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手里的茶还没喝,就听夏珠这么说,不禁放下茶杯就站了起来,烟姐儿也紧张万分,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夏珠瞧了瞧在一旁安静吃糖的莫哥儿,然后才苦笑道:“国公抓到世子正要揍小少爷,怒了。”

“…”

薛宸简直要骂死娄庆云了,他就是要教训儿子,也该避着国公,公主和老太君呀!荀哥儿是薛宸的宝贝,可是,她宝贝的程度犹不及家里的三个护孙狂魔,没想到国公今天也休沐在家…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薛宸只好认命的回到了沧澜苑,她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清净了,里面伺候的人一时间全都不见了,薛宸进去之后,就瞧见娄庆云委屈的跪在院子中央,薛宸走过去,娄庆云回头看了她一眼,可怜兮兮的将手背送到了薛宸眼前,就见手背上一道红痕清晰可见,薛宸蹲下去问道:“这怎么了?”

她让他教儿子,怎么到最后却变成了他老子教儿子呀!

薛宸的话问出来,娄庆云还没开口,就听廊下花荫后头传来一道声音:“别心疼他!这个丧尽天良的混小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居然扬手要打我的荀哥儿!让他跪着!”

娄庆云忍不住回嘴:“我哪里要打他?就是吓吓他,您也太冤枉人了吧。”

“闭嘴!给我当场撞见了,你还敢狡辩!这是我正巧看见了,要是我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你打不打?”娄战抱着正在吃糕饼的荀哥儿走出来,一边体贴的替荀哥儿擦嘴上的碎屑屑,一边竭力对娄庆云进行指责:

“再说了,荀哥儿才多大,你吓他干嘛?要是把他吓出个好歹,我看你也别在京里待着了,去漠北守马场去!辰光啊,你给我看好了他,不跪完两个时辰,别让他起来!荀哥儿我先抱回去,这事儿还不能让你们娘知道,知道了,说不定都要打断这混小子的腿!”

娄战对薛宸放下这番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抱着荀哥儿走出院子,荀哥儿趴在爷爷的肩膀上,小胖手居然还对爹娘招了招,这就是跟爹娘‘再见’的意思,看的娄庆云又是一阵牙痒痒,对着荀哥儿离去的方向和薛宸之间回转好几次,然后才泄气的放下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薛宸知道今儿这事儿算是她惹出来的,赶紧殷勤的给他掸身上的灰尘,然后讨好的笑道:

“别气了,别气了。”

家里那三个护孙狂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娄战看见了娄庆云要打荀哥儿只是让娄庆云跪着,长公主瞧见了一定又是哭的昏天黑地,而老太君知道了,哼哼,对不起了,娄庆云也许就正要被发配到漠北看马场去了,就是这么任性。

也是因为家里三个老人宠儿子,薛宸现在还稍微好些,让她意识到儿子不能太宠了,可是,难得她下定决心,想让娄庆云尽一尽父亲的职责,教教儿子做人的道理,可没想到,他不给力,教训儿子反被老子教训…

娄庆云瞧见薛宸眼中满是不信任,不禁气急了,指着娄战和荀哥儿离去的方向,色厉内荏道:

“那臭小子就是欠教训!你,你等我,我去把他给提溜回来,今儿定要他承认错误不可。”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老子的人了,虽然儿子如今才不到三岁,但教育什么的,总要从小开始比较好吧。娄庆云突然心中又充满了雄心壮志,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却被薛宸给拉了回来。

“得了吧,我可不想去漠北瞧你。”

娄庆云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了一声,说道:“咳咳,今儿是偶然,以后我总能找到法子教育那小子的,放心吧。”

薛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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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曾家和信国公闹得不可开交,两家几乎是势成水火了,曾家觉得自家姑奶奶都跟着信国公过了几十年,信国公居然为了几个妾侍就把姑奶奶给休回家去,用的理由虽然冠冕堂皇,可是这些事情在民间来说,主母不过处置了几个妾侍,根本不至于大费周章。

可信国公不管怎么说,他就是铁了心要和曾家对垒,说什么也不肯退步,每天晚上回家自有闵柔这个心尖子上的宝贝给他出主意,闵柔也是孤注一掷了,说什么也要把曾氏踩实了,让她再不能回到信国公府,因为一旦曾氏回来,闵柔的死期也就到了,被休了女人没有权利管她,可是一旦主母归来,那么主母处置个妾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自己的命,闵柔都卯足了劲给信国公灌迷汤,怎么也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让曾氏永不翻身。

