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过,娄战年轻时对她情根深种,颇有情义,在她的婚事上,只要她开口,娄战就一定会替她找一户好人家,娄战是卫国公,认识的人非富即贵,随便哪一户都能比边关刘家要强,崔小姐又兀自灌了一杯酒,暗自想道,如果要娘亲跟娄战提,让她做娄庆云的妾侍,不知道能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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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饭后,崔夫人和崔小姐回到了客房之中,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母女俩暂时还睡在一间房中。崔小姐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不住的打量房间内奢华的装饰,这只是个客房就这样华贵逼人,这若是各个住院的卧房,该是何等富贵啊,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玉梳子,若不是这回跟着母亲来到京城,她真的是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能用这种汉白玉的玉制梳子来梳头,可见卫国公府是真富有。

崔夫人则站在床前解着腰上的束带,特别特别长的一根布条,将腰腹收的如少女般纤细,松了布条之后,崔夫人坐在床沿上呼气,崔小姐回头看了母亲一眼,终于忍不住问道:

“娘,我瞧那国公对您似乎还是旧情未忘的样子呢。”崔小姐知道母亲性格冷淡,也不与她亲昵,便没有废话,直接开口说道。

崔夫人将腰间的带子卷在一起,勾起唇角笑了笑,没有回答女儿的这个问题。不过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却依旧不减冷傲。

崔小姐看着这样的娘亲,也不敢和她多言,在她的印象中,娘亲从来都是一个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女人,爹爹对她特别好,生活中几乎事事都顺着她,为了给她最好的一切,常常拼了命去做事,可饶是如此,娘亲对爹爹却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单单是对爹爹爱理不理,娘亲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像今天这样和卫国公说这么长时间话已经是难得了,崔小姐心里明镜儿似的,从前娘亲嫁给爹爹之后,必定是后悔的,等到娄战当了卫国公,娶了长公主之后,她一定更加后悔,只不过米已成炊罢了。

如今爹爹的死给她创造了一个机会,让她在收到娄战的回信时,竟然高兴的笑了起来,那时候府里还在办爹爹的丧事。

所以,对于这个娘亲,崔小姐是真心的尊敬不起来,旁的人也许会被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欺骗,可是作为她的女儿,崔小姐看的十分透彻,她的母亲根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她只不过是用冷傲来伪装自己,偏偏这世上就是有很多男人吃她这一套,比如说她爹崔荣,比如说卫国公娄战。

她娘明明心里想要的很,可是表面上却偏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装的像仙女仙姑,可骨子里却是.淫.、娃、荡、妇,只想着让男人围着她转,事事以她为中心。若是有哪里不合她的心意,马上就表现出对其他男人的好,就这么似真似假的吊着他,谁真心爱上她,才是最大的不幸。

就比如说,她的爹爹崔荣,成亲七八年,才让娘亲下决心替他怀了孩子,据说在她之前,两人的孩子,都被娘亲恶意喝药打掉了,到了她的时候,大夫告诉娘亲,若是继续不生的话,很可能这辈子都再也生不了孩子了,爹娘没有办法才将她生下来的。这些全都是她的奶娘告诉她的,娘亲可能都不知道她听说过这些事。

梳了一会儿头后,崔小姐才又开口说了一句:“娘,您觉得娄世子怎么样?”

崔夫人将束腰带缠好卷起来放在床头,正坐在床沿卸头上的钗,听崔小姐这么问,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看上他了?”

崔小姐从镜子里看着崔夫人,抿唇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后,崔夫人才拿着卸好的钗走到梳妆台前,让崔小姐站起来去旁边梳头,她坐下后,说道:“那娄世子再好也不是你惦记的。没瞧见他对世子夫人的样子吗?再说,我要是男人,我也要世子夫人那金尊玉贵的人儿,也不会要你这个乡下出身的小丫头啊。”

听崔夫人说的不留情面,崔小姐心头的气也来了,将梳子拍在了梳妆台前,愤然说道:“什么叫乡下小丫头?我的容貌还不都是您生出来的,真没见过哪家亲娘会嫌弃自己女儿容貌的。”

气呼呼的坐到了床沿上,故意不去看崔夫人,虽然她也知道,崔夫人说的可能就是实情,她和薛宸那尊贵的娇样相比,确实比不上,可就算是真的比不上,其他人可以说,自家娘亲说就有些太残忍了吧。

崔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长得随你爹,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若是长成我这样,在边关的时候,也不至于就挑个刘家那样的人家,但凡你能嫁入高门,我们还用得着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吗?”

