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死得早,女儿还不足一岁,那倒霉的郡马爷就坠马摔死了。

之后,舞阳郡主一直不肯嫁人,说什么,“何必自找罪受?”她嫌给人做儿媳侍奉公婆辛苦,竟然情愿一辈子守寡。然后借口身体不适,找人算命,说是只有王府的风水才能养命,就一直在娘家住下了。

庆王和庆王妃都怜惜女儿年少守寡,终生不再嫁,可怜的很,因此越发事事迁就依着她。况且她又占了长姐,王府的郡王们都是弟弟,谁敢对姐姐不敬?更不用说那几位郡王妃,以及小辈们了。

所以才说,舞阳郡主在庆王府可以横着走。

仙蕙开头犹豫要不要请她,是担心高宸本来要走的,自己再留着舞阳郡主,会惹得他心里不痛快,却忘了眼前这尊大佛更不能得罪。眼下忆起前世的一些经验,当即陪了笑脸,“方才多谢郡主替我分辩,天冷,去我屋里坐坐,给你泡最好的茶喝。”

舞阳郡主笑道:“那是应该的。”

仙蕙笑了笑,不好说她什么,回头朝哥哥看了一眼便走了。

邵景烨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再想想邵景钰的所作所为,差点毁了妹妹,没把他往死里揍就算好的,哪里还肯多停留?因而推脱道:“爹,今儿外头实在忙碌,我先出去招呼客人,忙完再过来。”

“你去罢。”邵元亨挥挥手,等人都走光了,然后狠狠瞪了荣氏一眼,“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账!”

☆、第35章 悲喜

仙蕙领着舞阳郡主去了自己屋子,吩咐丫头,“去跟我姐姐说一声,后面没事,我在这儿陪舞阳郡主坐会儿,等空了再去找她。”

丫头赶忙应了,过去告知。

仙蕙让人拿了最好的茶出来泡,又让拿瓜果点心,松子、梅子之类的小吃,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然后笑道:“都是一些粗物,只怕郡主是吃不惯的。”

舞阳郡主歪在美人榻的软枕上,好似她才是主人,目光毫不客气的四下打量,把人家的闺房看了个遍,淡淡道:“我喝点茶就好。”

然后一面拨茶,一面批评仙蕙屋子里各种不好。

屏风的底座不是紫檀木的,窗户上的纱不够翠,水晶珠帘的挂数少了些,屋子里光线不够亮堂,窗台上的美人觚太瘦长了。再喝了一口茶,嫌味儿不够清淡甘醇,转身剥了一粒松子,不好剥,又差点弄坏了她指甲上的蔻丹。

她禾眉微蹙,抱怨道:“我今早才染好的呢。”

仙蕙一直好脾气的应付,不予置评。

旁边的丫头们,则是一个个听得快要背过气去。

舞阳郡主说得累了,歇了歇,目光明亮看向丫头们,嘴角微翘,“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讨人嫌?要不是看在我的郡主身份,就恨不得立刻把给我扔出去?”

吓得丫头们白了脸,不知所措。

“都下去。”仙蕙挥挥手,然后回头还是微微含笑,好似没有听到任何尖酸刻薄的批评,而是始终如沐春风的氛围。

“你的性子倒好。”舞阳郡主看着她笑,懒洋洋的歪在美人榻上,伸手道:“再给我一个靠枕,腰有点酸。”

仙蕙把自己的靠枕给了她,放在她的腰下。

舞阳郡主挪了半天舒服的姿势,微有感叹,“我也知道我性子不好,讨人厌,可是…”语气带出几分轻嘲,“我就这样儿。”

仙蕙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多难以忍受,――反正说说又不掉一块肉,只当是耳边风好了。舞阳郡主说归说,只是过于挑剔,总好过荣氏母女和大郡王妃那种,口腹蜜剑,暗地里下绊子的吧?

