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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整个晚上,薛宸都反复摸着自己的小腹,依旧不敢相信,娄庆云亦是如此,夫妻俩就那么素面朝天干躺着,若是平时,娄庆云早就按捺不住了,可是今天,他却什么都不敢做,只是让薛宸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静静的看着她。

两人不时对望,薛宸更加心情复杂,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她都已经做好了没有孩子的准备了,可是突然间,所有的准备全都没用了。

“你…真的没有看错吗?”薛宸依旧难以相信。

娄庆云点点头:“我都瞧十来回了,错不了。明日我便再喊太医来瞧瞧。最多一个月吧,很弱,但我确定是。”

薛宸没有说话,又将手放到小腹上,摸了摸,说道:

“要不还是再等些天吧,太医来看了,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万一不是的话,那不是动静太大了,而如果真的是的话,一个月就公之于众,也太早,会不会惊着他。”

娄庆云想了想,说道:“我把太医偷偷的喊进府里不就是了。”

薛宸还是觉得不妥:“太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呢?更何况,咱们也没有必要让他不说呀,又不是什么丑事,只是我不想让大家知道的太早,凭白惊着他,他还那么小,你不知道,我盼他,盼了好长时间了。”

娄庆云看着薛宸,脸上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后,才摸着鼻头说道:“这个…总算有了嘛,有了就好了,哈哈。”

薛宸横了某人一眼,差点忘了她所有的担心,全都是因为他,不过,今晚她的心情很好,暂时不想和他计较,只瞪了他一眼后,就继续缩进某人的怀抱,甜甜的靠着。夫妻俩全都很兴奋的凑在一起说了一夜的话,甚至连孩子今后是男是女,是男孩什么时候娶妻,是女孩什么时候嫁人,嫁了人,娶了妻之后,又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这些事情都几乎聊到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都亮了,薛宸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娄庆云第二天一早,依旧精神饱满的去了衙所,因为薛宸并不打算请太医回府诊断,只说过一段时间,等稳定了再说,反正娄庆云也些医术,只要让他每日盯着便没事,娄庆云走的时候叮嘱丫鬟们别打扰薛宸,让她多睡会儿,可是,薛宸还是没能睡多久,就给夏珠叫了起来。

原因是老太君派人来请,说是姨奶奶点名要见她。

薛宸再怎么困,也得从床上起来了,迷迷糊糊的换了衣裳,洗了脸之后,才觉得清醒了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薛宸下意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便勾唇笑了起来,枕鸳在给薛宸梳头,见她笑了,问她怎么回事,薛宸但笑不语,枕鸳也不明白,只知道自家夫人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老太君派人去喊薛宸之后,姨奶奶的大媳妇季氏就凑过来说道:

“哟,府上的少夫人每日竟然不早早的过来给老太君请安,倒要让老太君去请她来了。”

季氏几个月前刚得了个孙子,如今在安阳候府就数她地位最高,寄养在名下的孩子最多,因此说起话来,便底气十足了。

老太君喝了口参茶,将手拢入了棉套之中,说道:“年轻人嘛,总是嗜睡的,我也不是那种讲究这个的老人,请安只是流于表面的事儿,这个可有可无的。”

季氏可不是这么想的,看了一眼姨奶奶,这才说道:“老太君仁慈,不过呀,这可不是管教儿媳,孙媳的方法,时间久了,下面的小辈儿就觉得您好欺负了。”

老太君笑了笑,说道:“哪里就能被人欺负了去?去看看,庆哥儿媳妇儿还没到吗?今儿姨奶奶和大夫人特意来看她的。”

金嬷嬷先前已经听了丫鬟的回话,说道:“是,奴婢先前去探过了,少夫人已经起来,昨儿怕是累着了,屋里的烛火亮了一夜都没熄。”

年少夫妻,一夜亮着烛火,只要是过来人,谁还会不知道呢。

姨奶奶和季氏看了一眼,季氏便又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瞧瞧,这叫什么样子,也亏得老太君您脾气好,这要是我的媳妇儿,非得好好的整治整治才行。”

