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就在郁氏替宋毓华强行卖掉了那块地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联系到张全其人。不过,郁氏却并不担心,她才不怕张全从此再不出现呢,实打实的钱都已经赚到手了,他出现的话,她们就是多赚一笔,可要是不出现的话,她那铺子也不会飞掉,还能继续碰下一个冤大头呢。

只不过宋毓华的感觉就没有郁氏那么好了,毕竟她卖掉的可是唐家的祭田,经过了一开始看到银子的狂喜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担心了,虽说郁氏也曾卖过宋家的田产,可是,郁氏那时候已经是侯夫人了,祖母就算还在,可家里的中馈全都是郁氏在管,并且,最关键的是,宋家只有一个嫡子,那就是郁氏所生的宋安堂,可是唐家不一样,有两个嫡子,唐玉下头还有一个唐飞,这祭田是公产,一旦被发现了,就算唐玉发狠性休了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越想越害怕,宋毓华这几天就没有过过安生日子。

每天早上,唐家都是坐在一起吃早饭的,郁氏带着静姐儿摆好了碗筷,上好了粥面之后,一家人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刚动了筷子,就听静姐儿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父亲,母亲,有件事儿我想和你说。”

孙氏瞧着这个温婉的小儿媳妇,总觉得比大儿媳妇顺眼许多,说起话来更宽容,笑着问道:“老二媳妇儿想说什么?一家人也用不着顾忌什么。”

静姐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粥碗,然后有转头看了一眼正神色如常吃早饭的唐飞,见他并没有给自己什么提示,她便放下了筷子,从袖中拿出了几张纸,宋毓华脸色大变,抢先一步按住了静姐儿的手,蹙眉冷道:

“你想干什么?”

静姐儿瞧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将纸交到了孙氏手中,不顾宋毓华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这是我手抄的嫁妆单子,从赵望副总管的库房抄来的,这里面有三千两的现银票,是我娘从泰昌银号一笔领出来的,我成亲第二天,副总管就去了一趟薛家,告诉我娘说里面的三千两银票不见了,以为我娘是忘记放了,就又让她补了一份出来入库,当时我娘想着我第二天回门,就没多说,直接付了银子,只是如今想想,这事儿还得和父亲母亲说一说才是,毕竟银子是在唐家丢的。”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武安伯唐修和孙氏都呆住了,对视一眼后,唐修接过了孙氏手里的纸,前后翻了翻,确实有三千两银票的名目在里面。孙氏还没说话,唐飞就开口了。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岳母也真是,这事儿哪里就是那种能粉饰太平的?银子在我们家丢的,自然要在我们家找了,谁让赵望去找岳母的?来呀,去把赵望喊过来,家里丢了东西,却去别人家要,还真没个规矩了。”

在饭厅伺候的人听了唐飞的命令,就往外头去喊人了,宋毓华手中的筷子也拿不住了,放下来之后,就想离开,心里把挑事儿的静姐儿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想离开,却被唐玉拉住,说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这两天宋毓华得了银子,跟唐玉还算和平,唐玉也想好好过日子,不想成天吵吵嚷嚷的,遇到机会就出口关心一下,也能暖暖人心,只不过,宋毓华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可不是唐玉这一句暖心的话就能平复的。生怕不打自招,引起他们不必要的猜疑,宋毓华只好冷冷抽回了自己的手,又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赵望就给喊过来了,给诸位请了安之后,唐飞就问他那天是谁让他去薛家要银子的,赵望愣了半天,理所当然的看向了少夫人宋毓华,指着她说道:

“是,是少夫人让的。少夫人怕这事儿闹大了,坏了二少夫人的名声,这才想让亲家夫人给补上这个缺,因为银子虽然是在唐府发现丢的,可是二少夫人的嫁妆送进来之后,就一直由他们薛家的账房整夜看守着,咱们唐家的人也没沾过手,这银子总不会蹊跷的没了吧,所以,少夫人就说,必定是…亲家夫人忘记放了…”

赵望也是含蓄的,其实他本心里是想说,亲家夫人故意写了名目,却不放实物,是来混淆视听,浑水摸鱼的。

唐飞一拍桌子,说道:“混账!什么叫忘记放了?你有什么证据说那是亲家夫人忘记放了?东西从薛家出来的时候,我们唐家也有账房随行,东西走出薛府的时候有没有放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我看你这总管也做到头了,不分青红皂白,还自作主张,你以为你是这家里的老爷,遇到事情都不用通报一声了?”

