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云蔚别院,孝和郡主含笑亲自迎了出来,“四哥,你回来了。”

其实刚才仙蕙的担心是多余的,陆涧现在忙着准备秋闱,加上不想在王府多呆,白天基本都和宋文庭在书院度过。便是仙蕙过来,也见不到他的。

“你新婚大喜,我没赶上。”高宸性子冷峻,但对着家人还是很客气的,“今儿特意过来给你道声喜。”招招手,让玉籽拿了贺礼上来。

“多谢四哥。”孝和郡主笑着接了,迎他进去坐,“其实四嫂已经送过贺礼了,连四哥的那份一起的。今儿四哥再送,倒是让我多得了一份儿。”

高宸淡笑,“自家兄妹,不用如此客气。”

“对了。”孝和郡主忽然问道:“四嫂怎么没有过来?”她掩面一笑,“说起来,四哥刚新婚就去打仗,都没时间陪四嫂,既回来了,正该多陪陪四嫂才对。便是来妹妹这儿说话,一起来,也更热闹啊。”

“谁知道她。”高宸微微皱眉,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故意道:“本来是要想跟她一起过来说话的,可她懒懒的,说是身上不舒服不想动,就没过来。”

――庶妹今天的话有点多,且隐隐引导。

孝和郡主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又笑,“原来是四嫂身子不舒服啊。”她叹了口气,“说起来,我是很想和四嫂亲近的,可一直总没有机会。四嫂进了王府这几个月,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是吗?”高宸目光微闪,似乎闪过一丝思量之色。

“四哥你别误会。”孝和郡主笑着解释,“我不是责备四嫂的意思。就是觉得,都是一家子了,多见面,多说说话也是应该的。”语气一顿,“主要是,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四嫂。”

“哦。”高宸道:“什么事?”

“就 是…”孝和郡主微微低头,有点赧然,“我和陆涧成亲以后,他一直都是忙于看书做文章,没空理我,也不喜欢和王府的人来往。”语气一顿,“要说喜欢读书, 原本是极好的。可若是我能知道他有何嗜好,给他准备点他喜欢的吃食,或者玩意儿,好让他放松一下,也好多和他说几句话啊。”

她抬眸,一脸少女的天真无辜,“四哥,听说四嫂的姐夫宋文庭,和陆涧是多年的好友,两人应该很是相熟。所以,我想让四嫂帮我打听打听,陆涧有些什么喜好。”

高宸听得清楚明白。

庶妹的意思,第一,陆涧不喜欢和王府的人来往;第二,仙蕙总是躲着她,不来云蔚别院;第三,陆涧和她不亲近;第四,仙蕙和陆涧有认识的机会。

话底想要暗示引导的用意,不言而喻。

高宸强忍了心头的怒气,装作思量的样子,沉吟了下,“嗯,回头我让仙蕙帮你打听打听,让她告诉你。”

孝和郡主闻言大喜。

仙蕙若是去打听陆涧,就少不了有转折迂回的瓜葛,再加上自己吹的耳边风,四哥那样一个敏锐多疑的人,很快就会上心留意的。眼下不宜一下子说太多,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点出陆涧在看台的那些可疑。

到时候,四哥肯定会怀疑仙蕙的。

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慢慢就会生根发芽直至壮大。

不急,先让四哥和仙蕙培养一下感情,有了感情,再遭遇欺瞒和背叛,那只会让四哥的怒火只会更大、更盛,到时候就是雷霆震怒!

因而没有再多说,闲聊几句,亲自送了兄长出门。

高宸回了沧澜堂以后,一阵脸色阴沉。

孝和今儿说的话,肯定是在怀疑陆涧和仙蕙,然后再故意引导自己也去怀疑,一旦自己中计,仙蕙今后必定有口难辩!如此说来,孝和早就开始起了疑心,那么云蔚别院失火和邵彤云的死,就有点说不清了。

另外,孝和怎么会知道仙蕙在邵家的过往?知情的人只会是邵彤云。可邵彤云又如何传递消息?不说她已经死了,便是活着,关在梨香院足不出户,也没有机会去挑唆孝和起疑心。

幕后的人,就只能是大嫂汤氏了。

仙蕙才刚刚进门,一个和她结下死仇的异母妹妹,一个整天算计她的大嫂,一个挑拨是非的小姑子,更不用说,还有王府的其他人搅和其中。她这个新媳妇儿,平常日子自然烦心的很。

自己的妻子,可由不得别人如此欺负算计!

“四郡王?”仙蕙见他一回来就黑着脸,等了半晌,不放心的喊了一声,“要不要我给你倒杯茶?”

