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摆这副脸了。也不知你最近是怎么了,你要说自己不合意元家公子,就连我都想敲敲你的榆木脑袋,自己有多大的福分还不知道,要不是元夫人喜欢你,你这辈子哪有可能嫁给元家?还给我摆脸子不痛快,你这小性子也给我收敛收敛,你爹可说了,等你和元公子成亲之后,他才好去跟元尚书活动活动,看能不能研习个保升的法子出来,你爹等了一辈子,可就等这个机会了。”

柳玟宣没有说话,但脸色也没见的好多少,柳夫人叹了口气,见着其他府的夫人总要过去打招呼,也就没再和柳玟宣继续这个话题。

柳玟宣看着自家母亲钻营的样子,实在觉得恶心,只觉得他们哪里是把自家当女儿,根本就是一个换他们功名利禄的工具,有这样的爹娘在,就算她嫁进了元家,将来也是受人鄙夷和嫌弃的,从前她心仪玄武哥哥,一心想给他做妻子,可是当她把一切都奉献出去的时候,玄武哥哥却变了,变得绝情绝义,连她腹中的孩子都忍心伤害。

其实她也知道,今天过来没有任何意义,最多就是让他看见自己心虚一番,她又不敢真的闹出什么事来。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越发觉得不想让叶康好过。

魏芷静始终跟着薛宸,薛宸倒是将她当做嫡亲的妹妹,遇见了谁家小姐都会介绍一番,人家知道她是嘉和县主的女儿,也都能对她高看两眼,就这么太太平平的等到了中午宴席之时。

叶府今日红绸高挂,满院子的喜气,时辰到了之后,府外噼里啪啦想起了滔天的鞭炮声,新娘在在一片锣鼓喧天中,被一身红装的新郎官背入了门槛,由喜娘搀扶着跨火盆,越火炭,热热闹闹的进了门,拜过了天地,礼成送入洞房。

宾客贺喜之后,一道道佳肴便送上了桌,众人入席。

萧氏与其他几府的夫人坐在一起,薛宸则带着魏芷静和姑娘们坐在一桌,坐在她这个角度,侧过头去正好能看见柳玟宣,先前新郎官背着新娘子进门时,就看见了柳玟宣,叶康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柳玟宣是来闹事的,等了片刻,见她只是在自己面前晃晃,并不敢真的做出什么来,他这才放下心,派人看着她,不许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宴席过半,突然隔壁桌上有个姑娘捂着肚子喊了一声:“哎哟,肚子疼。”

随着她的一声叫唤,坐在她旁边的人也全都感到了不适,柳玟宣蹙着眉头放下了筷子,似乎也感觉到不对,那一桌的动静把叶太太都惊动了,带着婆子丫鬟过来一看究竟,竟然发现那一桌的小姐们全都一个个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叶太太吓坏了,赶紧去让管家把府里的女大夫请来,想把这些姑娘扶入内堂之中诊治,但是这些小姐们一个个肚子疼的不行,根本没法走动,这些小姐们的亲属赶过来,都在质问怎么回事,七嘴八舌的把叶太太也弄得六神无主起来,只好让人在原地搭了一个临时的简易棚子出来,给小姐们遮一遮太阳,片刻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大夫赶来,站在棚子外头给各位小姐把脉,看病情。

一个个小姐都看过去,说都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吃坏了肚子,休息一会儿就不妨事了。柳夫人见大伙儿都把了脉,自然也要让自家女儿把个脉,总要让大夫看过了才放心。

但柳玟宣似乎有些抗拒,忍着腹中疼痛,对柳夫人说道:“不,不用了,大家既然都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我就不用看了。”

柳夫人见她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鼻尖和额头都沁出冷汗,脸色惨白的就连浓妆都遮不住的样子,哪里肯放心,一旁的叶夫人也跟着说道:“唉,宣姐儿还是让大夫看一下吧,诊一诊脉又不妨事的,大夫待会儿还要对症开药呢。”

