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问道:“以前可曾娶亲?”

“当然没有。”邵景烨回道:“我岂能让明蕙去做续弦?”

沈氏思量了下,“那他就是家境贫寒一些,耽搁了,所以到这个年纪都没有娶亲。”

“是。”邵景烨点了点头,“不过这个宋文庭,除了年纪略大了点儿,家境清贫,别的倒是无可挑剔。长得高高大大的,面相端方、为人守礼,性子光明磊落,读书学问亦是很不错的。”

仙蕙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明年秋闱,姐夫宋文庭和陆涧都会考中举人,姐夫更是拔了头筹,成了第一名解元。

沈氏瞅了女儿一眼,“你点什么头?”

“呃…”仙蕙干咳了咳,“我觉得看人不能只看出身,得看人品。再说了,读书人多好啊。没准儿能中个举人,回头再中个进士,就能做官老爷,姐姐不就成官太太了吗?我看这门亲事挺好的。”

沈氏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害臊?在这儿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不说,居然还浮想联翩说起来了。”

邵景烨亦是训斥,“别多嘴,快回你屋里呆着去。”

仙蕙原想多说一点读书人的好处,转念一想,前世母亲和哥哥本来就相中姐夫,自己再多说,没准儿反而弄巧成拙。因而佯作害羞的样子,起身道:“我去找姐姐,给姐姐说一说去。”

她出了门,心思有点恍惚不定。

看来姐姐的亲事应该和前世一样,最后嫁给了姐夫宋文庭。可是陆涧,为何没在明年春天跟自己订亲?反而拖到了后年?是因为他不急着成亲?还是被别的事情耽误了?心情不免有点怏怏的。

不过继而一想,今生和前世已经不同。

父亲执意要把自己送进宫去,就算自己跟陆涧订了亲,也难说不会出什么变故,只怕最后还是不成。自己并不想和陆涧订亲以后再退亲,不仅难以收场,而且也不想让陆涧伤心难过。

自己和他的婚事,还是等秀女的事告吹回来再说。

回头只要母亲和哥哥提起陆涧,自己就把消息透给父亲,――若是他并没打算让自己进宫,自然不会阻止。若是他铁了心要送自己进宫,必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到那时…,就是自己和他谈条件的时候了。

算计?!是他先算计亲生女儿,那也就别怪自己算计他这个父亲。

******

时光静谧无声悄悄溜走。

一眨眼,日子就到了年根儿。

虽然东院和西院的人都不想碰面,但是年夜饭,还是要在一起吃的。因为两边的人都不说话,席面上,只剩邵元亨和邵母说话的声音,颇有几分尴尬。而等宴席散了,又面临一个更尴尬的问题,――邵元亨到底陪那边守岁呢?

邵母看出儿子为难,解围道:“好些年都没有见着你,我每次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心里苦得很。今年好了,可算能娘儿俩一起守个岁了。”

邵元亨忙笑,“是,儿子陪着娘。”也就是说,要留在东院过年三十守岁。

荣氏居然没有因此而发脾气,她表情平静起了身,“老太太、老爷。”领着儿女上前告辞,还笑了笑,“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邵彤云和邵景钰亦很听话,没有异议。

仙蕙看在眼里有点诧异。

荣氏和邵彤云是很能装的性子,装一装不难,但是邵景钰不是啊。他年纪小,自幼娇生惯养的,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爆炭性子,今儿怎么深沉起来?难道说,早就被荣氏叮嘱过了。

而能让荣氏忍气吞声退让一步的,大概…,就是她又在算计东院了。

――特别算计她最恨的自己。

仙蕙心中警铃大作,接下来,却一连好几天平静日子。

直到初六晌午,阮妈妈亲自过来说话,“今儿是庆王府办新年花宴的日子,等下都要过去,老爷吩咐大伙儿准备一下,很快马车备好就出发。”

沈氏问道:“老太太去吗?”

阮妈妈笑道:“今儿不是给人庆生做酒,就是串门儿,大伙儿过去说几句就回,连晚饭都不用吃,很快就回来了。”

沈氏点点头,“那好,还是不要辛苦老太太了。”等阮妈妈走了,不免抱怨,“既然要出门怎么不早点说?昨儿说了,大家也好准备准备,这会儿了才说,倒是弄得慌慌张张的。”

明蕙亦道:“是啊。”指了指西院,“怕是心里有点气性。”

“罢了。”沈氏不想在新年伊始置气,摆摆手,“都各自回去打扮打扮,好歹出门别落了邵家的面子。”见小女儿还在发愣,“快去,别磨蹭了。”

“是。”仙蕙起身,心里轻轻一叹。

母亲和姐姐都猜错了,荣氏不是因为赌气才这么晚通知,多半是故意的,免得有人提前告病之类,借口不去庆王府。

前世的这个时候,母亲还在带着满腔怨气和父亲冷战,不仅没有去赴权哥儿的生辰宴,也没参加这一年的庆王府新年花宴。今生因为三万两银子的首饰和卖身契,把荣氏给逼急了,很可能打算提前上演丑闻。

那么是要强硬的拒绝去庆王府?还是…,将计就计?