老太君着实有些不耐烦应付这个季氏,从前她是觉得这个妹子嫁去了安阳侯府,一直不在京城,难得回来了,便多与她走动走动,可是走动了几回之后,老太君就发觉了问题,隔了这么多年没见,两个老姐妹处置问题,和待人接物方面有着很大的差异,姨奶奶强势,对于儿媳,孙媳都严厉的很,御下的规矩也多,原本这是她们安阳候府的事情,也不管她的事,可是最近几回,她是明显的感觉到姨奶奶想插手她们国公府后宅的事了,就那宸姐儿不怀孕这件事,她就已经在她面前说了不下于七八回,每回都送些补药进来,还叮嘱她一定要给宸姐儿喝,有好些药,老太君都私下扣着呢,因为她之前让金嬷嬷也煎了一服给她看过,药汁苦的不行,喝了之后,一天几乎都不用吃饭了,都被那冲鼻的药味给熏饱了,所以,在那之后,她就没让金嬷嬷去看宸姐儿吃药,还是希望顺其自然。

可是,这姨奶奶和她的几个媳妇儿,像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乐趣一般,这不,不知道什么缘由,今儿一大早就带着儿媳来闹她,还非要见宸姐儿,要把这药当面交给她,叮嘱她喝才行。

老太君着实想拒绝了她们,可是又觉得这么做也太不近人情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姐妹,小时候两人是最亲近的,如今她来了京城,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才让人去喊宸姐儿过来,也是为了想让宸姐儿给她分担分担,要是再和她们坐下去,老太君真怕自己忍不住要把这些对她的治家方法指手画脚的人给赶走了。

薛宸姗姗来迟,其实现在也没有多晚,不过是辰时一刻罢了,她是真没想到,姨奶奶有这份精力,居然一大早就点名要见她。

上前给老太君和姨奶奶请了安,薛宸便坐在了金嬷嬷给她安排在老太君身旁的太师椅上,然后才看见了季氏手边的十几帖用牛皮纸包裹住的药,想起上回她们给的那补身药,薛宸就觉得舌苔发苦,又感觉想吐了。

幸好她拼命忍住了,才不至于露馅儿。

季氏和薛宸寒暄了两句之后,便直接上了主题,将手边的药送到了薛宸面前,说道:

“之前听老太君说,少夫人也在寻找求子的方法,这些药比之先前的那一副还要有效,就是比那还要苦一些,但效果很好,我有两个小儿媳都喝的这个,少夫人只要喝下去,保管一举得男。”

薛宸看着那药,没有接过去,金嬷嬷便代替她接过了季氏手中的药,替薛宸道谢后,便放到了老太君的手边几案上,薛宸虽然心中对这药十分反感,但也明白这不是能摆在明面上反感的事情,因为季氏做的是好事,她也是替娄家心急子嗣问题嘛。

薛宸没吃早饭,便捻了一块茶几上的糕点送入口中,正吃着,却听姨奶奶那儿也开口了,却不是对老太君,而是对薛宸,样子和蔼至极,笑吟吟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和善就是了。

“少夫人可曾想过,若是今年再怀不上的话,准备什么时候给世子纳妾娶小呀?”

薛宸正在吃东西,这一句话足以让她差点噎住,金嬷嬷赶忙过来替她顺气,又递了被热茶,薛宸原是想喝的,可见是茶,便推了一边,让金嬷嬷另外倒水来,喝下之后,才稍微好些,然后看着姨奶奶问道:

“姨奶奶说什么,我先前没听清楚。”

薛宸就是听见了,所以才呛着了,这么说,只是为了提醒一下姨奶奶,让她不要越俎代庖,可是姨奶奶仗着和老太君的嫡亲姐妹关系,根本不理会薛宸,又说了一句:

“少夫人年纪轻轻的,没成想耳朵比我这老太婆还要不好,我是说,你嫁进娄家也三年了,却一个孩子都没给世子生下来,这要是在我们安阳侯府的话,你这样不生养的媳妇儿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是替夫君纳妾,二条就是自请下堂,我想少夫人定然舍不得如今的地位,那便只有第一条了。”

老太君听姨奶奶越说越过分,不禁喝了一声:“素君,这些话不可乱说。”

姨奶奶以为老太君只是和她作伐子演戏,毕竟这天下就没有不担心儿孙子嗣的老人家,姨奶奶将心比心,也就自动的把老太君的喝止当做是鼓励了。

“我可没乱说,我这也是急人所急,老太君您仁厚,但无子这一条对女人来说,尤其是对咱们这样府邸的女人来说,便是一个大忌,老太君仁厚可以不逼你,但是你自己也要有点自觉才行,别让老太君对你的好,白白的浪费了。我也知道,我如今说的话有些不中听,可是忠言逆耳利于行,我作为你的姨奶奶,是你的长辈,自然有义务提醒你这些事儿,别到时候自己生不出来,还坏了夫家的血脉,那你可就是娄家的千古罪人了。”

