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抿了抿唇。

“哎呀,三妹,你快随我去拦一拦祖母吧,晚了就来不及了。”黎皎拉起乔昭就往外走。

乔昭挣脱黎皎的手,冲阿珠指了指纸笔。

阿珠会意,带上纸笔等物,随乔昭一同去了青松堂。

邓老夫人刚刚收拾好,一见姐妹二人一道进来,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昭昭,你怎么不好好养着?”

黎皎在一旁开口道:“祖母,三妹听说您要去锦鳞卫衙门前静坐,很是着急,就赶过来了。”

邓老夫人面色微沉:“昭昭,我说过,现在是大人的事了,你莫要多想,赶紧回屋养着才是正经!”

乔昭指指自己的嘴,示意现在说不出话来,然后从荷包里摸出个翠绿色的玲珑葫芦瓶递过去。

邓老夫人接过来,面露不解。

乔昭接过阿珠手中纸笔,在桌几上摊开,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字,拿起来给邓老夫人看。

黎皎扫了一眼,险些气炸了肺,只见纸上写着:祖母,带上这瓶清凉油,以防中暑。

邓老夫人愣了愣,随后大笑:“好丫头,祖母知道了。”

邓老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扬长而去,留下黎皎险些撞墙,伸手死死抓住乔昭手腕,质问道:“三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如此自私,为了能让自己出口气,置一家人的安危于不顾?”冬天的柳叶说感谢墨羽魔翳打赏的桃花扇,wylmrich、枫舞秋吟、molly0707打赏的香囊,babala、lily_xiu、桃生默、浅墨cy、心宽路就宽、熱戀^^、christinabin、书友151215094813484、吾爱夏日长9、尽染离、让心静静、夏惜年、畅游书海2016、脆脆的炸虾、yunyan8、南国风狸、阡陌相遇、爱看书的马儿、汉汉宝贝、夜洛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天河倾注、晶、s、樱桃喵、墨色水逆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票的书友们。

第178章 不拦

乔昭伸手把黎皎抓住她另一只手腕的手拂开,依旧面色淡然。

“三妹,我知道你自幼享尽母亲的宠爱,没受过这般委屈,可你好歹替家人想一想啊!为了替你出气,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值得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现在追上去拦住祖母,还来得及的。”

黎皎是真的怕了,又恨又怕,既恨祖母他们为了乔昭做到如此地步,又怕惹到锦鳞卫真的遭了殃落到凄惨境地。

乔昭摇摇头,提笔又写下一段话。

黎皎凑上去瞧,只见纸上写着:“这世上,有的事能拦,有的事不能拦。”

黎皎完全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的事,你认为不该拦?三妹,说到底,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是不是?”

乔昭低头再写下一行字:“对,今天的事不能拦,这样的事拦多了,会把脊梁拦弯的。”

容貌对女孩是何等重要的事,如果自家才十三岁的女孩被人当箭靶子毁了容,这家的父母兄长连声都不敢吭,从今往后,还有什么人会把这家人放在眼里?这家的男人以后真能挺直了腰板做人吗?

邓老夫人是替她出气,但也不只是替她一个人出气,可以想象,换作家中任何一个晚辈受了这般罪,老夫人都会这么做的。

“脊梁拦弯?”黎皎怔怔念着这几个字,心中隐隐明白乔昭的意思,又难以理解,“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一次乔昭写下的话更简短,只有三个字:“你不懂。”

黎皎被噎个半死,顾不得维持素来懂事有礼的形象,恼羞成怒道:“三妹,你就是不打算劝祖母了是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祖母、父亲他们真的为了你得罪了锦鳞卫,该怎么办?”

乔昭再写下一行字:“那是我的事。”

她不会拦着父母长辈为受了委屈的子女出气,也不会让锦鳞卫祸害家人。

锦鳞卫指挥使江堂?

她不介意去见一见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锦鳞卫头子。

乔昭抬脚,从黎皎身边走了过去。

先一步走出黎府大门的老大夫拎着药箱气得脚底生风,几缕胡须一飘一飘的,走到半路被人拦住。

“大夫,请问黎府三姑娘脸上伤势如何?”

老大夫有些吃惊。

怎么还有人打听这个?

