想舒服了。”

碍于洪金宝家的的威风,又有杜云萝在场,一下子便安分了。

离腊月还有小半个月,差不多就到了一年里最忙的时候了。

各府各院的年礼,各个庄子铺子要进府来奉帐,又要准备腊八小年,就算是有旧例在前头,依旧让杜云萝有些不可开交。

周氏和吴老太君与她说过,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了,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府里不缺得力人手,杜云萝嘴上应下了,人却是闲不下来。

她一日一日等着穆连潇回来,真空下来了,更是要觉得这日子漫长了。

等处置好了庶务,杜云萝本想回韶熙园里,刚出了花厅,见外头天色蒙蒙的,似是快要落雪了一般,她就改了心思。

“去前头看看。”杜云萝道。

穆连潇前院的住所在他成亲之后就成了他的外书房,这些日子都是九溪在打理。

杜云萝笑着问九溪:“侯爷有消息传回来吗?”

九溪摇了摇头,道:“夫人,若有消息,奴才肯定早早就去禀报您了,断不会延误的。”

“云栖那儿也没消息?”杜云萝又问。

九溪摸着脑袋嘿嘿笑了:“他的消息是比奴才灵光点儿,昨儿个似是说,户部的西蜀清吏司给圣上骂了一通,连户部两位侍郎都没讨到好,一样是一顿臭骂,至于咱们爷的消息,他没说起过。”

圣上前脚让穆连潇去了蜀地,后脚把西蜀清吏司和户部左右侍郎给骂了,杜云萝想,大抵是穆连潇传了什么讯息回京吧。

杜云萝让九溪去寻云栖,转身进了穆连潇的书房里坐下。

里头打扫得很干净。

黄梨木的书架上分门别类摆了不少书册,从兵法到杂记,杜云萝随手抽出一本来打发时间。

等了快一个时辰,云栖才急匆匆地来了。

外头是寒冬,他却跑出了一头热汗。

杜云萝把书册放下,道:“我听说户部的大人昨儿个挨骂了?是不是侯爷…”

云栖闻言咧嘴就笑了:“夫人,奴才听说爷已经在返程路上了,到底哪一日进京,奴才就说不上了。”

“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杜云萝问他。

“爷知道夫人挂心,说左右不过这些日子了,他路上赶得急些就好。”云栖摸了摸脑袋,他是照吩咐办事的,可面对杜云萝的时候,多少还有几分忐忑。

杜云萝却不怪云栖,她知道穆连潇的意思。

穆连潇去了蜀地,但名义上,他是往江南去的。

因此这几个月里,穆连潇连家书都没有寄,免得这一路驿站过来,让人晓得了这信的来处。

他也不会把行踪说得很透彻,蜀地和江南回京的路程时间是不同的,说得越细,若叫有心人去查证了,越容易被看穿。

这防备的不单单是二房,而是圣上也要防备在蜀地的那些人。

杜云萝也不细究穆连潇到底是什么时候启程的,只要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就像云栖说的,左不过就这些日子了。

可就是这么几天,让杜云萝格外牵挂。

柏节堂里,徐氏笑盈盈与吴老太君说着腊八去婆驼山上取粥的事情。

“今年这大喜事,就我和四弟妹去了,”徐氏心情极好,声音都比从前清亮几分,“我要早早去取了粥,回来一家人分了,沾沾福气。”

吴老太君哈哈笑她:“你如今已经是好福气了。”

徐氏的脸色微红,低声道:“不怕您笑话,我这些日子在给孩子裁襁褓小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