薛宸只觉得心口被那一块糕点给堵住了,重重的深吸一口气后,然后才对那说出冠冕堂皇理由的姨奶奶问道:

“不敢怪罪姨奶奶,只是这纳妾也非一日两日之事…”

薛宸还没说完,就听季氏从旁插嘴说道:“若是少夫人想给世子纳妾,我们岳家正好就有现成的,正经的侯府小姐,来给世子做妾,也是看在国公和公主,还有老太君的面子上,我们府的小姐若说琴棋书画,才学诗书,那必定是不如少夫人的,只不过,我们就占着个‘能生’二字,必定一年之内,就给世子添几个大胖儿子出来。”

薛宸听得眯起了眼睛,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老太君,然后问道:“听大夫人这意思,您们府上准备出不止一个侯小姐,来给世子做妾呀?”

季氏得意的很,脱口而出:“那是,姐妹多一些有照应,就不怕正…”

‘正房夫人’四个字,季氏终究是没敢说出来,也就明白自己话多了些,不过季氏却也没怎么尴尬,因为,这根本就是谁都知道,谁都能想的明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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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季氏说的这话已经完全是逾距了,薛宸已经应付季氏的兴趣都没有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口堵得更加厉害了,老太君将手中杯子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放,怒道: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把国公府当做你家后院了吗?嘴上有没有把门儿的,怎么说也是侯府人家,居然能说出让自家侯小姐来给人做妾的话来,素君,咱们姐妹确实很久没有见面,我珍惜和你的姐妹情分,只是你今儿的话说的也太过了些,中伤的不仅是娄家,还有你们岳家,什么叫出几个侯小姐来给世子做妾?你们想怎么着?人多好办事啊?你们想让你家的侯小姐来我娄家做什么呀,要来掀我们娄家的屋顶不成?”

姨奶奶被老太君训斥的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对她和风细语的老太君会突然发难说这些话来,反应了一下,仔细的将老太君的话想了想,然后姨奶奶才恍然大悟道:

“嗐,老姐姐您别生气,我这儿媳不会说话,哪里就是让几个侯小姐来做妾呀,一个,就一个,让世子挑个他最喜欢的做就成了,她的意思是,若世子喜欢,多挑两个也无妨,为的是替少夫人分担子嗣问题,省得少夫人一力承担吃重不成,她这…”

姨奶奶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君就把她给打断了,说道:

“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了,我看今后没事儿你也少来国公府窜门子。”

老太君的话让姨奶奶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老姐姐,这是为什么呀?我,我不过是提个建议,再说了,少夫人入门三年无子也是事实,就算我不说,旁人也会说的,这无子的罪名都能够让人休妻的,我这也是为了少夫人考虑才这般说的,否则,我们侯府好好的侯小姐,怎么肯来做妾呢?”

“罢了罢了,你快别说了,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的慌,你还知道那是你们岳家的侯小姐啊?要是不能好好教养,当时生那么多出来干什么?生了出来就是让孩子去给人做妾的不成?简直荒谬。”

老太君这话说的真的是挺重的了,不过,对于有那种想法的姨奶奶来说,这真是最好的方法,毫不留情的戳穿现实,让她不能再继续装下去。

果然姨奶奶听了老太君这话,就怒了,说道:“老姐姐,我是多敬佩你这个姐姐,怎么你说话这般不留情面?我不过是想着和国公府亲上加亲,我们岳家这么多年来没在京城里,旁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岳家是谁,我们府上侯小姐多又怎么了,个顶个的漂亮贤淑,不像有些生不出孩子的,硬是占着正妻的位置不放,还拘着爷们儿不许纳妾,老姐姐,不是我说,虽然我回来没多久,可是外头谁不在说您这孙媳妇儿是恶妇,善妒不让男人纳妾,我们侯小姐随便一个出来都比她强,您还别看不上,改天我将我们府上的小姐都带过来给您瞧瞧,世子瞧见了,要是不心动,你找我便是。”

老太君被姨奶奶这些话气了个倒仰,真是后悔为什么这些日子和她走的这般近,养肥了她的胆儿,上赶着来给她气受了。

“你是打算卖了你家小姐不成?你也是正经侯夫人,这种不要廉耻的话怎么能够说的出来?把小姐带来给世子挑?合着你们岳家成什么了?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你们自己都轻贱自家小姐,还指望旁人捧着不成?”