“不用。”高宸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心下火冒三丈,面上还是一层冰霜未化的清冷模样,平静道:“明儿开始连着大办三天宴席,我肯定忙乱,正好今儿得空,带你出去逛逛。”

实际上,是想陪小娇妻出去散散心。

“啊?!”仙蕙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她欣喜道:“你不哄我,真的带我出去玩儿?不许撒谎啊。”

高宸拿扇子敲她的头,“我几时撒过谎?”

“疼啊。”仙蕙抱着头后退,可是嘟哝着,眼里的笑意却是掩都掩不住,像小鸟出笼一样欢快,“你等等,我去换身衣裳。”

高宸摇摇头,她跟小孩子似的,就知道性子淘气喜欢出去透风。

片刻后,仙蕙打扮好了回来。

高宸惊讶,“你装成小厮做什么?”

仙蕙心里自有一番打算啊。

装成小厮,先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好男风,把病根找出来。要是他对男装的自己更有兴趣,就是多半有病,得赶紧治,不然一辈子都更喜欢男人就麻烦了。

可是这些不能说,只笑嘻嘻道:“好玩啊,方便,等下出门我就叫初九。”

“你叫初九?”高宸凤目微眯,看着她,――穿着青衣布衫,头发梳上去,有一种干净利落的爽朗,好似一截青葱嫩笋。她还故意画粗了眉毛,挺直身板,猛一看的确有几分男孩子气,颇有几分英气。

玉籽笑道:“四郡王妃,你这样打扮还真的挺像小厮的。”

“对吧。”仙蕙笑了笑,然后心思微动,故意上前去拉高宸的手,“走啦。”

“你不是小厮吗?”高宸甩开她,陪她演戏,“谁家的小厮这么放肆?竟然对主子动手动脚的,再不老成,就让人拖下去一顿打。”

厉嬷嬷和玉籽等人,不明所以,都是忍不住抿嘴儿发笑。

呃?仙蕙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喜欢男人啊?是不是自己误会了?至少病症不是很重,早点治,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

“初九?我兄弟?”初七简直要给自家主母跪下了。

仙蕙笑道:“怎么样?我聪明吧。”

初七赶紧忙不迭的拍马屁,“聪明,聪明。”心下咋舌,这四郡王妃胡闹还不算稀奇,稀奇的事,主子那素来一本正经的性子,居然跟着一起胡闹。看来主子是对四郡王妃上了心,入了意,所以才会这么迁就着她的。

“还不进来?”高宸在里面喝斥。

仙蕙赶忙进了马车,“来了。”她是从开头认识,就被一直被某人冷着脸训斥惯了,脸皮渐厚,也不觉得有多难为情。依旧是掩不住的兴奋之意,以及…,小小的试探之心,“等下我们都去哪儿?有什么好玩的。”

说着话,双手却抱住了他的胳膊。

高宸淡声道:“我让人在茶楼包了一个雅间,等下坐着听书,你没听过,应该觉得有趣的。我再让初七去买点小零嘴儿,胭脂水粉,听完给你带回去。”

虽然想着带小娇妻出来散心,却不想像陪姐姐那样,胭脂店、珠宝铺、衣料店、各色小吃店统统都逛一遍,那真是有点受不了。

“好啊。”仙蕙鼓起最大的勇气,又搂紧了些。

高宸只觉得她继而特别粘人,想着是出来高兴,也没在意。

仙蕙见他对男装的自己毫无抗拒,心下暗道:坏了!他刚才在家甩开自己,肯定是因为玉籽她们在跟前,不好意思。这会儿马车里面没别人,他不仅不抗拒,随便自己搂搂抱抱,而且好像还挺享受的样子。

想到此,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茶楼很快就到了,王府的侍卫早就清场腾出一块空地,让主子从后门清清静静的入场,没人打扰,便轻松的上了二楼雅间。

高宸今儿是出门陪娇妻闲逛,穿得随意,一袭月白色金边长袍,腰束玉带,这种清减又耀眼的打扮,寻常人气势压不住,他穿起来却是华贵无比,还透出几分脱俗出尘的清逸之气。

仙蕙托着腮,望着他,哎…,多好的年轻人啊。长得好、出身好、为人厉害,简直是百里挑一,怎么偏偏会有那种嗜好呢?在他眼里,男人到底哪里比女人好呢?不由看了看眉清目秀初七,这位…,不会就是通房小厮吧。