问话的人见老大夫不语,忙把一块银子塞进老大夫手里:“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打听一下黎府三姑娘的情况。大夫,这个应该不是秘密吧?”

老大夫更吃惊了。

居然还有银子拿?

他这正一肚子气呢,别说有银子拿,就是没银子拿他还想找人聊聊呢,就没见过黎家这么不着调的人家!

这老大夫口风够紧的啊,居然还不说?

问话的人一狠心,又塞给老大夫一块银子。

老大夫这回终于开口了:“小哥儿认识我不?”

“当然认识啊,您不是济生堂的程大夫吗,在京城坐馆大夫里,您是这个。”问话的人竖了竖大拇指。

老大夫抖了抖胡子。

看吧,他是普通大夫?连一个路人都知道他在京城大夫中是拔尖的,这黎家老小居然这么不拿他当回事儿!

“小哥儿打听黎府三姑娘啊,老夫就跟你说实话吧,黎府三姑娘的脸彻底毁了,伤口太深,就是用宫廷特供的云霜膏也不管用的。”

“哦,这样啊,谢谢了,程大夫。”问话的人打听到该知道的,拱拱手转身走了。

老大夫掂了掂手中银子,心道:这银子赚得够容易的。

谁知才走了两步,又有人把老大夫拦下来:“大夫,向您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

“黎府是不是请您给他家三姑娘看脸伤啊,那位三姑娘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老大夫:“…”什么情况啊这是?

问话的人忙塞给老大夫一块银子:“大夫方便透露一二不?”

“没什么不方便透露的,黎府的三姑娘脸彻底毁了,以后恐怕见不得人了…”老大夫又把刚才那番话复述一遍。

问话的人心满意足走了。

江鹤远远看着老大夫陆续被人拦住,皱起了眉。

那老大夫干什么了,怎么一个劲的收银子?

眼见老大夫红光满面拎着药箱走过来了,江鹤低声喊道:“大夫,借一步说话。”

居然还有人要问?

这个时候,老大夫已经由一开始的吃惊到现在的麻木了,淡定地捋了捋胡子,中气十足道:“说吧。”

“呃…他们为什么都给你钱?”

老大夫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去。

这怎么冒出来个不一样的?

这小子有毛病吧?要不然就找他打听消息,要不然就离他远点,别人给不给他银子关这小子屁事啊!

“不方便说呀?”江鹤很会察言观色,一见老大夫一脸的不高兴,忙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还是大人交代的任务重要。

“呵呵,那我就不问了,我问问别的。大夫啊,您是给黎三姑娘看脸的吧,她脸上伤势怎么样啊?会不会毁容?”

老大夫抬着下巴,轻轻哼了一声。

江鹤一脸莫名其妙。

老大夫开口道:“现在,你应该领悟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江鹤一脸错愕:“这么个问题居然还要收费?”

这钱未免太好赚了!

老大夫嗤笑一声,抬脚就走。

江鹤忙追上去把银子塞进老大夫手里。

“毁容了,没治了。”老大夫撂下一句话,抬脚走了。

“真毁容了啊?”江鹤喃喃道,忙回去复命去了。

日头渐渐升到高空,锦鳞卫衙门前门可罗雀,就算偶有经过的路人,远远瞧见这不同于别处的黑漆衙门都忙绕开了走,衙门口的守卫懒洋洋站着,默默盼着开饭的时间。

“咱们这衙门还真是人见人怕了,都绕道走。”

“是啊,连看个过路的人解解闷都不行。我那在翰林院当差的表哥说了,人家门口经常有大姑娘小媳妇路过,一个个还穿得体面鲜亮,别提多养眼了。”

“哎,你看看,那边来了个老太太,好像是奔着咱们这里来的。”

第179章 公道

“别说笑了,连五大三粗的汉子都绕道走,什么老太太会奔咱们这来啊——”那守卫不经意间望了一眼,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嘀咕道,“好像还真是往咱们这边来的,还带了一堆丫鬟婆子。”

“别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吧?”

“不像,你见过谁家老太太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锦鳞卫衙门闲逛啊?”

“还真过来了!”