崔小姐不说话了,直接倒入了床铺之中,缩进了里床,对这个永远以自己为中心,说话从来不顾他人感受的娘亲怨在了心里。

崔夫人似乎没有感觉到女儿的不开心,卸完了妆后,又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的手和脸擦上了一层细腻的膏脂,然后才鼻眼观心的走到床边,不去看里床的女儿,兀自拉着被子盖在身上,闭上双眼,准备美美的睡去。

却听见气愤不已的崔小姐对着里床的帐幔,轻声说了一句:“你不就是自己想巴上卫国公,才不许我对娄世子动心思罢了。你别做梦了,卫国公就算真的喜欢你,可他娶的是公主,这辈子都别想纳妾。”

崔夫人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这一回却是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良久,然后才像是反击似的,说道:

“不纳妾就不纳妾,如今他都让我住进他的府里了,也没见那公主能把我赶出去。我不求其他,只要今后都能住在这个府里就够了,名分要了干嘛?凭白束缚了手脚。”

崔小姐坐起身来,回头看了崔夫人一眼,崔夫人说完之后,便也挺起了身子,往床沿外的杌子上探了探身,将烛火吹熄,房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薛宸和娄庆云晚饭倒是吃的很饱,回来后,就没有吃夜宵,两人手挽手去园子里溜了一会儿弯才回到房间,洗漱上了床。

薛宸靠在床边看账册,娄庆云就趴在她的大腿上,心情复杂的看着床顶的承尘,半晌才冒出来一句:“她们居然要住下!明儿你给她们安排柴房吧。”

薛宸勾唇笑了笑:“柴房是放柴的,哪里容得下她们。”

娄庆云被薛宸的一句话给逗笑了,翻了个身,将宝贝就压到了身下,说道:“你也看到我娘有多讨厌她们,而她们本身也很讨厌,你瞧着那崔小姐看我的眼神了?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了。”

薛宸伸手抚上他俊美的脸颊,说道:“那也没办法,谁让我相公生的这般好看呢?”

娄庆云气结:“我好看,也不是给她看的。这要在我们大理寺,我分分钟挖了她的眼!”

说到这里,被薛宸遮住了嘴,说道:“多大点事儿,至于你这样动怒嘛。”

“当然至于!我的玉洁冰清岂容他人玷污?”娄庆云突然在薛宸的唇瓣上用力咬了一口,薛宸吃痛他就正好趁机而入,勾着某处不住纠缠,良久后才歇下手脚。

薛宸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你有多玉洁冰清?让我瞧瞧。”

娄庆云一副宁死不屈的刚烈模样,一扭头跪起了身,一边对着薛宸搔首弄姿,一边为两人宽衣解带…

“今儿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玉洁冰清,刚烈不屈…”

“呀!”

一阵娇呼之后,便是无声胜有声的世界了。

第二天一早,薛宸便喊来了府里的管家,问了如今后院空闲的院落有哪些,院落倒是不少,毕竟这座国公府建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国公会将公主娶进门,所以,在主院四周,另外建了十几座供姨娘们居住的院落,哪里想到国公一生只娶公主一人,给姨娘们准备的院子也就用不上了,一直闲置着。

薛宸瞧了瞧这些位置,似乎都离主院太近了些,管家听她这样说,便报了几处离主院稍微远些的院子,薛宸挑了一座连着侧墙的院子,翻过院墙就是人声鼎沸的街道,院子有一处后门,直通街道,出行十分方便。

挑好了院子之后,薛宸便命人去将崔家母女喊了过来,却没请她们入内,只让她们在院子里等了会儿,薛宸换好衣服,便亲自带着她们去了给她们挑好的院子,院子名叫梨落居,院子里种着两株梨花树。

薛宸领着她们进院,指了指那两株梨花树说道:

“如今秋意甚浓,看着似乎有些萧条,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梨花开了,这院子里的景色可就漂亮了,怎么样?崔夫人可满意?”

崔夫人站在门口左右扫了两眼,便没有再抬脚走入,瞥了一眼薛宸,说道:“这么远,会不会太偏了些?”