******

春寒料峭,冰雪未消,庆王府装扮的一片花团锦簇。

之 所以办新年花宴,主要是因为新年拜访的人太多,又不想一次次招待,干脆搞个花宴,大家凑在一起热闹下便算完事儿。所谓花宴,时间选在晌午饭过后,在待客的 厅堂里摆几张大桌,上面堆满瓜果点心、精巧小吃,热茶等等,客人们可以随意取用,不拘谨,方便各自三三两两说话,彼此互不干扰。

仙蕙和明蕙等小姐们,和上次一样,安置在后花厅里面闲聊。

孝和郡主因为上次的事儿,见了仙蕙,略有几分尴尬,但以她的身份还不至于束手束脚,打了个招呼,便扭头跟别人说话去了。

倒是周峤,性子简单明朗,一个劲儿的跟仙蕙嘀咕没完,“你上次送我的那方手帕好看,我娘瞧了,也说花绣的好,叫我空了向你请教针线呢。”

仙蕙淡笑道:“没什么,就是用色上头费了点心思。”

她清楚周峤的性子,是个耐不住的,叫她捻针拿线就好比上紧箍咒。至于她娘舞阳郡主,因为是庆王府的嫡长女,更是一个眼高于顶的高傲人物,夸赞自己针线好,不过是一句口角罢了。

果 不其然,周峤接下来便道:“我最不爱做针线了,又费神,又费眼睛,而且我也没有耐心。”她长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略显稚气,说起话来亦是言语无忌,“仙 蕙,你给我做几个荷包吧?我看你腰上的那个荷包不错,上次你戴的也挺好,还有,还有…,你姐姐的荷包颜色漂亮。”

仙蕙微笑不语。

明蕙心里生出一丝不悦。

什么叫做几个荷包吧?自己的妹妹又不是使唤丫头,她想要几个,就要几个,还罗里啰嗦点了一堆,难道还要都给她做不成?说话太不客气了。

仙蕙不动声色,把手放在姐姐手上捏了捏,然后笑道:“看你说的,我的东西就样样儿都好?我看你啊,是山珍海味吃得太多,所以觉得青菜豆腐好,只怕尝两口又没趣儿丢开了。”

周峤听得乐不可支,“那你给我做个青菜豆腐的。”

“行。”仙蕙掐了她的话头,浅笑道:“给你做一个绿底儿配白玉兰花的。”记得她喜欢白玉兰,做一个哄哄她玩儿也就罢了。

“好,好好!”周峤抚掌大笑,撞得桌上茶碗叮当乱震,“我最喜欢白玉兰,清爽、漂亮,长在树上好看,摆放在花瓶子里也好看。”

孝和郡主蹙眉道:“你安生一些罢?就听见你说话,旁人说话都听不见了。”

周 峤的娘在庆王府横着走,她的脾气自然也不小,哪里害怕一个庶出的小姨?再者想起上次本来事情不大,都是这个小姨闹得,害得仙蕙下不来台不说,连带自己也有 了多嘴的不是,不由冷笑:“我又不是蚊子,为何要哼哼唧唧的?”语气暗藏讥讽,“难道假装斯文就是美人儿了?我看未必…”

孝和郡主微微涨红了脸,正要反驳,忽地旁边有人一声惊呼,“…当心!”

一个丫头不知道怎么端茶的,竟然失手,泼了仙蕙一裙子茶水。

仙蕙起身连连后退。

明蕙惊道:“天哪!烫着你没有?”慌忙过去帮妹妹提起裙角。

邵彤云也围了过来,“二姐姐,你还好吧?”对那丫头抱怨,“怎么搞的…”她欲言又止,一副想打抱不平,但是在庆王府不方便说话的样子。

“没事,没事。”仙蕙看了姐姐一眼,又对着众位小姐笑道:“不要紧,就是湿了裙子,人没有烫着。”

端茶的丫头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怎么了?闹哄哄的。”大郡王妃像及时雨一样,从外面进来,听邵彤云说了事情原委,当即朝那丫头啐道:“蠢货!端个茶你都不会啊?!要不是今儿是大好日子,就拖下去掌嘴。”叫了管事妈妈,“先记住她,回头过了正月十五再发落。”

管事妈妈应了,当即叫人拖了那丫头下去。

“哎…”邵彤云眉头紧蹙,愁道:“这可怎么办才好?二姐姐的裙子都湿透了。”

大郡王妃笑道:“这有什么难办的?换一条好了。”

“去哪儿换啊?”邵彤云叹道:“我们想着今儿不用待很久,没有带衣裙。”

“没事。”大郡王妃笑容和蔼看向仙蕙,“你和我身量差不多高,只是瘦些,我年轻时有几条上好的裙子,后来生孩子发了福,再也穿不上,一直白放着那儿。等下跟我过去换一条好的,也不用还,只当是我送你的,压一压你今日受得惊吓。”

――来了,果然来了。

仙蕙眸光闪烁好似星辉,腼腆道:“这…,不太好吧?”

