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海报,他问她:“都是你喜欢的乐队?”

“当然。”

乔野沉默了几秒钟:“都是英国乐队……”

48分的英语,真的支撑得起Coldplay和Beatles的音乐吗?

徐晚星把碗往旁边一放:“喂,我警告你啊,和好饭都吃完了,你要再挑衅,咱俩就只能干一架了!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可是——”

“跆拳道黑段。”乔野笑了,也把碗放下,“我知道。”

他难得懒散地坐在那,什么也没做,不像往常手里总是拿着书。这样随意地倚在墙边,唇角带着一抹很浅的笑,衣袖还因爬梯挽在小臂上。

少年如画,月色无边。

其实不起冲突的时候,他是真的令人讨厌不起来,甚至有那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徐晚星看他片刻,撇撇嘴,说:“急不急着回家做题啊,学霸?”

“不急。”

“那,反正饭也吃了,再请你听首歌。”她跳起来,从立柜里找出一盒市面上都不再卖的磁带,踮脚往立柜上的收音机里一插,啪嗒一声摁下播放键。

在收音机与磁带已经被淘汰好些年头,电子产品盛行的当下,Coldplay的英式摇滚伴着轻微的转轴声、爆豆声,流淌在逼仄狭小的棚屋里。

乔野不费吹灰之力就听懂了歌词。

Sat on a roof, named every star, you showed me a place where you can be who you are

The whole milky way in your eyes, I drifted away

And in your arms, I just wanna sway

Amazing day

Amazing day

他看见徐晚星一跃坐在书桌上,背后是大开的窗,和巷子外没有高楼遮蔽的广阔夜空。有风送来雨后的泥土气息,鼻端仿若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青草味道。

而她开心地笑着,还微微晃着脑袋,用蹩脚的发音跟唱着。

乔野终于没忍住,低声笑起来,唇角的笑意无限蔓延。

他说:“徐晚星,48分的英语,当真名不虚传。”

在她不可置信、渐渐凝固的笑容里,他开怀地笑着,因坐在地上的缘故,只能抬头仰望她。

破天荒的,是他仰望她。

乔野懒洋洋地伸出手来,说:“可是怎么办呢,我今天特别想,特别想,和英语只考48分的人交朋友。”

徐晚星蹭的一下跳下桌子,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眯眼:“可是48分的人不想交朋友,她只想打人。”

她是那样鲜活,笑或怒,瞪眼或弯成两牙新月。

乔野靠着墙,轻哂两声,慢条斯理地说:“那,打也打过了,现在是朋友了?”

“我什么时候打过——”徐晚星一愣,看着自己刚才拍了他一下的右手,不可置信地问,“这也算???”

乔野伸手给她瞧:“都红了,还不算?”

她还当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好像还真红了。

“什么啊,你是唐僧肉吗?吹弹可破、凝脂玉肌的……”徐晚星嘀嘀咕咕,退开了些,一把抱起了阿花,翻了个白眼。

乔野从地毯上站了起来,拎起书包,也没有非得要她答应。

“歌也听了,我回家了。”

他在又一首歌的前奏里爬下木梯,消失在遍布爬山虎的屋顶。雨后的天幕里清晰地倒映出一片璀璨的星光,像极了刚才那首歌。

徐晚星趴在窗台上,抱着阿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巷子里的人:“喂!”

乔野停下脚步,仰头看她。

她仿佛下了下决心,才深吸一口气,说:“把你的书弄脏是我不对,和春鸣他们一起针对你,也是一时气急——”

乔野一动不动望着她。

下一秒,她忽的笑了:“反正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都是小心眼子,抄手也吃过了,伞也一起打过了,这下就真的两清了!”

夜色中,少年的唇畔扬起了再无克制的明亮笑意,声色从容道:“嗯,两清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恩怨两清之后, 徐晚星的心态顿时棘手起来。

虽说口头没承认,但她和乔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四舍五入就等于朋友了(吗?)。可她从来没有学霸朋友,尤其是,这种在数理化每一科, 都风雨无阻地碾压着她的,学霸。

以往, 中等难度以下的数学题,罗学明都会直接召唤徐晚星上台:“课代表, 来, 给大家讲解一下。”

一来让其他学生看一看尖子生的解题思路, 二来锻炼徐晚星的个人能力。

虽然徐晚星觉得以上都是扯犊子, 真实原因明明是师爷懒癌发作, 想奴役她!可是自打有了乔野, 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减轻了, 甚至有时候, 直接失业了。

那句耳熟能详的“课代表,给大家讲解一下”,很快换了个抬头——

“让我们来听听乔野的思路。”

“乔野,说说看你的想法。”

“大家是不是想看看乔野有没有更简单的思路呢?”

