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京城之中,如今有脑子,又和她有着恩怨,还有能力做出这么大手笔事情的人,薛宸实在想不出来第二个。

京城里,柳烟醉卧在软榻之上,听着属下汇报汝南的情况,榻前摆放着一张檀木香案,右上角摆着香炉,中间摊着两本册子,一张写了一般的宣纸,似乎是在作诗,以酒为诗,凭添雅趣。

“淮南王太妃和王妃已经到了汝南,第二天娄家的世子夫人也到了,她们的人全都安排在汝南王府后山,这些天江之道一直在筹关,不在府里,这事儿只要不泄露,他就管不了。”

柳烟似乎有些醉,双颊泛着酡红,一挥衣袖,又让丫鬟送了一杯琼浆上前,喝了一口后,才说道:

“不可掉以轻心,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身边高手如云,让淮南王府那些人藏得深远些,别叫她的人察觉了,你们只管办事,只要拿下来她,娄家就自然能拿捏到手里,对相爷的大业只有裨益。”

院中那人立刻单膝跪地,保证道:“是,夫人尽管放心,这件事关乎相爷大业,我等一定不会出任何差池。”

柳烟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下去吧。”

那人离开之后,柳烟的贴身侍婢范娘子走上前来,之前她与柳烟在海市街上遇见过卫国公府世子夫人,知道对方并不是个善茬儿,担心自家姑娘被牵扯进去,遂进言道:

“姑娘既然知道那世子夫人不是个善茬儿,为何又要招惹她呢?先不说娄家会不会因为她而倒戈,可就上回咱们与她说话时,她的本领却是奴婢平生仅见的,相爷安排在您身边的都是些怎样的高手,她的人竟然能够突破重围闯进来,探得您的姓名,这,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您惹了她,若是成了,她势必反扑,若是败了,也会将咱们暴露在她面前,在相爷大事未成之前,过早的暴露自己,绝非好事啊。”

柳烟看着范娘子,这个女人是在这个世上除了她娘之外,对她最好的女人,她们俩共过患难,在跟了相爷之前,柳烟能活下来,就全靠范娘子,后来她十三岁就做了相爷的外室,才把她接到身边,柳烟对她颇为信任,有些话也愿意和她说,但对于薛宸这件事,她似乎不愿意说太多,只是从软榻上坐起来,对范娘子勾了勾唇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就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领,若是连我的这点手段都分不清明的话,哼哼…”

范娘子听不懂柳烟的话,还想发问,却见柳烟从软榻之上站起,开始醉醺醺的轻解薄纱,往内室走去,内室中有一处人工开凿的温泉池水,是相爷命能工巧匠特意给姑娘做成,而柳烟最喜欢的就是在醉酒之后,泡入那温泉池子中,一醉就是一下午。

伏趴在池子边缘,目光盯着池子上方的那一盆插花,似乎有些干燥,她不禁游过去,用手舀起一掌水浇了上去,如此反复三两下,而后才屏气缓缓沉入池水之中,靠在池壁之上,将水淹到口鼻之上,露出两只眼睛,像个潜伏在水里的鳄般,盯着水面的波纹与涟漪,水雾生烟。

薛宸,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

216|190|185|182|168|166|162

第216章

汝南王府的西跨院中,淮南王太妃左氏和王妃金氏正凑在一起说话。

“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金氏这般问道。

左氏双眼一眯,说道:“再看看。”

金氏似乎有些着急:“母亲,这事儿越早办完越好,咱们的人藏在后山,因为这段日子汝南王不在府中,咱们才得以平安无事,若是他突然回来,必然会发现后山有异,到时候,咱们不仅擒不住娄家的少夫人,就连咱们自己也可能折在这里。”

金氏的担忧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汝南和淮南素有分界,进水不犯,纵有过界,也需两相报备,按照规定,任何一方若是出使,都不能带超过二百人的护卫,可是这一次她们足足带了五百人,分批入城,已是冒险,若不能将那少夫人一举成擒,反而让她们被汝南王发现了异动,到时候,汝南王就算是强行扣着她们,淮南王都没有办法施救,岂不是任人鱼肉嘛。

左氏瞥了一眼胆小的儿媳,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再急,也得探清楚她们来了多少人才行吧。你这般急躁,有什么用?”