再者,想起舞阳郡主的经历也算可怜。

或者说,这世上做女人都不容易。

即便像舞阳郡主这样的尊贵身份,也只能通过不嫁人,一辈子守寡,才能换回做姑娘家的自由。就更不用说母亲,明明恨透了父亲,厌恶已极,但是为了现实生活,最终却只能选择忍耐和妥协。

仙蕙这么想着,看向舞阳郡主的目光便软和了几分。

“你…”舞阳郡主有点疑惑,试图从对方漂亮的大眼睛里看出什么,继而挑了挑眉,颇有几分不屑,“你在怜悯我?呵呵。”

仙蕙低垂了眼帘。

“我有什么好怜悯的?不过是死了男人罢了。”舞阳郡主颇为自傲,只是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渐渐低落,“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金枝玉叶,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满江都城的人都得让着我,有什么不好?你一个小丫头竟敢…”

仙蕙看向她,微微一笑,露出没有任何恶意的目光。

舞阳郡主要训斥的话,便卡在咽喉,半晌才道:“别人都讨厌我,嫌弃我,心里恨不得甩两巴掌在我的脸上,却又不得不奉承我、讨好我。”她轻轻嘲笑,“说起来,我不过是仗着自己命好,投了一个好胎罢了。”

仙蕙不觉得跟她交情,已经到了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她可以说,自己却不能随意插嘴。

“哎…”舞阳郡主忽然叹了口气,“你不懂,她们更不懂,人活在这世上被人讨厌,那也比没人记挂好。像我二嫂那样犹如槁木死灰一般,不动七情六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趁早死了。”

仙蕙知道她只是想说出来,不需要人应答,因而只是低头喝茶不语。

“你可真有意思,又是可怜我,又是有耐心,听着我胡言乱语了这么久。”舞阳郡主上上下下打量她,“唔,我瞧你长得不错,性子又好,还有针线活计也出色。上次你送给小峤那方手帕,就不错,我当时还夸你了呢。”妙目一转,“不如…,你嫁给我小兄弟如何?”

“噗!”仙蕙赶紧扭脸,呛咳得喷了一地的茶水,“咳,咳咳…”

“哈哈!”舞阳郡主抚掌大笑,“哎呀…”笑得花枝乱颤,止不住,“你要是再没反应,我都怀疑你是聋子了。”

仙蕙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闲的没事儿,拿自己当今儿天下午在外面的消遣。

自己配合当个玩笑听还信,若是当了真,厚着脸皮求她帮忙,或者忸忸怩怩害羞红了脸,那可就要闹大笑话了。试想想,姑娘家的亲事是能随便说的?她开玩笑不要紧,万一传出一点半点风声,庆王府又不娶,那还不得羞死人啊。

只怕这种玩笑,她都不知道跟别的姑娘开多少次了。

――不怪她讨人嫌。

舞阳郡主见对方一直不答话,又道:“怎地,你还不愿意?我家老四有那点配不上你?年纪轻轻,长得风流倜傥,又能干,江都城不知道多少小姐哭着、喊着,都要嫁他做四郡王妃呢。”

仙蕙怕自己一直不说话,她恼了,只得勉强应承了一句,“四郡王人物非凡,不是一般姑娘能高攀的上的,将来肯定有一等一的好姑娘嫁给他。”

舞阳郡主听了这话受用,觉得她是个聊天的好对象,不由起了谈兴,“对了,我跟你说点老四以前的事儿吧?你知道了他的性子和脾气,往后你见了他,也比别的姑娘多一个机会。”

谁要这机会了?仙蕙心下闪过一丝厌烦。

高宸虽然不错,但就算他是金疙瘩、银疙瘩,也没道理人人都爱他啊?可要是自己说对高宸没有兴趣,舞阳郡主又肯定不信,觉得是自己在假装矫情不说,还看轻了她的小兄弟。

只得忍耐听下去,盼着她快点说完赶紧走吧。

舞 阳郡主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老四小的时候啊,不是这么寡言少语的,性子十分活泼,又爱笑,不知道有多捣乱多淘气,就算是上房掀瓦的事儿,他都干得出来。 为了这个,我娘没少着急,父王也打过他好几次。可每次道最后,娘都心疼他是娇宠的小儿子,又护着,闹来闹去还是惯着他…”

仙蕙不知不觉听进去了。

哎…,高宸小时候居然是这样的?混天魔王?怎么长大以后就变得跟被冰冻住了,冷得渗人,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儿。

