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羽他们拖得起,常丰智拖不起。他已经接到了征东将军三次催促的信函了。沈家也来了人,沈家不像顾家那么霸道,但也绝不好相与。他外甥女一门心思想嫁给沈雍,也劝他让步。

【想嫁人想疯了的蠢丫头!压着我,你能有什么好?不如请顾五的弟子、女儿来劝一劝他。】

常丰智打着腹稿,心腹来报:“老爷,顾三小姐的车到了。”

“怎么了?”常丰智看心腹的表情有些诡异,问道。

“顾家的排场从顾五爷身上看不出来,这位三姐可把她爹的那一份全摆出来了。”

顾三小姐出行,依旧是排场、排场、排场。四马拉车、前后护卫,连护卫都衣着光鲜,马靴上丁点泥水没沾,一样高的马、马上一样高的人,一色的佩剑、□□。车到了常家堡大门外停下,整个车队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后面还拖着几辆车,车上载着箱笼、大桶。

常丰智亲自出来迎接。他心里对“顾三小姐”并不忌惮,论剑大会一闪而过之后,江湖上再没传出她有什么举动来,近来江湖上纷争不断,新人层出不穷,也盖了她不少的风头。再者,她是大夫,人们总会觉得医生武功不高、不会伤人。

出来迎接是为了礼貌,也是为了营造个好印象,让白芷帮着劝顾清羽离开。

常家的管家代喊了一声:“堡主亲迎顾三小姐。”常丰智定定地站在常家堡的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道身着蓝色劲装的身影飞快地掠出,立在车边,扫视之后才还剑入鞘:“干净。”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车里出来,搬出一张覆着绣幔的踏脚,接着,一个身着绢衣的清秀的少女出来,立在踏脚边上,然后是一个童子,捧着一柄镶满了珍宝的重剑,与少女对立。

少女将手臂平端向车门,帘中才伸出一只手,手掌覆在袖口繁复的绣纹下,露出指尖,按在了少女的小臂上。

一般大家闺秀下车也是这个步骤,还有拿人当踏脚的,这都不稀罕,罕见的是她带出来的这些器物。焚的龙涎香,仆人穿得比财主家少爷小姐还好,一柄剑,搜遍整个常家堡也找不出一样能与之相比的东西来。捧剑童子头上一顶小金冠,上面嵌着颗鸽卵大的红宝石。

只凭壕气,常丰智就觉得矮了一头。

常家堡地处南方,对沈家更尊敬一些。顾家再霸道,也是北方人,顾清羽之前连伤堡中高手,常家人多有不忿。听说他女儿来了,都带着点敌意。现在看白芷摆出这个阵仗来,将火气压了压先认衣裳再认人,世人多不能免俗。

再小心看一看顾三小姐,真是衬得起这一排场的一个人。她又不横眉瞪眼,也不冷眼鄙夷,平平静静地下得车来,向常丰智点头:“常先生?”

常丰智奔上前几步,做了个请的动作:“顾小姐,请。”他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微胖,露出来的双手微微鼓胀,血管微凸,步伐略沉,练的竟是外家功夫。白芷微微点头,她的身后,纪子枫撑起了一张伞。

常丰智边走边寒暄:“蓬荜生辉。”

白芷道:“家父在贵府叨扰多日,我来接他回家。”

“那可真是太好了!”常丰智双掌一合,“只是顾五爷似乎不肯离开。”

“哦?”

常丰智见白芷面色不佳,出入需要人扶持,心里没来由一松看她的样子,莫不是论剑大会上受了伤?那可真是太好了!白芷不方便动手,顾清羽就得多点顾忌。

虽然如此,他还是照着原定的计划,对白芷坦诚地说了自己的难处:“在下与顾五爷有些许误会。在下怎么会拦着顾五爷离开呢?更不敢扣押官员,三小姐请看,在下已经准备了五囤米,只要王御史立个字据,这些米马上就开棚舍粥。可是王御史总是不肯答应,眼看灾民就要饿死啦。”

白芷真想伸手拧下他的脑袋。却还是点头说:“常先生倒是一片好心。”

“常某还要在这里过活,一切不过是为了安安稳稳混口饭吃罢了。其实,他们朝廷里也争得乱七八糟,干咱们江湖人什么事?赈灾,也不是为了饥民,南平侯与征东将军不合,互相捅着刀子,陈王与他兄弟安王相争,死的炮灰更多,都想拿这个事捅对家一刀。咱们何苦趟这个浑水?江湖上行,本就是刀头舔血,何必再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白芷笑了:“常先生又是为什么趟这个浑水?”