薛宸笑了笑,大方回道:“崔夫人和崔小姐是女客,为了你们的名节着想,自然是要偏离主院一些的,这院子靠着侧门,出入十分方便,要买个什么东西,总不必从正门绕去,而且,侧门都有家丁看守,安全也不成问题呀。我觉得挺适合崔夫人崔小姐居住的。”

崔夫人没有说话,不过拢在袖中的双手都已经拧巴到了一起,面上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宠辱不惊的模样,说道:

“安排这样偏远的院落给我们居住,国公知道吗?这若是我想去给公主请安,岂不是要走很长一段路,也太不方便了。”

薛宸就像个没脾气的棉花,随便崔夫人说什么,她都是笑脸迎人,虽然说的话未必中听就是了。

“国公自然不会过问这种小事,更何况,我真的觉得很合适,至于您要给公主请安什么的,我想,公主也不会喜欢夫人您去请安,这个距离,我相信公主也一定会很满意的。”

薛宸说完这话之后,崔小姐不知为何,就想要和她顶撞两句,说道:

“世子夫人你不过是替国公办事,让我和我娘住在这么偏远的院子,还是劝你回去和国公禀报一声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国公怪罪下来,还要劳烦世子保你,多麻烦啊。”

薛宸听完这些话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保持着微笑,果断的转身离开了这里,随即对人吩咐道:

“崔夫人和崔小姐今后就住在这里了,你们去客房,将她们的东西全都拿过来,再派两个洒扫婆子,两个粗使丫鬟过来伺候着就可以了。其他供奉,一律按照府中养老的老嬷嬷的份例来。崔小姐就算在崔夫人名下,无需提供两份份例。”

自从老太君发话之后,虽说府里的大对牌还掌握在公主手中,但公主却给了薛宸一对副的,除了一些大额的金钱支出需公主首肯,其他普通事宜,几乎全都是薛宸说的算了。

她这么吩咐,管家便这么记下了,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跟着薛宸离开了梨落居,气得崔小姐在院子里跺脚,崔夫人也是将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可恶,就算她的婆母是公主,可那又怎么样,这里是国公府,就连公主都要下嫁的地方,自然是国公说了算的,薛宸难道眼瞎,没看出来国公对自己的好感吗?居然敢这样怠慢她,真是个不识抬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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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薛宸安排好崔夫人母女后,便去了擎苍院给公主请安,公主今日身子确实有些不爽利,戴着抹额病怏怏的靠在软榻上,薛宸进去之后,才睁开眼睛对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蝉莹给薛宸搬了张方杌放在软榻前,薛宸坐下后,公主弱声问道:“安排好了?”

薛宸点点头,说道:“安排在梨花居中,离后门最近,这样她们出入也方便。”

“梨花居啊…”公主突然看着薛宸笑了笑:“你做的这样明显,就不怕国公怪你吗?今后别这样对她们了,你不知道国公年轻时有多喜欢她,如今见她落了难,夫君死了,就迫不及待的将她们接入府中,若是她去国公面前告你一状,可怎么得了啊。”

薛宸简直被自家婆母给善良哭了,说道:“她们要告状就让她们告好了,反正国公也不会为了那对母女把我怎么样,再说,我将她们安排在那里是再合适不过了的,难不成要将崔夫人安排在主院附近的姨娘院子里吗?那不是‘折煞’了崔夫人吗?”

公主被薛宸说的笑了,这个儿媳素来胆大,她也知道国公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对儿媳怎么样,只是担心那崔夫人心怀不轨,今后暗地里给儿媳亏吃。

正巧公主的参汤端来了,薛宸便主动接过手,亲自喂公主喝汤,喝了几勺后,公主便不想喝了,薛宸抽出帕子替她掖了掖嘴角后,才说道:

“我觉得娘你根本无需担心,按照我和世子的角度来看,国公未必就是对崔夫人旧情复燃,国公素来重情重义,既然崔将军有所托付,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将人接回府中,那是出于道义,更何况,国公也只说让她们在府中住下,谁家还没个远方亲戚什么的,住就住吧,反正一天到晚的国公能在府里多少时间,整个后宅都在娘您手上,还怕她们两个外来的和尚?”