老太君已经好些年没有生这么大的气了,可偏偏这个人是她的嫡亲妹子,也是她给引进门的,这时候受了气都没法跟人说道,唯独怨自己没有好好的考量过这妹子的人品。

“老姐姐,你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呢?你别生气了,我是好心来替你分担,又不是来惹你生气的,今儿我们就先走,改日再来瞧你,我们先前说的话,你再考虑考虑,这种生不出孩子的媳妇儿,是真不能留,留到最后都可能坏了你们娄家的子嗣!她…”

姨奶奶的话还没说完,薛宸就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恶心,伏在一旁干呕起来,可是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空空的,硬是没呕出东西来,却也要了她的小命,难受的眼眶都湿润起来。

老太君见状,赶忙过去扶起她,亲自给她顺气,说道:

“乖宸姐儿,不气啊,我这便让她们走,老太君知道你好。”

薛宸没法回应,下一波的恶心又上来了,老太君一边拍她的后背,一边说道:“这怎么了?前儿还好好的,不是吃坏东西了吧?”

夏珠适时凑上来说道:

“回禀老太君,咱们夫人这几天老是想吐,东西也不怎么吃的下,今儿早上也是,什么都没吃呢,就赶了过来,许是伤了脾胃也说不定。”

老太君垂眸看了看薛宸,又看了看夏珠,姨奶奶和季氏对视一眼,凑上来凉凉说道:“哟,这才在这里说少夫人怀不上,怎么,这就扮上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薛宸故意假吐,装怀孕的意思,老太君瞪了她们一眼,就对金嬷嬷使了个颜色,金嬷嬷就带着几个丫鬟进来,将姨奶奶和季氏她们请了出去。

季氏走到门槛出,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薛宸,勾唇冷笑,心道真能装,自己生不出来,还想演戏给她们看,呸,不要脸的妒妇!

被金嬷嬷亲自送出了国公府的大门,季氏和姨奶奶上了同一辆马车,车里姨奶奶还有些怀疑,对季氏问道:

“你说,不会这么巧吧,咱们一说让她给世子纳妾,她就怀上了?”

季氏一撇嘴:“哪儿啊,依媳妇儿看九成九是装的,您没瞧她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咱们府上怀了孕害喜的人还少?她还想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好啊,我倒要看看几个月以后,她那肚子大不大的起来,要是大不起来,看我在外面怎么臭她的名声。”

姨奶奶看着季氏,叹了口气,说道:“唉,我那老姐姐也是糊涂,居然看不穿这丫头的伎俩,被她就这么蒙骗了三年,也是我不在京城,没人给她提醒儿,要是世子成亲那些年我在京里,没准现在世子夫人的位置就是我们岳家的小姐了,还轮得到薛宸来做?”

季氏一个劲的附和:“就是,不过是个三品官儿的女儿,如今听说要提二品了,朝廷还不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给他提的吗?拽什么呀!”

姨奶奶没有否认季氏说的这句话,等马车开始行走了之后,才若有所思的对季氏说道:

“唉,咱们府上的压力也委实大了些,孩子太多了,若是不嫁几个好人家,家里的开销都快开销不起了,看老太君的样子,不会一下子要咱们家几个姑娘来,不过一两个的话,只要我加紧磨磨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有姑娘在娄家,娄家的财力必定不会亏待她们,咱们府上也能稍微宽裕些,只要咱们成功的把姑娘嫁入娄家,就等于是打响了第一炮,其他门阀必然争相效仿,等到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上门,咱们岳家才能真正的在京城翻身。”

其实这回安阳候请调京城也是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一家人的开支太大,就凭侯爷一人的俸禄根本不够开支的,这才将外面的田产和宅子全卖了,回到京城的岳家祖宅居住,说好听了是叫回京述职,其实是真过不下去了,但凡外面能有挣头,谁愿意回来住京城这又小又破的祖宅呀!一家好几百口人,就住在那四进的小院子里,侯小姐多的连每人一间房都没法达到,有些小的,三四个住一屋子都是有的,若再不往外处理些,哪里能过得下去呀!