不,她一点也不想!

徐晚星第无数次在心里呐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桌一次又一次淡定地站起来, 又或是走上讲台, 分享他的解题思路。

她真的很想跟他讲, 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虽然以前她总是吐槽师爷好懒,动不动就奴役她,可真到了农奴翻身把歌唱的这一天,她才深刻意识到,没有逼装是真的好惆怅呜呜呜。

徐晚星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

什么叫黯然**,什么叫怅然若失,什么叫失意者,语文不及格的徐同学终于体会得淋漓尽致。

偏偏乔野总是一脸“我很淡泊名利”的样子,天知道她有多想对他翻白眼。可不成,他俩都成四舍五入的朋友了,她这白眼一翻,前功尽弃,还会被人扣上“嫉妒”、“小心眼子”的大帽子。

徐晚星只能强颜欢笑,一边目送乔野又一次上台讲题,一边在心里咬手绢骂mmp。

除了数学,物理课上的徐晚星也失宠了。

乔野这个人真的太贪心了!他不光要当师爷的宠妃,还要当东哥的心腹!大家都是好朋友,为什么不给人留条活路?

徐晚星真是太生气了。

她,理科小天后,在最擅长的物理科目上,三番五次受到新的冲击,眼看江湖地位就要不保。

凭什么他解压轴题的速度屡屡超过她?

凭什么年级上向来独一无二的满分常客,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两个一点也不特别!

两个就显得庸脂俗粉了!

徐晚星捶胸顿足,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有人能十项全能。她把所有的智慧都分给了理科,凭什么那个空降全年级第一的人,只用了一半的精力在理科上,也能与她一较长短?

苍天不公!!!

可含泪幽怨后,“豁达大方”的徐晚星还要一次一次用微笑面对乔野,传达“我们是朋友,我为你骄傲为你自豪”的感情。

当然,她并不知道乔野的嘴角抽动了多少次。

就好像她并不知道,其实她僵硬的微笑并未如她所愿表达出什么友好的信息,只传达了一个中心思想:mmp,老子真的好气哦。

枯燥单调的学习生活,因为这样鲜活的斗智斗勇,仿佛也变得缤纷有意思起来。

另外,关于徐晚星和乔野之间那点传闻,虽说没人敢当面问询,但看热闹者甚众。

譬如说,某个课间,某同学急着上厕所,从走道上飞奔而出时,一不小心碰到了徐晚星的桌子,水性笔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好死不死,那笔一路滚到了乔野的桌子下方。

徐晚星弯腰去捡,恰好和乔野在桌子下面撞了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是乔野率先够着了。

“你的笔。”他就这么猫着腰,在桌子下面把笔递给了她。

“谢谢啊。”徐晚星接了过来,挠挠头。

下一秒,前来找徐晚星混时间的于胖子疑惑地看着桌子下面的两人:“你们俩在干嘛啊?”

徐晚星背一僵,蹭蹭爬起来,扭头就看见他那一声问询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四面八方投来的都是火辣辣的目光。

她迅速举起手里的笔:“捡笔,捡笔。”

于胖子是纯粹的直男小胖墩儿,过于粗糙,压根没意识到四周都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随口一笑:“嗨,捡个笔还在桌子底下互动一番,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俩在下头打啵儿呢。”

教室里没人起哄,但那几十道目光,以肉眼可查的速度,唰地亮了起来。

同一时间,装模作样的讲话声微弱了下去。

徐晚星:“……”

你不说话,真的没人怀疑你是哑巴。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对自己人发起邀请,约个架,把人拎出去暴打一顿。但她是文明人,忍了,只拎着于胖子的衣领,出门左转,谈一谈心。

学霸和学渣的课间十分钟是有很大区别的。就好比辛意和万小福这样的好孩子,下课不是在教室里看书,就是在办公室问题。但徐晚星的麻将小分队绝对不会在这两个地方,他们不是在走廊上唠嗑,就是在走廊上观光。

观光的内容也比较多元化。

比如于胖子,他主要观赏整条走廊各个班级的女生。

“贾小鱼今年发育了不少,眼看着就洪湖水啊浪打浪,波涛汹涌起来。”

“李春花这是长胖了啊,双下巴都出来了。”

春鸣凝神看他一眼:“您可别说别人了,您这三下巴四下巴都在招摇过市了。”

于胖子愤怒地挥了挥拳头,磨刀霍霍向猪羊。

春鸣的看点和于胖子不太一样,他主要关注同性。

“我初一的时候认识李佳许,他就一米六一,现在都高二了,他还是一米六一。我怀疑他妈给他吃了凝固剂。”

“哎哎,刚过去那谁啊?快看快看!”春鸣朝腰部以下、大腿以上比划了一下,“鼓鼓囊囊的,靠,妥妥一古巨鸡啊!”

