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了瞬间,惊叫声此起彼伏。

“天啦,两个大男人,伤风败俗啦!”

“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当邻居,不是把风水带坏了,不行,要送他们去见官,简直有伤风化!”

可怜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是偷偷摸摸赁下的这处宅子,别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很快就被一群人绑了起来,推着要去见官。

一听要去见官,张公子吓得魂飞魄散,可这种情形他是万不敢自报家门的,只得不停挣扎喊着放开。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咦,这不是大理寺卿府上的小公子嘛,我有一次去百味斋吃酒见过的。”

张公子一听身份暴露,又急又羞,眼一黑昏了过去。

大理寺卿夫人王氏这日正好邀请了几位夫人来府上吃茶,夫人们正聊着近来京城最热闹的八卦,婆子急匆匆跑进来,附在王氏耳边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766章 自酿苦果

王夫人瞪了婆子一眼。

没有规矩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大惊小怪跑来乱说,枉费她平时的信任。

婆子却顾不得王夫人责怪的眼神,压低声音道:“夫人,小公子因着与人私通被人抓到而昏倒,送到咱们府上来了。”

“什么!”王夫人腾地站了起来,迎上几位夫人惊讶的眼神,勉强笑笑,“我突然有急事先去料理一下,你们先坐啊。”

眼见王夫人急匆匆出去了,几位夫人互视一眼,皆给心腹丫鬟婆子打了个眼色,很快几个丫鬟婆子就溜出去打探消息了。

不多时出去的丫鬟婆子陆续回来,一个个面色古怪。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夫人开口问道。

丫鬟们红着脸不说话,一个婆子清清喉咙回道:“回禀夫人,外头乱糟糟的来了好些人,说是张家小公子与人私通被撞见,吓昏迷了,还光着身子就被人送回来了。”

“呀,还有这等事?”夫人们眼中立刻闪着八卦的光,面上却摆出关切的模样。

“张家小公子没事吧?那与他私通的女子又是何人?”

这其中有一位夫人正是大理寺卿夫人王氏的娘家嫂子,听到此处皱了皱眉,觉得被小姑子连累丢了人,同时心中不由庆幸。

当初她小女儿到了议亲的年纪,婆婆还曾有意把孩子嫁到小姑家来,现在想想可真是万幸,婆婆知道了这个消息也该感激她当初不同意。

想到这里,她反而没了劝阻这些夫人瞧热闹的打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姑没教养好儿子总怪不到王家头上来。

“怎么,女子来路不清楚?”问话的夫人有些遗憾。

婆子脸色瞬间精彩:“与张家小公子私通的不是女子,而是…一名男子…”

说到这,婆子飞快扫了王家那位夫人一眼。

几位夫人顿时被这离奇的消息给震住了,张张嘴,才有人找回声音问道:“那名男子是什么人?”

婆子犹豫了一下道:“是,是少卿夫人的公子——”

王家夫人面色一僵。

她的夫君乃太常寺少卿,这婆子看着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直到几位夫人齐齐看过来,王家夫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难不成与小姑家儿子乱来的是她儿子?

先前几位夫人派丫鬟婆子去打探消息,因她是王氏的娘家嫂子,不好照做,现在反而两眼一抹黑。

“这不可能!”王家夫人猛然站了起来,再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找小姑问个究竟去了。

剩下几位夫人面面相觑,干脆全都赶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理寺卿夫人王氏见儿子昏迷着,娘家侄儿身上就胡乱披着一件不知是谁的衣裳,眼前阵阵发黑,抓着侄儿嘶声问道。

“姑母,总要让我穿好衣裳再说吧。”

“振儿,你怎么会与你表弟在一起?”王家夫人赶了过来。

王氏扭头一看后边跟着的几位夫人,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今天闹了这一出,可真是把所有脸面都丢尽了。

“几位夫人,今天就不招待你们了。”王氏强打起精神把几位夫人送走,揪着醒过来的儿子与侄儿痛骂起来。

听小姑话里话外都是自家儿子带坏了表弟,王家夫人恼火道:“小姑这话就没意思了,两个孩子犯了错,好好管教就是,怎么能把所有错推到振儿身上呢?”