公主听了这些后,微微的点点头,说道:“这些道理我也能想到,就是看见她心里不好受,当年我和国公刚刚成亲没多久,这个女人就曾从边关找来过,当时两人明确表白过心意的,但是国公爷有责任担当,娶了我便没有答应她,那个女人还曾到我面前来说过,还求我将国公让给她,可是凭什么,我的丈夫凭什么要让给她呢?于是我就拒绝了她,那也是我这辈子最强硬的一次了。原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又来了。”

薛宸是第一次听公主亲口说这些陈年八卦,心中对崔夫人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还真是个装作冰清玉洁的女表,然后自家婆母的善良也实在是叫人很无力,她这个长公主就连普通人家的大小姐都不如,居然被一个有夫之妇挤兑到了跟前儿,不仅没有发落她,还一个人自己生闷气,将她这性子养成这样的人,也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安慰公主道:“来就来了,娘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她就算住在这个府中,也绝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公主颇感欣慰的看着薛宸,薛宸又留下陪她说了会子话,然后才让公主好好歇息,她走出了房间。

将蝉莹和宝鹃都叫了出去,吩咐道:“若是崔夫人母女来求见公主,一律拒绝,不需要理由,直接就说不见,若是敢硬闯或是大声喧哗打扰公主休息,那院子里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打伤了她们有我顶着。”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当然知道薛宸这么做的道理,顿时生出一股护住的心,坚定的点头,对薛宸保证道:

“是,奴婢们知道怎么做了。”

连着好几日,崔夫人都没有等到预想中娄战的私下会面,除了她们第一天入府时,娄战亲自给她们办了一桌接风宴,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娄战。

原本心中的笃定,似乎也有些动摇,崔夫人站在那株枝叶掉光的梨花树下,正对着梨花居的圆形拱门,仿佛盯着看,就能把娄战给看过来似的。

回到房间里,崔小姐正和两个小丫鬟在用花汁染指甲,瞧见崔夫人进门,两个丫鬟也不知道上前问一问,崔夫人忍着气,招来了两个婆子,对她们说道:

“你们去厨房拿只乌鸡回来,还有党参,鹿茸,我要炖汤。”

两个婆子对看了两眼,却是不去,等崔夫人又看向她们的时候,两人才对崔夫人伸出了手,崔夫人蹙眉:“什么意思?”

左边的敦实婆子说道:“夫人,您不是公府里的主子,也没有主子知会过厨房说您的开销记在哪里,厨房里的食材全都是有定价儿的,您不是让我们空手去拿吧?”

崔夫人一拍桌子,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们国公请回来的客人,现在不过是要一只鸡,你们居然跟我要钱?”

右边的婆子赶忙说道:“不不不,不是跟您要钱,是厨房里没有多余的东西,每天这些鸡鸭鱼肉,全都是各院主子们预定下的,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去要的呢?原本用您当天的份例也能换来食材,可是今早崔小姐要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又供了一日三餐,您今日的份例都已经用完了,奴婢们可没那么大的脸面,不然崔夫人您自己跟厨房要,奴婢们给您引路。”

崔夫人没有想到,原以为来京城是享福来的,可没想到如今在这么大的府中,为了一只鸡,两个粗使婆子居然敢为难她。若是按照她从前的脾气,这些仆婢全都打发了才好,不过,她也知道如今是寄人篱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个婆子不过是看她好欺负,所以,她就更要找个借口去娄战面前转一转了,而这些小蝼蚁般的仆婢,等到她把娄战摆平之后,还怕收拾不了吗?

愤愤的走去内间,从她的小银匣子里取了一两银子交给两个仆婢,并叮嘱吩咐道:“要新鲜的乌鸡,除了党参和鹿茸外,再抓点田七回来。”

两婆子掂量了下,又堆笑,露出一口黄牙,说道:“夫人,这只够一只鸡的钱,您要党参鹿茸和田七,还得再加二两。”

崔夫人强忍着心口的怒气,从匣子里又掏出了十两银子直接抛给了两个婆子,她真是不耐烦和这些粗鄙之人讨价还价这些市井问题,她这辈子从来都是受人宠爱的,这些黄白之物,她一直觉得很脏,拿了都嫌脏手,可没想到如今她竟也和那些市井仆妇似的要为这些东西玷污。

越想越有气,崔夫人干脆盘腿坐到了罗汉床上,取来一本诗经看了起来,还是觉得心绪不爽,便喊了崔小姐去点了一根安神香,缓和良久后,才觉得被那些粗鄙之人搅乱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崔小姐瞧了瞧那香盒中所剩无几的香料,对崔夫人说道:“娘,您这安神香就快用完了,这么贵的香料,二两银子一根,真不知道烧的是什么。”

崔夫人闭上眼睛以手掌挥了挥,让香料更多的进到她的鼻中,然后才说道:“烧的是贵气,还有多少啊?”