☆、第24章 风满楼

“有啥不好的?”大郡王妃今儿珠翠满头,梳了牡丹圆髻,穿了一袭海棠红的如意纹通袖大袄儿,颇有庆王府嫡长媳的架势,笑语连连,“想来是你跟我不熟,所以觉得不好意思,就让彤云亲自陪着你过去好了。”

仙蕙只做腼腆害羞,不答话。

“没事的。”邵彤云温柔笑道:“二姐姐,我陪你走一趟。”不等仙蕙回答,便朝着大郡王妃伸手,“把钥匙给我,让我们俩翻了你的箱笼仔细挑一挑,我不管,我送人过去的也要得一条裙子。”

“你也要?”大郡王妃佯作心疼,慢吞吞从腰间取了钥匙给她,“给你。”转头又对大丫头悄悄嘀咕,却让众人都能听见,“给我看着点儿,别让她们把我的家底搬空,一人挑一条就行了。”

周围的丫头仆妇们都笑了,顾忌规矩,不敢放肆出声。

小姐们早已笑倒一片。

甚至就连一向温柔端庄的邵彤云,也“扑哧”笑出了声儿。

仙蕙嘴角噙了一丝复杂笑意。

瞧瞧…,眼下气氛多好啊。

大郡王妃八面玲珑、说话喜人,不仅纡尊降贵让自己穿她的裙子,而且还大方的送给自己,又逗笑众人化解了自己的尴尬。而妹妹邵彤云娇俏可爱、体贴人意,不辞辛劳亲自陪着自己过去,简直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她们一面说笑,一面演戏,然后暗藏杀机害人,――若非自己重活一世,被她们害得家破人亡,知道她们的毒辣,只怕是不会有任何防备的。

“大嫂。”周峤笑得直揉肚子,大声嚷嚷道:“俗话说,见者有份,今儿我也要去挑一条才是,还要挑最好的。”

大郡王妃笑容微微一僵。

仙蕙讥笑,她是怕周峤过去坏了事儿吧?不敢答了。

“哎呀,你别闹了。”大郡王妃反应很快,又笑了起来,与众人道:“我们府里的姑娘成天尽会一些精致的淘气,别家姑娘倒好,特别是仙蕙和明蕙,斯斯文文的。”连连给邵彤云递眼色,“你们去罢。”

“二姐姐。”邵彤云满目关切之色,上前拉她,“我们赶紧过去换了裙子,大冬天的,别让你再冻着受凉了。”

仙蕙笑了。

啧啧,多好的妹妹啊。

明蕙觉得人生地不熟的,担心道:“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大郡王妃含笑上前拉住她,热情得很,“坐罢,坐罢,你的宝贝妹妹丢不了。”还故意跟众人笑了笑,“要是丢了,我再赔你一个妹妹。”

赔?你赔得起吗?!仙蕙心底闪过一丝冷冷寒芒。

但是她并不想让姐姐跟着,等下的事儿,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用了。”故作怕被姐姐看轻的样子,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儿,一会儿换好裙子就回来。”

邵彤云神色微松,赶紧上前挽了她一起出门。

两人各自披了大红羽纱的披风,带上兜帽,然后从后门抄近路过去。大郡王妃的丫头在前面引路,像是怕仙蕙紧张似的,还在说笑,“大郡王妃年轻时最爱打扮,有好些稀罕漂亮的裙子,一直白放着。今儿两位小姐仔细的挑,顺便啊,让我们也跟着饱一饱眼福。”

仔细的挑?仙蕙心下嗤笑,是让自己在大郡王妃屋里耗时间的罢。

那件事…,总得等大郡王过来才能办成啊。

邵彤云笑道:“我要挑一条最好的。”又亲昵的扯了扯仙蕙,“二姐姐,你说,咱们挑两条差不多的怎样?等下我也换,我们穿一样的裙子,才好看呢。”

仙蕙转述了她前世说的话,“是啊,谁让我们俩是至亲姐妹。”

邵彤云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姐姐只是仗着有几分小聪明,未必比自己厉害,这才和她说了几句亲热话,她竟然就全都信了。因而笑着挽了她的胳膊,“你放心,大郡王妃是我的亲表姐,最是疼我,等下我们挑最好的裙子穿走。”