“那一年…”舞阳郡主的眼里闪过伤痛,“老二失足落水里了,没救上来,他是兄弟里头最出色的,真可惜…”她忽然静默了片刻,仿佛很久没有跟人提起这段尘封的往事,猛地再次掀开,仍旧散发着掩不住的伤痛,“反正啊,就是在那之后,老四突然就变得懂事了。”

她摇摇头,“也不对。”

“老二死了以后,老四忽然就安静下来,再不淘气,再不捣乱,甚至连话都很少跟人说一句。起初大家以为他是伤心哥哥的死,也没在意,可是到最后,他竟然发展到根本就不说话。家里上上下下都吓坏了,担心他中了邪。”

仙蕙听得怔住,这些…,前世的自己也并不知道。

舞阳郡主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老四足足有三年都没有说话,把我娘吓得,天天夜里偷摸的哭,差点没把一双眼睛给哭瞎了。”

“那后来呢?”仙蕙忍不住轻声问道。

“后来有一天啊。”舞阳郡主像是跳过了最伤痛的那段,缓了过来,还笑了笑,“老四他扑到我娘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得惊天动地的,自那之后,他那就突然好了。不仅和从前一样机灵聪明,还懂事,又听话,简直就好像小时候的老二一样。”

仙蕙摸了摸胳膊,听着发寒,怎么像是二郡王的魂附身高宸了。

“哎…” 舞阳郡主摆摆手,“你别瞎想,没有设么闹鬼的事儿,我也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她说了很多,口干舌燥喝了几口茶,也不嫌弃了,继续说道:“我想说啊,老四他 性子有点冷,不爱笑,就算笑也笑不到眼睛里去。他独来独往,从来不跟任何人交心,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包括我们这些人。”

她轻轻叹息,“若是有个姑娘能够让他交出心,坦诚以待,走进他的心里,肯定就是他这辈子都深爱不疑的人了。”

话题怎么又饶了回来?仙蕙顿时没有了听下去的好奇心。

接下来,舞阳郡主说来说去都没啥特别,无非是别人讨厌她,她不在乎,就是喜欢看别人恨得牙根儿痒痒。再不就是高宸好、高宸俊、高宸厉害,天底下只要是个雌的都得扑上去,不扑上去的,那就是脑子有毛病。

仙蕙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 位郡主娘娘打着哈欠,终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许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说话了,今儿真是够尽兴的。”拔了头上一支九转玲珑的嵌宝石凤钗,“瞧瞧,这支凤钗 好不好看?我也不亏待你,这个么…,算是今儿凑巧过来给你姐姐添的妆奁,让她婆家知道,回头不敢小瞧了你姐姐。”

“是。”仙蕙起身道谢。

舞阳郡主到菱花铜镜前,抿了抿鬓角碎发,掸了掸衣裙,又是一副来时的高高在上模样,道了一句,“走了。”领着丫头,赫赫扬扬离开邵府。

仙蕙对着阳光转了转,“还不错。”心下失笑,陪着说了一下午的话,就得舞阳郡主的一支贵重凤钗,也不算吃亏。她拿着钗起身出门去找姐姐,把钗给她,倒不是真要压着宋家,反正多一支贵重好看的首饰也好啊。

前世里姐姐实在出嫁的太寒碜了,今生…,得风风光光的出嫁才是。

到了姐姐的屋子,见丫头们都一脸垂头丧气的,知道这是因为后院起火的事儿,不由皱眉,“没事啊,不过是烧了一点不要紧的东西,回头补上就是了。”目光凌厉,“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兴哭丧脸,全都给我笑一笑。”

众人早知道了二小姐的厉害能干,不敢违背她,当即都咧嘴笑了笑。

******

而西院,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气氛了。

邵元亨领着荣氏母子回去,朝着下人们一声怒喝,“都退下!”顿时吓得丫头如作鸟兽散,转瞬没了人影儿。他“砰”的一声关上门,一把抓住荣氏,生拉硬拽将她直接拖进里屋,狠狠扔在地上,“你能耐了啊?居然敢忤逆丈夫!”

这话很重,都够得上七出一条了。

荣氏当然不肯承认,况且事情本来也不是她做的,气极之下,更是愤怒无比,“我怎么忤逆老爷了?我做什么了?”