王氏冷笑:“大嫂你说这话也不亏心,振儿有这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祸害谁不行,怎么能祸害亲表弟呢?”

王家夫人一听更加恼怒:“小姑这是说的什么话?振儿可没耽误娶妻生子呢,也不过是偶尔放纵一下。京城那些府上的公子不懂事时胡闹的可不少,回头不是照样成家立业么?”

想到这里,王家夫人眼底闪过鄙夷。

她还纳闷小姑家的小儿子成亲几年怎么就没动静,敢情是没把自个儿当男人呢。

“大嫂也别说这个,事情没闹到明面上怎么都无所谓,现在他们两个的丑事满京城都知道了,你看到底怎么办吧!”

正说着,一位管事匆匆走来,把一封信交给王氏:“夫人,有人把这个交给您。”

王氏神色木然接过信,抽出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是什么意思?”王家夫人凑过来一看,纳闷问道。

王氏如遭雷击,失声道:“我儿子是被陷害的,是被陷害的!”

“谁陷害的?”

“冠军侯夫人!”

“小姑为何说是冠军侯夫人?”

王氏猛然反应过来失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大理寺卿府上与太常寺少卿府上的丑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立刻盖过了冠军侯府的八卦。

冠军侯夫人与乔家公子关系密切这则传言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哪里比得上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被一群人堵在屋里劲爆呢?更何况两个大男人还都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还是表兄弟!

一时之间大理寺卿上至主子下至仆从都没脸出门,可这还不算完,很快王氏小儿媳的娘家就找上门来。

“今天无论如何贵府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女儿也是如珠似宝养大的,嫁到你们家三四年,因迟迟没有孩子不知道受了你家多少冷言冷语,闹半天你家儿子是个不愿意当男人的,白白糟蹋了我女儿好几年光景。”

原本因为女儿一直无子而在王氏面前总是低一头的亲家太太恨不得冲上来咬下王氏一块肉来。

天知道因为没有孩子她女儿遭了多少罪,却原来真相是这么回事儿!

真是拿刀杀了那王八蛋都不解恨!

两家闹腾了好几日,最终以和离告终。

大理寺卿很快就被御史纷纷弹劾家风不正、治家不严,明康帝正心烦着呢,直接就把大理寺卿停了职,命他闭门思过去了。

大理寺卿在官场扑腾了大半辈子,莫名其妙就弄了个停职思过,几乎气个半死,仔细盘问才知道祸起的根源,一个耳光把王氏打翻在地,二话不说写了休书。

第767章 接头

王氏都是有孙子的人了,一把年纪被休回娘家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嫂子又因着王氏算计冠军侯夫人的缘故才让她儿子出了如此大丑,自然对被休回娘家的小姑没有好脸色。

王氏羞恼交加,一口气憋在心里,没多久就抑郁成疾,不出十日就去了。

不知怎的,谁得罪了冠军侯夫人就要倒大霉的说法在京城夫人太太们中间悄悄流传起来,一来二去竟传得几乎无人不知。

黎家东府老乡君姜氏得知后不由大笑三声,对心腹婆子道:“西府的三丫头虽是个讨人嫌的,但能把王氏那贱妇克死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心腹婆子附和道:“是呀,现在人们都说不能得罪三姑奶奶呢,谁若是得罪了非死即残。”

姜氏愣了愣,想到当年在大福寺让孙女冒名的事,心底忽然发寒。

老乡君毕竟上了年纪,琢磨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吓病了。

乔昭自然不知道东府老乡君这一病是因为她的缘故,已经开始命人里里外外打扫侯府,准备迎接邵明渊回来了。

新婚夫妻,这一离别自然是想到骨子里去。

就在冠军侯平了北边动乱回京之际,另有一拨人低调进了城。

那拨人人高马大,走路生风,仔细留意便知道定然不是一般人。

一行人寻了客栈住下来,一个黑脸汉子皱眉道:“大哥,咱们去找姓兰的官老爷收尾款,他们要是以没见到尸首为由不给钱咋办啊?”