“呃……”

“明人不说暗话,这五囤米,怕不是都从赈灾的社仓里拉出来的吧?”

“可不敢这么说!”常丰智正色道,“我拿自家米换的。”

“陈米。”白芷说。

常丰智笑了:“三小姐果然不是不懂世事的娇小姐。大家都这么干,沈家、您的府上,都这样。”

“家父在哪儿?”白芷忽然说。

常丰智一声叹息:“令尊好好的,还请三小姐劝一劝令尊,大家有个台阶下。都是武林同道,何必为了官场倾轧自己人打自己人呢?‘朝廷鹰犬’四个字,不好听呀!”

白芷点点头:“是难听了点。他人呢?”

“在这里,在下可不敢怠慢顾五爷,请。”

顾清羽与林骏等人都在常家堡的客院里住着,饮食不曾亏待,这时节还备了冰。

王御史与顾清羽在窗下弈棋。

陈王阴着脸坐着,手边一盏茶早已凉了,林骏拿着柄折扇敲打手心。他们两个心情比王、顾二人差多了,往外送信倒是可以,然而朝廷中有安王阻挠,营救必然迟缓,居然沦落到要指望江湖中人的地步了!

常丰智人未至,笑先到:“顾五爷,您瞧瞧谁来了?”

白芷缓步踏了进来,陈王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失望最后变成了紧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能干什么?别是被抓来当人质,逼顾清羽撒手不管的吧?

外人面前,白芷给足面子对顾清羽叫了一声:“父亲。”

顾清羽道:“你怎么来了?”

“看您过得怎么样,听说您不想离开?”

顾清羽冷冷地看了常丰智一眼,常丰智作了个害怕抗拒的动作。

白及趁这个功夫,老老实实给他行礼叫:“师祖。”顾清羽目光变得柔和:“乖,跟你师父回去,我还要在外盘桓一阵子。”

白芷道:“为什么呀?因为他要御史写字据,不追究这里的事情?”

王御史怒道:“还有写下我知道他们上下其手、以次充好倒换粮食、贪墨赈灾款,但是我不追究!”

“您别这样说呀,”常丰智道,“该分给您的,一文钱都不会少。”

王御史气得脸都红了,只有他与常丰智,他还不至于此,旁边还有陈王、林骏听着呢!商陆憋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无耻!”白芷看了他一眼,说:“哟,漏勺,你好呀。”商陆又被憋了回去。

白芷含笑看着顾清羽,正要说话,又住了口。外面怒冲冲一个声音:“舅舅!您在说什么呀?!”

白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衫子的姑娘俏生生站在门口,颈上金璎珞镶着颗大红宝石,长得怪俊的。这应该就是那位袁姑娘了。她的身后两步,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正是沈雍。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不少,瘦了一些,也显得成熟了一点。

袁香君心中有些焦虑,她家虽不及沈家,却也是有些交情。前些日子,她在沈家小住几日,与沈老太君聊得正投机,传来消息,她舅舅把沈雍的表哥给扣了!这还怎么搞得下去!沈清一得到消息就赶往常家堡,沈雍原本在闭关的,听了信也出关赶过来,她自告奋勇跟了出来。

一路上沈雍沉默寡言,她知道,沈雍的处境不是很好,沈清隐隐有取代长房之势,她打算帮沈雍稳住地位。如果能够化解这次误会,一定可以压住沈清一头。

岂料到了常家堡,并不能说动常丰智,现在常丰智的举动更是证明一切都不止是“误会”。她不是无知少女,也明白大家族背地里必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常丰智这样说得肆无忌惮,真是太直白也太丢脸了。