邵元亨骂道:“我叫你不要去折腾仙蕙,你不记得?你答应的好好儿的,结果一转脸,就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指着她骂,“最可恨的,你居然还敢让景钰过去?!要不是你,景钰怎么会受伤?”

邵景钰握着伤手的手腕,冲进来喊道:“爹!不是娘让我去的。”

“不是?”邵元亨和荣氏异口同声,眼里都有惊讶。

“那是谁告诉你的?”邵元亨问道:“我怎么记得,我和你娘都不曾对你说过。”

邵景钰顿时语塞了。

邵元亨再问荣氏,“真不是你?”见她摇头,再看儿子眼神闪烁不定,隐隐往厢房瞟了一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怒道:“荣氏,你看你教导出来的好儿女!一个个的,全都不知道安分!”

他偏心西院不假,但也是有限度的,――荣氏母女、儿子,几次三番破坏自己做皇商的大计,绝不能忍,已经濒于要爆发的边缘了。

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恶狠狠道:“要是真的害了仙蕙,我跟你没完!”

“爹!”邵景钰不满叫道:“是仙蕙害了姐姐,害了我!”

“小畜生!”邵元亨见他还敢跟自己顶嘴,还敢叫嚣,当即一个茶盅扔过去,“你自己端了热油去泼别人,还敢顶嘴?来人,赶紧给我拿家法来!”

☆、第36章 姻缘

家法?邵景钰吓得呆若木鸡。

从小到大,别说是被父亲家法教训了,就连重声训斥都很少受过。毕竟之前没有东院的人,他不仅是幼子,还是邵家唯一的男丁。邵元亨和荣氏多有宠爱,加上他又嘴甜会说话,经常出入庆王府,自然过得一帆风顺。

邵景钰本能的往母亲身后躲,“娘,救我…”不小心碰到烫伤的手,顿时杀猪似的惨叫起来,“痛、痛痛…,好痛啊。”

“景钰!”荣氏慌忙转身去看,瞅着儿子的手已经烫伤得不成样子,一串燎泡跟葡萄似的,不由哭了起来,“老爷,景钰的手都成这样了,你…,你还要打他?还有我的彤云,可怜见的…”

心下越想越恨,这一切惨状都是东院惹出来的。

在他们来之前,一家四口过得是多么亲热?多么和美?自从他们来了以后,西院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简直惨不忍睹!因而伤心大哭道:“你别打景钰,赶紧叫人找根绳子过来,一把勒死我们娘儿几个,才是正经。我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

她哭,邵景钰也哭。

邵元亨听得头疼,见他们母子两个抱在一起痛哭,可怜兮兮的,再想起女儿被闹得失了贞节,儿子烫伤了手,――西院这边已经够惨了。而东院,虽说屡屡受了惊吓,好歹并没有损伤到一丝一毫,明蕙的亲事也定下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何必再给荣氏他们的伤口上面撒盐?况且儿子的手受伤了,还怎么打啊?真的打出一个好歹来,那不是摘了自己的心肝吗?思来想去,没有再说让人拿家法的话来。

可是又担心荣氏母子几个不死心,再生祸端,故而不曾缓和神色,而是冷冷甩下狠话,“没有下次了!往后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儿,否则绝不轻饶!”

一拂袖,摔了门去了书房。

荣氏等丈夫走了,冷笑了几声,慢慢儿的也就收泪不哭了。

继而想起女儿挑唆儿子的事儿,不由上火。拖着儿子去了厢房,拉着那双烫起一连串燎泡的手,朝女儿质问道:“彤云,你怎么能让景钰去做那种事?你看看,你看看她的手…”

“怎么烫成这样?”邵彤云见兄弟受伤也是心疼,“小心点,别再碰着…”

“彤云!”荣氏加重了语气,“我说过,叫你不要告诉景钰的。”

邵彤云心下冷笑,母亲眼里,果然只有宝贝兄弟,――那是男丁,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自己不仅是女儿,还是一个残花败柳没有用的女儿。

邵景钰替姐姐辩护,“不怪姐姐,都怪仙蕙把姐姐推下了水,是我自己要替姐姐报仇的!”呲牙咧嘴吸着气儿,“咝…,今儿都怪四郡王,要不是他喊了一嗓子,我才不会摔下来,肯定早泼到仙蕙了。”