金氏的确有些急,心绪不宁的坐下,埋怨道:“我能不急吗?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事儿啊?这,这要是被娄家知道了,必定要与我们淮南王府为难,您是娘娘的姨母,咱们淮南王府算是娘娘的半个娘家,可是这么多年来,咱们王府一向太平,如何要来做这危险之事呢?”

左氏瞪了一眼金氏,冷道:“你也知道我是娘娘的姨母,这么多年来,咱们淮南王府之所以能够太平,难道不是因为娘娘的庇护吗?娘娘为皇上诞下二皇子,你可曾想过,若是二皇子登基,咱们淮南王府今后又将是何等荣宠?富贵险中求,古往皆是,如今咱们不过是出人手,替娘娘做些事,如何能畏首畏尾?”

金氏不敢再说话,左氏瞧着这个儿媳,也暂且忍下了心中的怒气,对她问道:“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吗?今晚子时,准时动手,成事之后,你就发出信号,让后山的人下来,咱们连夜赶回淮南。”

金氏点点头,说道:“准备好了,可是母亲,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左氏冷眼撇过她,冷冷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总这么婆婆妈妈的,将来咱们若是重返京城,可有你受的。”

金氏不敢在和左氏反驳,顺从的说道:“是,儿媳知道了。”

左氏看着她,这个儿媳是她亲手选定的,出身好,有大家风范,就是胆子小了些,今后还有的历练,又低声说了一句:

“你让金三他们得手之后,务必按照计划行事,告诉他们,这是王爷的军令,不得不从!哼,卫国公府荣耀了这么些年,也是该出一件大事,让他们好退下去了。”

金氏当然知道左氏说的计划是什么,就是杀了薛宸,她倒也不是心软,只是害怕这么做了以后,会不会彻底惹怒了娄家,到时候,淮南王府再难有太平日子过,可是,既然婆母已经揽下了这件事,她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谁让那个薛宸活该倒霉呢。

婆媳俩说完这些话之后,左氏便拉着金氏往外走去,去亲自查看她的准备了,可见相当重视这件事的。

严洛东是在吃晚饭赶回来向薛宸复命的。廖签已经在后山布防好,他的人全都是锦衣卫出身,侦察与反侦察意识可比一般的府卫将领强多了,他们天生就是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所以由他们盯着再合适不过。

薛宸晚上睡下之后,由夏珠和苏苑守在外室,子夜时分,一道烟管刺入了纸窗,吹入一道迷烟,片刻后,两道黑影就从外头闯了进来,越过已然昏睡过去的夏珠和苏苑,去到了薛宸的床铺前,两人对视一眼,卷起了被褥中沉睡之人,便如来时一般,肩上扛着裹着被褥的薛宸,穿过回廊,往后门走去。

出门之后,一道响箭刺破夜空,两人发送了信号之后,便将人送上了早就等候在巷口的马车,然后两人便将马车驱使着往城门方向跑去。

汝南城有宵禁,任何人过了亥时就不能再出入城门,除非有汝南王的虎符,走军情之道,否则其他百姓不管任何缘由,都不能过时出城。

马车停在离城门最近的一条黑巷子中,等待援军的到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影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全部黑衣,蒙着面,为首之人对身后护卫们做着手势,整装待发之后,便下令拔刀,五百人一起冲向了紧闭的城门。

在离城门还有三十步的时候,一支支利箭便由高至低,疾射而下,黑衣人不减步伐,在月光下举刀狂冲,城门打开之后,几百个城门守卫冲了出来,一片火光之中,展开了殊死之战,这便是淮南王府早早的调遣五百士兵分批入城的原因了,就为了等候这一刻,能够有余力冲出汝南城。

城门内外杀声震天,城门将士似有不敌之意,在还未弄明白来人是谁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城门口放狼烟,吹号角,整个汝南城都给惊动了。

城内所有的保卫尽数清醒过来,迅速往城门口聚拢而去,一队官兵率先前来包围了汝南王府,以报府中女眷不为贼人所袭,外头杀声震天,火光四溢,孙嬷嬷扶着乌氏从床铺上坐起,守在她身边,孙嬷嬷小声问道:

“太妃,要不要出去看看情况?”