被称作“大哥”的汉子生着一张国字脸,眉心有一道疤痕,显得面相凶恶,听黑脸汉子这么一说眼中闪过寒光:“他们敢!那个短命王爷都挨了刀子掉进江里去了,还能有活路?见不着尸首就不给钱了?以为咱们是那些小老百姓呢,任由他们这些官老爷欺凌?”

“也是,不给钱咱们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见大哥态度强硬,黑脸汉子松了口气。

“行了,你们都养好精神,晚上收账去!”

兰松泉书房里,兰松泉正在交代心腹:“那些人都是走江湖的混不吝,到时候闲话少说,赶紧给了钱让他们走人。”

“大人放心就是,银票已经准备好了,全是按着当初说好的,面额最大不超过百两,全国可以兑换的银庄。”

“去吧,记得别露面,叫几个眼生的过去,到时候这几个人是灭口还是远远打发走你看着安排。”兰松泉打发走了心腹,心头松快不少,回到起居室叫来两个侍妾伺候着吃荔枝。

水灵灵的荔枝剥了壳,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素指纤纤的美人儿拈起一个喂到兰松泉口里去。

兰松泉嚼了几下,把荔枝核直接吐到了美人儿脸上,冷笑道:“不会伺候人的东西,滚出去换别人来!”

被训斥的侍妾花容失色,连连请罪告退。

另一位美人忙把荔枝剥皮去核,用樱桃小口含着喂到兰松泉嘴边,兰松泉这才心满意足吃起来。

“队长,有人出来了。”夜黑风高,兰山府外有一人压低声音道。

易过容的邵知使了个眼色,几人悄悄跟了上去,待那三人遮遮掩掩走到偏僻之处,迅速出手制住三人拖到早赁下的民宅里。

兰松泉的人到底比不上军中历练出来的,一番手段下去就把在何处交接,暗号是什么等情报全都拷问出来。

邵知带着两个手下把三人的嘴严严实实堵住绑好,收起一匣子银票往约定地点赶去。

双方约定交银票的地方是个因传言闹鬼而废弃的荒宅,别说夜里,就算青天白日寻常人都会绕道走,自是不担心被人意外撞见。

潜进荒宅里,一名亲卫笑笑:“真难为他们能寻到这么个地方。”

“好了,废话少说,办好将军安排的事才是正经。”邵知低斥了一声。

两名手下不敢再说笑,随着邵知赶到破败的主院。

主院中有一处房间有着朦胧光亮,三人往那边走去,忽然一道劲风袭来。

三人强忍着没有避开。

“站住!”冰凉的匕首抵在三人心口,一声冷喝传来。

邵知双手举了举,示意没有利器。

很快对方清清喉咙问道:“来者可是二郎神?”

邵知一本正经回道:“不,我是赵公明。”

“进去吧。”对上了暗号,对方收起了匕首。

邵知默默为自己刚才没有笑场而自得了一下,带着两名手下走进去。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油灯,七八个汉子或坐或站,把一间屋子挤得满满的。

三人一进去,里面便是一静,坐在最中间的国字脸汉子问道:“钱带来了吗?”

邵知笑着打过招呼,才道:“银票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不过这趟没带来。”

黑脸汉子猛然一拍桌子:“没带钱你们来干什么?给我们当下酒菜的吗?”

邵知露出几分惊慌,强作镇定道:“我们大人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你们说得手了,我们就把钱交给你们。”

“这是信不过我们了?”

“不是信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放到哪里都该有的规矩。”

“你们的货掉进江里了,让我们怎么交?”

