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不怕?不只是怕,还恶心至极。

钱仵作点点头:“那好,你仔细观察一下尸体的手,把你看到的描述出来。”

乔昭脸色苍白,连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都不能够,因为这样的话就会吸到令人作呕的臭味。

或许是她主动戴上手套的表现让钱仵作比较满意,见她一时没有动作,钱仵作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她,没有立刻骂人。

少女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那一刻,邵明渊生出不顾一切把她带走的冲动。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要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乔昭伸手把尸体的手抓了起来。

入手的感觉让她无法用言语形容,却知道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池灿走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不由变了脸。

邵明渊伸手拽住他,摇了摇头。

池灿盯着钱仵作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他怎么能——”

邵明渊轻叹一声:“拾曦,你要是受不住,就在外面等着吧。”

池灿摇摇头:“不,我就在这里陪着。”

二人皆不再说话,少女甜美的声音响起:“手浮肿,呈青红色,表皮…”

“看它的指甲。”

乔昭强忍着恶心,仔细观察了一下:“指甲不长,应该才修剪过不久,看着很干净…”

钱仵作点点头,指了指尸体的嘴巴:“掰开来看看。”

见乔昭站着不动,他声音加大了些,很是不耐烦:“快点!”

乔昭伸出手,触碰到尸体的嘴巴,额头的汗珠细细密密,脸色比雪还要苍白。

片刻后,她的声音响起,在散发着恶臭的阴冷房子里很清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对邵明渊与池灿来说,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终于听到钱仵作发话:“好了。”

几人一同看向乔昭。

少女依然站得笔直,衣裳却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

她费了些力气才把手套摘下来。

钱仵作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道:“想吐的话可以出去。”

乔昭摇摇头。

钱仵作收回视线,看向小六。

“师父,您查出什么来了吗?”

“这个人是死后被推入水中的。”

小六有些吃惊:“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只是小六很惊讶,邵明渊与池灿同样难掩惊奇,只有亲历了刚才检验的乔昭垂眸而立,隐隐有所领悟。

“一个人若是溺水,出于本能会剧烈挣扎,那么手指夹缝和指甲内会有泥沙水草,而这具尸体的手指很干净…”钱仵作不急不缓讲述着。

在这间阴冷的屋子里,他衣衫褴褛,面容沧桑,却仿佛是主宰这片天地的主人,散发着强烈的自信。

乔昭认真听着,一时之间竟连排山倒海的恶心感都暂时忘记了。

钱仵作从尸体的手部特征讲起,按着让乔昭检查的部位依次讲述,既是讲给小六听,又是讲给乔昭听。

他讲完,扫了乔昭一眼,问小六:“明白了么?”

小六一脸崇拜点点头:“明白了。师父啊,所以还是要您老人家出马啊,徒儿昨天瞧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钱仵作冷冷笑了笑。

“师父,那您查出来这人的死因吗?”小六趁机问道。

这个案子县太爷很重视,不然他也不会一天往山上跑了好几趟,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师父居然下山了。

“这个人是被捂死的。”

小六瞪大了眼睛:“师父怎么看出来的?我检查过它的颈部,没有痕迹。”

“你看它口鼻里的损伤,还有——”钱仵作拿着镊子从尸体口腔里夹出一条细线,“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小六眨眨眼,脸皱起来。

“绣线?”乔昭脱口而出。

钱仵作点点头,看向乔昭的目光带上了赞许:“对,就是绣线。”

他说着深深看了小六一眼:“这个人是死后被丢入水中,口鼻里的绣线不可能是入水后吸入的。而一个人什么情况下会吸入这个呢?”

小六并不蠢,脱口道:“被人用软巾帕子之类带绣花的东西捂住口鼻时?”