乌氏把心一沉,摇头说道:“不必。咱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不必去管了。”淮南王太妃只说要抓住薛宸为难娄家,这事儿成了,她就替她解决那个麻烦。虽然有点对不起娄家,可乌氏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受的气,着实忍不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出这口气才行。

孙嬷嬷点头:“是。”

左氏合衣站在窗口,看着城门口的火光,脸上露出狞笑,哼,卫国公府老太君寇氏,一辈子都那么高高在上,年轻时和她有过不少的过节,她倒要看看,今夜过后,他们家的世子夫人在汝南遇害,他娄家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京城之地!

五百淮南军卯足了劲闯城门,又是早有准备的,城门不过三百守卫,不是对手,就是加上后来赶来的城防,巡防,也不过就七八百人,可是在那些人赶来之前,五百淮南军就已经杀出去大半,他们护着马车,直闯城门。

又是一番厮杀之后,黑衣军团终于护着马车攻城而去,汝南军奋起直追,却又怕是调虎离山,不敢将全城兵力尽数去追。

五百淮南军折了三百,剩下两百人护着车马一路跑向森林深处,大概离汝南城有足足三十里地之后,金三方才下令停止,他是王妃金氏的亲弟弟,在淮南王府做参军,此回便是奉命前来擒拿卫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而除了擒拿之外,他身上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把掳来的娄家世子夫人给杀害掉。

这件事无关他的个人想法,这是军令,身为军人,服从军令就是最重要的一条。金三派人守在马车外,自己走上了马车,黑暗中那个女人昏迷不醒,因为中了他的迷药,用脚踢了踢被褥,褥子里裹着的女人一动不动,显然是还没醒来的。金三自问是个正直的人,让他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还有些下不了手,就又下了马车,喊了一个副手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那副手看了看马车,有些迟疑,低声问道:

“三爷,真要杀吗?那可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他的话就给金三打断了,厉声说道:“什么卫国公府…让你杀你就杀,费什么话。这事儿办成了,王妃自然有赏。”

那人也算是金三的心腹了,知道金三是王妃的亲弟弟,他说的话自然是对的,想着以后的高官厚禄,这人也就没那么担心了,抽出了腰间的刀,掀开车帘钻了进去,手起刀落,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对金三点了点头,将刀刃在身上擦了擦,手肘上满是刀刃上的血迹。

金三呼出一口气,在半路动手把人杀了,这就是太妃吩咐的事情,这样就算半路被人救了,他们也无力回天,人死都死了,再怎么样都没用了。吩咐队伍集中启程,然后就让这马车留在这片树林中,总会被人发现的。

可是队伍才刚走几步,就从天上落下几张大网来,黑衣卫士们立刻就慌了手脚,左右突围起来,可是,他们子时在汝南城门前刚刚大战一场,早就精疲力尽,此时遇到专业的围捕,哪里还能逃脱,几张大网一收紧,他们便如瓮中鳖一般被人擒住,可他们却连敌人在哪儿都没看清,更别说知道他们是谁了。

金三等几个出入过马车的人被另外的揪出来,廖签和严洛东从黑暗中走出,廖签肩上扛着他的长剑,吊儿郎当的,严洛东却是冷静自持,不苟言笑,一张其貌不扬的脸上,就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金三等不认识他们,以为是汝南王府的人,啐了一口唾沫说道:

“怎么?你们来救人的?哼哼哼,晚了点吧!人就在那马车里,你们去看看吧,哼哼哼哼哼…”

金三知道就算身份泄露的话,这些汝南王府的人也不敢杀他们,因为娄家的世子夫人死在汝南境地,那么被娄家知道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汝南王府,到时候汝南王就只能投靠淮南王,所以此刻便极尽挑衅的和他们说话。一点都没有发现严洛东他们的装束根本不是汝南王府出来的。

廖签呸了一口,就要上前说道:“我呸,晚什么晚?你知道车里…”

话未出口,就被严洛东给拦住了,廖签捂着被莫名其妙赏了一巴掌的嘴,不解的瞧着严洛东,他怎么不让他说出来真相?