“那不是我们大人的问题啊。”邵知火上浇油道。

噌的一声,黑脸汉子把刀拔了出来,指着邵知骂道:“臭小子,我看你今天是不准备走出这个门口了!”

“难道你们想杀人不成?我们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要是等不到,恐怕几位也别想出城了。”

“你——”黑脸汉子举刀欲砍。

领头的汉子拦住黑脸汉子,盯着邵知冷冷问道:“这么说,你们就是不打算给剩下的银子了?”

邵知笑笑:“还是那句话,你们交货,我们交钱。”

“老子宰了你们!”

“让他们走。”领头汉子冷冷道。

“咱们走。”邵知摆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带着两名手下迅速离去。

黑脸汉子气得脸更黑了:“大哥,他们分明想赖账!”

领头汉子冷笑一声:“两面三刀出尔反尔本就是那些当官的拿手好戏,好在我们也不是软柿子,想让老子吃这个哑巴亏,他休想!”

第768章 兰家的麻烦

荒宅暗影丛生,如豆灯火勉强照亮破败的屋子。

屋中七八个人,领头汉子冲坐在最角落的一人招招手:“老九,过来。”

被叫做“老九”的汉子走了过来:“大哥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手下有个人腋下生了毒疮,大夫说只有两三个月寿命了?他叫什么来着”

“叫铁牛,这次没跟着咱们干,用最后这点时间陪老娘和婆娘孩子去了。”

“你把他找来。”

“好勒,大哥您等着。”

等到后半夜,老九带着个瘦高的汉子走了进来。

瘦高汉子一看到领头汉子忙见礼。

“铁牛,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铁牛头一低。

“跟咱们这些兄弟你还来虚的?”老九轻轻捶了铁牛一拳,一股脑把看到的抖落出来,“我可是瞧见了,你那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四五个小崽子挤一块睡,大晚上的最小的还饿得哇哇哭呢。”

铁牛眼圈慢慢红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混了江湖,却只是个摇旗呐喊的,为了他这个病攒的银钱早就花差不多了,可家里除了老母还有婆娘和五个孩子要养活。

他都不敢想象等他两三个月后眼一闭一家老小该怎么过。

“老六。”领头汉子冲身边黑脸汉子使了个眼色。

黑脸汉子把一个小匣子推到铁牛面前,直接打开。

匣子里满满一摞银票。

铁牛眼睛顿时直了。

这么多银子,莫不是有上千两!

这时领头汉子发话了:“铁牛,跟着我混了一场,有话我就直说了,用这些银子买你这条命,干吗?”

铁牛一愣,不由抬头去看领头汉子,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干!”

他这条贱命用不了多久就没了,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现在死能赚这么多银子留给家人,他是傻子才不干呢。

“你放心,以后你的家人我们都会照应着。”

“大哥,您就吩咐吧。”铁牛扑通跪下来。

领头汉子把铁牛招到近前,低声交代一番。

邵知等人离开荒宅,立刻赶回民宅那里。

被绑的三人正呜呜呜挣扎,一见三人进来立刻噤声。

邵知示意手下把三人塞嘴的抹布取下来,对三人道:“我可以放你们回去。”

三人一脸不信。

邵知轻笑:“留着你们又不能下饭吃,不过你们也该知道,丢了银子事情又没办成,你们的兰大人会如何惩治你们吧?”

三人顿时面色如土。

“也别想着戴罪立功的心思,你们连我们是什么来路都不知,能立什么功?”邵知这句话更是让三人险些流出泪来。

容三人消化了一会儿,邵知再道:“就算没有我们插手,你们顺利完成了任务,难道以为会有赏?恐怕灭口或者打发你们远走高飞才是你们兰大人的作风。”

听到这里,三人才真的站不住了,个个白着脸抖如筛糠。

其中一人强撑着道:“我们头儿说了,事成了就给我们一人一笔银子,安排我们连夜离开京城。”

“那不是正好。”邵知笑着拿出一叠银票往三人面前一放:“这些银票你们分了,照样回去复命说事情办成了,然后不就可以带着两笔银子远走高飞了。等你们兰大人察觉出不对来,你们已经远在京城之外,天下之大还愁无处可去?”