“正是如此。”钱仵作把镊子往托盘里一扔,冲乔昭轻轻点头。

“小丫头,你的考验暂且算是通过了,走吧。”

第370章 第二个考验

“谢谢。”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乔昭勉强笑笑,白着嘴唇冲了出去。

“黎三——”池灿抬脚追过去。

钱仵作面不改色走了出去。

小六追上来:“师父,您别走啊,徒儿请您喝酒去。”

钱仵作手一抬:“不用,以后也别去山上烦我。”

小六紧紧跟着钱仵作:“哎呦,师父啊,您可别这么说,以后徒儿不懂的还要请您出马啊!”

钱仵作冷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邵明渊跟在钱仵作身边走出去,一眼望去,就见乔昭扶着院中古树弯腰吐个不停,池灿就站在一旁,掏出手帕递给她。

“麻烦打些水来。”邵明渊递过去一块碎银子。

小六怔了怔,小心翼翼看钱仵作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忙把银子接过,道了一声谢飞快跑了。

仵作是县衙里最底层的人,这样的意外之财可不多。

没过多时小六抱着水壶过来。

邵明渊接过水壶走向乔昭。

“黎姑娘,先洗洗手吧。”

乔昭听到邵明渊的声音不由直起身来,背对着他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多谢了。”

她就着水壶里的水反复洗了几遍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苍白的脸色瞧着有几分狼狈,浑然不见了以往从容淡定的样子。

这一刻,无论是邵明渊还是池灿,都真切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对眼前的少女来说,确实是一场痛苦的折磨。

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子,没有三头六臂。

池灿看向钱仵作的眼神满是嫌恶。

这个老东西,等秋后再说!

钱仵作瞥了池灿一眼,冷笑:“怎么?小子想找我秋后算账?”

乔昭不由看了池灿一眼。

池灿看得出来,那一眼中有怕他坏事的担忧。

他不由苦笑。

他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让她一番努力付诸东流。

“哪能呢,本公子向来尊老爱幼,钱仵作多心了。”

“哼!”钱仵作冷哼一声,显然是不在乎什么以后的,直接问乔昭,“吐够了吗?”

乔昭欠了欠身:“让您见笑了。”

“见笑倒没有,既然吐够了,那就继续后面的考验吧,再耽误下去天都黑了。”

“还有考验?你刚刚不是说她已经通过了考验?”池灿气得脸色发黑,偏偏拿钱仵作毫无办法。

钱仵作嘿嘿一笑:“原本是通过了啊,但我瞧着你小子不顺眼,给她加试一场。”

池灿一张脸顿时白了,看着乔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歉疚。

在黎三眼里,他是不是一无是处,只会帮倒忙?

乔昭笑笑:“钱仵作,您不要开玩笑了。您刚才说过了,我只是暂且通过了考验,后面自然还有考验等着。”

“呵,小丫头倒是聪明。”钱仵作白池灿一眼,抬脚往前走去。

池灿看向乔昭,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眼神晶亮。

她是怕他难过,给他解围吧?这么说,她还是有一点在意他的?

“拾曦,走啦。”邵明渊拉了池灿一把。

池灿这才发现乔昭已经走远了。

“庭泉。”他心情雀跃,与这阴森压抑的义庄格格不入,眉梢眼角是按耐不住的喜悦,“我有些开心。”

邵明渊没应声,拍了拍他手臂。

“回头追上杨二他们,咱们喝酒吧。”

“好。”

出了义庄大门,乔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微凉的风终于让人感受到一丝秋意。

义庄附近是没有什么行人的,几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转入另一条街道,才一下子热闹起来。

民宅炊烟袅袅,路上行人匆匆,酒馆饭庄门前的灯笼提前亮了起来,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饿了吧?”钱仵作笑眯眯问乔昭。

乔昭面上平静,心中苦笑。

她刚才虽然把午饭全都吐出去了,可这个时候哪里吃得下去。

“吃不下?”钱仵作脸上笑意不减。

邵明渊开口问:“钱仵作想去哪里吃?”