就见严洛东冷然向前一步,不再和金三等一众黑衣人多说一句废话,冷冷下令:

“把人全都带回去!”

说完,便翻身上马,领头往汝南城赶去,廖签追在他身后,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217|190|185|182|168|166|162

第217章

天方鱼肚白,乌氏才从房间走出。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听着府外的动静。

孙嬷嬷来报,说围在府外的将士们在确定王府没有危险之后,已经撤离。给乌氏披了一件披风,孙嬷嬷见乌氏的脸上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便说道:

“太妃,昨夜东厢房那边全部出动了,到现在似乎都没回来…您还是进屋去吧,这里风大。”

乌氏正点点头,一夜没睡的她此刻眼睛下方满是乌青,惊扰了一个晚上,她若说不心虚,不惊慌是骗人的,毕竟在她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现在有些后悔,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正要入内,却被一道匆忙的声音喊住了,是淮南王太妃左氏,只见她满面笑容往乌氏走来,笑容满面的将乌氏给拉入了内,孙嬷嬷带着伺候的丫鬟全都去了外面,左氏才对乌氏说道:

“事成了,我特意等到天亮才来找你,你放心吧,你拜托我的那件事我保证帮你做的漂漂亮亮,绝不会容那个贱人在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乌氏听左氏这般保证之后,心底的惊慌失措才稍微好些,点了点头,像是抓住浮木般,抓住了左氏的手,说道:“那,就拜托姐姐了。”

左氏说道:“你就放心吧,瑾妃娘娘是我的亲侄女,你这回替她做成了这么大的事,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会多谢你,到时候,你还怕越不过那小小的姨娘去?一会儿我就要走了,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法久留,不过等我回了淮南,定不会忘记妹妹所托就是了。”

乌氏将左氏送到院门前,一番话别,左氏的贴身嬷嬷跑了过来,在左氏耳旁说了一句:“太妃,不好了,王妃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人。”

左氏和乌氏对视一眼,左氏说道:“她能去哪儿?再去找,别耽搁了我们回去。”

那嬷嬷有点焦急:“全都找遍了,没有!王妃的侍婢也不见了。”

乌氏听到这里,也觉得不对了,问道:“这…王妃是怎么了?她去哪里了,未曾告诉姐姐?”

左氏脸上现出了尴尬,说道:“让你见笑了,我这个儿媳的胆子也忒小了,居然害怕至此,害怕担责任就躲藏了起来!我这便去将她找来。”

乌氏更加不解:“王妃躲藏什么?”

不过就是掳人罢了,她在汝南王府中,又不用她做什么,有什么好躲的?不过既然左氏都不担心,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要找到了人,直接就走了,不来和妹妹话别了,卫国公府那边若是找来,你尽管让他们去我们淮南王府要人,我们可是有大礼要送给他们!”

说完这话之后,从拱门后就传来一阵拍手的声音。

韩氏和娄映烟从拱门后走出,吓了左氏一跳,见来人是卫国公府的二夫人和娄映烟,才定了定神,韩氏走过来对她们问道:

“给两位太妃请安了,先前我们来的不巧,没挺清楚淮南王太妃说的什么,现在可否请太妃再与我们说一遍?什么我们娄家若是找来,便直接去找你们淮南王府?我们要找什么呀?”

左氏脸色一变,瞧了瞧韩氏和娄映烟身后并没有护卫,才放下心来,冷哼说道:

“你么不知道吗?那我就不用特意告诉你们了,若是什么时候你们发现了,再去淮南王府找我吧。”

说完这话,左氏便伸手推开了韩氏,带着先前来报信的嬷嬷往拱门外走去,可刚越过韩氏,左氏的整个人就彻底愣住了。

只见薛宸正俏生生的立在一株梨树下瞧着树上刚刚结果的青梨子,听见拱门后有人走出,便回过头去,姿容艳丽的仿佛天界仙子般出尘,就连门内的一众女人都不禁看呆了。

左氏的脸色铁青,指着薛宸半晌才愣出了一句:“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薛宸隐下笑容,捻着手里的一根树枝往左氏走去,她一边往前走,左氏一边往后退,就好像正对面走来的并不是一个谪仙般的女子,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薛宸生生的用气势将左氏给逼入了拱门之内,乌氏瞧见薛宸也是大惊不已,却在和薛宸对上一眼之后,就赶忙避开了目光,转向另一边,不敢再看薛宸一眼。