三人不由交换了一下眼色。

邵知又把一柄匕首摆在三人面前,声音转冷:“我们都是心善的,不愿沾了人命,当然你们要是坚持寻死,我还是愿意成人之美的。”

“我们回去!”其中一人立刻抓过银票塞进怀里。

等三人狼狈走进夜色里,邵知笑了笑:“走,把银票给夫人带回去。”

兰松泉的书房灯火一直未熄,等到心腹复命,兰松泉这才美滋滋抱着侍妾睡觉去了。

乔昭一大早就听冰绿传信说晨光求见,收拾妥当后在前厅见了他。

“是有将军的消息了?”

“啊,将军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乔昭听了便不自觉露出个笑容:“马车那些都备好,等将军快到京郊时我去接。”

“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呢,卑职这时候过来是有东西要给您。”

“给我何物?”

晨光把一匣子银票递了过去,眉飞色舞讲了昨夜的事。

乔昭把匣子推回去,笑道:“你们拿去分了吧,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晨光一脸呆滞:“都,都给我们?”

“是呀,不是说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正好当老婆本。”

匣子中的银票至少万两,乔昭对银钱却向来不在意,既然这笔钱是亲卫们坑来的,让他们分了去自然不会心疼。

“多谢夫人!”晨光捧着匣子往外走时双腿发飘,额头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身后传来冰绿的低笑声,晨光揉了揉额头,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去了。

都有老婆本了,老婆还远吗?

还是跟着夫人有肉吃。

明康二十七年的春夏注定是八卦乱飞的一年,让看热闹的人直呼过瘾,就连京城的瓜子都悄悄涨价了。

当朝首辅兰山之子居然被绿林好汉给告了!

原因更让人哗然,睿王在回京的路上被流民袭击居然就是这些人带的头。

“到底是谁指使的我不知道,反正托我们办事的是兰府的人,结果事情成了他们却不给钱,满天下也没这样不守道义的啊!”

“什么,我这是自投罗网?那又怎么样,反正银子没拿到我们老大也饶不了我,左右都是一个死,死也不能让赖账的人逍遥自在啊。”

刑部右侍郎兼顺天府尹杨运之遇到这么离奇的事头发都要掉光了,因为牵扯到首辅兰山之子,赶忙层层上报。

而正是因为这事太离奇,才半日就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彼时兰松泉正一脸惬意躺在榻上,几名侍妾只穿着肚兜绸裤,捏肩捶腿,送水喂食,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房门忽然被踹开,侍妾们惊叫着奔走躲避。

兰山颤巍巍走了进来,扬手打了兰松泉一耳光:“混账东西,外头都变天了,你还在这里醉生梦死!”

第769章 状告兰松泉

兰松泉被兰山打蒙了。

兰山指着兰松泉鼻子大骂道:“你招惹的都是什么人,全是些不带脑子的混不吝!你更是糊涂,既然知道他们是提着脑袋做事的人,就痛快给了钱打发他们走人。你可倒好,居然赖账,这下好了,堂堂工部侍郎让土匪给告了,多光彩!”

“什么赖账,什么让土匪给告了?”兰松泉更糊涂了,问清楚后跳了起来,“父亲,这是有人算计我!”