初七被自家主母看得毛毛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不像是好事儿,陪笑道:“四郡王妃,小的去给你买点心回来。”主母开玩笑说是自己兄弟可以,要自己真敢把她当兄弟,四郡王还不把自己眼珠子给挖了啊?赶紧走,赶紧走。

仙蕙望着高宸发了会儿呆,很快,便被楼下说书的吸引住了。

这是江都最大最好的说书楼,能在上面说书的人,都长了一张巧嘴,说得那是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叫人听得欲罢不能。

一个段子说完,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换人的功夫,楼下的茶客各自说着闲话。

“你们知道吗?前不久,王府里面出了一件古怪的事。”有人开了头,与四周的看客们说道:“大郡王有个姨娘,听说原本很是得宠的,也曾风光过一段日子,后来竟然被火给活活烧死了。”

仙蕙听得心头一跳。

怎么回事?虽然王府的人,大都知道邵彤云是被火烧死的,可是对外,说法是邵彤云小产身子弱,血崩不治而亡。难道是有下人嘴不严,传出来了?心下好奇,又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问,“天哪!烧死了一个姨娘?”

“不能够吧,王府里还能活活烧死一个大活人?”

“是啊。”有人催促道:“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好说。”先头那人继续道:“王府新进门的四郡王妃知道吧?听说和那被烧死的邵夫人,是一个爹生的,两人在娘家的时候就有点仇,梁子结大了。这里面的水你们心里有数,我可不敢招祸,就不多说…”

“好!!”看台前面的茶客大声叫好,说书又开始了。

仙蕙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回头,正好看见高宸目光冷冷的扫向下面,他背负双手站立,好似一柄隐隐携带锋芒出鞘的利剑。忍不住有点小小委屈,“四郡王,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你都听见没有?他们胡说八道。”

茶楼的二楼雅间用特制的纱帘遮挡,上面的人可以看到下面,下面却看不清上面。

高宸叫了一个小厮进来,指了指下面,“那几个…”把刚才胡说八道的几个人都点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去后面叫侍卫们悄悄进来,全都拿下。”

他声音平静,里面却压抑着一丝凌厉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仙蕙:“早点治,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高宸:“你过来(╯‵□′)╯︵┻━┻”

☆、第67章 燕王世子

“我先送你回去。”高宸语气笃定,带着不允许反驳的上位者权威。

不过仙蕙也没打算反驳。

有人要保护自己,让自己躲在他无懈可击的羽翼之下,有何不好?每个闺阁女子梦中,不就是有这样一个俊美英挺的丈夫,被呵护、被关心,有人挡风遮雨,把自己深深保护起来吗?在这一刻,高宸在心里的分量又重了许多。

而陆涧的影子,自然更加淡出远去了。

“好。”仙蕙上了马车,忍住羞涩去握了他的手,宽而大,掌心里面还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像是常年握剑留下来的痕迹,――带着杀气,却让被保护的人觉得安心。一路上依靠着他,嘴角微翘,感觉什么都不再害怕了。

高宸却没有小娇妻那么感激心思,而是心生寒气。

要知道,江都可不比京城高门大户林立,派系众多、各有势力,互相勾心斗角很是常见。江都是父亲庆王的属地,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庆王就是江都的天子!江都的官员和百姓可以不听皇帝的,也不能不听庆王的。

在这样的情势下,竟然有人在茶楼里说王府是非,不要命了吗?不用多想,分明是受人唆使故意的!

是大嫂?还是孝和?仰或是…,荣氏?

高宸临时改了主意,吩咐初七,“掉头,去邵家。”没有对仙蕙明说,只道:“正好我们出来了,去你家坐坐,算是补上之前耽搁的三日回门。”

仙蕙心中亦是明白,今日之事,很可能和荣氏有关。虽说也难讲会不会是大郡王妃或者孝和郡主唆使,但邵彤云死了,最恨自己的人应该是荣氏。于情于理,都应该回家打探一下消息。

她没有异议,一路心弦紧绷的回了邵家。

东院里,沈氏闻讯欢喜的迎了出来。

“娘。”仙蕙回到娘家还是高兴地,先压下那些烦恼,欢喜到:“四郡王特意陪我回来,说是补上三日回门。”

“好,快里面请。”沈氏笑着将女儿和女婿迎了进去。

悄悄打量女儿,原先还担心她在庆王府受了委屈和欺负,现在看来,四郡王把女儿照顾的很是妥帖,稍微放下心来。

“沈太太。”高宸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道:“我想问问,邵彤云死了以后,荣太太那边有什么反应?”