崔小姐数了数,说道:“只有五根了。我上回在路上就跟您说过,您忘了吗?”

崔夫人微微睁开眼睛,想了想后,才说道:“那明日就要派人去买了,我可离不了这香。”

“…”崔小姐将香盒盖上,背过身去对香盒撇了撇嘴,说道:“咱们的银子都快用完了,您还要买这么贵的香料,您要享受,也别自己花钱呀,有本事让他送你。”

崔夫人蹙眉,有些不耐:“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是钱?俗不俗气!”

“我俗气?娘,不说别的,就说您这盒子里的香,爹死了以后,还不是我用一根奶奶留给我的金簪换来的?用我金簪换香料的时候,您怎么不说我俗气了?”崔小姐最瞧不上自家母亲明明没钱,还穷讲究排场气派,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崔夫人实在不耐烦和别人谈这些事情,冷下声音对崔小姐说了句:“庸俗!出去吧,别玷污了我这好香。”

崔小姐也不愿意和母亲多待,伸手在鼻子前挥了两下,这才走出了内间,悄悄的把自己的收拾和私房都藏好了,照母亲这么个阔绰用法,相信不用多久,她自己的私房就能全花了,到时候,肯定会把心思动到她的私房上来,尤其是那些金钗银簪什么的,如今她正值孝期,也不能戴,很可能就被母亲拿去换香了,她也不得不为自己好好考虑了,爹爹死后,她和母亲在边关那地方都快有些入不敷出,更别说是京城了,等到母亲把所有的银子都花了之后,将来根本不可能会有嫁妆贴补给她,她当然要自己藏一些嫁妆起来了,免得到时候,嫁了人还跟着一起喝西北风。

两个婆子拿了银子,很快就从厨房回来了,食材的确是很新鲜的,看着就像是刚宰的,皮肉上还沾着血,崔夫人出来看了看也觉得很满意,便让婆子将食材放到了小厨房里去。

崔夫人有一手绝活儿,那就是煲汤,堪称一绝。

在她的料理下,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夹杂这淡淡的药味就渐渐透了出来,喷香入鼻,她让婆子在灶前看了两个时辰,终于将鸡肉炖烂,她再取了一只瓦罐,将鸡汤盛在瓦罐之中,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天幕已经降临,这个时候,娄战必定已经从外面回到主院,她现在去求见,必定能进去,只要给她和娄战单独相处的时间,她就有把我,娄战不会拒绝她。

可是梨花居离主院实在太远,崔夫人生怕鸡汤凉掉,干脆就让婆子搬着一只小火炉子,将鸡汤放在炉子上咕嘟咕嘟热着,然后换了身特别显腰身和傲人身材的紧身衣裳,一路往主院走去。

可走到主院门口,她正要越过看守进去,却被人拦住,崔夫人蹙眉高傲说道:“去跟国公通传一声,就说我来了。”

守卫哭笑不得:“夫人您哪位?国公和公主正在用餐,不许人打扰。”

崔夫人耐着性子和守卫说话:“我是崔夫人,你只要进去跟国公说一声,他自然会见我!”

另一个守卫看了看她身后的火炉,还有婆子涨红的脸,不是婆子拿不动,而是这炉子实在太烫了…

“夫人是想给公爷送汤吗?”这时一个守卫似乎是开窍了。

崔夫人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勾唇,颇有些风韵,只见那守卫对她伸手,说道:“要不您把汤交给我们,我们替您送进去得了。”

说着就要去接过婆子手里的火炉,崔夫人哪里肯,当即就要阻拦,谁知道一推之下,婆子将手里的锅给打翻了,崔夫人顿时失声喊叫起来,可声音才刚出现一声,就被一个守卫给捂住了,崔夫人挣扎好一会儿,身上的衣裙因为太紧,腰间也似乎破了一条口子。