叶夫人说着,就对那大夫招了招手,喊道:“王仁家的,你来给柳家小姐诊脉吧。她走不过去,你且过来便是。”

那女大夫行礼之后,也就听从叶太太指挥,走了过去,柳玟宣脸色惨白,竭力往后退缩,不住的摇头拒绝:“不不,我没事,我…唉…我真的没事。”

她这边说边喘气的模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周围的人已经因为柳玟宣的抗拒诊治而指指点点,柳夫人只好从后面扶住了她,将柳玟宣的手送了出去,让大夫把脉。

接下来,这大夫脸上的表情和柳玟宣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就精彩了。

就见那大夫躬着背,维持一个很累的姿势,给柳玟宣把了好长时间的脉,把了又把,诊了又诊,不住的变换角度诊…最终又用目光将柳玟宣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概是想确定她是妇人还是姑娘,良久之后,就连叶夫人和柳夫人都开始催促,柳夫人见那大夫神情古怪,以为女儿有什么事,追问起来:

“大夫,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诊断出来了吗?”

叶太太也跟着问,毕竟现在是在办喜宴,也不能耽搁太久了:“王仁家的,你到底诊出个什么?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吃坏肚子了?”

那女大夫踌躇的收回了手,犹豫片刻后,才走到叶太太身旁,在叶夫人耳旁低语了几句话,叶太太的表情顿时也精彩起来,上下看着柳玟宣,难以置信的对女大夫问道:“确定没错?”

女大夫不敢下断言,然后又走到柳玟宣身旁,把了一次脉,然后才敢和叶太太说:“已经把了七八回了,肯定没错的。”

叶太太这才震惊的瞧着柳夫人,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柳夫人见她这副表情,不明就里的就张口问道:“叶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在你家的宴席上吃坏了肚子,你找个什么庸医过来替她诊脉,诊了七八回都没个定论,是想做什么?有你们家这样待客的道理吗?”

柳夫人的愤怒并没有消除叶太太脸上的轻蔑表情,柳玟宣已经完全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把头低的很低,靠在柳夫人的身上,感觉只要叶太太再多说一句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哼,我家怎么待客,自然有我家的道理,倒是你们柳家看着像是,却不料出的竟是此等货色,想必是有其女必有其母了。”

叶太太从前就不喜欢柳夫人,总觉得她假斯文,装清高,最近也不知怎么都搭上了尚书令家的诰命夫人,竟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叶太太早就看她不顺眼,瞥了一瞥,正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对这里观望着元夫人,叶太太就越发不想把这件事息事宁人,反正闹出来,她儿子的婚礼上最多是多一出闹剧,这样才好,人们谈论的时间才越长呢,反正丢脸的是他们柳家,所以叶太太并不想为柳家去隐瞒什么,正好柳夫人说话开始咄咄逼人,叶太太就更加不想忍了。

柳夫人用一副简直日了狗的表情看着这个性情大变的叶太太,觉得她说话实在刻薄,就算她修养再好,都忍不下这口气,说道:

“叶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的来给你令郎道喜,你却在这里说话阴阳怪气,我还真不知道,你家竟是这种待客的态度,今后我倒是要去与其他夫人太太们好好说说了。”

柳夫人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元夫人,她实在不想在元夫人面前太过示弱,毕竟她们的家世相差太多,女儿今后若是真的嫁去元家,那她和元夫人就是亲家关系,若是凡事表现的太软弱,将来就别想再元夫人面前抬起头来了,便也丝毫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就着叶太太的话,往下说下去。

叶太太冷哼一声,并不想与她多费口舌,于是便对旁边的女大夫说道:

“王仁家的,看来柳夫人还蒙在鼓里,你就和她说说,这柳家小姐到底得的是个什么病吧。”

女大夫有些犹豫,但在受到叶太太警告的目光时,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柳小姐没得什么病,只是诊出了…喜脉。”

只是诊出了…喜脉?