仙蕙含笑看着她,“好啊。”

等她邵彤云出了丑闻,然后再做了大郡王的侍妾,倒要看看,大郡王妃还是不是一样疼她?要是…,那才真的姐妹情深呢。

庆王府很大很深,一路上有浑圆可爱的鹅卵石小路,有干净整齐的石板路,中间还穿过一道曲曲折折的竹子桥。而路边,更是假山层叠、怪石嶙峋,那些常绿的积年古树上,都挂了红绸,看起来颇有喜庆的节日气氛。

邵彤云爬上了一个高高的亭子,喘着气儿,指着东北角的一处院子,“留香洲就在那边,咱们再过两道抄手游廊,绕一个假山,穿过一个梅花门就到了。”

仙蕙跟着站了上去,寒风拂面,让她的心思比之平日更为冷静。

假意四下环顾了一圈儿,“景色真不错啊。”

邵彤云眼里闪过淡淡的讥笑之色,旋即掩盖住,跟着道:“是啊,这个地方叫做望江亭,是王府里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此处,能看到下面欣赏不到的好景色。”

仙蕙轻轻勾起嘴角。

前世里邵彤云这么说的时候,自己还真的信了。

而刚才自己留心观看时,分明瞅着那边墙角一道人影闪过,――邵彤云领着自己爬上望江亭,站得高高儿的,就是故意要让人看见,然后好去报信,再伺机安排大郡王醉酒过来。

一步一步,她们全都是算计好了的。

“走罢。”邵彤云大概觉得差不多了,招呼道:“我们下去,上面真是怪冷的。”

“是挺冷的。”仙蕙轻笑,自己的心都冷透了。

这一段路程不算近,不过总有头,两姐妹手挽着手进了院子。

庆王府不仅各个房头复杂,而且人多,加上大部分地方都是亭台楼榭,所以大郡王妃的院子并不比西院大多少。只不过,一进院子,就能感受出王府的气派格局,不是小小邵府可以比拟的。

邵家多少有点暴发户的味道,庆王府却已经传承了三代,百年沉淀下来,讲究的是低调奢华,力求用价值不菲的东西,营造出一种淡雅内敛的氛围来。

仙蕙没有半分心思欣赏,绷紧了心弦,缓缓走向前世发生噩梦的地方。

“走。”邵彤云脚步轻快,笑语盈盈,“我们进去挑裙子。”

仙蕙摸了摸耳朵,将一枚南珠耳坠悄悄扔在草地里。

她跟着邵彤云一起上了台阶。

引路的丫头打起帘子,含笑招呼,“两位小姐里面请,我先吩咐人去搬放裙子的箱笼出来,外面亮堂,等下可以仔仔细细的挑选。”

邵彤云笑着挥手,“去罢,去罢。”

仙蕙看着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摆设,每一件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重生至今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往事历历在目,甚至一走进大郡王妃的寝阁,耳畔就开始萦绕前世自己的惊呼声、哭喊声,全都是那么凄凉悲惨,那么绝望无助!

怨念和恨意,像火焰一样在她胸膛里熊熊燃烧。

她猛地抬眸看向邵彤云,陷害自己…,就那么值得欢喜和快乐吗?别说前世,就算今生自己算计父亲一些银子,那也东院应得的,并没有谋害她们荣氏母女啊!为何?为何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是良心都被狗吃了?还是天生凉薄毒辣有如毒蛇?仰或二者都有。

“二姐姐?”邵彤云见她神色不太对,疑惑道:“你怎么了?”

“哦…”仙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状若感叹,“我原来以为,荣太太的屋子就是世上最华丽的,没想到大郡王妃的布置得更好,而且看起来很是高雅不俗。”露出几分艳羡的目光,“要是我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那就好了。”

呸!你也配!

邵彤云心下又啐又骂,面上却笑,“是啊,我也觉得很漂亮呢。”更是忍不住暗暗诅咒,等她回头做了大郡王妃的侍妾,自然有好屋子住,只不过不是嫡妻住的正院,而是侍妾们住的别院。

再等自己将来做了四郡王妃,到时候…,可就有得好戏天天看咯。

“两位小姐。”刚才引路的丫头端了热茶上来,笑着招呼,“过来坐罢。”她的动作恍若行云流水,说话也很自然,“那些旧年的箱笼放得位置深,又沉甸甸的,只怕要找一会儿,才能慢慢搬过来。”

仙蕙转眸,看向珠帘后的紫檀木美人榻,当中一个小几,左右两个位置,各放了一个秋香色贪墨线软垫。她凝目,仿佛看到前世的自己和邵彤云,坐在那里,欢声笑语的比戴宫制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