两家闹得如火如荼,信国公腹背受敌,虽有后悔之意,但如今整个朝廷都知道,他和曾家闹得不可开交的事情,若是他退缩,那别人就会以为他是怕了曾家,原本事情还有转机的,可是,被曾家这么一逼,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硬顶,干脆把心一横,抓住了曾氏善妒这一点,怎么也不肯退缩,却也是每天被烦的心力交瘁。

而就在这个时候,镇国公家后院也失了火,镇国公家的小儿子方进在家里后院之中就被一道流箭给射中了膝盖骨,入骨穿透,一条腿就这么毁了,院子里的丫鬟仆人全都吓坏了,引起了一阵恐慌,方进惨叫声响彻云霄,镇国公夫人闻讯赶来,瞧见小儿子身下一片血红,扑过去就哭了起来,管家在方进的腿上发现了一张染血的字条。

“夫人,您看这是…”

镇国公夫人一看字条,当即面色,手一松,纸条就掉在了地上,上头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三日后,再来取命!

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让人去把镇国公从府衙喊了回来,夫妻俩一阵商量之后,才决定先把方进送出府,送去南郊别院之中,那里有镇国公府所有的护卫看守,必不会出事。镇国公夫人在别院陪着小儿子。

就这样安然渡过了五六天,也没见发生什么事,第七日的时候,镇国公夫人有事回了趟京城,别院中就只有方进,在后院待着有些无聊,他向来都纨绔惯了,成天欺男霸女,仗势欺人,鱼肉乡里,半刻都消停不下来,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不在少数。他虽然害怕在府里莫名其妙就给射中了一箭,也害怕那个在他膝盖骨上的字条,可是躲到别院之后,别说三天了,六天都熬过来了,估计着已经没什么事了,只要他在这别院里继续躲几天,那幕后之人找不到他估计也就能放弃了,心情一轻松,想的事情也就多了,撑着拐杖,喊来了侍卫长,让他去给他到京城找几个姑娘来唱唱曲儿,侍卫长有些为难,可也知道这位小公子的脾气,干脆就派人下了山去,可方进左等右等,就是没人送来,正在院子里无聊的跟小丫鬟解闷子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

方进轻伤不下火线,凑着墙头就找了声音的来源,确定位置之后,声音就是从他住的那院子隔壁的院墙里传过来的,声音婉转,曲调勾人,多日不近女色的方进哪里能忍得住,幻想着院墙那头是个婀娜多娇的小美人,说什么也要翻墙过去看看才行,不过他也知道,能在这地方的别院出现的姑娘,不是官家小姐,就是富贾千金,要么就是什么人物家的歌姬,当然了,他心里更加期盼,是后者,如果是歌姬的话,他只要派人去告诉一下隔壁的主人,要一个歌姬来,想必人家也会给他这个面子,这么一想,心里就更是瘙、痒难耐了,喊了个侍卫让他骑在头上,然后又让那人爬上了梯子,将他送到墙头之后,果然看见了那个弹琵琶的人,果真是个人比花娇的小美人,旁边坐着个文士般模样的人,被帘子遮着,看不见脸,不过从穿着来看,定然是个年轻的书生。

方进看那姑娘华衣美服,可那男子却是书生穷酸打扮,便猜想这定是那小姐在私会情郎…眼珠子一转,就让侍卫也跟着翻过了墙头,从那姑娘家的院子里接住他,方进拿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墙边走出了小林子,果然那小姐瞧见林子里有人,脸色都变了,色厉内荏的对方进喊道:

“大胆,你是什么人?我不是说过,任何人不许过来吗?”