仙蕙把女儿推下水?荣氏一怔,继而明白女儿撒了谎,可她还是照样挑唆儿子去惹是生非,结果反害了儿子。又听儿子的口气还不知道收敛,不由喝斥,“你是玉,他们是瓷,碰坏了你怎么办?往后老实点儿,不准再去想什么鬼点子。”

邵景钰嘟着嘴,扭脸不语。

荣氏又忍不住埋怨女儿,“要说这事儿都怨你,若不是你跟景钰瞎说,他怎么会烫伤了手?你呀…”

“我胡说?”邵彤云气得笑了,“那好,我就实话实说!”眼里带出怨怼和恨意,一字一顿道:“我宁愿烫伤自己的双手,也不愿因为你们计谋出错,反倒让我被大郡王侮辱!”

邵景钰吓得脸色大变,“侮辱?什么侮辱?!”

“彤云!”荣氏赶紧捂住儿子的耳朵,可却晚了,忍不住又气又急,“你弟弟都为了你受伤,烫成这样,你还跟他说这些腌臜事儿做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砰!”一生脆响,一个青花白瓷的花瓶摔得粉碎。

邵彤云简直愤怒到了极点,“说说就腌臜了?听一听就带坏他了?那我呢,我就是活该被人践踏到泥地里吗?”指着母亲的脸,大声喝道:“带着你的心肝宝贝儿子,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荣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说不出话,然后咬牙拉着儿子出去了。

邵彤云一下子软坐在地上,泪水往下坠落。

没有人心疼自己,没有,一个都没有!表姐、父亲、母亲,甚至弟弟,他们全都只顾着他们,而不是对自己怜悯和呵护。她在泪水连连中咬牙切齿发誓,…要活着,要报复,要所有人都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

******

另一头,邵元亨独自去了书房静坐。

他冷静下来思量了一番,不行,不行,太乱了!现在整个邵家都乱了。自己若是再这么不作为下去,西院的人上蹿下跳,东院肯定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得赶紧快刀斩乱麻!

第二天,就让人把查出来纵火小厮打了一顿。那人是邵景钰的奶哥儿,奶娘哭天喊地的央求,邵元亨没有丝毫容情,让人打得那小厮屁股开花稀巴烂,最后连带奶娘一起撵出邵府。

甚至就连跑过来求情的邵景钰,要不是有人拦着,也差一点要挨上几板子。邵元亨又喝令他在屋子里好好养伤,在得自己允许之前,哪里都不准去。

如此一番雷霆震慑,整个邵府上上下下都安静起来。

很快,邵元亨让人打探好了陆家。

没有再啰嗦烦絮,而是直接让媒婆找到陆涧的伯母,许诺道:“有位富家小姐家中资产殷实,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为了避开今年三月的秀女大选,急着嫁人,愿意出聘礼和嫁妆,只求找一个如意郎君。你们家的陆涧是个有福气的,他有功名在身,又年轻俊俏,那家人相中上他啦。”

陆太太心里一琢磨,――愿意出聘礼和嫁妆嫁女儿的,只怕不是为避开三年秀女大选这么简单,指不定有点什么毛病,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对方有钱就行,能省好大一笔银子开支不说,指不定自己还能捞一笔呢。

她眼珠转了转,悄声问道:“那家人的聘礼和嫁妆,愿意出多少?”

邵元亨只求早点把邵彤云嫁出去,没时间细挑,仔仔细细打听了陆涧的情况。

原本一家子是住在仙芝镇的,父母每天买豆腐赚点小钱,因为江都有更好的先生和学馆,所以才拖儿带女的过来。可是江都的房子多贵啊,陆涧父亲为了省钱,便投奔堂兄,借住了一所空置的小小庭院。

说好了,借住到明年春闱的时候。若是到时候陆涧能高中,陆家砸锅卖铁,咬牙在城郊买一套房子住;若是他考不中,没那个走仕途的命,江都物价太贵,自然就回仙芝镇去了。

陆太太为此老大不情愿,只是碍于丈夫,一直没有撵人罢了。

而陆涧父母欠了堂兄夫妇的人情,自然多有礼让,――到时候,只消对陆太太许以锦帛打动她,再由她出面去说和这门亲事,十有八九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