她要这时候还不懂左氏的计划失败了的话,她也就是个棒槌了,心中暗自思虑着该如何找寻借口,想了好一会儿后,才把心一横,她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量薛宸也没有证据指责她,这么想通了之后,乌氏才觉得稍稍放心了一些。

但是,左氏可就没有乌氏心理承受能力好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薛宸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她不是应该昨天半夜子时就被她的人截出汝南城,现在已经被…

可她如今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左氏下意识的就要跑,可是却冲不破韩氏的阻拦,韩氏手底下有功夫,对付那些护卫可能没多少本事,但是对付对付后宅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左氏被她抓住了胳膊,扭在身后,薛宸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顺手抓下了她头上的发簪,让左氏的一头花白头发全都披散而下,跟个疯子似的。

左氏大叫:“薛宸!你放肆!我是淮南王太妃,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信不信我上书娘娘,让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她在扭动的时候,看见很多人被压入了拱门,来到了这间庭院中间,其中有五个穿着黑衣劲装的男人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推进来,其他的,应该全都是薛宸身边的护卫,除了那个昨天出现过的护卫,还有另外几个看着面生,但是从周身气场判断,应该都是武功高手的护卫。

严洛东来到薛宸面前,作揖回禀道:

“人都在这儿。”

薛宸点头:“嗯,她呢?”

严洛东指了指拱门外,说道:“在担架上,就在门外呢。”

薛宸一边走上石阶,无视一旁的乌氏,直接走入了花厅之内,韩氏压着左氏入内,一刻都不肯松手,乌氏被大部队逼着只好进去,薛宸坐在昨天来的时候那个位置上,看了一眼乌氏,乌氏顿时就有些心虚,不过却硬逼着自己振作,走到薛宸面前,颐指气使的说道:

“世子夫人,你的人这是什么意思?淮南王太妃是来府中做客的,你就放纵你的人擒住她,是否也太不把我们汝南王府放在眼里了?快些叫人松开,否则,否则我可就喊人来了,到时候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

薛宸勾唇一笑,说道:“太妃请便,我还正愁看客太少呢,你去多喊些人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乌氏被这年轻的女子逼得说不出话来,色厉内荏的甩了袖子,左氏披头散发的喊叫:“薛宸,你好大的胆子,就是你们卫国公府的老太君,也不敢如此对待于我,你放肆!”

薛宸对韩氏使了个眼色,韩氏就伸手捂住了左氏的嘴,薛宸不和她废话,直接问道:“这就放肆了?太妃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昨夜你们派人闯入我的院子里,从我的床上抬走了一人,这样放肆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清算,如今这样对你,如何就放肆了?”

左氏听她这般说话,又看见金三被缚跪在外,事情必定是没成的,可是既然事情没成,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薛宸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且金三他们又不是昨天晚上进房的时候被薛宸抓住现行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怕,毕竟薛宸她拿不出证据来。

可一抬头,就对上了薛宸似笑非笑的脸,左氏的心中一突,就听薛宸突然凑近她问道:

“对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瞧见淮南王妃在哪里?”

左氏看着薛宸笑如佛陀的样子,心中突然就一阵冰寒,难以置信的对薛宸瞪起了惊恐的双眼。颤抖着嘴唇,对薛宸问道:“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薛宸突然就笑出了声,然后又突然冷下来,说道:

“太妃这话说的,我能把王妃怎么样呢?她不是一直和太妃住一个院子里的吗?”不等左氏回答,薛宸便站直了身子,往外头喊着问了一声:

“严护卫,廖护卫,你们谁瞧见淮南王妃了吗?”

严洛东上前一步回道:“回少夫人,我们没瞧见淮南王妃,从昨夜开始,我们就一路追寻那些闯城门的贼子,追到了三十里外一处森林,才抓到了他们,这几个就是匪首,除此之外,我们还带回了一个在马车上的人。少夫人要把她抬进来看看吗?”