偷眼看沈雍的表情,发现他正看着白芷。

【顾家的小姐!】袁香君心里打了个突,【他听说她来了就坐不住,难道?沈家少主、顾家小姐……般配。不!我才是要做沈家未来主母的人。】

白芷依旧是含笑,对沈雍点头道:“阿雍,别来无恙。”

沈雍却皱眉:“你……”他不由自主抬起一根手指,指着白芷的脸,她的脸色非常糟糕。追过来的阮淇拉下了他的手:“阿雍,太失礼了。顾小姐,别来无恙。”

阮淇很不安。沈雍之前并不是闭关,是被沈老太君关了禁闭。告白个姑娘被拒了,本也没什么,老太君也是打算顺其自然。但是风云突变,沈清不安份了起来,沈雍在论剑大会上又不出彩,沈家人心有些浮动。

沈雍还心不在焉的,处理家内的事务颇有失误之处,幸亏阮淇和老太君发现及时将事情圆了回来。沈老太君仔细盘问沈雍,到底为什么被拒绝:“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沈雍没料到她只是为了套话,把自己怎么说的,白芷怎么说的,都讲了。

沈老太君心里一盘算,那就不用耗着了,开始考虑给他订一门亲事,以巩固他的势力。

沈老太君认为沈雍需要尽早留下后代,越早越好、越多越好。袁香君也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颇有主母风范的姑娘。并且袁家在南方,支援很容易,不像顾家,势力主要在北方,愿不愿意南下还是个未知数,白芷自己还不乐意。

哪知沈雍不愿意!沈老太君就让他“闭关”了。阮淇并不赞同沈老太君的做法,很担心沈雍反弹,但是沈老太君自有她的道理:“我的时间不多了,阿雍的时间也不多了,上天不让我们慢慢寻找最好的,那就只好找眼下最合适的。阿雍是我养大的,我知道他,他是会权衡利益得失的。就算一时不能接受,香君终不会让他失望。”

阮淇并不乐观,这是一个十二岁就敢离家出走混丐帮的少爷啊!果不其然,沈雍对袁香君非常抗拒,一路也不说话,见了白芷之后眼就发直。

袁香君表情也变得勉强起来,她一路就觉得沈雍对她缺那么点意思,现在一看,什么就都明白了。手绢在手里拧了两拧,袁香君的浅笑又回到了脸上:“顾小姐?”

白芷也对她微笑,问常丰智:“常先生,这位是?”

“外甥女儿,不懂事,就知道乱跑!你来做什么?打扰到客人休息了。”

真是个不懂事的舅舅!袁香君一肚子的色,还得笑着说:“难道我不是客人了?”常丰智道:“胡闹!”外面又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谁胡闹呀?”

“沈六爷。”常丰智拱了失手。

沈清又来了。

白芷不想跟他们磨牙,对阮淇和沈雍点点头,又问顾清羽:“真不跟我走?”

顾清羽道:“你回家好好休养。”

白芷居然点头:“那好。不过,借住在别人家里,也不能太随意了。来人。”外面纪子华指挥着人传话,一只只的箱子被运了进来,从铺盖到衣饰、香炉、果盘、闲书,样样周到,甚至还有两面大镜子。极大的木桶还装了几桶清泉水过来:“这个煮茶味道好。”

白芷道:“那就安心住下,我回去对二师兄讲。”

此举大出常丰智的预料,他甚至做好了白芷现在就动手的准备,他身上穿着软甲,心腹就跟在身侧,墙上还有弩手预备着。不料白芷就丢下一堆坛坛罐罐转身要走?常丰智道:“顾小姐?”

白芷道:“家父恐怕还要再打扰您两天。”

“呃……”

白芷礼貌地点头:“告辞。阿雍、阮先生,你们住得惯吗?”她不太确定他们的态度,一对一动手拿下常丰智她有把握,但如果沈雍、沈清等人立场不明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陈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与林骏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不满顾清羽不随行,如果一开始就有顾清羽护送,他们可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但是看白芷这个样子,两人都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他不跟过来,是不是跟他女儿的状况有关?白芷的脸色极差,林骏知道她“不是个菩萨姐姐”,能让她不出手暴打常丰智,最大的理由就是她已经出不了手了!