“是是是,咱们岳家怎么说都是侯府出身,正经的侯小姐,只要娄家肯要了咱家的小姐,其他人家必定会高看咱们一眼,到时候咱们在那些京城的贵夫人面前也好抬起头来,您是不知道,咱们刚回京的时候,那些夫人听说您是娄家老太君的嫡亲妹子,对咱们又是巴结,又是奉承的,可是就因为娄家也没对咱们施加什么帮助,不过就是给些赏头给小辈们,这些拿回去都顶不了几日的,久而久之,咱们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那些势利眼的夫人们就在背地里笑话咱们家了。”季氏说的义愤填膺,脸上表情多变,似乎她面前就是那些笑话她的侯夫人们,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到位。

姨奶奶哪里不知道儿媳说的这些事,叹了口气,说道:“唉,也是我太好面子了,如果我能把面子稍微放下一点,对我那老太君姐姐开口说些苦楚,她也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季氏却不赞同:“千万不可,老夫人您想啊,您要是对老太君开口了,她把咱们当什么人了?又不是图她暂时给的几两银子,咱们图的是大事,最起码您开口的机会,不能用在要银钱上,若正要开口,就跟老太君要几个官职,咱们府里的哥儿也多着,若是全都去当官儿了,那咱们岳家才叫光耀门楣呢。到时候,还怕没钱进门?总之,您不能自掉了身价,让老太君瞧不起你,把你当叫花子打发。”

姨奶奶也是颇为赞同儿媳的话,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要钱确实太掉价了,既然要我开口,那就要些能生钱的东西来。对了,我可听说娄家有好些产业都在薛宸手上,她手里有很多铺子呢,我听信国公夫人说过,薛宸那丫头厉害着呢,年纪轻轻的在京城有好些铺子。你说,如果我再去跟老太君要几个赚钱的铺子来的话,应该也不算掉价,正好得点收益,让咱们府上好过活,你不知道,这些天下面的人都造反了,马上年关到,要做新衣,做新首饰,买年货,什么都得要钱,有几个铺子支应着总能好些。”

季氏想了想后,才说道:“对啊,马上就年关了。成啊,要不下回母亲您就和老太君提一提,最好要那种成衣铺子,金银首饰铺子,这种铺子最赚钱,一笔卖出去就好些银两呢,再要两间酒楼玩玩也成,上回我们力哥儿还说要跟我拿银子和朋友一起开个酒楼呢。要过来之后,就给他经营,他亲娘死得早,和咱们是最亲近的了。”

“…”

接下来的一路,婆媳俩就在商量着跟娄家要几间什么样的店铺来,要来了之后,那铺子一年的产息是多少,有这些产息,用这些产息能买多少官位,家里又能好过多少云云。一路下去,倒也和乐融融,仿佛这些铺子,银子和官职都已经到手了似的。

岳家婆媳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的聊过天儿了,在边关的时候,虽然安阳候顶着个侯爷的名儿,可是手里头没银子,就连的当地的乡绅都不愿和他多来往,一个个人精似的,连借钱都不肯给面子,安阳候在当地是没有脸面混下去了,这才通了京里的关系,弄了个回京述职的事情,因为回来的急,根本没什么好的职位留着,不过是在吏部混了个五品的闲差事,无权无势,可是京城的日子,比边关又要难过一些,边关不管怎么样,圈子也就那么大,所来往的妇人虽然也是官太太之流,但出手和吃穿用度都差不多,没有特别好的,可京城就不一样了,入眼全都是一品二品大官儿家的官太太,吃穿用度,不说比拟皇宫吧,最起码都是锦衣玉食的,拿出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有这个来历,那个来历的?一出口就是我这个翡翠怎么怎么样,另一个又说我这玛瑙怎么怎么样…然后就来问她们,都说她们这种在边关做侯爵的家里定是金山银山,全都这么捧着她们,让她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为了不落面子,这些天,季氏都派人去琉璃厂买了好些假货回来,就为了应付和官太太们交际时,稍微拿出来显摆一下,价格不用说的太高,因为那样会让人拿过去传看,别人一看就露馅儿了,可也不能把价格说的太低,太低了,人家更加瞧不上眼,所以,每回出席这些场合,季氏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给人当场戳穿了。

如果老夫人能要几间像样的铺子来,她手里有了钱,定要买几样亮瞎所有人眼球的宝贝,好好的显摆显摆才行。想着想着,季氏就忍不住心里头兴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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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老太君扶着薛宸坐起来,给她顺了顺气,说道:“唉,你也别气这些,她早年便嫁到安阳候府去了,与我也没多少来往,我一直记着和她少年时的情分,逢年过节的也会送些东西过去给她,可真的没想到她会变成如今这样子,你放心好了,你和庆哥儿都是好的,我也不急,不怕你们生不出孩子来。”

薛宸好受了许多之后,才看着老太君,说了一句:“我不是装的,是真恶心。昨晚世子替我把过脉,说有可能便是了。”

老太君一时没听清楚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我也不逼…你说什么?”