薛宸盯着左氏,说道:“好啊,抬进来吧,看看这些匪人处心积虑,费劲千辛要掳走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白色的担架给从拱门外抬了进来,身上还裹着被子,发髻已经全都松开,黑发从被褥一端垂下,枯黄的发尾一晃一晃的,晃动着左氏的心,除此之外,担架下面一路抬过来,就滴了一路的血迹,担架上的人生死如何,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

左氏心里明白,凄惨的大叫一声,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就扑了出去,担架被摆放在金三他们几个黑衣人面前,左氏扑上去,扯开了被褥的另一头,淮南王妃惨白憔悴的脸就暴露在阳光之下,双眼瞪得老大,空洞又惊愕,脖子处的血痕那样狰狞,血已经开始有些凝固。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景象给吓坏了!

饶是韩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却依旧忍不住避开了目光,而娄映烟转过去就趴在栏杆上吐了起来。

廖签瞧着一直到被他们押送回了汝南城都一身傲骨,铁骨铮铮的金三,这下彻底崩溃了,只见他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良久之后,才见他痛苦不堪的以头扣地,发出巨响,喉咙里不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怎么,怎么回事姐姐?他,他刚才竟然亲口吩咐,叫人去杀了自己的姐姐?金三简直快要疯了!!

廖签这个刀口舔血的人看了都不免心寒,转头看了一眼严洛东,似乎现在才有些明白,他凌晨不让他直接把真相说出来的原因是什么了…要想对一个人的打击大一点,就是要让他毫无防备的时间久一点,看到这里,廖签几乎都有些开始同情那个金三了…不过,谁能说,这一切不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呢?

如果不是被少夫人早早的发现了他们的计划,现在凄惨惨躺在这里的会不会就是…一想到这里,廖签就及时打住,不敢再往下想了,可以说,这些人现在有多惨,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有多可恨!

218|190|185|182|168|166|162

第218章

乌氏也是惊呆了,直觉这回的事情似乎的闹大了,不管是得罪了淮南王府还是得罪了娄家,她这下估计都很难再脱离关系了,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孙嬷嬷赶紧蹲下来扶她,可是乌氏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孙嬷嬷扶不动她,只好蹲着在乌氏后面让她靠着,乌氏脸上满是惊恐,目光空洞的看着庭院中的画面。

薛宸神色如常的走出了花厅,站在廊下,对严洛东他们问道:

“哟,这王妃是…死了吗?”

严洛东上前面无表情的回答:“回夫人,我们循着贼人的痕迹,赶到树林的时候,王妃已经被这些人杀害在马车中了,我们来不及施救,只好把犯人带回来交给两位太妃处置。”

廖签在心里对严洛东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尼玛他们家的王妃都给人杀了,你还要人家出面处理…无毒不丈夫啊!

果然,左氏站起来就跑到薛宸面前质问,说道:“是你!是你!是你害的!”

韩氏来到薛宸面前,挡住了左氏,说道:“太妃,你冷静点,世子夫人不是说了,咱们的人是去救人的,可是抵不住贼人下手太快,也幸好咱们的人去得早,要是再晚些,王妃被抛尸荒野,现在估计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薛宸将韩氏推到旁边,自己对上了左氏,说道:“太妃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是谁害的,不是凭你空口无凭说的,你转过头去,问问那些匪首不就知道了?他们总不会骗你吧,毕竟…都是淮南王府的人,不是吗?您去问问,王妃这事儿是谁干的,去问问。”

左氏脸上的表情着实精彩,怨愤的盯着薛宸,似乎要把她的一张脸看出个窟窿来似的,瞪得眼中的血丝都快要出来了,她哪里敢去问,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她还会不知道吗?她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将薛宸掳走,在半路就把人给杀了,然后她的人就即刻返回淮南,等到薛宸的尸首被人发现之后,他们也无力回天,人都已经死了,这样娄家和江家就要决裂,到时候,两败俱伤,江家被毁的话最好,若不被毁,那他就只能投靠右相那一派,而娄家因此一蹶不振,这样太子那边就能少一个强势的助力,瑾妃娘娘的二皇子就多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