柳夫人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四周听见的宾客也全都一片哗然!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被诊断出了…喜脉!这,这可是年度性的大新闻,大丑闻啊。怪不得先前柳小姐死都不肯让大夫诊脉了,竟然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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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静姐儿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就搂着薛宸的胳膊,惊讶的捂住了嘴,生怕惊呼声脱口而出。

薛宸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目光却没有离开场中,与其他人指点和震惊的表情动作相比,薛宸真的算是太淡定了。

柳夫人难得失控的大叫:“胡说八道!太血口喷人了。我问你,你存的什么心?就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夫一句话,就想毁了我们宣姐儿的名声,你,你实在欺人太甚了!”

柳夫人这么留下一句话之后,也知道那大夫绝不会随随便便的这么说,所以,她不敢留下,说完之后,就拉着柳玟宣从座位上站起来,同桌肚子疼的姑娘们全都一个个傻眼的在那里,连疼痛都忘记了,就那么看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幕狗血大剧。

叶太太哪里能容得下柳夫人就这么走了?这样岂不是显得她是胡说八道的吗?当即拉住了柳夫人的胳膊,说道:“你说我胡说八道,那你走了干什么?你的好女儿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如今证据确凿的摆在眼前,你偏要说我胡说八道,哈哈,真是笑话!”

柳夫人被叶太太拉住了去路,颜面大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起来,柳玟宣自知惹了大祸,不敢说话,只是低头哭泣,叶太太年轻时也是个泼辣的,对于这种送上门来让她大脸的人,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哪里肯就这么罢休,当即又让人去把府里的老大夫请来。

先前是因为顾及来的都是小姐,所以,就让个女大夫过来,众人翘首以盼,等到老大夫被请来,叶太太幸灾乐祸的亲自拉着柳玟宣的手让老大夫把脉,结果显而易见,自然还是喜脉。

柳夫人知道再也包不住火了,转过身就给了柳玟宣一个响亮的巴掌,怒道: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蹄子,竟做出此等道德败坏之事,说,那人是谁?”

柳玟宣被吓坏了,捂着火辣辣的脸,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哪里敢说话,一个劲的就哭着,叶太太看到这一幕,心里实在是爽快的很,总感觉有一种扬眉吐气,看着别人倒霉的感觉,不怕事情闹得大,从旁说起了风凉话:

“原来这就是你们柳家的家风,一个不要脸的女儿,谁又能说她的母亲就是个要脸的呢?柳小姐,我看你也就不要隐瞒了,快快的将那奸夫说出来,也省得你母亲当众出丑啊。”

柳夫人恨极了此刻的叶太太,恨不得扑上去咬断她的喉咙,可是四周满是惊诧指责的人,让她实在没有底气反驳,只一个劲的把巴掌打在柳玟宣的脸上,叶太太怕柳夫人混淆了视听,用苦肉计,便假兮兮的上前劝拉,说道:

“哎哟,柳夫人要教训闺女,自当回去教训便是了,在这里教训给我们看,算是什么意思呀!快住手,挺漂亮的一张脸,德行已经亏了,别再把脸也给毁了才好呢。”

柳夫人一生平顺,哪里受过今日这样的气,叶太太越是拉,她就越是气愤,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柳玟宣的身上,头上,脸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柳玟宣打的发髻凌乱,狼狈不堪了。

“说,你倒是说呀!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你还不给我说!”柳夫人打着打着,自己都急得哭了。

叶太太从旁插话:“是呀,柳小姐你快说,你娘看着都快要急死了,你就在她死前,给她一句痛快话吧。”

柳玟宣闭上眼睛,把心一横,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叶太太,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个名字来,全场震惊。

“是叶康。”

叶康是何人?不正是今日叶家的新郎官吗?此刻已经正送了新娘子去洞房,掀盖头呢吧…这风水轮流转的也够快的啊。

这下可轮到叶太太傻眼了。

柳夫人倒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巴掌就往叶太太身上掀去,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

“原来是你家那个杀千刀的,我掐死你!”

“你给我滚,真是贱到骨子里了,你那不守妇道的女儿就是你教出来的,贱妇!”