方进这下心里就更加确定,这小美人是在偷偷的私会情郎,若是这种情况,他就是把人给当场办了,想必她也不敢声张,越想越来劲儿,越想越觉得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步步逼近,.淫.、笑不断,也不和那小姐分辨什么,直接就朝人扑了过去。

那小姐大惊失色,躲到了旁边书生的背后,方进这才瞧见了人,的确是个白白净净的白面书生,身材高颀,面容清秀,周身都是书卷之气,只是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和怯懦,这不是一个有身份的公子该有的表情,他的处处退缩,让方进更加肆无忌惮,而这别院之中,因为那小姐的命令,后院里并没有下人守着,就连个通风报信的丫鬟都给那姑娘给撵出去了。

方进步步紧逼,那书生手抖着从桌上拿起了一把削西瓜的果刀,对方进色厉内荏道:“别,别过来,再过来,我,我杀了,杀了你。”

方进被他结结巴巴的语气逗笑了,催了一口唾沫,对他身后的姑娘说道:“小姐,你还是跟我吧,这么个没用的书生跟了干嘛呢?哈哈哈,过来过来,让哥哥好好疼你。”

说着就往那姑娘扑过去,方进不是不怕刀,不是胆子大,而是他身后跟着十来个助纣为虐的护卫,这里只有书生和小姐,他们私会,根本不敢喊护院进来,而看那书生拿着果刀的手都在发抖,方进多少是学过一点点武功的,真心怀疑,那书生在他靠近的时候,那把刀还能不能稳稳的拿在手里…

这么想着,方进就肆无忌惮的往那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扑过去,可突然,他只觉得那书生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急冲冲的就往他的方向冲过来,方进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似乎凉了一下,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果刀没入,只剩刀柄在外,刀身全都刺进了他的心脏。

那书生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生,抓着刀柄的手赶忙就放开了,方进瞪着双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见杀了人,那小姐也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这府的护院们终于一拥而去,瞧着院子里发生的场景,几乎全都愣住了。

镇国公夫人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别院,还带了府里厨子给做的一些吃食,可她让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小儿子的下落,直到隔壁发生了大乱,府里的护卫焦急的跑了进来,对镇国公夫人跪下道:

“夫人,公子死了!”

镇国公夫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然后才跌坐到了地上。当她反应过来,得知自家的小儿子是被隔壁小姐私会的情郎杀死的时候,整个人就怒了,带着无边的怒火冲了过去,而在看到那小姐的时候,镇国公夫人居然又愣住了,这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威远候家的嫡小姐赵紫馨。

薛宸在湖边亭子里喂鱼,严洛东就把威远候和镇国公府这些天闹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薛宸。

“镇国公府说什么也要把威远候嫡长女送去官府问罪,而威远候哪里舍得,就把那小姐的相好书生给推了出去,赵小姐虽然舍不得书生,但为了自保,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同意将那书生送入府衙问罪,可镇国公府哪里肯罢休,他们死的可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公子,正两相僵持,在朝廷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薛宸将手里的鱼食抛下了水,看着池子里的锦鲤争相来吃,就对严洛东问道:“孙家那边怎么样了?”

严洛东点头:“已经在半路上了,孙大人在海上待久了,腿脚有些不灵便。”

薛宸嗯了一声:“让他快点,做事情总要趁热打铁,不把事情闹得大些,怎么对得起他们当年闹出来的事情?”

“是,我亲自去接他。”

严洛东下去之后,薛宸才将目光放到了湖面之上,幽幽的呼出一口气。

两年前,方进在宛平当街打死了个人,是宛平府下永宁县知县的儿子,当时镇国公利用职权将这件事给压了下去,永宁知县也被罢免,除去了一身功名,举家逃亡海上,可是镇国公府犹不肯放过,镇国公夫人暗地里派人在半途截杀了孙大人一家,只有孙大人一人受两名忠心手下保护幸免于难,可是他家的二十三口男女老少,尽丧命于那场暗杀之中。

薛宸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上一世孙大人后来集结了一帮江湖志士,助他回京告状,奈何上一世他还是没能斗得过镇国公府。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发生过的,那阵子民间都在替孙大人喊冤,镇国公府为了将这件事压下去,便又另伪造了一个通敌海贼的罪名,将孙大人押去了午门斩首示众,当时也算是一件滔天的冤屈大案了,所以薛宸是知道这件事的。

而她如今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孙大人一家报仇,她还没那么好心,孙大人死了一家固然可怜,但她也没有必须要帮他的理由,顺便帮他,自然是为了她自己的目的了。