唐家的两个公子,唐玉的性格温和,唐飞的性子暴躁,虽说他是二公子,但说起话来还是很有力度的,宋毓华看了一眼自家相公,只觉得他没用至极,眼看着是指望不上他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了,于是便挺直了背脊,自己上阵,和唐飞叫板,说道:

“二叔这话说的,不是明摆着打我的脸吗?当时赵望来问的我,我也是生怕弟媳的名声受损,又听说银子是她们家的人看着的,不管薛家送嫁妆的时候里面放没放银子,反正到了我们唐家,银子没了,并且唐家的人没有沾手,这不管是亲家夫人放没放,反正是他们薛家弄丢的,我让赵望去薛家要银子,难道有错了?”

这些说辞,是宋毓华早就想好了的,反正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银子也给入了库,这个时候拿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孙氏瞧着这个大儿媳妇,简直想上去掀她一巴掌,说道:“你查都不查,就让赵望去找亲家夫人要银子,你这是把我们唐家的脸放在地上踩,你还有理了?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让亲家夫人该怎么想我们唐家?瞧你这事儿办的,我,我!唉!”

唐修看了一眼自家儿媳,又看了一眼二儿子唐飞,儿媳他不懂,但是他儿子他是清楚的,一般不打无准备的仗,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挑起来说,那就说明他已经找到了幕后下手之人,冷静的对唐飞问道:

“你这一大早的,到底想说什么,别绕弯子了,说吧。”

到底还是老子了解儿子。

唐飞点点头,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放在了桌上,指着银票说道:

“行,我也就不饶弯子了,这张银票是昨儿泰昌银号的老板给我送来的,说是两个小丫鬟拿着去兑现银,这一百两可是普通人家两年的开销,两个丫鬟哪里来的银子?我就让那银号老板给我来指认,您猜怎么着?查出来是这俩丫头!”

唐飞一拍手,就有人从押着俩丫头走入了饭厅之中,真是明秀和彩凤,宋毓华的两个丫鬟,宋毓华惊得站了起来,指着唐飞说道:“唐飞,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把我的丫鬟绑来?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问问大嫂你想干什么?两个丫鬟身上怎么会有一百两银子,兑了现银还各分了五十两揣兜儿里,您可别跟我说,这是您赏她们的,她们做了什么,您要这么赏她们?若不是您赏的,那这俩丫鬟哪儿来的一百两银子?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唐家,还不得好好审审?要是偷了主人家的银子,那可不是件小事。”唐飞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两个丫鬟身边,似笑非笑的说着。

宋毓华脸色骤变,明秀和彩凤也不住摇头求饶:“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偷银子,二少爷您被冤枉我们呀。”

唐飞冷哼一声:“哼,你们俩是大嫂的陪嫁丫鬟,每月按照一等丫鬟的份例来,唐家的一等丫鬟,每月是三百钱,你们得不吃不喝的凑几十年才能凑够一百两银子?还说不是偷的?我劝你们趁早承认了,求个宽大处理,别到时候送官刺字打板子,那可就完了。”

明秀和彩凤当然知道丫鬟偷盗主人家财物的下场,哪里敢承认,立刻磕头说道:“不是我们偷的,是,是…”

不等她们说完,宋毓华就站了出来,说道:“唐飞你到底想干什么?明秀和彩凤是我的丫鬟,那银子是我赏她们的不成?哼,谁还规定做主子的不能赏钱给丫鬟了?我愿意赏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那都是我的事儿,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想凭这个就诬告我,也太刻意了些吧。父亲母亲英明,如何会被你这伎俩所蒙骗?”

唐飞也不阻止,就等宋毓华说完了话,然后才哼了一声,说道:“嫂子承认这银子是你给两个丫头的就好办了。最起码知道了出处不是。”

宋毓华见唐飞一脸笃定的看着自己,头皮不禁也有些发麻,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心下思虑,那一百两银票是她从老二媳妇儿的嫁妆三千两中抽出来的一张赏她们的,难不成银子上还写了她魏芷静的名字不成,她只要咬死了这银票是她自己私下赏丫鬟的,饶是唐飞又能拿她怎么样?最多就是怀疑,可也没有证据证明,银子就是她拿的呀。

唐飞又是一击掌,外头又走入一个中年男子,膀大腰圆,孙氏和唐修都认识他,正是泰昌银号的掌柜于三,于三上前给各位行了礼之后,然后就走到唐飞身边,唐飞就把先前拿出来的那一百两银子,交到了于三手中,问道:

“于掌柜可以告诉大家,这银票出自哪里?”