“…”

接下来两位夫人的谈话就有些惊世骇俗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端庄典雅的贵夫人掐架,原来与市井的泼妇掐架是一个模式,手脚并用,掐咬揪拉,一样都不能少,嘴里还要加一点国骂,才能更好的渲染出杀气腾腾的气氛来。

叶家的男人们闻讯赶来,将两个扭成一股麻花儿的夫人拉开,一阵招呼过后,两位夫人,连同柳玟宣等就被请入了后院之中,决定关起门来解决事情,外院宾客们无一不感觉到遗憾。

多好的一出开年大戏啊,那精彩程度,峰回路转的剧情,简直可能成为新一年坊间八卦小说的范本了。

这一场婚礼,着实热闹了个底朝天,都在说柳家小姐实在倒霉,好端端的吃个饭,竟然能吃出问题来,而柳夫人和叶太太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开始是柳夫人埋怨叶太太招呼不周,叶太太用大招反击,一副要趁机把柳夫人打倒的气势,最后给自己逼出了这么个后果来,将火成功的烧到了自己身上。

今日来的宾客可全都知道,詹事府赵家那可是惹不得的凶悍人家,赵家主母的娘家,就是威远镖局,那手底下的江湖人士多如牛毛,若是叶康和赵小姐还没成亲也就罢了,偏偏赵家的女儿已经和叶康拜了堂,入了叶家的族谱,成为了正式的夫妻,可眼看着,连洞房都没入呢,叶家就给他们整出了这么一出打脸的事情来,哪里就能善罢甘休了?

众人皆为叶家和柳家捏一把冷汗。

出了这事之后,酒席怕是吃不成了,礼金就更加不需要送了,毕竟谁都知道叶家经历了这档子事之后,不可能再有什么远大前程了,柳家的大人真是国子博士,叶康出了这种事,他刚考上的秀才功名,只怕也保不住了,德行有亏,今后更是没法再考科举,一辈子前程等同于毁了。

萧氏倒是淡定,也不像有些好事八卦的夫人一般要留下来看热闹,喊了薛宸和魏芷静,三人也就回了燕子巷,不再逗留。

薛绣在薛宸的青雀院中等待消息,听说薛宸回来了,就赶忙迎去了门口,当着萧氏的面,她自然不好问什么,只是随意的问她们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薛宸看了一眼萧氏,像是询问她,这件事能不能告诉绣姐儿,萧氏为薛宸的谨慎感到满意,不动声色的跟薛宸点了点头,也算是尽了两人间的礼数。

这件事告诉不告诉薛绣,自然是拿捏在薛宸自己口中,问萧氏是走形式,给萧氏面子,就算萧氏不同意薛宸说,薛宸说了,萧氏也拿她没办法,更何况,柳家和叶家发生的事情,萧氏实在想不出有任何阻止其他人口耳相传的道理。

有了萧氏的赞同,两个姑娘就交头接耳的回到了青雀居中。

薛宸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给薛绣听,薛绣听得兴致勃勃,说到关键处还得意的拍手叫好,在听到柳夫人和叶太太争锋相对之后,柳玟宣给她们来了个逆袭,爆出叶康的名字之后,这姑娘竟然兴奋的干脆倒在薛宸的床铺之上翻滚了两圈,表示她的高兴。

薛宸见她这样幼稚,也不禁摇了摇头,只听薛绣又问道:

“对了,今日元夫人也去了吗?她可看见这事儿了?”

薛宸点头:“自然看见了。这种事情闹得这样大,就算元夫人没看见,她身边也多的是人告诉她,你还愁她不知道这件事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元家和柳家这亲事啊,是毁定了,你的元公子终于不用再被人算计了。”

薛绣提起了元公子,脸上的表情又瞬间陷入了落寞,说道:“唉,你说我是不是瞎操心呀。元公子娶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薛宸见她如此,不禁又问道:

“对了,之前不是让你回去和大夫人说说,让她去试着和元家接触接触,她怎么说的?”

