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战而屈人之兵。三年沉寂,再度归来,风翌的气势丝毫不输当年,甚至要比当年更盛。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了将士,风翌笑着点了点头,“很好。”他转头看向秦皓,笑意不减,“秦皓,我们去会会外面的那些人吧。”

秦皓立即询问:“将军打算怎么做?”

风翌笑的气定神闲,“很简单,你派人送去酒水饭食犒劳他们,就说是我吩咐送去的。”

秦皓闻言立即皱眉,“他们明明觊觎我西华,我们还要犒劳他们?”

风翌点头,“没错,他们打着保华王的旗号而来,我们自然要感谢一番。”他朝秦皓摆摆手,“快去吧,我在城楼上等你。”

秦皓见他主意已定,只好去办。

不一会儿,长安城门大开,城外原本静候机会的各国军队见到此情此景立即提起了精神,凝神看向城门。

这次来的几国之中,只有楚业祈是以国君身份带兵前来,此时他正坐在马上,同样屏息凝神的看着城门口的动静。

城门内出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西华军队,只是一行十几人而已,他们身后跟着几辆大车,上面放着几个大木桶,隐隐有饭食的香气飘来。

不一会儿,一行人到了跟前,为首之人朝几国领兵的将领拱了拱手,“在下西华秦皓,奉风翌将军之命,特地送来饭食酒水以谢诸友邦前来相助之谊。”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发出了惊呼,楚业祈也惊讶不已,转头看向身边的宣子都,后者同样满脸震惊。

风翌,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战神风翌?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心中的怀疑一般,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玄色铠甲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宣子都立即凑近楚业祈低语:“王上,这铠甲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你看他肩侧的烙上的那个风字,的确是风翌。”

楚业祈虽然震惊无比,但他并没有见过风翌,因此仍旧有些不相信。正在这时,离他不远的一个小国将领突然惊呼起来:“是,是他没错,我见过他,的确是战神风翌。”这一道声音之后,又连番响起数道肯定的声音,事实已经不容楚业祈怀疑。

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打着保华王的旗号而来,现在风翌送来酒饭犒劳,如果他们稍有异动,便会落人口实,自然也会受到西华更强烈的抵抗。

这便是十足的先礼后兵。

何况风翌既然此时出现在城楼上,西华内乱必定已经平定。虽然楚业祈很不愿撤兵,但是想要正面与西华交锋,此时显然还不是时机。

楚业祈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半月前刚于南方受挫,现在在西华也是,好像他这段时间一直出师不利。

可是纵使万般不甘,结果已经注定。

秦皓到达城楼风翌身边时,下方的几国士兵已经开始陆续撤退,而东越是最后一个。

风翌看着下方笑的意味深长,“东越王好像很不甘心啊,看来以后是免不了要交手的了。”

秦皓此时对他的敬佩已经无以复加,只是露了露脸,便退却万兵,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事,可是偏偏此时就发生在他眼前了。

风翌转头看向秦皓,没有在意他眼中的崇敬,只是笑了笑,“既然这里的一切都平息了,那我就进宫去见王上了。”说完这话,他转身即走,只是脸上的笑容突然变的有些异样,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复杂难言。

作者有话要说:亲耐的们,偶回来啦,\(^o^)/~

炎炎夏日,无心码文,咋办咋办?!

来来来,都给偶摸摸~~

啥?不要大玉儿摸,要小玉儿摸?o(╯□╰)o

行,那偶悲桑的遁了~~~

西华主事者

西华王宫正后方的朝辉殿是西华王的寝宫所在。风翌一身铠甲走入其中时,当中所有宫人像是之前得了命令般,立即纷纷退了出去。

进入殿中的刹那,风翌有瞬间的迟疑,眼睛瞄到屏风后透出的依稀人影后,又举步走了进去,脚步声在殿中听来十分清晰。

有轻微的咳嗽声透过屏风传出,那道人影斜倚在屏风后的软榻上,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你终于回来了?”

风翌慢慢走到屏风前站定,没有绕过屏风走到他跟前去,也没有行礼,只是十分平静的笑了笑,“是啊,如你所愿,我回来了。”

苍老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笑意,“真是聪明,居然知道这些都是我的谋划。”

风翌冷笑了一声,“计划了三年的事情哪能那么容易演变成内乱,自然是有人在其中有所动作,而最有能力做到这点的,除了你还有谁?”

“不错,不错,”苍老的声音笑意更深,“为了让你下定决心回来,我只好借助袁志他们举兵的时机了。”

风翌走开两步在一边的圆桌边坐下,笑容平淡,“所以说如你所愿了,不过我要感谢你把那人送去了南昭,让我得到了解药。”

苍老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疑惑,“诶?你怎么知道是我把无殊送去南昭的?”