情况不妙!两人故作不经意地去看沈雍。

沈雍道:“自是不如在自己家方便,说不得要沾一沾表哥的光了。”

白芷笑着摇头,扶着纪子枫的手:“你自便。父亲大人,我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您,您要想跟我回去,就准备好行李。”

顾清羽皱着眉:“你走!”

常丰智见状追了出来,他对白芷也有个判断她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是她会权衡得失。会权衡得失就意味着不会为了别人损失自己,她应该是不想沾手这件麻烦事的。

白芷走得并不快,常丰智在院外追上了她:“三小姐,您看这……”

“你那个是外甥女,你都管不了。我那个可是亲爹,你让我怎么办?我回去跟二师兄商量一下,过两天我会再回来接家父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白芷回到营地,苏晴与姚勉都在,俩人正在吵架。

姚勉说:“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交涉这种凶险的事情呢?”

苏晴道:“你少添点乱,我早过去看是怎么回事儿了!哪用得着为了在这儿拦着你,耽误了事儿?”

忒热闹了。

听到马嘶人语,两人才停了口,姚勉的口气颇为关切也带点薄责:“怎么独个儿跑出去啦?”

白芷道:“不麻烦的,劳您惦记啦。二师兄,简少侠他们呢?”

白微道:“你又要干嘛?”

白芷道:“有事让他们去干!”

姚勉还没反应过来,纪子华已经跑出去了,三两下把简淳和干越等人请了来。姚勉张张口,白芷已对简淳说:“事情不妙!常丰智扣了王御史,要胁他写下字据同流合污,否则就不放人。对了,他用陈米换了赈灾的好米,正放在他家里。”

干诚一个激动,就要去攻打常家堡。白微急急拦住了:“干兄,事情不是这样做的。”

白芷道:“不错,毕竟是官场中的事,我们不宜贸然插手。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以外的事,要江湖以外的人去做。”

姚勉也学会了白微式的语言:“你要做什么?”

白芷对简淳道:“家父被困常家堡,营救他,我责无旁贷。你们从一开始就是追查水匪,不如有始有终,将查到的事情告诉灾民,告诉他们,哪里有吃的。咱们兵分两路,我们踏平常家堡,你们刚好把人带来,开仓、放粮!完事儿你们继续行侠仗义,我回家教学生。”

简淳道:“一言为定!”

干诚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白芷抱着胳膊,对白微道:“抢出人来算什么?杀了常丰智又算什么?杀人不诛心,等于给自己留仇人。从今而后,这片地界上,常家的漏网之鱼再也抬不起头、掀不起风浪了!社会性死亡了解一下啊亲。朝廷鹰犬?哼!我就让他看看民愤滔天,民意要我行侠仗义。”

白微一挑拇指:“你行。”

“走啦,午饭时间到了。”

两人转过身,看到姚勉一脸不敢置信,旁边苏晴难得给了白芷一个好脸色,笑得甜甜的。

交锋

午饭的时候, 简淳等人已经快马跑出二十里地了,他们一路追踪过来好像特别的忙,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自己都觉得挺空虚。眼前这件事是实实在在的, 不由鼓起了浑身的劲儿。

二白却在帐篷里安安稳稳吃了顿饭。白芷一向心大,且一个常家堡也没什么了不起,她其实并不在乎陈王、林骏的死活, 对王御史还算关心一点, 如果不管陈王、林骏的话, 带走一个王御史,又不是从逍遥府那样的海岛上偷人,胜算还是挺大的。

【大不了把常家堡杀个对穿。】白芷挟了只虾球, 慢慢地嚼着。

白微更是只在乎一个顾清羽, 再一个劲儿的追问:“东西真的送过去了?”吃了好几记白眼之后, 也安心了。

不安心的是姚勉,他很想问一问白芷这是怎么了!被苏晴眼疾手快一把薅了回去:“回去吃饭了。”父女俩拉拉扯扯,楼鹤影在一旁道:“老爷子,在这里争执不雅相。不要让顾府看笑话。”将姚勉劝了回去。

逍遥府的人聚在一处时,楼鹤影又有话说:“顾五爷受困于常家堡, 为人子女的,怎么能不着急呢?若要她无所作为,岂非强人所难、不近人情?”