于三早就受过了知会,自然不会隐瞒任何事,知无不言道:“回二公子的话,这银票我在银号中核对之后才知道,这是年前薛夫人给她家小姐置办嫁妆时所印制的银票。”

于三此语一出,在场皆哗然,孙氏和唐修对看了好几眼,也全都站起来,走到于三身边,接过了银票上下看起来,宋毓华更是大惊,指着于三说道:

“胡说八道!这银票上还写了名字不成?你说是魏芷静的嫁妆就是啊?我还说这是我的嫁妆呢,你是不是收了唐飞的银子,就在这里冤枉好人,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宋毓华急着分辨,说话便渐渐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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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宋毓华的尖锐之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她,她也觉得自己声音有些过分,懊恼的低下了头,幸好于三没有被她吓到,而是十分镇定的对她解释道:

“少夫人有所不知,这凡是我们泰昌银号出去的每一张银票上都有我们泰昌银号特制的号码,是钢印凹凸面,旁人无法作假,而每出一笔,我们都会记下取钱的人和银票号,便于今后查对,这张银票就是去年年底那批统一印制出来的,所以这号码并不难查,而薛夫人拿的这笔更加不会搞混,因为是大额特制,所以,号码应该都连着的,更加方便辨认了。”

宋毓华的脑壳中似乎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唐飞也不管她,直接走到明秀和彩凤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说道:“说吧,这银票是谁给你们的?少夫人有心保你们,那是她对你们主仆仁义,要是这银票真是少夫人给你们的,那少夫人可就是偷盗弟媳嫁妆的人了,这等丧德之事,怎么会是少夫人做的呢?你们可要想好了。”

明秀和彩凤低头不语,瑟瑟发抖,只听唐飞的话锋又是一转,说道:“不过,若你们说不出这个来历,那就是偷盗,下人偷盗主人家的财物可没那么轻松就能说过去了,打断了腿送官法办,到官府中再打,若是有命出来的话,算你们命大,我们唐家就再收下你们,然后送到集市上发卖去,能不能再卖一户像少夫人这样维护你们的主子家可就难说了。更何况那时候,你俩就算不死,也是半身不遂的残疾了。”

两个丫头顿时绝望,连连磕头,说道:“二公子饶命,二公子饶命啊。我们没有偷银子,二公子饶命啊。”

“没有偷那是哪儿来的?果真如少夫人所言,是她给你们的不成?”唐飞的话是对着两个丫头说的,可是眼睛却是看着宋毓华的。

明秀和彩凤也看着宋毓华,可宋毓华如今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顾及她们,要是她承认银票是她给的,那她偷盗弟媳嫁妆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到时候她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没法说的清的,这么想着,宋毓华突然就指着两个丫头骂道:

“好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竟然干出这种事来。原我还想偏袒你们一回,可没想到这银票竟是有来历的,不用其他人打,我就先打死你们算了。”

说着就上前去给了两个丫头左右各一巴掌,打的明秀和彩凤脑袋一偏,直接懵了,捂着脸看着自家夫人惊恐不已,知道夫人这是准备舍了她们,没有主子保的丫鬟被判了偷盗主人财物,那是什么下场,不用二公子说,她们也是知道的,没想到少夫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置她们于不顾,两个丫头也吓坏了,再顾不得什么,对着唐家众人就磕起头来,说道:

“不是的,钱不是我们偷的,是少夫人给的,这样的银票,少夫人房里的百宝箱中还有好多,是她吩咐我们去偷二少夫人嫁妆里的现银的,她让我们给薛家那看守的账房送酒去,明秀拖住那账房,我偷偷溜进去偷的,我们是奴婢,自然是听主子的话,这可不是我们主动偷的,所有的银票我们全都给了少夫人了,不信的话,二公子可以去少夫人的房里查看,银票就在梳妆台的百宝箱里放着呢。”