钱仵作似笑非笑看了乔昭一眼:“就东大街那个喜来福吧。”

“好,钱仵作请。”

一行人直奔喜来福。

小二迎上来:“呦,原来是几位客官,快快里面请。”

他目光落到钱仵作身上,先是一愣,忽然瞪大了眼:“你,你是那个——”

池灿直接把一块银子砸进小二怀里:“别废话,领我们去雅间!”

银子立刻起了作用,小二弯着腰连连道:“几位里边请!”

几人被小二领进一间屋子,小二满脸堆笑问道:“几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邵明渊侧头问钱仵作:“钱仵作想吃些什么?”

“爆炒猪舌,熘肝尖…”钱仵作毫不客气报了一串菜名。

每报出一个,乔昭脸色就白上一分,到后来险些坐不住了。

她已经能猜到钱仵作对她接下来的考验是什么了。

他们来得早,没用多长时间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来了。

“几位慢吃。”

小二出去后想了想,悄悄溜去后边。

钱仵作的儿子正望着窗外发呆。今天忽然有人来找那个老东西,让他颇有些心神不宁。

“钱先生。”小二喊了一声。

“有事?”

“钱仵作来咱们酒肆吃饭了——”

小二话未说完,钱仵作的儿子腾地就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出门外:“他怎么来了?”

“哎呦,你别激动啊,钱仵作不是一个人来的呢。要是扰了客人吃饭,掌柜要骂了。”

“我知道了。”钱仵作的儿子抖了抖身上的长衫,抬脚向前边走去。

雅间内饭菜的香气充斥着每个人的鼻端,然而除了钱仵作,就只有邵明渊面色尚算平静了。

池灿看一眼满盘子的炒猪舌,强行抿着嘴才忍住了呕吐的**。

在义庄时他无意中看了一眼,正看到乔昭用带着手套的手在钱仵作的要求下把死者舌头翻起来。

钱仵作端起那盘子炒猪舌往自己碗中倒了一半,然后推到乔昭面前:“把这半盘子炒猪舌吃了,不许吐,我就跟你们走。”

“当真?”乔昭轻声问。

钱仵作嗤笑:“我还哄你一个小丫头不成?”

乔昭垂眸盯着摆在眼前的炒猪舌,睫毛颤了颤,举起筷子伸过去。

另一双筷子忽然压到她的筷子上。

第371章 食难下咽

喜来福只是个中档酒肆,筷子不过是最寻常的竹木制成,此刻压在乔昭的筷子上,她却觉得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那是池灿的筷子。

乔昭抬眸看他。

池灿却没有看乔昭,而是笑吟吟问钱仵作:“这酒菜上了桌,没有不让人尝一尝的道理吧?我吃一口,钱仵作不介意吧?”

钱仵作冷冷扫了池灿一眼。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想替旁边的小丫头减轻负担,要是照着他的脾气,自然是不同意的。

不过——

钱仵作眼尾扫了端坐着的少女一眼,想起在义庄时她的行事还算合胃口,到底没把反对的话说出来。

钱仵作的默认让池灿微松口气,也不看乔昭,直接夹了一大筷子炒猪舌放进了自己的碗碟中。

乔昭这半盘子炒猪舌分量本来不算太多,夹走一大筷子后自是替她减了不少负担。

又是一双筷子伸过来,邵明渊同样夹走一大筷子炒猪舌,默默吃起来。

钱仵作眼神微闪,不冷不热道:“夹走的菜可是要吃下去的,炒猪舌滋味美妙,我可最见不得浪费!”

这话明显是说给池灿听的。

钱仵作在义庄时把池灿的表现尽收眼底,更注意到了刚刚这道炒猪舌端上桌时对方想要吐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看着这小子吃炒猪舌头比看那小丫头吃还要有趣。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记仇的人,谁让这小子嘴贱呢。

察觉到钱仵作看热闹的眼神,池灿冷冷一笑:“我当然是爱吃才会夹走,怎么会浪费?”