如今,信国公府后院大乱,和曾家势如水火,接着便是镇国公府和威远候府,威远候嫡小姐有情郎的事情,薛宸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上一世没她的阻挠,赵小姐和那情郎最终还是私奔的,赵家连那情郎是谁都没有弄清楚,可那赵小姐也是命不好,情郎和她私奔之后五年,他居然就高中了状元,高中之后,不仅没有娶赵小姐这个在他寒微之时守在他身边的的女人,而是另外娶了右相左青柳得意门生的女儿,赵小姐无家可归,只好回到赵家,之后就自请削发去了家庙,没多长时间,也就郁郁而终了。

薛宸当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为赵小姐扼腕了两声,不过,她知道,那些都是赵小姐咎由自取的事情,她只是刚巧得知了赵家和方家在南郊有一座相邻别院,这才派人暗地里动了手脚,让赵小姐和她的情郎,那一天同时出现在那别院之中,而方进在府里受伤不过就是个引子,为的就是让方家把人藏到别院去,让他们来一场历史性的会晤,然后在那书生背后做了手脚,找了机会,让他亲手杀死了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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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晚上薛宸跟着长公主后面安排好了家宴,娄战下午的时候,就派人传话回来,说今儿心情好,让府里全都聚在一起吃一顿晚饭,长公主自然是不反对的,薛宸也愿意忙活,韩氏带着李梦莹和包氏自然也来帮忙,一家妇人忙活了大半天,四桌像样的小家宴就忙成了。

韩氏对李梦莹很照顾,什么都不让她沾手,李梦莹也是一脸的羞怯,薛宸和韩氏对了一眼,韩氏就掩唇笑了起来,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薛宸总是看的出来的,走到长公主旁边,弯腰说了一句话,长公主的眼睛就亮了,惊喜的看着韩氏和李梦莹,韩氏领着李梦莹到长公主面前行了礼,韩氏说道:

“才两个多月,也是刚发现。”

薛宸和包氏对韩氏她们说了恭喜,李梦莹就红着脸坐到了一边,这里的事情就再不让她动手了,薛宸对韩氏说道:“二婶,我那儿有一套柔术,若是弟妹愿意的话,我让索姑姑去教她一番。”

韩氏是知道薛宸那儿有这好事的,之所以这么早就告诉她们,其实也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听薛宸丝毫不藏私,直接把她的心事说了出来,韩氏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是接受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多谢了。”

薛宸和韩氏是有过生死交情的,当初两人一起去了汝南王府,经历过一些事情,情谊自然是有了的,薛宸愿意和睦相处,自然处处不会藏私了。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娄战和娄庆云等就回来了,一路上娄战高声朗笑,看起来心情果真不错,薛宸和长公主对视一眼,也都领着女眷们迎了出去,长公主接过娄战手中的马鞭,交给身后的丫鬟,说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呀!说出来叫我们也高兴高兴。”

老太君早就在娄战他们进门的时候,就有人去请了,正好听见儿子高朗的笑声,也不禁觉得好奇,跟着问道:

“就是,这都多少年没见你这么高兴了,快说出来。”

娄战请大伙儿入座,自然而然的就从薛宸手里接过了荀哥儿,将他抱在腿上,亲自给他夹菜剥虾吃,娄远就率先站出来说道:“老太君有所不知,最近真是大快人心啊!信国公府的事,你们知道吗?镇国公府的事你们知道吗?还有威远候…哈哈哈,也难怪大哥高兴啊,最近右边那些人可是忙的不可开交啊。”

娄庆云拉着薛宸坐到小辈那一桌去,不和娄战他们坐一桌,看到莫哥儿,就想把荀哥儿也抱过来,可娄战和长公主不肯,老太君更是不肯了,恨不得将重孙抱到自己身上来,可总不好跟儿子抢,但她抱不到,娄庆云就更加抱不过来了,接过薛宸手里的一杯酒,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头。听到娄远说起那些事来,娄庆云就和薛宸暗地里眨了个眼,薛宸倒是神色如常,像是没瞧见他的表情般,给他布菜,倒酒。

李梦莹和娄兆云坐在一起,瞧见娄庆云和薛宸挤眼,完全就不是外面人印象中那个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大理寺卿娄大人,而薛宸虽然没有回应,可是脸上的温柔和手底的顺从,却是不言而喻的,李梦莹羡慕的看着娄庆云他们,打趣说道:“大哥大嫂感情真好。”

娄庆云和薛宸同时开口,一个说的是:那当然。可另一个说的是:谁说的?

