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原略带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

好家伙冷笑道:“对付夏远。”

“又对付夏远?”坏家伙道,“上次不是已经把他关到地下室了?这次还要用什么办法对付他?我看不必了吧。”

熊大原瞪着坏家伙,怒道:“两次你都这么说!怎么,对付夏远你就下不了决心了!你良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坏家伙略显无奈地道:“可是……可是夏远他毕竟是夏老师的儿子。”

熊大原怒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那个夏国标!你不想想,当初是谁把我们三个逼出杭城基金。逼得国内没一家基金愿意要我们,逼得我们自己坐庄每天遭人攻击,逼得我们在国内根本混不下去,才出走华尔街的!”

坏家伙道:“可是……可是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夏老师,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懂股票。”

熊大原正准备骂坏家伙了。

好家伙把手一伸,微笑着道:“好了,不用再吵了。怎么说夏远毕竟是夏国标的儿子,我们不能再害他了。”

熊大原惊讶地道:“那我们怎么做?”

好家伙笑道:“我们不但不害他,反而要把我们所学的操盘技巧,尽数教给他。”

熊大原哑然道:“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更帮助他水平提高?”

好家伙大笑起来,道:“对于年轻人来说,许多道理本就是需要时间和经历才能够理解的。即使你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某个道理,他在没到你这个年纪之前,还是没办法真正体会的。我们三人的操盘方式全然不同,你说有没有人能够在几天之内彻底掌握理解的?”

熊大原沉思片刻,脸上突然有了笑容,道:“没有人。”

好家伙笑道:“那么,一个人一顿如果吃得太多,会怎么样?”

熊大原道:“一定会拉肚子,连他昨天吃的也会拉出来。”

好家伙和熊大原都笑了起来,坏家伙脸上却带着痛楚和无奈。

(80)

中午,古瑞茶楼,夏远正一口,一口地品位着最好的西湖龙井。

他对面的那条椅子被拉开,一个满脸带笑的中年人坐了下来。

夏远只是看着茶壶,继续喝着茶,眼睛一下也没有抬起来,看都没看那个人一眼。

那人笑了笑,拿起茶壶转了一下,又放回桌上,道:“最好的茶也仅仅是茶而已,到这里花这么多钱喝茶的,一定都是疯子。”

夏远道:“请别人喝茶的,一定是疯子中的疯子。”

那人笑着道:“你知道我想要你请我喝茶?”

夏远道:“一个人最多只做一次疯子中的疯子,所以,这次,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那人笑了起来,道:“如果这次是我请你喝茶,你喝不喝?”

夏远笑道:“有便宜占的事,我从来不会拒绝。”

那人笑了起来,招呼服务生换上两壶新茶。

那人酩了一口茶,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夏远道:“我知道你是疯子中的疯子。”

那人笑道:“那除了疯子中的疯子呢?”

夏远道:“我只知道,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总能带着一张这样的笑脸的,一定是一个好家伙。”

好家伙笑了起来,道:“我们见过面。”

夏远倒了一杯茶,道:“是的,我们是见过面,只是那次你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两个字‘再见’后,我就在一间铁屋子里,莫名其妙呆了三天。”

好家伙点点头,道:“那只是个误会。”

夏远道:“人们总喜欢把故意做,却又没做成功的阴谋诡计称作误会。”

好家伙道:“那确实是一个误会。”

夏远问道:“这次来的为什么是你本人,而不是上次那个中年工人?”

好家伙笑道:“我是大老板,上次那人只是我请来的演员,是一个真的演员。演员演完了戏,当然应该离开了。况且这次,我来是为了向你澄清事实的,而不是来演戏的,当然不再需要演员了。”

夏远道:“人总是在演戏。”

好家伙笑道:“是的,人确实总是在演戏,但要看是演给谁看的了。”

夏远道:“你想澄清的事实就是上次是一个误会?”

好家伙点点头,道:“是的。”

夏远道:“那我问你,你们是怎么知道顾余笑的,又怎么知道利用顾余笑来诱骗我入你们的圈套?”

好家伙道:“想要把你这么聪明的人骗进圈套很不容易。我想来想去,好像只有‘顾余笑’这三个字才能激发你的好奇心。关于顾余笑和你的故事,是格雷斯-普其告诉我的。”

夏远道:“看来,你们和量子基金,关系很不错。”

好家伙笑道:“说实话,确实不错,他们是鲁泰基金的第二大股东。”

夏远问道:“格雷斯又是怎么知道我和顾余笑之间发生的事的?”