他说完垂下眼帘,夹起一筷子炒猪舌放入口中,一下一下咀嚼着。

炒猪舌的口感与脑海中义庄的一幕相重叠,池灿一张脸时青时白,额角青筋凸起,连放在桌下的手都紧紧握成了拳,才死死克制住了呕吐的冲动。

邵明渊不由看了乔昭一眼。

拾曦对黎姑娘如此情深义重,却不知黎姑娘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他面色平静吃着炒猪舌,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所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池灿终于吃完了,端起茶杯灌了几口,拿帕子擦拭嘴角,缓缓吐出两个字:“好吃。”

他这样说完,笔直坐着一动不动,再也没拿起筷子。

钱仵作把目光投回乔昭身上。

乔昭心里有些堵。

她以为,她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为何池灿还会如此执着?

他对她越好,因着这份好是无法回报的,她便越发难受。

乔昭夹起一筷子炒猪舌放入口中,险些就要直接吐出来,迎上钱仵作打量的目光,忙死死抿住了唇,克制着身体的本能反应。

一筷子接一筷子,她手上动作不停,麻木往嘴里塞,唯恐一个犹豫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池灿看着乔昭的样子有些心疼,暗想:早知如此,他刚刚那一筷子应该夹得更多些。

一盘子炒猪舌终于见了底,乔昭用手帕擦了一下唇角,对钱仵作牵牵唇。

这个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唯恐一开口就吐出来,前功尽弃。

钱仵作勉强点点头:“吃饭吧。”

算是默认了乔昭已经通过考验。

他端起一碗白米饭吃得香甜,在座的只有邵明渊能陪着吃,乔昭与池灿二人连拿筷子的勇气都没了。

一顿饭吃完,四人出了酒肆,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不远处的树下一个黑影大步走来,声音夹杂着愤怒与厌恶:“你来干什么?”

“阿文——”钱仵作嘴唇动了动,把儿子的小名喊了出来。

拦路的人正是钱仵作的儿子。

邵明渊与乔昭都是见过的,二人看向钱仵作。

钱仵作不由上前一步。

阿文立刻往后一退,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来吃饭。”在儿子面前,钱仵作没了面对乔昭三人时的颐指气使,反倒被人听出几分卑微。

阿文冷笑,拔高了声音:“吃饭?我说过了,以后别凑到我眼前来,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我好不容易安稳当上喜来福的账房,你非要让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白眼中,你才满意?”

钱仵作抖了抖唇,没有吭声。

池灿嗤笑一声:“喂,你信不信,你再这种态度说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丢了这份差事?”

阿文脸色一变:“你是谁?”

池灿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子,凉凉道:“我是谁不重要,喜来福的东家知道它是谁就足够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账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笔钱砸下去,说换也就换了。

阿文显然明白这一点,当下惊疑不定问钱仵作:“你为什么会与他们在一起?他们是什么人?”

邵明渊忍不住开口:“钱大哥应该还记得我们吧,我们是慕名前来请令尊出山的人。你有疑问很正常,但与令尊说话时,难道不该称一声父亲吗?”

多管闲事!

阿文狠狠瞪了钱仵作一眼。

钱仵作长叹一声:“罢了,咱们走吧。”

他选在喜来福吃饭,就是为了再看儿子一眼,内心深处存着那么一点奢望:或许儿子见到这些气度不凡的人对他恭恭敬敬会放下成见呢?现在看来,是他痴心妄想了。他沉迷仵作的一切,就注定了不该拥有普通人的天伦之乐。

钱仵作深深看了阿文一眼,转身便走。

阿文碍于池灿的威胁,只是恨恨盯着钱仵作背影没有吭声。

乔昭忽然转过头去:“钱…钱账房,你口口声声说钱仵作害了你,我其实很好奇,出身仵作之家的你,是如何当上账房先生的?”