一桌的小辈都在笑他们,薛宸埋怨的瞪了娄庆云,最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便气氛融洽,而主桌那边就更融洽了,娄战一边给孙子喂吃的,手法专业,不输专业带孩子的索娜,娄远的声音有些大,所以,这一桌的小辈们很快就给他的声音和说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老太君对这些事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她每天也会见些门阀老夫人等外客,此时娄远说起这些来,她才忍不住说了几句:

“要我说啊,信国公那件事,也不全是曾氏的错,信国公若是能恪守本分的话,曾氏又何必那样嫉妒呢?虽不说她害那么多人命是应该的,但信国公也实在太过无情了些。”

娄海威接着说道:“老太君有所不知,信国公最近也被这件事给烦的都快谢顶了,曾家揪着他不放,别看曾家如今有些没落了,可是手里居然还拿捏着很多年前信国公做错事的证据,如今更是和他打官司呢,信国公骑虎难下,如今彻底惹怒了曾家,只怕他这个国公,今年评级的时候,就得降等咯。”

娄战冷哼一声:“降等算是便宜他了。”

娄远连连点头,说道:“是啊。便宜他了。不过这回镇国公可就没那么便宜了,纵子行凶,强势压人,他是什么东西,又不是吏部之人,凭什么有他一句话,孙海明就给罢免了知县?他以为孙海明一家死绝了,可谁又想到,孙海明居然还活着,在海上做了好几年渔夫,最近被一些江湖志士给救回了京城,告御状呢。哎哟,你们说说这镇国公也是糊涂,说的混蛋些,什么叫斩草不除根,孙海明这活生生的人证物证,就够他喝上一壶的了。吏部尚书也跟着遭了难啊,谁让他从前助纣为虐来着?”

娄战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了起来,荀哥儿正吃着大虾,听见祖父笑了,仰头看了看娄战,把自己手里吃剩下的半个虾尾巴送到了娄战嘴里,娄战非但没有嫌弃,还很开心的吃了荀哥儿送进他嘴里的东西,一个劲的夸荀哥儿懂事,比他老子好云云。

娄庆云:…

薛宸从旁笑着安慰,娄庆云才没站起来和他老子理论去。

“不止这些,还有威远候家,哎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你们说这赵家嫡小姐脑子里想什么呢?跟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书生相看起来,可是如今为了名节,赵家不得不撇清了关系,可这事儿纸包不住火,那书生也是倒霉,居然杀了方进,哎哟,这一环扣一环的,可比那些什么戏文要爽快多了。”

娄海威的情绪也很高,他向来都是跟着娄战做事的,也很清楚自己的本分,知道他是什么位置的人,所以,说话做事皆以娄家为重,处理事情大多会询问娄战的意思,今儿这事,放在娄家人身上,谁都会很高兴,所以,尽管他语调很跳脱,也不会担心娄战听不顺耳。

事实上,娄战听得可开心了,信国公,镇国公,威远候,还有那个吏部尚书…这四个人,可是二皇子党的核心人物,如今居然差不多时候后院失火,这也实在太叫人不敢相信了。可不管他相不相信,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让他不得不信。想着右相这些天鼻子几乎都要气歪的样子,娄战简直高兴的要跳到演武场去狂打一番拳脚。自从右相公然的表明自己是二皇子党的时候,对太子这边就是多加打压,不管是政治上,还是生活上,他的人仿佛毒烟一般,无形的侵入,缓慢的渗透,时不时的就会给太子来一堂生动的教育课,可没想到,最近这些事儿发生的都太巧合了,右相一口咬定是太子给他使的绊子,可是又偏偏找不到任何线索,毕竟都是后宅之事,都是一些他们平日里知道,可是又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有觉得这些小事会给他们今后带来麻烦的事情。

可是现实却给他们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是这些他们平日里看不上眼的小事,在关键时刻,居然给他们来了这么一刀明晃晃的刺杀!杀的他们片甲不留,杀的他们溃不成军。

信国公耽于女色,镇国公毁于德行,威远候名声尽毁,这三个人从前肯定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败得这样彻底。