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薛宸,愣了半天,然后才凑到她身边,看了看她的小腹,问道:“是,是了?”

薛宸点点头:“嗯,世子说八九不离十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原本是想过些日子等稳定些再告诉老太君的,可是,您也瞧见了,这种形势,似乎并不容许我隐瞒。”

老太君一下子就搂住了薛宸,说道:“哎哟,让我说什么好!你这孩子,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还想着瞒呢。我就说我这两日都做美梦,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等着我,快快,去把张御医请来府里,就说我叫的。”

薛宸还是有些不安,对老太君说道:“要不要等再过几天,等…”

老太君却说:“不等了不等了,世子既然诊断出来了,那就不会有错,他再怎么不济,这事儿总不会看错的。去,喊张太医,要是他去了宫里出诊,就喊刘太医也是一样,快去快去。”

金嬷嬷都走到门口了,还被老太君给喊了过来,然后连连点头,对老太君说道:“是是是,您老就放心吧,我指定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给您喊过来就是了。”

说着就带着几个丫鬟一同往宫里去了。

过了片刻之后,就连长公主也得到了消息,喜出望外的来了松鹤院,看见薛宸简直要扑过来,幸好被老太君拦着,说道:“你小心些,别伤着她。”

长公主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就是高兴啊。老太君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盼这个盼了多少年,从庆哥儿成年我就开始盼了。”

老太君跟着笑了起来,倒是薛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原来老太君和长公主也是盼着这个孩子,只不过,她们竟然一次都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过着急的样子,真是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

过了一会儿后,太医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赶了过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老太君亲自迎了出去,让老太医受宠若惊,进来之后,老太医定了定心神,就开始给薛宸诊脉,薛宸也是屏住了呼吸,心跳的厉害,就怕要是搞出什么乌龙来,让大家都失望。

不过幸好,老太医没多会儿就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站起身来给老太君贺喜:“恭喜长公主,恭喜老太君,少夫人确实怀上了,大约一个多月,胎像很稳健,只是这些日子许是会有些害喜,想来也是无碍。”

一听老太医的话,薛宸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老太君和长公主就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开心的就差抱起来了。

老太君一下子就派给薛宸四个通晓此事的嬷嬷,帮着薛宸应付害喜和怀孕中途会产生的事情,长公主又从宫里给弄了几个御娘回来,专门做东西给薛宸吃的,卫国公娄战得知了这个消息,更是高兴极了,就跟他媳妇儿怀了孩子似的,不到两天的功夫,居然就传遍了朝野,谁见了他和娄庆云都得拱手说一声恭喜。

娄庆云也被群众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了,回家跟薛宸两人互相诉苦,薛宸告诉娄庆云她这些天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谁来看过她,说了些什么话,娄庆云则告诉她,他就为这件事,前后都推掉了十几桌的席,同僚们纷纷请他喝酒。

薛宸肚里这胎,不仅老太君、长公主重视,国公府上上下下全都关注着,就是薛宸自己也十分小心,不想让这胎有什么不好的问题,听从老太君的吩咐,头三个月,尽量就在床上躺着,偶尔有客人来,会见也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每一个时辰,御娘都会做些汤水和点心来,让薛宸补充那些被吐掉的食物,薛宸虽然有些难受,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孩子,她不管多难受,都会坚持吃东西,保证孩子的营养。

就连那些老太君派来的嬷嬷都说,薛宸是她们见过最配合的孕妇。

萧氏和静姐儿曾联袂来看过薛宸,带来了宁氏亲手给她腌渍的酸梅子,薛宸可爱吃那口了,但因为薛宸在养胎,不能费太多神,所以,也没和萧氏,静姐儿她们说多少话,两人就回去了,约好了等薛宸过了三个月之后,再回去看她们。