好家伙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格雷斯自然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

夏远不再问了,专心地喝起茶来。

好家伙点起一支烟,道:“你问完了。”

夏远道:“问完了。”

好家伙笑道:“可是你还没问,我为什么说上次设计你的圈套是一个误会。”

夏远道:“我并不关心。”

好家伙叹口气,苦笑道:“这世上最令人沮丧的一件事,就是你很愿意谈你的想法,可是听的人却一点也不care。”

夏远笑了起来,道:“让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沮丧,可并不太好。如果你一定要说,我还不至于会堵上耳朵不听。”

(81)

好家伙点起一支烟,微笑道:“过两天就是你和姚琴比赛,拿四强入场券了。”

夏远点头道:“是的。”

好家伙道:“你一定会赢的。”

夏远笑道:“你比我自己还要来得有信心。”

好家伙笑道:“如果你连姚琴也赢不了,那进三少这样的聪明人,也不会选你参加比赛了。”

夏远道:“或许是吧。”

好家伙道:“四强的另外三个,也一定是冷公子,小徐哥,和我们基金的谢林。”

夏远道:“大概是吧。”

好家伙道:“不是我对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没信心,只是以谢林的心态,入四强后分到的是和你一组的,他一定会输给你的。”

夏远道:“但愿是吧。”

好家伙笑了起来,道:“我们当初参加比赛时,也忽略了心理因素,只是决赛的时候才意识到,心理因素是很重要的一项。”

夏远道:“不管什么比赛,都是这样。”

好家伙道:“那你自问,你有几分把握赢得了小徐哥和冷公子?”

夏远道:“恐怕很难。”

好家伙微笑道:“所以我们帮你。”

夏远笑了,他笑着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笑着道:“我只知道你们害过我。”

好家伙道:“这个市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害人与帮人,都只是为了两个字,利益。昨天害人,是为了利益;今天帮人,也是为了利益。一切的事情,只有一个理由,也是对一切事情最合理的理由,——利益。以前是你的成绩排名第一,除去你,谢林做股神的概率就会大很多,所以我们设计害你。可是从你上次和陆小鹏交手后,我们发现你的操盘水平已经彻底进步了一个层次,加上你的心态,谢林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了。所以我们要帮你,帮你赢了小徐哥和冷公子,帮你做股神。”

夏远道:“这不是你们帮我的理由。”

好家伙道:“我们已经不指望靠谢林赢得股神大赛,入主第一基金了。我们希望你能赢得股神大赛,杭城基金可以入主第一基金。因为我们与进三少签了一份合作协议,共同入主第一基金的协议。”

好家伙拿出一份合同本,放在夏远面前。

夏远看了两遍,抬起头,道:“合同是真的。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即使你们随同杭城基金一起入主,你们还是二把手,决策权永远在杭城基金手里。你们为什么不像上回那样,再让我消失几天,这样,让谢林做了股神,你们对第一基金就有百分百的决策权了。”

好家伙苦笑道:“我们不敢。”

夏远笑道:“你们也有不敢的事?”

好家伙道:“我们要是再让你消失几天,估计有人就会叫我们永远消失了。”

夏远道:“这里,有本事让你们永远消失的大概至少有三个。”

好家伙点头道:“是的,我们还不想就这么消失了。”

夏远笑了。

好家伙道:“况且现在谢林不是你的对手,而如果你赢了谢林,却输给了冷公子或者小徐哥,杭城基金照样无法入主第一基金,我们也没办法共同入主。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帮你,确保你做了股神。”

夏远道:“那你们怎么帮我?”

好家伙没有回答,反而道:“夏老师最后几年没有亲自做股票,只是一门心思,研究股票的各种技巧,据说独创了几种独特的操盘方法。夏老师随便教了我们三人每人一种方法,我们就受益至今。你是夏老师的儿子,你学了多少?”

夏远道:“具体的方法我一种也没学过,你们也知道,那时我的年纪怎么可能学操盘。我父亲只是教了我许多做股票和做人的道理而已。”

好家伙点点头,道:“是的,如果你都学全了,我们也没必要帮你什么了。我,坏家伙和熊大原,我们三个学的三种技巧,经过我们这些年的实战改进后,行成的三种方法,我们全都教给你。这样,你就有十足的把握,赢得股神大赛了。”

夏远笑了起来,道:“你们愿意把你们的方法教我?没有操盘手会把自己的独特方法教别人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好家伙笑道:“你是怕我们通过教你操盘方法时,研究找出你操盘中的缺陷,回去再思考对付你的办法,教给谢林?”

夏远淡淡地笑了笑,道:“好像是的。”

好家伙道:“你也知道,以你现在的水平,我们即使研究找出你操盘中的缺陷,实战中也是没办法利用起来对付你的。”

夏远道:“或许如此。”

好家伙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远道:“可是进三少既然和你们签了合作协议,怎么没有把这件事对我提过?”