宋毓华顿时双腿就软了下来,看见唐飞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饭厅,拉着唐玉往她房间的方向走去,宋毓华整个人就惴惴不安起来,银票确实在她的百宝箱中,她的百宝箱里,不仅仅有银票,还有…

“不——你们不许去!不许!谁也不许进我的房间!谁也不许!唐玉,你个孬种,你跟着外人欺负我,你是混蛋!你混蛋——”

宋毓华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武安伯唐修要是这样都看不出来偷银子的是谁,那他这个伯爷也可以别做了,当即命人架住了宋毓华,怒道:

“把她给我看住了!我倒要看看她的百宝箱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宋毓华整个人都像是疯癫了似的,顾不上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说什么也要挣扎着出去,可她一个深宅妇人的力气,哪里就抵得过三四个粗使婆子呢,越挣扎,越狼狈,到最后,她竟然就像是傻掉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孙氏有些担心她,想去看看她的情况,被唐修喝住:“站着!她干了这种丢人的事,到现在还要去管她不成?”

听了自家丈夫的话,孙氏也不敢再向前去了,过了一会儿后,唐玉和唐飞就从外面回来了,唐玉一脸阴沉的可怕,手里捏着一张纸,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孙氏也吓了一跳,她的大儿子脾气温和,从小到大都很少发脾气,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也会克制住,可他现在竟然这般生气,当即就想到,必定是他和唐飞在房间里找到了确实的证据,也就是说,她的大儿媳妇确实是偷盗了小二媳妇的嫁妆钱,不仅如此,还鼓动管家去小二媳妇娘家要钱。

看着宋毓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孙氏真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说道:“你也太糊涂了,又不是少你吃少你喝,做什么非要做出偷摸的事情来呢?”

不过,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孙氏想着,大儿媳之所以这么做,也许并不是贪财,毕竟她出身长宁候府,是正正经经的侯府千金,不会为了三千两银子而动了邪念,估计也就是想给小儿媳一个下马威,这种妯娌间的心急,孙氏从前也是体会过的,所以,心中并没有十分怪罪,只觉得她有些不理智而已,只想着待会儿等儿子和丈夫的气稍微消了些后,她再去给大儿媳说两句话就是了。

唐玉将那张纸甩在宋毓华的脸上,语气阴沉,表情阴冷的问道:“这是什么?”

宋毓华的眸光动了动,然后就左右转着,就是不敢去看唐玉的脸,只见从来温和的唐玉突然暴走般揪住了宋毓华的发髻,一把将她拖着摔到了地上,怒不可遏的说道:

“宋毓华,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宋毓华被摔到地上,也不敢说话,孙氏见大儿子居然动手了,实在觉得没什么必要,觉得事情就是妯娌间的斗气,骂一骂,罚一罚也就够了,可他动手的话就稍嫌过了些,走过去将宋毓华扶着坐了起来,对唐玉说道:

“你有话好好说,动手做什么?”

面对母亲的袒护,唐玉一张脸都涨红了,呼吸吐纳好长时间,才指着地上的一张纸说道:

“娘!您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还袒护着她!”

孙氏没见过这样的儿子,更加没有被儿子这样当众吼过,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蹙眉说道:“你这么大声跟我说话做什么?就算银子是华姐儿拿的,她有错,那让她认错就行了,你这样摔摔打打的像个什么样子?”

唐玉看着母亲的样子,一跺脚,终将扬起的手给放了下来,唐飞将地上那张纸给捡了起来,交到了唐修手中让他看,然后自己就对孙氏说道:

“娘,这大嫂也实在太过分了。我还以为她就只有偷盗弟媳嫁妆这事儿呢?谁知道在她那百宝箱里,除了有静姐儿的连号银票,还有这张契约纸,您知道这纸上写的什么吗?大嫂她居然将她和大哥成亲时,您给她的那块东郊的地给卖了!那可是祭田,是公中财产,她卖了八千两银子呢。”

孙氏只觉得耳中一阵耳鸣,好长时间都消失不了,半晌才想起来回头看着宋毓华,怪道她先前那样癫狂的要冲出去了,她还以为她是怕被找到那三千两银子,可现在想来,她是想隐瞒这件事啊。难以置信的抓着宋毓华的肩膀,孙氏问道:

“你真的把那块地给卖了?那是唐家的先祖留给长孙的,都在媳妇手中传了七八代了,你居然八千两就把它卖了?”