绣姐儿也来过一回,说本来是和钰姐儿一同来的,可是钰姐儿不凑巧生病了,怕把病气过给薛宸,就没有来,绣姐儿的脸色倒是红润,显然这些天和元卿过的是蜜里调油的,两姐妹说了会子话,也没能深入交谈,旁边的嬷嬷就过来提醒说让薛宸休息了。

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了头三个月,张太医没七日过府诊脉,三个月之后,才宣布薛宸的胎保的不错,已经相当稳健了,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并且还多鼓励薛宸走动,说三个月之前练的是孩子的体格,三个月之后练的就是母亲的体格了,能站着就别坐着,能走着就别停着,反正就是要让身子动起来,不能懒懒散散,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但动的时候也得注意,又不能瞎动云云。

薛宸就让伺候的福婶急着这些,适当的提醒她便是了。

因为她今年身上有了,所以,年底入宫的参拜,老太君早早的就替她请好了命,可以在家歇着,不必入宫。而正月里也没有往薛家那头跑,因为年里鞭炮声响,整个国公府都是禁止放鞭炮的,不仅如此,早在年三十之前,娄战和娄庆云就联袂拜访了隔壁的邻居大人家,请他们在过年时也少放些炮仗,这对父子的重视态度,让其他人都不敢懈怠,自然是连声应允,所以,以至于在卫国公府这一带,年三十到大年初五这几天,竟然都是静悄悄的,薛宸也是在床上睡了一个囫囵才察觉周围的不对,这才问了娄庆云,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时心中又是颇为感动的。

过了正月之后,薛宸能出门走动了,她便早早的告诉了萧氏,她要回薛家看望他们,萧氏和薛云涛说了这话之后,薛云涛特意在薛宸说回来的那一天休沐在家,就为了和女儿叙叙旧,说说话,顺便看看这个令薛云涛也十分期待的外孙。

静姐儿听说薛宸回来,自然也要回薛家和她聚一聚的,静姐儿这些日子都在打理薛宸送给她的酒楼,从一开始的完全不懂,瞎捉摸,到现在独当一面,让她内向的性子开朗了很多,薛宸问唐飞对她怎么样,静姐儿则是半喜半忧,薛宸问过才知道:

“唉,我也想要个孩子,可是唐飞好像不太愿意,他总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将来有机会就要上战场杀敌什么的,若是有了拖累,将来会是个牵挂。”

薛宸蹙眉不解:“这叫什么话呀,妻儿如何就是拖累了,他想上战场也不妨碍给你个孩子呀…”脑中想了想,薛宸想起来娄庆云之前的问题,然后就让给静姐儿凑过来问了她一些事,也许唐飞只是像娄庆云似的想要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的感觉,所以才说自己不想要云云。

静姐儿的脸有些红,还有些不自然,说道:“我觉得…不太像姐姐你说的这个理由。他,他平日里都很少碰我的,若是想多享受…哪里会是这个态度呀!”

见薛宸还是有些不懂,静姐儿这才凑近了她,说道:“这话我只跟姐姐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我觉得唐飞对这事儿好像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或者说,他可能是对我没什么兴趣吧,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告诉我,我总觉得他有事儿瞒着我。”

薛宸还是第一次听静姐儿说这些,之前她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倒是忽略了妹妹们,说道:

“不至于吧,你和唐飞是少年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如何会生分呢。”

静姐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好几次主动找他,他都不是特别爱搭理我,我也觉得奇怪,明明刚成亲的时候还好好的。”

这些事儿,薛宸也没法当场就给她判断,或者做出分析来,静姐儿是个软性子,很被动,虽说现在好了些,可是遇上唐飞这种亲密的人,她依旧习惯性的听话和不解释,这性子若遇上那种明辨是非的男人,还好说些,若是遇上稍微心智不坚的就不怎么好说了。

不管怎么样,薛宸都希望唐飞是前者而不是后者。两人又聊到了钰姐儿,薛宸问静姐儿她的病好些没有,静姐儿摇了摇头,说道:

“没好呢,她这场病生的也太奇怪了,都快一个多月了,还没好,我上门去见她时,她就躺在床上,蔫蔫儿的,问她怎么病的也不说,不过性格还是没变,成天都乐呵呵的,傻大姐一个。”

薛宸听了才点点头,说道:“改明儿等宫里的御医来给我诊脉的时候,我便托他去给钰姐儿诊治诊治,宫里的御医总好过其他大夫。”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铺子的事,静姐儿当真像是懂了很多,说起来头头是道,让薛宸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