好家伙道:“他不知道,我们也没打算告诉他。”

夏远道:“哦?”

好家伙道:“我们虽然是签了合作协议,不过也是互相提防着对方。进三少一向对我很有提防之心,如果他知道这事,他一定会认为我又使诡计,要对付你了。”

夏远道:“那你凭什么认为,现在我就不怀疑你是在使诡计,想让我再次上当?”

好家伙笑道:“你觉得多学几种操盘方法会对你有害吗?”

夏远道:“至少我还想不出哪里有害了。”

好家伙道:“这就对了。”

夏远道:“只是我担心这次我跟你们去,又会被你们关起来。”

好家伙笑道:“如果这次去的是你住的酒店呢?”

夏远笑了。

两人站了起来。

八强赛

第五十章八强赛

(82)

今天,八强进四强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沈进的办公室,一如既往,明亮,干净。

淡蓝色的衬衫,一支烟夹在指节间,沈进正微笑地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

比赛还没开始,大多数看比赛的人总是比自己在比赛的人更焦急。

沈进是个例外。

如果一个人对胜算已经有了九成把握,他还有什么好焦急的?

游戏许多人都在玩,但真正会玩的,不但要懂得在游戏里怎么玩,还要懂得在游戏外怎么玩。

如果你一味只知道在游戏里怎么玩,那么,建议你最好不要玩游戏了,因为你一开始就注定是输的。——尤其是人的游戏。

朱笛像一只乖腻的猫,静静地呆在沈进身旁,望着这个最有魅力的男人。

比赛的规则是两个庄家同时坐庄,在庄家与庄家,庄家与散户,这三方搏奕中,收益率最好的那边胜出。

现在比赛已经开始十分钟了,姚琴通过多次的拉压,已经从散户那里赚了不少的利润差了。

可是夏远呢?

他在干什么?

他什么也没干,他的操盘记录是一片空白的。

沈进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手指抹了抹下巴,自言自语道:“夏远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

朱笛道:“难道什么?”

沈进随即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朱笛琢磨了一下,道:“我猜,夏远并不着急出手,他是想看清楚姚琴的操盘风格,从中找出漏洞,以便抓准机会一举制住对方吧。”

沈进思索片刻,突然间微笑了,缓缓点了点头,叹道:“正是这样。夏远的水平和心态真是远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了。操盘不管形式如何,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要赢了对方。夏远操盘时能够做到对姚琴的攻击无动于衷,风格如此洒脱,我却还拘泥于形式,想着怎么样反攻姚琴,我的水平和心态与夏远比起来,真是完完全全落于下乘了。”

“三少的判断力真是退步得令人非常遗憾。”

办公室的门本来就开着,现在走进了一个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人,一个绝对让沈进意想不到的人——夏远。

夏远不是在比赛?

沈进从沙发椅里站了起来,愕然问道:“你?你不是应该在操盘室里的?”

夏远笑了起来,往沈进站起来的沙发椅里舒服地躺了进去,又拿过茶几上朱笛泡给沈进的参茶,喝了一口,悠闲地道:“操盘室里一个人坐着太无聊了,我就跑这儿来喝杯茶。”

废话,操盘室当然是一个人坐着的了,又不是公共厕所,难道还要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操盘?

这样正式的股神大赛,觉得操盘室太无聊,就莫名其妙跑出来了。

好像只有小徐哥这样滑稽的人才会做这样滑稽的事。

这到底是在比赛,还是在上厕所?

夏远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性格了?

沈进往日永远悠闲的脸上略带了一丝焦躁,道:“你是退出比赛了?”

夏远摇头道:“当然没有,只是我突然决定了,我要让姚琴20分钟的时间入场。”

沈进道:“为什么?”

夏远道:“上一次,我被关在铁屋里时,是姚琴想出来,让四大基金的操盘手全部装失踪,才推迟比赛的。要不然,恐怕我现在已经没资格参加决赛了。我欠她一个人情。”

沈进微微皱了皱眉,道:“恐怕你太轻视姚琴的水平了,比赛的任何时候,轻敌都是最可怕的。”

夏远道:“我看得出姚琴其实是很有水平的。可是我还是得让她20分钟,还她这个人情。要不然,以后还她人情的方式会让我为难的。”

沈进道:“你有把握让她先开始20分钟,还能赢她?”

夏远摇了摇头,道:“不能,可是我这人的运气一向比较好。”

沈进笑了起来,道:“我也相信,你是个总是能交好运的人。”

夏远从沙发椅里站了起来,又喝了一口茶,道:“茶喝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游戏现在才开始。”

沈进笑着看着他,点点头。

夏远走后,沈进躺进了沙发椅里,点起一支烟。

在这支烟吸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对朱笛道:“我有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