“倒也没怎样。”沈氏想了想,“起初…,王府让人送来邵彤云的死讯,荣太太哭闹了好几天,还和老爷吵了一架。再后来,荣太太给邵彤云做了一场法事,我一直让人盯着西院那边的,并没有其他异常。”

高宸面色微凝,“荣太太没有闹事?”

邵家的东院和西院堪称死敌,邵彤云死了,荣氏不哭不闹太过古怪,今儿茶楼的流言也是蹊跷,――不知里面有何关联?只怕水深的很。

沈氏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仙蕙解释道:“刚才我和四郡王在茶楼听书,听得有人议论是非,不仅说起邵彤云的死,还说起我和她有仇。”指了指西院,“所以怀疑…”

沈氏闻言大惊,但却明白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正要问话,一个婆子急匆匆从外面赶来,立在门口,“沈太太,西院那边有点要紧事。”待到主子允许,进来回道:“我家小子一直盯着西院那边,就在早起,西院有人偷偷出了城。”

出城?仙蕙忙问:“去了哪儿?”

婆子回道:“那人是坐马车的,我家小子一直飞跑悄悄跟上,可是出了城,马车跑太快就撵不上了。”怕主子责备办事不利,尽量提供多得信息,“说是那人出了城后,往东北那条小官道走的。”

“东北小官道?”高宸皱了下眉,“往那边去,嗯…,好像只有静水庵有名一点儿,再走就是乡下了。”

“静水庵?!”仙蕙和沈氏异口同声。

高宸反应敏捷,又听说了邵彤云曾经去静水庵的事,当即目光一跳,――荣氏最近表现古怪,她的人又有可能去了静水庵,难道说,和邵彤云有什么关系?大胆一猜,莫非是邵彤云没有死!

他想到的,仙蕙也很快想到了。

两人都没有心情逗留,当即辞别沈氏,上了马车。

高宸的神色还算镇定,安抚仙蕙,“别急,等我把你送回王府,就亲自去静水庵一趟。”

仙蕙握了握他的手,“嗯,我等你的消息。”

高宸目光微寒,若是邵彤云真的还没有死,而且还在背后编派流言中伤仙蕙,那就把她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正在雷霆震怒,马车忽然“砰”的一下,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争吵声音,“什么人?竟敢惊扰四郡王的车驾!”

仙蕙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回避麻烦。

高宸将她挡在身后,低声道:“你在里面呆着别动。”掀起车帘,往外面看去,继而不由目光吃惊,“…燕王世子?”当即喝斥下人,“都退开。”

另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华服锦袍的年轻公子,长得倒还不错,就是眉目显得有点阴狠,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四郡王。”他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笑道:“你打了胜仗,哥哥替你高兴,特意过来给你道贺了。”

燕王的封地和庆王的封地,相距足有六、七百里,他却说得好似邻居串门儿一样。

高宸笑道:“世子怎么不早说?几时到的?我也好派人去迎接才是。”

“刚到。”燕王世子笑了笑,“这不…,我们家老二去辽州做刺史了,家里吵吵闹闹的让人心烦,我就出来散散心,躲个清净。”并不避讳燕王府的勾心斗角,干脆大大方方说了。

这个高宸倒是相信的。

燕王世子派人在半路伏击自己,陷害他的兄弟,自己将计就计没有揭穿,为得就是让他们兄弟内斗,燕王府肯定很不太平。只不过,燕王世子竟然跑来江都,是觉得自己完全没怀疑过他呢?还是胆大认为自己不敢杀了他?

不论哪种,都是太过张狂!

“既然赶巧在这儿遇上了。”燕王世子一脸欣喜之色,“相请不如偶遇,就去你们江都最好的酒楼,咱们哥儿俩喝几盅罢。”

高宸当然不想去,一则有事,二则厌恶此人。但是比起邵彤云那点后宅琐事,当然还是先应付燕王世子要紧,快速耳语吩咐了初七几句,让他先去静水庵处置。然后面上不做声色,大方笑道:“好,今儿不醉不归。”

两人一起上了酒楼。

仙蕙作为小厮,也不得不低头跟着上去。

燕王世子入了座,头一侧,在那个清秀绝伦、雌雄莫辩的少年脸上扫过,目光露出一抹惊艳,“了不得!”那雪白的脸庞没有丝毫瑕疵,在阳光映照下,好似一汪含水的冰透美玉,让人目光留恋不已。

他收回目光,挤眉弄眼一笑,“四郡王也有魏晋风流的嗜好?这等人间绝色,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可真是难得啊。”

高宸手上的青筋跳了跳,却淡淡道:“初九,我和燕王世子单独说话,你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