他忙招来心腹问个究竟,弄明白后再找那三人,那三人却早已出京了。

兰松泉朝里朝外横行霸道多年,哪里吃过这样的哑巴亏,气得来回打转。

“这也没什么,一个土匪的话谁会当真,他们又没有证据!”稍微冷静下来,兰松泉捶了捶椅子扶手。

兰山却没有儿子这么乐观,叹道:“就怕别人借此生事啊。”

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特别是早期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弹劾他们父子的不在少数,但他们父子一直安然无恙。

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圣宠。

近些年敢对他们父子挑事的越来越少了,可是兰山心情有些沉重,他已经敏锐感觉到这一两年来皇上对他的圣宠大不如前。

对那位来说,对错往往不重要,得他欢心才重要。

接连几次的斥责与罚俸让兰山隐隐觉得不妙。

兰山的预感很快应验了,兰松泉被江湖中人告了只是个开始,虽然那人很快就被打入大牢等着问斩,可很快又有人把兰松泉弹劾了。

弹劾兰松泉的人正是长容长公主之子池灿。

池灿在工科给事中这个位子上可谓是如鱼得水,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就混成了有名的“刺头”,谁都不敢往他跟前凑。

没办法,面对一个三天一弹劾两天一告状的言官,他们压力也很大啊。

这次池灿弹劾兰松泉的罪名便是暗害前御史欧阳海,并把其女欧阳微雨卖入了青楼。

欧阳海原是都察院御史,两年前因弹劾兰山父子被贬黜到北定城,半年前却突然暴毙而亡,而后一家人便没了消息。

这些日子明康帝因为睿王的生死不明一直心情郁郁,没想到兰松泉与这件事居然扯上了关系。至于是不是真的他可不管,现在看兰松泉不顺眼是肯定了。

那些土匪怎么不攀扯别人偏偏攀扯兰松泉呢?

可以说池灿弹劾的时机太合适了,明康帝一听撩撩眼皮,大手一挥吩咐三法司彻查此事。

公堂上,欧阳海之女欧阳微雨一身素衣,声泪俱下控诉着兰松泉的罪状。

“欧阳姑娘,你说令尊是被兰侍郎所害,可有证据?”

欧阳微雨听了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

确凿的证据她没有,想也知道,那些害死父亲的人如何会留下罪证来,但她确定父亲就是姓兰的畜生害死的。

欧阳微雨看向坐在一侧的兰松泉。

兰松泉对着欧阳微雨露出个不屑的笑容。

没错,欧阳海确实是他派人弄死的,他就是要让那些自诩骨头硬的人知道,招惹他们父子前可要想清楚代价,能承受得起家破人亡再来。

弄死欧阳海,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于他不过家常便饭,怎么会留下罪证呢。

他倒要看看这小贱人怎么指控他。

“那一日父亲从私塾回来明明还好好的,可到了夜里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临去时留下一句话,一个叫崔佳的学生送他的发糕有问题…”

欧阳微雨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父亲只来得及说了那句话就去了,母亲当时就昏了过去,转日兄长去打听那名叫崔佳的学生,才知道那名学生来私塾只有数日,现在再寻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欧阳微雨用力咬了咬唇,浑身微微颤抖:“崔佳自称家贫,跪在私塾外两个时辰勾起我父亲的怜惜才收了他,甚至免去他一切费用,连笔墨纸砚都是我父亲给他置办的,可怜我父亲却引狼入室…”

欧阳微雨含泪抬头,直视着主审官刑部侍郎杨运之:“大人,崔佳来得突然,消失得蹊跷,我父亲临去前还指明是他送的发糕有问题,这难道不能说明父亲是被人所害吗?”

听到这里,兰松泉嗤笑一声,淡淡扫刑部侍郎杨运之一眼。

杨运之对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有些同情。

这么大的小姑娘,比他孙女年纪还要小些,却遭遇了这些事,境遇可谓是悲惨了,不过到底还是天真,无凭无据怎么能告倒兰松泉呢,最后恐怕还要因为诬告而治罪。

“欧阳姑娘,按着你说的,那名叫崔佳的学生或许有问题,但这与兰侍郎有何关系?”

欧阳微雨惨笑一声:“怎么会与他没关系?之后我与兄长一边料理父亲后事一边告官寻找崔佳,谁知有一天小女子被人打晕,再醒来后已经在北定城最大的青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