两名守卫不嘀咕了,同时上前一步,伸手把邓老夫人拦住。

“老太太,这里是锦鳞卫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邓老夫人停下来,沉声道:“劳烦二位差爷替老身通禀一声,我要见你们大人。”

“您找哪位大人啊?”见邓老夫人年纪着实不小了,两名守卫难得有些耐心。

“就是你们最大的大人,锦鳞卫指挥使江大都督。”邓老夫人面不改色道。

“谁?”两名守卫一怔,随后忍不住笑起来,“老太太,您莫要开玩笑,这里不是您解闷的地方,您还是赶紧走吧。”

其中一人抬手指指天空:“看看,日头这么大,您在家里呆着多舒坦,再在外边溜达,中了暑气可怎么办呢?回去吧,回去吧。”

“老身没有解闷,更不是瞎溜达。两位差爷应该知道,江大都督有个女儿吧?”

两位守卫一听事情有些不对,对视一眼。

邓老夫人自顾说道:“就是今天,江大都督的女儿江大姑娘把老身的三孙女毁容了。本来呢,这事应该去找内宅夫人的,但老身听闻江大都督一直没有续弦,所以就来这里找江大都督讨个说法。”

毁容?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心道:这还真是江大姑娘能干得出来的事。不过,别说是毁容了,就是弄死了,居然还有人家敢找上门来讨说法?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其中一位守卫比较谨慎,问道:“敢问老太太是谁家女眷?”

邓老夫人沉着脸道:“老身的长子在翰林院做官!”

“莫非您是苏尚书的夫人?”两名守卫吃了一惊。

当朝礼部尚书苏和兼任翰林掌院,那是大有希望入阁的。

虽然他们大都督并不怕什么阁老、尚书,可江大姑娘真的伤了这样人家的姑娘,还真要跟大都督通禀一声。

“什么苏尚书的夫人,老身不是说了,是老身的长子在翰林院做官!”

“您的长子是——”

“哦,他是翰林修撰!”

翰林修撰?

两名守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挥挥手道:“老太太,您还是趁早回去吧,别在这里胡闹!”

“怎么,是苏尚书的夫人就能见到你们大都督,是翰林修撰的母亲,就是在这里胡闹了?”邓老夫人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中含着怒火和嘲讽。

两名守卫脸上挂不住,有限的耐心也磨光了,凶狠狠道:“快走,快走,我们大都督今天进宫去了,甭管您是哪位,今天都见不着的!”

二人伸手往外推人,一旁的丫鬟婆子大声喊道:“你们这些差爷,怎么能打人呢!”

她们嗓门大,又是一群女眷,当即就把远远经过的路人好奇心勾了起来,那些人虽不敢靠近锦鳞卫衙门,但看热闹是国人天性,便都远远站着观望。

“再不走我们可要动真格的了!”

邓老夫人抬抬手:“咱们走!”

见邓老夫人转身就走,两名守卫心道:这老太太还算识相!

等等,这老太太想干嘛?

二人伸长脖子观望,就见几名丫鬟婆子迅速从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上搬下桌椅、伞盖等物,在锦鳞卫衙门前支起来。

老太太往太师椅上一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闭目养神,身后站着两名丫鬟替她打扇。

两名守卫看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步走过来,冷声道:“老太太,这里不是您喝茶睡觉的地方,请速速离去!”

“这里又不是锦鳞卫衙门里。怎么,天子脚下,这地方被锦鳞卫买下来了?不能让人喝茶睡觉了?”

“老太太,您今天是来找茬的吧?”

驻足的行人渐渐多起来,皆竖着耳朵悄悄听着。

邓老夫人气沉丹田,声音猛然拔高:“老身今天本来就不是来观光的!老身的孙女被你们大都督的女儿当箭靶子射着玩,结果江大姑娘射偏了,一支箭不偏不倚射到老身孙女脸上了!可怜老身孙女才十三岁,就被毁了容,一辈子也彻底毁了!老身来替我那可怜的孙女讨个说法,结果却连江大都督的面都见不着,这世间还有王法公道吗?”

围观众人一听,不由哗然。

拿十三岁的小姑娘当箭靶子?这是人干出来的事?那位江大姑娘未免太没人性了!