“那也不用她去涉险。”

楼鹤影道:“要是因为缺了这一个帮手顾五爷有所闪失,这拦着顾小姐的人,怕不是顾家的仇人?”

姚勉才嘟嘟囔囔地说:“顾家平日里吹嘘得如何厉害, 竟然还要我外孙女去救命!还回那个家做甚?不如跟我回去。”

苏晴膝盖一抖, 扶着朱寅的手站直了身体:“这大太阳都没能拦着您发梦呐?跟您说了,她不是、不是!”

姚勉撇撇嘴, 一脸的“你哄鬼”。苏晴正要生气,被楼鹤影递了个眼色,转念一想:【行啊,你就拼命往南墙上撞去吧,看她理不理你!自有她替我来气你!】竟开开心心吃起午饭来。

另一些不安心的人在常家堡,第一个就是袁香君,她有了很不妙的预感,偏偏她与沈雍什么关系都确定,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思忖半响,她决定再与常丰智谈谈。哪知常丰智其实心里也不安,白芷的态度不能说很差也绝说不上好,两天后再来?再拖两天?能拖得下吗?

“来人!”常丰智说,“盯紧了客院,看他们有什么什么异动!尤其是今天送进来的东西!”

心腹答应一声,又问:“今天送来的东西,不是当着咱们的面摆放的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看着些。”

“是。”

这种觉得有事发生又摸不着边的感觉太熬人了,袁香君过来理论就没有得到常丰智的好脸。常丰智面对外甥女的摆事实讲道理,只回了一句:“你想做沈家的少夫人,舅舅也不着,可即便是沈家的少主人,也没有给我常家下令的道理!”

将袁香君羞得满面通红:“舅舅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吗?南平侯世子是什么人?那也是轻易惹得的吗?”

常丰智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懂什么?女孩儿家家的,管的恁多的事!男人们的事情,管得太多了招人烦的!”

袁香君道:“越拖下去对您越不利!”

“对呀,我现在就去把他们都杀了!”

“舅舅!”袁香君失声,旋即明白常丰智是故意气她,忍气道,“舅舅,好,就算是我自私,难道与这两位贵人结交对您有什么坏处吗?现在帮他们,是雪中送炭。”

常丰智想的却是,林骏早跟顾家有勾结,又跟沈家有亲戚关系,给他雪中送炭?也不过是跟在顾、沈两家后面吃残渣剩饭而已!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一开始就选择林骏投效的原因。谁还没有个当头把交椅的梦呢?

舅甥俩从一开始就没想到一起去,都是从“我”想起,要对方让步,自然是永远也谈不拢。常丰智道:“大雪天儿我有点炭自己烧了暖和暖和,断没有为了让别人暖和冻着自己的道理!”

袁香君是真觉得自己的安排才是最好的:“交好世子或许没有更大的好处,可开罪他一定有天大的坏处呀!”

常丰智道:“你娘在家的时候规规矩矩,怎么养出个敢个跟舅舅顶嘴的女儿来的?袁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还是沈家少夫人的底气足?”

说得袁香君的脸又红了,一跺脚:“我不跟您说了。”

【啧!这样还想管着老子?】常丰智有点不屑。被外甥女这么一闹,他的烦躁之心减了一些,等心腹来报:“并无异样,也没有夹带什么兵器,更不曾夹带什么人进来。”常丰智下了个狠心:“再等两天,两天后,如果顾家不能接走顾清羽,咱们就干脆下手请王御史归天!老子死也要拖个垫背的!也许他死了,这局就破了呢?”

心腹问道:“是否请沈六爷一叙?沈少主偏向林世子已是定局,他们家里,如今只有沈六爷好与他争锋。只要沈六爷点头了……”

常丰智道:“他岂是会白帮忙的?那我就得帮着他啦。沈家的事,我掺和进去做什么?”

心腹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常丰智道:“好,有请沈六爷。”他已做好了割肉的准备。

沈清是另一个着急的人。沈雍一个毛孩子被沈老太君拱在家主的位子上,这颇令他不服。沈家对族人的控制不似顾家那样严格,但是家主毕竟是家主,比一般族人的益处还是更多,族人也不是对这个位子不眼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