娄庆云一边吃着饭,一边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抓住了自家媳妇的小手,薛宸掐了他一下,他也不收回,耳朵里听着娄战,娄远的话,心里别提多美了,因为,他们如今说的这些,正是他的亲亲媳妇儿做的事情,果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后宅之事虽远离朝堂,可是只要她想,照样可以让那些在朝堂中威风赫赫的大官儿们焦头烂额,拖得他们没有精神去做其他的事情。

所以说,古语有云,娶妻娶贤,而不管怎么样,能替夫君分担烦恼的妻子,都是贤妻!如果说妻子的贤惠是财富的话,那么他相信自己就是拥有了整座金山!嘿嘿。而这座金山只属于他一个人。只要一想到这个,娄庆云就忍不住兴高采烈起来。

荀哥儿已经基本能够脱手走路了,只要人在后面跟着就成,会说的话也多了,不过,荀哥儿越长越大,薛宸却发现了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小子是越来越霸道了,自己要的东西,不管怎么着他都会要到手,先是要,不给就抢,总要抢到了才成。

如今莫哥儿已经是见了他就怕,根本不敢和他待在一个屋里,来见荀哥儿的时候,总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藏在屋里,生怕带到荀哥儿面前就被他抢走了。

娄映烟觉得侄子的性子就该是这样,在薛宸对她表述了一番自己的担心之后,娄映烟还反过来安慰她说道:“大嫂,你别担心,我听娘说,哥哥小时候也这样,荀哥儿要是不这样才不正常呢,你瞧哥哥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薛宸:…被这么一安慰,薛宸觉得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总觉得荀哥儿若是再不管教管教的话,今后很可能会出乱子的。可是家里的长辈太宠了,根本就轮不到她和娄庆云这正经父母来管教,夫妻俩多少都有些惆怅的,商量了不少日夜之后,才想出了一个‘对敌’政策,如果他俩再生一个出来的话,这样荀哥儿就不是家里独一无二的了,这样也许就能分散一点老人家的溺爱。

这个政策深得娄庆云的喜欢,而薛宸也早已身经百战,不是昔日那吴下阿蒙,夫妻俩时常酣战到天明,终于在一段时间的努力之后,薛宸如愿的有了反应…

第二天喊了太医过来请脉就给确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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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薛宸再有身孕的事情果然让家里的老人们又兴奋了一把,而薛宸的话,倒是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了。

太医来看过,孩子已经一个多月,这一回薛宸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除了嗜睡之外,其他的倒是很正常,完全没有怀荀哥儿那时想吐的感觉。

不过因为月份太轻,所以太医也不好判断是不是接下来就没有孕吐等反应,让薛宸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索娜已经被薛宸送去了李梦莹那里教她柔术,李梦莹从前学过跳舞,索娜的柔术对她来说适应起来还挺快的,而薛宸因为月份太早,现在还不能练,得把前三个月稳定下去了之后,才能开始慢慢的练起来。

娄庆云这几天都在宫里值勤,像他们这样的勋贵子弟,只要能看大用的,基本上都会被排入宫值勤,娄庆云也不例外,每回都是领的勤政殿的。

皇上和内阁商量事宜,一直拖到了凌晨,娄庆云等也只能相陪在侧,出殿门时,天方鱼肚白了都,和一些同僚打过了招呼,娄庆云正要去班房补觉去,却被太子喊住了。

拉着娄庆云去了东宫,娄庆云也不和他客气,进去之后,有什么吃什么,歪在太子书房里的软榻上,毫无形象可言,他和太子那是从小联络起来的感情,估摸着等太子登基之前,娄庆云都不会逼自己改掉这个随意的毛病,而太子也不喜欢和他生分,端着个茶杯,就坐到了娄庆云的脚边,说道:

“哎,最近那些事儿你听说了吗?”

娄庆云正在吃桂花糕,他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了,皇上和内阁大臣们在内间商量,他和另外几个守卫站在外间,一个班没有站下来,那是不能吃东西的,原本应该到晚上也就散了,可没想到皇上会和阁老们又一起商量了一个晚上,他就只能那么饿着,现在是真不行了。

口齿不清的说道:“什么事儿啊?”