“你这老太太胡说什么啊,赶紧滚,赶紧滚!”恨锦鳞卫的人多了去了,两名守卫却从来没见过邓老夫人这一款,当下有些乱了手脚。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推推搡搡归西了,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锦鳞卫也不好交代啊。

邓老夫人被推了一个趔趄,老泪纵横:“老身还是诰命,我那可怜的孙女好歹算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却被江大姑娘当猫狗般戏弄,要是换做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又会怎么样呢?老身今日前来,做不出让江大姑娘自毁容貌赔罪的事来,并不是因为江大姑娘的身份,而是不忍心让同样大好年华的一个女孩子遭我那可怜的小孙女同样的罪。老身今天来要的是你们的道歉,讨的是一个公道,为的是以后别再有被父母家人当掌上明珠养大的女儿被人当畜生对待!”

“说得好!”围观众人忍不住叫好。

两名守卫头都大了,一看事情闹得无法收拾,一人盯着邓老夫人,一人忙回去报告去了。

“有人因为江大姑娘毁人容貌的事在衙门外闹事?来的是受害姑娘的祖母?”江远朝听了手下回禀,心中轻轻一叹,吩咐一名锦鳞卫道,“去皇宫外等着,大都督出来后,速把此事禀告给大都督。”

江远朝吩咐完,抬脚向外走去。

第180章 造势(苏慕艾的和氏璧)

“老太太,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们就不客气了!”

围观者越来越多,听到动静的几名锦鳞卫都出来了,横眉竖目赶人。

被赶的老百姓识趣地站远了些,继续伸长脖子看热闹。

邓老夫人冷笑道:“老身不是被吓大的,如果只是要求道歉就被你们锦鳞卫抓起来,那你们干脆把老身一家老小都抓进大牢里好了。”

这老太太,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老太太,您既然是诰命,就不为自己儿孙想一想?”一名锦鳞卫低声警告道。

话音才落,忽然冲进来一人,怒道:“谁敢动我娘?”

那人三十出头的模样,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盛怒让他清俊的眉眼秾丽起来,端的是丰神玉朗,俊秀无双。

咦,这人有点面熟。有两名锦鳞卫默默想。

黎光文护在邓老夫人面前,把食盒递给一旁的婆子:“娘,儿子给您送饭来了。儿子来晚了,让您受委屈了!”

黎光文转身上前一步:“各位差爷要把我们抓起来?本官是葵末年的探花郎,在翰林院当了十几年修撰,原本也呆得无聊,换个地方呆着也无所谓。但有一点要告诉诸位,除非我死在大牢里,不然只要出来,依然是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的!”

黎光文中气十足说完,冲着天空拱手道:“上天明鉴,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什么翰林修撰,我们要见的也不是什么江大都督。我就只是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想见一见害我女儿之人的父亲,亲口问问他是怎么教育子女的!”

邓老夫人眼眶一热。

今天长子真是超水平发挥啊!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围观百姓碍于锦鳞卫的恶名虽然不敢高声支持,但同仇敌忾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这形势,不只是邓老太太一家造成,而是无数围观者在这一刻愤愤不平的情绪被点燃,成为了黎家人无形却令人不敢为所欲为的依靠。

民心所向。

许多暗暗打探黎三姑娘伤情的各府下人忙把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几乎就是一阵风的工夫,京城上下就知道了黎府的三姑娘被锦鳞卫指挥使的女儿射箭毁容,黎家长辈找上锦鳞卫衙门去的事。

“什么,西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东府姜老夫人得到这个消息,脸色黑如锅底,杵着拐杖道,“胡闹,真是胡闹,邓氏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一旁的伍氏暗暗勾了勾唇角。

她虽然觉得西府老太太行事冲动了些,可再怎么样,西府老太太是真心护着子孙的,不像她这位婆婆,遇到个什么事,先把自己摘出来,让孙女顶缸。

一想到女儿黎娇如今的尴尬处境,伍氏对姜老夫人的恨意就更上一层。

原本她的女儿在京城贵女中即便不出挑,也是不差的,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儿郎丝毫不成问题,可如今,都被婆婆的自私虚荣给毁了!