从守卫手底下脱逃,崔夫人尖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用你那脏手碰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是你们国公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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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守卫不以为惧,对崔夫人好脾气的说道:“这位夫人,先前就跟你说了,国公和公主在用膳,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崔夫人听到这里,哪里还听不出来这是有人在故意拦她,如今汤也没了,人还没见到,崔夫人哪里就肯甘心了,看着地上的狼藉,便隐忍说道: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国公和公主用完了膳。”

守卫对视一眼,正无奈之际,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薛宸嘴角噙着笑,缓缓走了过来,说道:“哟,这儿还挺热闹。”

崔夫人转身看了一眼薛宸,越发将身姿挺起来,不愿在薛宸面前失了气度,薛宸瞧着她笑了笑,崔夫人便上前说道:

“世子夫人,没想到这就是你们娄家的待客之道,不过是些低贱的守卫,竟然也敢对我动手,我倒要看看这件事若是给国公爷知道了,他们是个什么下场!”

一旁的守卫都给薛宸跪下请安:“参见少夫人,原也不是我们对崔夫人动手,我们好说歹说,告诉崔夫人国公和公主在用晚膳,不见客,可是崔夫人硬是要往里闯,我们这才没办法推搡了她一下。”

崔夫人想泼妇骂街似的去把这个守卫从头到脚骂一顿,可是高傲却不容许她和这些低贱的人计较,看着薛宸,说道:

“哼,少夫人今日若不处置了这些没有王法的东西,那我今天就在这里不走了,哪怕等一夜,我也要等到国公出来,问问他,这是不是就是娄家的待客之道。”

薛宸噙着笑上前,冷静问道:“夫人这么晚了为何要求见国公?你要我处置府中之人,那也要让我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崔夫人敛目想了想,说道:“我是来给公主送些我亲手熬制的鸡汤的,我虽是客人,但我也不是那种白吃白住之人,总要尽一番心意,可是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的心意推翻在地上。”

薛宸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就眼尖看到了那狼藉旁边跪着的婆子,指了指她的手,问道:“王婶,你这手是怎么了?”

崔夫人不知道薛宸如何会突然问一个下人的手,不耐道:“少夫人,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不过是处置些下人,若你真想处置,何必要拖着我呢。”

薛宸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王婶,王婶便垂下目光,明白了薛宸的意思,突然就哭诉起来,说道:

“少夫人,您要给老奴做主啊,崔夫人她想给国公和公主送些鸡汤来,可又怕鸡汤凉了,讨不到好,就让我徒手捧着火炉一路走过来,您瞧瞧我这手,就是给捧火炉捧得,从前我们在府中当差,府里的老爷夫人太太小姐们都对我们很好,可是崔夫人哪里是主子的样子呀,心肠歹毒的很,竟是不把我们这些下人奴婢当人看啊。”

薛宸凑过去瞧了瞧王婶的手,手心上确实起了两个血泡,通红一片,薛宸直起身子,对崔夫人说道:

“夫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娄家对下人还从未有过这样苛待之事,王婶也是娄家伺候的老人了,崔夫人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不是,就这么糟践人,还在这里闹事,你想见国公,我还想见呢,那咱们就一起在这里等好了,看看国公瞧见王婶的手之后,会觉得谁更恶毒一些。”

崔夫人难以置信的瞧着王婶,又看了看薛宸,哪里还不知道,这对主仆是在挖坑给她跳,为的不就是想在国公面前破坏她的形象吗?这点伎俩谁还看不透啊?

强忍下心中的怒气,崔夫人就是落荒而逃都要显得有高冷傲然,转身便离开了擎苍院门口。

见她走了之后,薛宸将王婶扶了起来,说道:“去擦点药,到账房支五两银子,便算是我替崔夫人的‘补偿’了。”

王婶是个人精儿,哪里听不懂薛宸的话,说道:“哎哟,实在不敢,老奴今后一定更加用心的‘伺候’崔夫人。”

薛宸没有说话,王婶便喜笑颜开的退了下去。扫了地上一片狼藉,冷静的吩咐道:“将门前收拾了,别打扰国公和公主休息。”

守卫们打了一场胜仗,正高兴着:“是。马上就收拾了,少夫人请放心。”

薛宸又瞧了一眼崔夫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崔小姐替崔夫人把新买的香盒拿了进来,又一次感叹这种香简直堪比金银般值钱了,小小的一盒,最多三四十根吧,却要八十两银子,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