薛绣叹了口气,说道:“唉,别提了,我娘也托人见过元夫人,可是元夫人却怎么都不松口,只说她想给儿子找一个好姑娘,并没有门第上的要求,但一定要知根知底才行。这话虽然没有明摆着拒绝我娘,可也跟拒绝没什么两样了。元夫人属意知根知底的人,我和她素未谋面,哪里就能让她知根知底了。”

薛宸听了这话,也觉得元夫人真是个人才。没有那金刚钻,非要揽那瓷器活,自己眼光又不行,还偏偏要亲自凭眼光给儿子挑媳妇儿,也是够任性的。

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她既然要看,那你就表现给她看看好了,她不认识你,你就去认识她,我瞧着那元夫人既然连柳玟宣那样的都能看入眼,说明也不是个多精明的,凭咱们绣姐儿这手段,这样貌,这品行,难道还搞不定一个糊涂的夫人不成?”

薛绣从薛宸的千工拔步床上坐起,两只脚晃荡晃荡,却是看着薛宸久久都没有说话,目光中似乎领悟到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将身子倒入了绵软的床铺之上。

薛宸见她陷入了沉思,也不打算理她,真想去换件衣裳,却突然听见躺在她床上的薛绣来了一句:

“对了,刚才有一只鸽子飞了进来,我给抓住放到你书房的笼子里去了。它脚上似乎绑着个小竹筒,我不知道是什么,就没敢看。”

“…”

薛宸正解衣服的手猛地停顿下来,用见鬼了的神情盯着薛绣,脸色不自然的就爆红起来,僵硬着舌头对薛绣问道:

“你…真的没看?”

薛绣转过身来,瞧见这样的薛宸,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宸姐儿?脸怎么这样红?”

“…没,没什么。”原本她是想入内间换衣服的,现在脚也迈不向前了,将解开的腋下衣绳又系了起来,越过屏风,往书房走去。幸好薛绣此刻满心满眼全都被她的元公子占据,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薛宸的表情,见薛宸转身,她也转过了身,继续看着床顶的承尘,仔细思考起了人生。

被人当面抓包,薛宸内心是崩溃的,这个娄庆云,下回真该和他说说这事儿了。总是用只鸽子传话,算是个怎么回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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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尽管心里有些埋怨,但是薛宸还是很自觉地走去了书房,就因为娄庆云经常用信鸽给她传消息,有的时候她写回信会要一些时间,干脆就在书房里给鸽子准备了个舒适的饮水喂食笼子,让鸽子能在她写回信的时候在笼子里休息休息。

而鸽子一般都是傍晚才来,她白天才会放心出门的,可真是没想到,今天这鸽子来的这样早,还被绣姐儿抓了个正着,从鸽子腿上取下了小竹筒,探头往屏风后的床铺看去,见薛绣依旧躺在床上畅想她的追夫大计,确实对她没有任何关注之后,薛宸才坐到了书案后头,将信从竹筒上取下,熟悉的隽秀字体再次映入眼帘,还没看内容,薛宸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原来他今天去了锦衣卫的驯象所,看见了好多驯象,回去之后,就想着快些把这事儿告诉薛宸知道,看着信中的文字,以琐碎居多,就是平平常常的告诉自己,他这一天都忙了些什么。

薛宸看完了信,将之收入她放在书架上的一只带锁的匣子中,这匣子里全都是娄庆云这些日子以来写给她的信,每一张她都收的好好的,将信收好之后,薛宸便拿起笔蘸了笔墨,开始给他回信,寥寥数行字,也将她的欢喜心情表现出来。小心翼翼的将信卷好,塞入了小竹筒中,然后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出去。

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内间,就见薛绣正趴在她的软枕之上,一边玩儿着自己的发尖,一边嘴里小声的嘀嘀咕咕着什么,薛宸不想理会这样痴痴的她,动作迅速的换过衣服,就去了净房。