风翌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茶壶里的水在杯中敲击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不是你的作为,怎会让他悄无声息的到了南昭?就凭他那点本事,想要从袁志等人眼下逃走怕是很难吧。”

苍老的声音这次没有立即接话,像是愣了一下,接着又笑了起来,“真是聪明,把你找回来真是太对了。”

风翌举起茶杯润了润唇又放下,“还要感激你将栗英倩派去南昭,没有你的同意,她也不可能去南昭助我。”

苍老的声音微微咳了两声,不过语气却依旧轻快,“说的是,我对你这么上心,你早该回来帮我了。”

风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是眼中虽满是笑意却蕴满寒霜,“我为何要帮你?当初我本抛下一切离开,是你的好儿子不放心我,将我害的几乎毙命,如今你居然还好意思叫我帮你?”他的语气相当温和,与说出来的内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苍老的声音这次猛的咳了几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许久才开口道:“这的确是他做得不对,但如今天下局势你也清楚,东越这几年几乎年年不安分,西华是它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难免一战,西华就算兵力再强,没有有能力的主事者,始终是不行的。”

风翌眉头微挑,“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做西华的主事者了?”

“不错,我是有这个打算。”

风翌嗤笑一声,“可惜我不太想要。”

停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微微叹息,“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你娘的事情怪我,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的那些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风翌语气蓦然严肃,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我娘,尤其从是你口中。”

苍老的声音发出两声凄凉的笑声,“翌儿,你要清楚,不管怎样,你我之间的联系都是无法割断的。”

风翌在袖底的双手蓦地握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所以你该明白我有多么不愿回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苍老的声音叹息不止,“但是你也要记得,当初是我把你从民间带回王宫,把你抚养长大,让你进入军营,而后你才有了今天不是么?”

风翌这次像是再也忍不住般笑出声来,只是笑声十分凄冷,隐隐带着铁马兵戈的肃杀之气,“你这是在跟我讲恩情么?居然有人会把责任当成恩情施加于人,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站起身来,蓦然转身盯着屏风后的人影,眼神凛冽,“不过你最好记住,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得来的,都是我一次次在于死关头挣得的,与你无关。”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苍老的声音许久才又响起,只是这次变的有些肃然,“不错,你说的没错,是你自己得来的。既然如此,你就更该坐上这个主事者的位置了。”

风翌没有回答,只是冷然的站着。

屏风后的人再度咳了起来,许久才平复了喘息,“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要为你自己想想,为西华所有百姓想想,如今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坐这主事者的位置?还有谁能让西华所有人免于被奴役的命运?难道你希望你从小生长的地方变得生灵涂炭?”

风翌心中微震,他的确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西华变成那副模样。

屏风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人影慢慢坐了起来,虽然隔着屏风,却仍能使人感到他锐利的目光。“翌儿,我以西华所有,换你一个称呼,只要你愿意,西华的一切便都是你的。”

风翌凝神看了看那道身影,然后举步慢慢朝屏风后走去。屏风后的软榻露了出来,端坐在上面的老人花甲年纪,一身褐色华服,鬓角微白,眉眼细长,模样隐约可见当初的俊朗,只是脸色苍白,像是病入膏肓一般。

风翌静静的看着他,他也静静的看着风翌,彼此都没开口,只有视线在比拼着耐力。

风翌早已想到他的目的,他曾经丢下一切离开过,但结果却是险些丧命。既然上天不仁,对他诸多不公,那如今他便一件件拿回来。可即使要接受,也要让眼前之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因为这些原本就该属于他。

时间过去许久,风翌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而后缓缓单膝跪地,说出的话字字清晰:“如你所愿,父王…”

一语既出,尘埃落定。

当日,西华的国书快马发往各国,而最早到达的则是南昭。

南昭王宫里,郎清夜已经归国,正在向安宁兮汇报四国签署归附条约时的详细细节。安宁兮坐于书房中,眼睛瞄着窗外的一丛花木发呆。

“君上,君上…”

安宁兮回过神来,看向郎清夜,微露笑意,“郎爱卿汇报完了?”

郎清夜点了点头,“君上在想什么,竟想得这么入神?”

安宁兮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你做的非常好,是时候该给你丞相之位了。”

郎清夜赶紧拱手,“为南昭尽忠是微臣的本分。”

安宁兮刚想说话,武之锐从门外走了进来,朝她行完礼后,将手中的一封信件递了上前,“君上,这是西华发往各国的国书,刚刚快马送来,请君上过目。”

安宁兮听到西华二字,赶紧接过信件,拆看粗粗浏览一遍之后顿时惊愕。西华宣布了风翌死而复生的消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信中居然还说了风翌竟是西华王的亲生儿子。

知玉离开还不到半月,西华内乱便平息,城外周越等国的士兵也尽皆撤走,然而这之后西华却没有急着寻找世子,反而诏告天下风翌是西华王之子的身份,那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西华世子了。

安宁兮的惊愕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满意的笑意。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她,既然有这样一个身份作支撑,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但同时她又想到一件事情,周越二国如今没有得逞,此时得了这消息,若是咬着风翌的身份不放,不给于承认的话,那还是很难办。尤其是中周,如果皇帝不承认风翌是世子,那他就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郎清夜眼见安宁兮表情变化不定,忍不住开口询问,“君上怎么了?”