“伍氏,你陪我去一趟锦鳞卫衙门,把邓氏他们带回来!”姜老夫人起了身,勉强看清了路,抬脚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不行,东西两府虽然打断骨头连着筋,但今天的事是西府的事,咱们原本就是置身事外的,锦鳞卫就算要动手,也不会为了这么点事把火烧到东府头上,要是去了反而摘不清了。伍氏,你派人悄悄观望着,有什么情况及时禀告就是了。”

“知道了。”伍氏欠欠身。

固昌伯府。

杜飞雪被何氏拿鸡毛掸子赶出去,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回来后就一头扑进固昌伯夫人朱氏怀里大哭起来:“娘,女儿以后没脸见人了,竟然被人拿鸡毛掸子赶了出来…”

朱氏气得不行,对婆婆道:“老夫人,表姑娘的继母简直是不知礼数,可见表姑娘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们这次不能就这般算了,不单是为了飞雪,就是为了表姑娘也要让黎家给个说法,至少要表姑娘的继母受些教训才是。”

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居然让人给打了出来,简直岂有此理!

正在这时下人进来禀告道:“老夫人,夫人,黎家老夫人跑到锦鳞卫门口静坐去了…”

听下人禀告完,老夫人瞠目结舌,问:“黎家老夫人老糊涂了,他们家男人呢,由着老太太胡闹?”

下人抹了一把汗:“何止啊,那位黎修撰拎着食盒给黎家老夫人送饭去了,现在换黎修撰跟锦鳞卫杠起来了,好多人家都悄悄派人去看热闹呢。”

“接着去打听!”老夫人摆摆手让下人退出去,与朱氏面面相觑。

婆媳二人心有灵犀,谁都不提去黎家算账的事了。

别开玩笑了,黎家都敢跑去锦鳞卫衙门闹事,他们送上门去不是自找麻烦嘛。

春风楼今天的生意莫名比往常冷清不少,晨光心知乔昭受了伤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门了,悄悄跑过来找邵明渊。

“将军,黎姑娘出事了。”

邵明渊黑湛湛的眸子闪过冷锐的光芒,沉声问:“黎姑娘出了什么事?”

晨光赶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黎姑娘脸上伤势可严重?”

晨光连连点头:“属下瞧着挺严重的,伤口挺深,落疤是一定的了。将军,是属下没有保护好黎姑娘,请您责罚属下吧!”

晨光单膝跪了下去。

邵明渊沉默片刻,把他扶起来:“是我考虑不周,身为男子,许多地方不便跟着。你先回府把御赐的上品云霜膏拿几盒给黎姑娘送去。”

“领命。”

邵明渊目光扫过窗外绚烂如霞的蔷薇花,问道:“黎家人什么反应?”

“属下还不知道,属下打听到事情经过就来向您禀告了。”

“嗯,你速去速回,你的任务就是护着黎姑娘不再出事,至于别的,我自会处理。晨光,事关锦鳞卫指挥使,你不要自作主张行事。”

晨光的性子他清楚,平日里有些小冒失无伤大雅,这种事情上若是乱来,反而会令己方陷入被动。

等晨光走了,邵明渊推门而出,往锦鳞卫衙门的方向去了。冬天的柳叶说加更感谢苏慕艾之前打赏的和氏璧。

第181章 十三爷出面

“少爷,您跑慢点,跑慢点,当心跌跤啊!”小厮青吉在后面追赶着黎府的三公子黎辉。

少年身材单薄,跑起来却飞快,冲进西府直奔雅和苑而去。

他冲进去,站在门口愣住。

昔日清丽秀美的少女,如今脸颊上一道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落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

“三妹——”少年张张嘴,心口涨得难受。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妹妹的,因为她太任性,总是欺负姐姐,甚至在听闻姐姐被退亲消息的那一刻,骤然生出三妹要是没回来就好的念头。

可是,现在看着三妹这个样子,为什么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她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亲妹妹,却被外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从没保护过她。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见乔昭沉默不语,黎辉以为她在生气,喃喃道歉。

小厮青吉在一旁说:“三姑娘,不是我们公子不着急,小的去国子监时,我们公子正在参加先生的考核,消息一直传不进去——”

“青吉,别说了!”黎辉喝止了青吉的解释。

阿珠开口道:“三公子,我们姑娘涂了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黎辉看向何氏:“太太,祖母和父亲是不是已经去锦鳞卫衙门了?”