宋毓华吓得不住颤抖,嘴唇都发白了,冷汗更是浸湿了后背,唐修看了手中的纸,上头明确的写着地方和买卖双方,条款契约,双方签字画押,只觉得心痛至极,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地啊。

唐玉见父亲这样,又对宋毓华踹出了一脚,让她扑倒在地上,许是真的疼了,宋毓华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唐玉说道:

“唐玉,你不是男人!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嫁给你!你自己没用就罢了,我不过是卖掉一块田地,你就这样对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小的从六品闲职,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爹是长宁候,我兄弟是世子,我是长宁候府嫡长女!你凭什么对我又打又骂,凭什么?”

宋毓华的话再次激怒了唐玉,冲上去对着宋毓华的脸就是两下,打的她鼻血横流,门牙还断了一颗,饭厅中不断充斥着她的尖叫。

静姐儿早就被唐飞拉着躲到了一边去,看着地上的宋毓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在查她嫁妆的事吗?怎么查到最后,居然查到了宋毓华买卖祭田之事,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相公,静姐儿突然想起来,他这两日不断往外跑,难道就和这事儿有关吗?心中带着疑问,想问却知道不是时候,只好安静的待在一边等待事情处理结束。

唐玉从来没有这样恨一个女人,可宋毓华真的是做到了,他可以容忍女人懒惰自私,嫉妒成性,可是却不能容忍她发卖公中祭田这样断子绝孙的事。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唐家的列祖列宗,一块传了七八辈子的田地,居然在传到他的妻子手中一年多,就给她卖掉换钱,中饱私囊了。

简直难以形容,他在她的百宝箱中,发现银票和这张买卖契约时的心情,这要他今后如何面对唐家,如何面对父母,如何面对亲弟,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将他的一世英名全都毁于一旦了!

唐修看着手中的这张契约,然后又走到桌子前,翻看了一下唐飞抱着过来的百宝箱,箱子里装的都是宋毓华的金银首饰,还有一大叠银票,看着像是两笔,其中一笔的银票号码就正如于掌柜所言,是连着号的!另外还有四千两,应该就是发卖祭田获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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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宋毓华,我要休了你!”

当唐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饭厅之中都安静下来了,宋毓华狼狈不堪的从地上跳起来扑到了唐玉身上,跟唐玉两人扭打起来,孙氏和唐修上前将两人分开,两人依旧恶语相向,最后被唐修派了人来各自带了出去。

唐飞这才敢带着静姐儿从角落走出来,唐修看了两人一眼,瞪着唐飞问道:“你早知道这事儿了?”语气甚为笃定,让唐飞汗颜,抓了抓头,说道:

“嘿嘿。知道没多久。”

在唐修面前,唐飞还是相当乖的,最起码能做到不隐瞒,光明磊落,唐修又看了一眼躲在自家夫君身后,表情有些无辜的静姐儿,这才负手离开了饭厅。

孙氏和唐修走了之后,静姐儿才敢呼出一口气,对唐飞问道:“相公,你早就知道大嫂发卖祭田的事吗?”

唐飞看着自家这个天真有余,手段不足的妻子,点了点头,回道:“早就知道了,是你长姐告诉我的。”

原来那日唐飞听了静姐儿说的话之后,第二天就去了卫国公府求见薛宸,薛宸见了他之后,才决定将这个计划告诉他知道,然后让他伺机配合,这才有了今天这事儿。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和静姐儿说,要她在今天饭桌上提一提当初嫁妆的事情,算是为引发后来的事做个引子,毕竟他们谁都知道,单就偷盗弟媳嫁妆一事,不足以让宋毓华得到该有的教训,但若是两罪齐发就可以了。

偷盗弟媳嫁妆和发卖祭田的事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将事情简略的跟静姐儿说了一番后,唐飞就出门去了,再次来到卫国公府禀报情况,唐飞虽然知道自己来到卫国公府是高攀,但是他很清楚,这就是他的机会,他身为侯门次子,将来侯府的家业大半全都是大哥的,他没有爵位,没有产业,混到最后都未必能混上位,可是,若有了卫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支持,那么不管他今后做什么,总会事半功倍一些的。