安宁兮的视线移到他身上,紧绷的神经微微松了松,眼神微亮,嘴角露出了笑意,“本宫在想,也许郎爱卿还应再为本宫办件事才能坐上丞相之位。”

郎清夜赶紧拱手道:“但凭君上吩咐。”

安宁兮点头微笑,“刚才西华送来的国书中说了两件事,一件是战神风翌死而复生,另一件是西华王宣布风翌的身份其实是其亲生儿子。”

话音刚落,眼前的郎清夜和武之锐都惊呆了,守在门外的燕烙也听到了这话,心中同样惊骇莫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风翌竟是西华王的亲生儿子。

安宁兮看出他们的惊愕,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对郎清夜吩咐道:“本宫要郎爱卿你立即赶往中周,假如定嘉皇帝不接受风翌西华王子的身份,你就劝说到他接受为止。”

郎清夜微微一怔,奇怪的看着她,“君上为何要帮助西华?”

安宁兮敛去笑意,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郎清夜瞬间醒悟过来,慌忙跪倒在地,“是微臣多嘴了,微臣遵旨,这便启程赶往中周。”

安宁兮满意的点头,“很好。”接着转头看向武之锐,“去把风无殊关押了,明日就押送西华交给风翌将军,就说这是南昭送给他的第一份贺礼。”说完这话时,她眼中的笑意加深,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十分有趣的结局。

平谷耀金戈

西华宣布风翌归国和其为西华王子的消息后,第三日便有南昭快马信件送到长安,第一个承认了风翌的身份,并言明风无殊在南昭,即将被送返西华。

西华王宫最西边被封已久的知玉殿已经被收拾一新,正是如今风翌的住所,也是风翌当初离开西华时名字的由来。只是现在知玉殿又被风翌改成了重华殿,门前也移种了许多竹子,乍一看与他在南昭所住的重华殿一模一样。

此时的风翌也与以前一样,一身雪白的衣衫,头发随意的束于脑后,额前一缕零碎的发丝挡住了星眸,却无法掩盖住脸上洋溢着的笑意。他正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信件,不是南昭的官方信件,而是他安插在南昭王宫的眼线送来的消息。

看来女侯是找到那条线索了,难为她居然为了给他证明身份而派了郎清夜去了中周。只是,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他的身边站着秦皓和栗英倩,此时见他这般带着深意的笑容,忍不住面面相觑。

“将军,你得到什么消息了?”秦皓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风翌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一个女子在一个男子离开后会努力寻找他,在他出现后又一直帮助他,那她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秦皓和栗英倩都愣了愣,而后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栗英倩抢先道:“这有什么目的?当然是因为那个女子喜欢这个男子了。”

秦皓也在一边点头,“肯定是这样,这明明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啊。”

风翌听了这话,眼中露出一丝不自然,然后眼睛瞄了瞄两人,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你们二人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秦皓和栗英倩闻言顿时红了脸,再也不好意思做声。

风翌也不再捉弄二人,朝他们摆了摆手,“都下去吧,好好准备,风无殊可就要回来了。”

秦皓和栗英倩立即称是。两人正要离开,秦皓想起一件事,又回头问他:“将军,你的身份…中周还没有给予承认么?”

风翌的母亲只是个平凡的民间女子,说穿了他只是西华王的私生子,所以他的身份才一直没有外人知道。但秦皓是与风翌同生共死过的,因此他早就知道事实,如今风翌身份暴露,他自然也关心这样能不能得到他国的认可。

风翌听了这话,笑着看他:“你觉得中周承不承认重要么?”秦皓一愣,就听风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郎清夜这样的人在,中周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回音了吧。”

秦皓和栗英倩几乎异口同声的反问了句:“郎清夜?”

风翌点头,“这是女侯的安排。”

秦皓还没有想通,身为女子的栗英倩多少明白了点,她带着笑意问风翌道:“莫非刚才将军所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女侯?”

风翌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平静,“二位将军还有事要忙,还是退下吧。”

栗英倩自问猜的差不多是对的,扯了一把还在呆愣的秦皓,两人走出了殿门。

风翌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眼中墨玉般的色泽沉沉浮浮,许久才叹息了一声:“安宁兮啊安宁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