柳叶两家的事情越闹越大,过了几天之后,严洛东就给薛宸带来了事件完全版。

“柳家这回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将柳玟宣送到了叶家,要叶康负责,否则就拼尽全力和叶家同归于尽,不知怎的拿出了叶康从前送给柳玟宣的一只玉佩,硬说那是定情信物,要叶康将柳玟宣娶做平妻,叶康的妻子赵氏哪里肯妥协,直接就把白绫挂到了叶家的门前,说只要让柳玟宣进门做平妻,她就当场吊死在叶家门前,赵家一堆的叔伯兄弟,天天围在叶家讨说法,柳玟宣也是豁出去了,知道这辈子若是不缠着叶康,她就再也没有人要了,于是一口要定了是叶康用定情信物骗了她,叶家如果不承认,她就去报官,告叶康强抢民女,叶康这回是彻底惹了柳家和赵家,叶大人被两家压得只好把叶康压到祖宗牌位前打断了腿,这样才勉强两两家稍稍平息了些怒火,最后两家妥协,让柳玟宣入府做妾,柳家虽不愿,但也知道这件事再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也只好咬牙认下了这件事,做妾就做妾吧,总比未婚先孕老死在家里的要强。而赵家也因为这件事,跟叶家结下了梁子,但因为闺女已经嫁入叶家,不好退婚,而且柳家也甘认做妾,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气,不过赵氏的几个哥哥就已经言明了,今后在路上瞧见叶康,见一次打一次,没有情面可讲。”

这些事情基本上都在薛宸的意料之中,毕竟是她一手策划而成的,她让严洛东在叶康他们想自己动手处置柳玟宣肚子里胎儿的时候,就让严洛东偷偷的把药给换了,算是保住了柳玟宣腹中的孩子,而那天在叶家吃喜酒,因为大户人家上菜,基本上都是将每一桌分派给一个丫鬟,开席前就已经将固定的菜准备好,等到客人坐齐了之后,再有相应的丫鬟将自己负责的菜色送上桌去,这样就很容易在单独一桌的饭菜中下毒了,当然了,薛宸也不是想毒死谁,只不过是下了些仿泄粉,就是只会让肚子疼,却没有其他病症的药。在喜宴上,宾客吃坏了肚子,主家自然会请大夫来,而像叶家这样的人家,府中多少都会备一两个大夫,只要一把脉,柳玟宣肚中的孩子就怎么也藏不住了。

只不过,薛宸也没有想到,叶太太和柳夫人竟然会一唱一和的将这件事情闹得这般大,她的本意只是想让两家在一个热闹的场合揭露这事儿,却没想到她们俩原本就有积怨,谁也不让着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也是报应吧。若当时她们俩任何一方稍微退让一些,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的这样难堪。

“那在叶家下药之人,可是事先说好的那个?”在下药之前,薛宸就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

严洛东点头,说道:“是,找的正是小姐说的那人,那人兄弟就在许建文的香粉楼里做打手,这叶家若是想查,势必会查到许建文身上,到时候,许建文暗地里经营香粉楼的事情也一定会被揭出来,只要再告诉柳家,当时押着柳玟宣堕胎的便是他们的话,柳叶两家就足够许建文吃一顿的了。”

是啊,只要许建文的香粉楼被查到水面上来,那就不难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他身上,而关键是他确实给柳玟宣下过药,只不过没成功罢了,有这个案底在,也不怕柳叶两家的人会放过他。那个胖子上一世不知道坑了多少良家女孩儿人他的香粉楼,还培养了许多专门送给高官的歌妓,官商勾结,做了不少亏心事。若是能将他这恶行提前制止的话,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让严洛东下去之后,薛宸去花房看了看花,薛绣从外头进来,兴高采烈的对她说道:“元家七月的花宴,柳家被除名了呢。”

“…”薛宸不懂就这么个必然的消息,怎么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儿,不过还是配合她说道:“真的吗?”

薛绣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我刚回去了一趟,听我娘说的,你猜怎么着?”

薛宸见她高兴地满眼冒光的样子,勾唇说道:“怎么,元家请了大夫人吗?”