因为他是外男,所以也不能经常求见薛宸,便只好以求见世子娄庆云的名义进了府,正好今天娄庆云休沐在家,听说武安伯次子求见他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一想,他似乎是薛宸的继妹夫,这才见的他。

薛宸自然也随娄庆云一同前往,唐飞也不扭捏,干干脆脆的将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知了薛宸知晓,没有丝毫隐瞒,因为,他是见识过静姐儿这长姐的本领的,她身边高手如云,就算自己不告诉她,她自己也能完全查出来就是了。更何况,唐飞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知道薛宸这回之所以这样帮他,其实也和静姐儿有很大的关系,他当初娶静姐儿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的继姐会这样偏袒她,可是从这件事上,唐飞就能清楚的感觉出薛宸对静姐儿的爱护,因为这份爱护,所以,她才不辞劳苦的为他们算计了一番宋毓华,让她错手卖掉了祖上那份祭田,有这样一件事摆在那里,等到了封世子的时候,自然也会成为朝廷评估的重要因素,这一手,简直就是让他今后的前途增加了无限的可能性。

娄庆云听了唐飞说的这些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亲亲媳妇儿这些天竟然又干了这么一大票,唐飞也是个干脆利落的,禀告完之后,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等到唐飞走了之后,娄庆云才把薛宸按坐在自己腿上问道:

“你这是想帮武安伯换个世子吗?”

薛宸动弹不得,干脆也不挣扎了,将全部的重量全都靠在娄庆云的身上,看着他形态优美的下颚说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要是最后武安伯自己决定了,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娄庆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娇花般的模样,伸手在她挺翘的鼻梁上捏了捏,说道:“你都算计人家卖祭田了,除非唐玉休了那个女人,要不然只要有那个女人在,那将来等到武安伯要跟朝廷请封世子的时候,唐玉就知道这件事情对他的严重性了。

夫妻俩都是聪明人,相视一笑,娄庆云恨不能把她吞进肚子里随时带着才好,在他的理想中,如今的生活才叫生活嘛,身边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做太多,两人的思路都能在同一条线上,该做事的时候做事,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该缠绵的时候缠绵,这样的生活,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不做什么,只是干坐着对看,也是开心满足的。

两日之后,唐家终于找到了张全,拿着宋毓华和张全签订的契约要求赎回那块地,张全自然坐地起价,他是以八千两的价格买的,现在他和唐家要求两万两才肯再次出售,唐家虽然也觉得这个价格有些高,但是那块地毕竟是祖上留下来,传了七八代的宝贝,别说是两万两,就是对方开价十万两,他们说什么也要筹集了钱赎回来才行。

张全捧着银子来跟薛宸汇报,除去那八千两的本钱之外,薛宸还净赚一万两千两,这也不过就是几天的功夫,姚大等一干知晓此事的人,无不对自家夫人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所臣服。

张全问薛宸城北大道的三间铺面还买不买,薛宸只让他在京城多留两天,她自有另外的计较。

静姐儿被偷的三千两银子嫁妆,由孙氏亲自拿着,带静姐儿一同回了薛家找萧氏说明情况,萧氏稍稍表示了一番震惊和愤怒之后,也对孙氏表现出了理解和体贴,并且不收回这三千两银子,说便当是她给静姐儿的添妆,静姐儿是唐家的媳妇,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孙氏自然是高兴的,只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便让静姐儿将银子收起来。

宋毓华被唐家送回了长宁候府,唐修亲自上门与长宁候说了宋毓华的事,长宁候对宋毓华又是一番管教打骂,然后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郁氏也给拘了起来,并且让她掏出了在这件事上获利的所有银两,将之交还给了唐家,并额外给了三千两作为赔偿,长宁候是唐修的顶头上司,所以在休弃宋毓华这件事上,唐修提出来了,可是长宁候百般相求,他也不好做的太绝,只说让宋毓华在娘家多留些时日,让长宁候亲自管教,管教好了之后,再把她送回唐家,长宁候虽然觉得这样的处理方法实在有损颜面,奈何自己的嫡长女做出此等让夫家厌弃之事来,着实是她咎由自取,长宁候被这对母女气得当即就病了下去,好几日卧床不起。

郁氏日夜伺候在他的病床前,却还是成日里啰嗦:

“我辛辛苦苦的替你操持家务,你倒好,一出手就是三千两,凭什么我们给唐家三千两银子?那是他们唐家自己的事情,一块破地,要不是我给他们找买主,他们哪里能知道那块地的价值?还不是一直荒废着。就是欺负我们华姐儿老实,什么屎盆子全都往她头上扣,她按个丈夫唐玉也不是个东西,我当初就说他没出息,是你非要把咱们华姐儿嫁给他,如今好了,咱们华姐儿给人欺负了,唐家是什么人,他还敢把人给咱们送回来,还要侯爷您亲自管教,管教好了再给他们送回去!我呸!要我说,他们要休就让他们休好了,凭咱家的门第,华姐儿就是要再找个好人家哪里就找不到了呢?说不定找的还比唐家的门第高,比唐玉有出息,到时候,就让唐家后悔去吧。”

长宁候懒得听她说这些歪理,病的实在没什么力气和她争辩,背过身子希望郁氏自觉停了唠叨,可事与愿违,郁氏根本就是不个知道‘自觉’两个字怎么写的人,见长宁候背过身去后,还继续说道:

“你倒是说话呀!咱们华姐儿这就是明晃晃给人欺负了。他们还说她偷盗弟媳的嫁妆,笑话,咱们家是什么门第,华姐儿犯得着去偷盗别人的嫁妆吗?这就是看咱们都老实,才想着冤枉我们,好弄点好处回去。那唐家我算是看透了,唐修那个老不死的,看着在侯爷您面前低三下四,可骨子里根本没把您房子啊眼里,还有他那个夫人孙氏,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不过就是看着小二媳妇的嫁妆多了些,就敢给咱们华姐儿脸色看,什么东西!等侯爷您病好了,真该好好的教训教训唐家!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您总是这么忍让他们,他们把您的客气当福气,今后还指不定要怎么骑到您头上撒野呢。”

长宁候终于忍无可忍掀了被子怒道: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给我滚出去!你长了一张嘴就知道说别人,可你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给你教成什么样了?她有今天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也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门第,是少你吃喝了还是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买?你犯得着经常去跟华姐儿拿钱吗?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自己想想,你给她的那些嫁妆,如今被你搜刮的还剩什么了?你把她逼上了绝路,不就是让她去铤而走险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还好意思生气,你凭什么?人家的祭田你也敢拿出去卖!你是真的想让唐家把华姐儿休了回来,让她死都没个葬身之地吗?”

郁氏没想到长宁候会突然对她发难,说了这些重话,当场愣了好半晌,然后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药碗往桌上一放,不管不顾的对长宁候叫道:

“你干嘛这么大声的吼我?你自己没用,给人欺负到了头上,你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倒是要把脾气发到我身上来了?我怎么逼华姐儿了?我跟她拿钱又怎么样?她是我生的,她的所有东西全都是我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拿了她的钱,以后不会给她呢?我既然跟她拿钱,那就说明我自有我用的地方,唐家那块田,我都不稀得说,就那山石成片的破地,也就是我能卖出那个价钱来,不卖的时候,谁都瞧不上,现在卖出去了,他们倒紧张起来了,哼,两万两赎回去,唐修说这些你也信,不过就是想讹你那三千两银子罢了,你老糊涂,以为我和你一样老糊涂吗?他们骗的了你这个傻瓜,可骗不了我!”

长宁候看着不思悔改的郁氏,想继续骂她,可一下子就牵动了气管,不停地咳嗽起来,郁氏见他咳的唾沫星子都喷在自己新做的衣服上,顿时就站了起来,嫌弃的看着他,往外头喊了一声,让长宁候的两个妾侍进来伺候他汤药了,自己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宁侯爷的病房。

哼,不让她卖,她就偏要卖!反正她手上还有三间店铺的地契,自家相公不懂事还穷大方,对唐家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银子,她是管着中馈的,这银子还不是要从府里的账面上支取嘛,那也就是从她的手里拿出去,连带卖地分的四千两,她一下子就损失了七千两,这么多钱,怎么说也要从别的地方贴补回来才是。