当年李爷爷带着她来拜访钱仵作,钱仵作的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依然没有出去做事,更没有继承钱仵作的衣钵,而是每天上学堂。

钱仵作说,儿子没有读书的天赋,但他不愿意子承父业,那就让他一直读下去,比别人多学几年,将来当个账房先生也是好的。

而今,钱仵作的儿子果然当上了账房先生,却把供他读书的父亲忘了。

钱仵作脚步一顿,深深看了乔昭一眼:“小丫头,别那么多话,赶紧走吧。”

第372章 乔姑娘看到了锦囊

离开喜来福后,钱仵作明显情绪低落下去。

“钱仵作,我们想连夜赶路,你能支撑得住吗?”邵明渊问。

“今天就走?”钱仵作有些意外。

邵明渊耐心解释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与朋友汇合,走水路前往嘉丰,为了能赶上客船在下一个码头停靠,最好是连夜赶路。”

杨厚承等人坐船本来就是日夜兼程,走陆路还需要绕远,他们要想追上去,就必须加紧时间不能停歇。

“钱仵作要是觉得乏了,我们就先找间客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也行。”钱仵作毕竟上了年纪,邵明渊担心他身体受不住,转而提议道。

“不用,赶紧走吧。”

邵明渊很快找好了马车,可靠起见并没有找车夫,而是由他充当了临时车夫,一行四人赶了两个日夜的路,总算在下一个城镇的码头与翘首以待的杨厚承汇合。

杨厚承兴奋捶了邵明渊一下:“总算等到你们了,我还担心你们赶不上呢。”

邵明渊笑笑:“你招待一下钱仵作,我先去睡一觉。”

杨厚承这才发现邵明渊眼下一片青影,眼中血丝遍布。

“你这是多久没睡了啊?”杨厚承追着邵明渊的背影问。

池灿板着脸道:“一直没睡。”

杨厚承打量三人几眼。

池灿三人虽免不了赶路的疲惫,看状态还是不错的。

“拾曦,你没替换庭泉一下啊?”

“嫌我赶车慢!”池灿没好气道。

他也想帮忙啊,居然被嫌弃了!

杨厚承一琢磨,嗯,庭泉嫌弃得有道理,不由乐了:“行了,快上船歇着吧。”

他生得浓眉大眼,笑起来格外灿烂友善:“钱仵作,累坏了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咱们先回房歇会儿?”

钱仵作明显看杨厚承这样的顺眼些,撇嘴问道:“你这小子就知道我一定会来?”

杨厚承笑得更加灿烂:“那当然啊,黎姑娘做事靠谱得很,从没让人失望过。”

“呵。”钱仵作笑了笑,踩着木板往船上走去,“饿了,小子赶紧给我准备吃的。”

“好嘞,吃的也准备好了,我带你过去啊。”杨厚承说着看了池灿与乔昭一眼。

乔昭冲杨厚承略一颔首:“我先回房了。”

池灿跟着道:“我也回屋。”

赶了这么久的路,不洗漱一下,谁能吃得下东西。

乔昭回到船上的客房,冰绿就扑了上来:“姑娘,您说您下船办事去,怎么就不带着婢子呀。”

小丫鬟委屈极了,扫了安安静静的阿珠一眼,不情愿道:“哪怕带上阿珠也行啊,您一个人出去,要是吃了亏我们都没办法帮忙。”

“姑娘不会吃亏的,有邵将军跟着呢。”阿珠忽然开了口,“我们跟着反而添乱。”

“你——”冰绿伸手指着阿珠,恨铁不成钢,“阿珠,你是不是傻呀,姑娘吃不了别人的亏,万一吃邵将军的亏呢?”

哼,她们姑娘可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呢,邵将军送的八哥二饼见了姑娘就喊媳妇,这肯定是邵将军教的啊。

虽然她对姑娘嫁给邵将军乐见其成吧,但没成亲前可不能让邵将军占了便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