薛绣听了,止不住的笑出了声,轻轻推了推薛宸,说道:“你真是没劲,什么都知道。”

“…”薛宸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就你这表情,傻子也看出来了。”

惹得薛绣又追着他敲了两记,然后就拉着薛宸往西府走去,说要让薛宸去给她参考,那天该穿什么,拉着薛宸不由分说就走了,薛宸无奈极了,说道:

“哎呀,七月呢。这么着急做什么呀!”

所有的反抗,在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薛绣小姐面前都是无效的。薛宸就被薛绣拉去了西府,在路上正巧遇见了静姐儿,薛绣就顺带连静姐儿也一同拉出了府。薛宸只好让门房去跟萧氏说一声,然后才跟着上了马车。

去了西府以后,薛绣还觉得不够,就让人去把韩钰也给喊了过来,毕竟韩钰有一门手艺,她会梳头,可以在挑选完衣服以后,研究出一个新颖又端庄的发型。为了第一次在元夫人面亲亮相,薛绣也真的是用心极了的。

被留在西府吃了晚饭,薛宸和静姐儿才被薛绣给放回府来,回来后两人一同去主院给薛云涛和萧氏请安,薛云涛吃完了晚饭,已经去了书房,萧氏坐在灯下看账本,见她们进来,便对她们招了招手,说道:

“你们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静姐儿点点头,就站到萧氏身后去了,薛宸去到萧氏面前,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账本,然后对萧氏说道:“我们吃过了,绣姐儿将我们临时喊了去玩,总要管我们晚饭的,要是不管,我就赖着不走了。”

萧氏和静姐儿都被薛宸说的笑了起来,萧氏将账本一本本的合起来,然后对她们说道:“对了,七月十五盂兰盆节,尚书令元家在府里办花宴,也给咱们递了帖子,宸姐儿到时候随我去吧。”

薛宸抬头看了一眼萧氏,只见她在灯光下笑得慈祥,拉过了薛宸的手,说道:“你今年也十四了,该经常出去走动走动,让外面的人多多的认识认识你。”

“…”薛宸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要不是萧氏说这件事,她还真的忘记,原来自己也十四了,她这个年纪,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

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指着静姐儿说道:“静姐儿也十四了…”

萧氏却摇了摇头,说道:“她呀,我自然不会忘了的,只不过,这元家有一位大公子,今年二十一了,年纪虽有些大,但他去年考中了探花郎,人品和相貌都很出众,才华横溢的,若是…”

不等萧氏说完,薛宸就难得的打断了她,说道:“太太快别说了,怪难为情的。”这要给薛绣知道,还不得跟她拼命啊。

萧氏见薛宸不好意思,便笑了,说道:“你这孩子真是,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母亲去的早,总要有人替你张罗,当然了,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决定的。但多走动走动总没什么不对就是了。”

薛宸难得态度坚决:“不不不,还是算了吧。要不,太太带静姐儿去,静姐儿今年不是也十四了吗?”

听薛宸将火引到自己身上,静姐儿难得走到薛宸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薛宸,然后才摇头说道:“我,我也不去。”

萧氏见两个女孩儿都这副样子,不禁说道:“哎呀,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随我去参加花宴,又不是真的去相看人家,一个个的有什么难为情的。”

薛宸见萧氏就要开始说教,对静姐儿挤了个眼,静姐儿就秒懂薛宸的意思,抢先说道:

“好了好了,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姐姐就回去休息了。七月十四我陪姐姐在家玩儿,您还是自己去吧。”

说完这些,就主动拉着薛宸的手,往外走去,魏芷静也就只有对着萧氏的时候,敢这样放肆说话,更何况,又有薛宸在后面支持,自然胆子大了,不等萧氏反应,她俩就飞也似的逃窜出了主院。

萧氏看着她们兔子似的背影,追赶都来不及,走到门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看着她们关系融洽,萧氏还是很欣慰的,当初她之所以挑了薛云涛,也就是看他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嫡女,庶子庶女都被送出了府,大概是犯了什么事的,今后只怕也回不来这个家,她虽是县主,但是孤身女人带着孩子总归诸多不便,更何况,静姐儿又是那副绵软的脾气,若是人口复杂了,实在难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