反正城北大道上的铺子是闺女的,闺女嫁了人,东西就是唐家的了,凭什么她要给唐家占这个便宜?休想!干脆直接卖了,一了百了,省得惹旁人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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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老太君寇氏得了些御赐的头面,喊薛宸过去挑几件,公主是与老太君一同入的宫,说就不来凑热闹了,薛宸去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都到了寇氏那里,二夫人韩氏,四夫人包氏,还有二房的嫡小姐娄映春,二小姐露映婉,已经到了,满座一堂,正说着话,寇氏让薛宸坐到她身边去,薛宸解了披风就过去了,没多会儿,三房的嫡小姐娄映熏,四房的娄映清,相携来到,然后便是娄映寒和娄映柔,两个姑娘见着薛宸就凑了过去,喜滋滋的围着她坐下了。

等到人来齐了,寇氏才将那十几盘的首饰给拿了出来,金光闪闪的,看手艺就知道出身不凡,有簪子,有钗,有箍,有耳饰,花饰,金银锻造,垒丝,点翠,各种花样应有尽有,顿时就吸引了姑娘们的目光,丫鬟们拖着盘送到韩氏和包氏面前,让她们先挑,两位夫人均摆摆手,说先让孩子们挑选,然后丫鬟们就接着送到了薛宸面前,薛宸对这些也不是特别热衷,随手就去拿了一支新鲜的茉莉花饰,就要让丫鬟传下去,却被寇氏喊住了,寇氏在首饰里扫了一圈,挑了一副凤钗小步摇交到了薛宸手中,薛宸见状,赶忙摇手笑道:

“老太君折煞我,这是诰命夫人戴的,如何能给我呢。还是老太君自己留着吧。”娄家的几位夫人都是诰命出身,但薛宸却没有说给她们,全因这凤钗步摇是二品以上诰命才能佩戴的规格,韩氏是三品诰命,包氏是四名诰命,皆不能戴此饰物,而薛宸的婆母是公主,本身就尊贵不凡,无需这些点缀,唯有老太君是一品诰命,更适合这些。

寇氏但笑不语,拿起那根凤钗步摇就戴在了薛宸的元宝髻上,给她戴上之后,还摸了摸薛宸的头,说道:“嗯,漂亮,今后就戴着吧。”

薛宸摸了摸头上那做工精细的凤钗,总觉得老太君话中有话,韩氏这时说道:“庆哥儿媳妇戴这个真好看,瞧那凤眼上还有两颗通透的红珠,倒是和我那儿一对红珠手钏挺配的,待会儿我让人给你拿过来。”

包氏也跟着点头,说道:“庆哥儿媳妇儿模样生的俊,戴什么都好看呢。”

薛宸有些为难,老太君就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让你戴着就戴着,不会逾制的。”

寇氏说完之后,还对薛宸偷偷的眨了眨眼,薛宸见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不过,长辈们都这么说了,她现在要是硬拿下来,就实在太不懂事了,等回去之后再拿下来,放在柜子里就算是长者赐的东西,不戴就没事了。

姑娘们对这些东西都没有免疫,全都围上去挑自己喜欢的,从姑娘们挑东西的样子就能看出一些好好玩的事情来,这些姑娘中,三房的娄映熏比较强势些,四房的娄映清次之,二房的娄映春、露映婉和大房的娄映寒,娄映柔都比较含蓄,每人只拿了两件就各自坐回了位置。

分好了东西之后,姑娘们也就对老太君谢了赏,各自回院子去了。

薛宸回房后,就立刻将那一副金钗步摇给卸了下来,让衾凤妥善收拢起来,衾凤还觉得奇怪,对薛宸问道:“夫人这金钗多好看啊,收起来怪可惜的。”

薛宸让枕鸳宠幸给她梳了梳发髻,听衾凤在内间这般说,不禁笑道:“好看也得分人戴,但凡这些带着凤啊雀的钗,都要留几个心眼儿,这些东西规制严着呢,若是戴错了,给有心人抓到了把柄,那可是会捅大篓子的。”

衾凤不懂这些,收好东西后,从内间走出,来到薛宸身旁说道:“可这个不是老太君赏的吗?那能有什么规制呀!若是夫人不能戴的话,老太君赏了干嘛呢。”

薛宸看了一眼衾凤,心里也是纳闷,老太君无缘无故的送一根这逾制的金钗给她做什么呢?并且二夫人和四夫人也都好像一副没看出来的样子,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