有点噎,看着太子手里那杯茶,太子也不吝啬,干脆就递给了他,自己又去旁边拿了一杯,说道:“就是右边那些事啊。信国公,镇国公,威远候,还有那个吏部尚书…最近可都是风头无两啊。就连父皇都察觉到问题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我才不信呢。”

娄庆云吃了些点心,肚子里才稍微好受一些,然后才把点心盘子放下来,酝酿了一会儿后,才说道:

“哦,太子是说…那些事儿啊。”

太子见他神色不对,凭着从小两人一起长大的默契,赶紧凑了过去,勾住了娄庆云的肩,说道:“我就知道和你脱不开干系。怎么样?你干的,还是姑父干的?”

娄庆云双手抱胸,沉默了一会儿后,然后才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

太子纳闷:“都不是?不可能吧。我想来想去会在这个时候帮我一把的,除了你们,其他还真没人有这本事啊。”

娄庆云没有说话,又拿起了一块桂花糕,正要吃,却被太子拦住了,扬眉对着他,说道:“别吃了,跟你说话呢。”

推开了太子的手,将桂花糕送入口中咬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道:“反正不是我和我爹…”

“那是谁…”

娄庆云垂眸想了想之后,然后才转头看向了太子,咽下嘴里的东西,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想想,这些事儿的源头,可都是后宅的事啊。”

“后宅?”太子眯着眼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眼前一亮,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将茶杯放到一边,摸着下巴想了又想,然后才说道:“你是说…这些事儿都是…女人干的?可孙奈良那事儿怎么会是后宅的事?他都回京告状了,镇国公府干的那桩案子,可不是深宅妇人能…”

说到这里,太子突然就不说话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之前就有探子回来报告了一些汝南王府和淮南王府的事情,说是淮南王府暗地里派兵潜入汝南城,欲行不轨之事,以太妃左氏和王妃金氏掩护,最终落得个王妃惨死,淮南王府受挫,而那件事究其背后的原因,便是因为淮南王府想要绑架卫国公世子夫人薛宸,被薛宸发现了计划,将计就计,早一步派人把淮南王妃掳到自己房间,让淮南王府的人抓错了人,杀错了自己的王妃…

当时他还在想,这件事一定是娄庆云暗地里做的,因为他知道娄庆云恋妻成狂,上回薛宸只不过是走一趟大兴,他就不管不顾和皇上告了好几天的假,连夜赶去了大兴接应她,而这一回薛宸独自前往汝南,娄庆云又怎么可能放心,做出这一切的,太子心里就认定了是娄庆云,并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其实有可能是薛宸自己做的。

如果那件事是薛宸做的话,那么最近京里发生的这些事…娄庆云一直强调是后宅之事,那是不是就是默认了?

“是…她干的?”

太子发现自己现在的心很乱,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女人了。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把薛宸当做是娄庆云喜欢的一个女人那样看待,其实心里并没有对她有所了解,更直接点的说法是,其实太子心里是不怎么待见薛宸的,因为薛宸嫁给娄庆云之前,她不过是个三品官家的丧母嫡女,身份上,远远配不上娄庆云这个卫国公世子,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但是想着娄庆云孤身这么多年,难得看上一个女人,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想着娄庆云高兴就好,可是如今知道这些事之后,试问,他又怎么能够轻松的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呢?

娄庆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喝茶,太子捂嘴想了想后,然后才坐到娄庆云身边,低头问了一句:“那个,我再问一句啊…汝南王府和淮南王府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娄庆云瞪着一双桃花眼,无辜的看着太子,然后爽快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那么快,根本没来得及去。”

“…”

有了娄庆云的这个回答,太子心里就有数了。果然是她!真的是她!

那个女人也太可怕了,淮南王妃说杀就杀,她就不怕惹祸上身吗?还有如今京城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展示出那个女人的狠辣手段,斜眼看了看一脸自在和与有荣焉的娄庆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也许他是该去好好掂量掂量,薛宸这个女人了…

娄庆云见太子脸上露出了异样的表情,也知道这个现实也许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其实如果不是有事相求,娄庆云也不想暴、露妻子的能耐,可是有些事情不暴、露的话还真没法继续说下去,所以只好暗示了太子。

凑过去,对太子说道:

“她做的这些事,太子能给她记功吗?”

太子有些愣,不知道娄庆云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道:“嗯?当,当然了!你想现在给她请功吗?现在就算了吧,时机不对,更何况,她不都已经是一品诰命了吗?我手里还能封她做什么呀!不过,她替我做的这些事,我记在心里就是,今后绝少不了你们夫妻俩的好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