“对。”见到黎辉出现,何氏脸色缓和了些。

她照着老夫人吩咐派人去喊老爷和三公子,见黎辉迟迟不回,有种早知如此的感觉,现在倒是出乎意料了。

何氏是个实在人,有人对她女儿好,她就觉得这人很不错,若不是赶上这个时候,定要吩咐方妈妈给三公子做狮子头吃了。

“那我去找祖母和父亲!”黎辉掉头就跑,跑出去几步又返回来,双手按着乔昭肩膀,正色道,“三妹,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受欺负的!”

见黎辉要走,何氏忙喊道:“你别去,老夫人嘱咐了,现在是你父亲去送饭,你送晚上那顿!”

“太太,祖母年纪大了,父亲…呃,父亲也年纪大了,我担心他们受不住,去看看才能放心。”

乔昭嘴角弯起细微的弧度。

真是难为三哥了,不便说父亲的不是,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何氏死死拦着黎辉:“反正你不能去,今天的事必须听老夫人的。”

“太太!”黎辉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就从国子监直接过去了,他就是想先看看三妹究竟怎么样了。

乔昭伸手,轻轻拉了拉何氏衣袖。

“昭昭怎么了?”

阿珠冲何氏一福:“太太,姑娘想去锦鳞卫衙门找老夫人他们。”

“这——”何氏还从来没有拒绝过女儿的要求,此刻顿时为难了,不由看向乔昭。

乔昭眨眨眼,再次轻轻摇了摇何氏衣袖。

何氏一颗心立刻软了:“那行,等娘收拾一下,咱们一道去啊。”

何氏说完,还不忘捎带上黎辉:“三公子想去就一起吧。”

黎辉;“…”不是说听祖母的嘛,继母的原则呢?

锦鳞卫衙门前,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了,所谓法不责众,平时对锦鳞卫畏惧如虎的老百姓们此时却低低议论起来。

“都说过了,我们大都督今天不在,你们还在锦鳞卫衙门口喝茶吃饭,这是来砸场子吧?”

黎光文呸了一声:“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当着这么多乡亲们的面,你们锦鳞卫就能颠倒黑白不成?我们只是在这里等江大都督来,砸你们衙门一砖一瓦了吗?砸了吗?”

“没砸,没砸!”围观的老百姓中有胆子大的跟着喊起来,喊完往人群里一缩,任是锦鳞卫慧眼如炬,也是找不到人的。

一群锦鳞卫头都大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江大姑娘惹的祸,让人家闹到这里来了。

要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凭着锦鳞卫的威风,随便吓唬一下,对方就得认栽。可小姑娘的事,没有上面大人们发话,他们还真把握不好分寸。

“十三爷!”众锦鳞卫弯腰垂首,往两侧分开,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大都督不在,十三爷顶上也行啊。

让出的路中间走出来一名年轻男子,绯衣皂靴,腰间挂着鎏金错银的绣春刀,眉眼没有出众到让人惊叹的地步,嘴角含着浅笑,却足以镇得住场面。

现场忽然一片安静,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穿红色袍服的年轻男子身上,有见识广的不由倒抽一口气:竟然是正四品的锦鳞卫!要知道锦鳞卫头子也不过正三品而已,这人如此年轻就已经位居正四品,将来锦鳞卫首领的位置——

“是你?”黎光文一怔,随后大怒,“又是你!”

江远朝嘴角含笑,冲黎光文拱手:“黎大人,是小崽子们不懂事,怠慢了。”

黎光文冷哼一声。

他是听几句好话就会犯糊涂的人吗?这人才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可恶的是,居然还想和他女儿做朋友?

当他傻啊,锦鳞卫能有什么朋友?谁知这人对昭昭存的什么心思?

江远朝冲邓老夫人欠欠身:“老夫人,黎大人,我们大都督确实不在衙门里。不如这样吧,二位先进去坐坐,有什么话对在下讲也是一样的。”

邓老夫人面色平静开口:“这事,你做不得主。”

江远朝笑意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