全场笑出唾沫星子。

于胖子:“你盯裆猫啊你!”

至于徐晚星,话题一向天马行空,不过最近有了固定化趋势。

“妈的,他怎么又比我快一分钟!”这是数学课后。

“哔了狗了,那么难的题,老子检查了三遍才敢交,还以为这回铁定碾压他。他居然也满分!”这是物理小考后。

“今天师爷留的奥数题超纲了,我做了十来分钟还没头绪。”这是晚自习前,徐晚星烦躁地踹了一脚墙,“要是我没做出来,又要让他出风头了,操。”

于胖子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但他很有义气地拍拍徐晚星的肩,说:“没事儿,做人要想开点。女人也许会欺骗你,兄弟也许会背叛你,但数学不会。”

徐晚星:“?”

“数学不会就是不会。”于胖子咧嘴一笑。

下一秒,他在春鸣同情的眼光里,被徐晚星暴打一顿。

可也就是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中,徐晚星渐渐接受了乔野的存在。他的到来,虽未把她从理科天才的宝座上挤下去,但那宝贵的单人座忽然变得拥挤起来,她得绞尽脑汁才能死死坐在那上面。

虽说大部分时间,还得和他挤着坐。

可这对徐晚星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情,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竞争往往才能让人有警觉感。过去,她只用凭借天赋技惊四座,如今呢,努力终于成了必不可少的环节。

至少,徐义生、罗学明和张永东都很欣慰。

罗学明还隔三差五喜滋滋跟张永东说:“咱们的办法还是管用啊,就是要锉锉这丫头的锐气,免得她恃宠生娇,懈怠了。”

一旁教语文的陈老师看过来,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她好像知道罗老师为什么这么喜欢徐晚星了,他俩简直一个套路,成语水平超凡脱俗。

秋末时,冬寒已至,天黑得越发早了。

蓉城的冬天与北方不同,北方的冷是豪爽大气的,吹风就是吹风,狂风大作也表现得落落大方。但蓉城的冷是刺骨的,悄无声息钻进骨子里,冻得人手脚冰凉。

有天晚自习时,徐晚星正在一边搓手,一边跟越来越难的奥数题死磕,于胖子小声朝她嘘了嘘:“哎,春鸣呢?”

徐晚星抬头,朝春鸣的座位一看,空的。

她顿了顿,小声说:“哎?刚才课间的时候,他不是还跟我们在走廊上东拉西扯呢?”

“快上课的时候,他说去小卖部买点吃的,晚自习看看小说嗑嗑瓜子啥的,然后就没回来。”

万小福坐在讲台上,尽职尽责地监督晚自习。虽说心里是向着徐晚星的,但偏袒也不好偏袒得太过明显,遂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们动静小点。

他是班长,是学霸,按理说和徐晚星八竿子打不着,但高一在篮球场差点被人砸时,是徐晚星出手相救。

从此,知恩图报的班长就开始了关照这位偏科的同学。

徐晚星看了眼手表,晚自习已经开始二十多分钟了,春鸣买什么也该买回来了。

心念一转,她蹙眉站起来,跟万小福示意:“我去趟厕所。”

然后大步流星往外走。

若是换做于胖子、大刘等人,哪怕一整个晚自习不回来,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一去不回的是春鸣……

徐晚星加快步伐,匆匆往小卖部跑。

找到春鸣的时候,她还没到小卖部,正在下坡路上飞奔。余光忽然瞥见篮球场的边缘坐着个人,瘦筋筋干巴巴的身材,偏偏个子很高,不容忽视。

春鸣抱着膝盖,埋头蹲在那,一动不动。

徐晚星脚下一顿,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她停在那人面前,张了张嘴,没叫出春鸣二字。眼前,平日里干净整洁的少年一动不动蜷缩在水泥地上,头发凌乱,校服也乱七八糟,沾了泥土不说,背上还有几个极为清晰的脚印。

天已经黑了,冷风从毫无遮挡的篮球场四面而来,无孔不入。

徐晚星蹲下来,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果不其然,冷得像冰。她一言不发,脱下自己的棉衣,一把罩在少年背上。

“跟我回去。”她站了一会儿,握紧拳头说。

春鸣动了动,却没站起来。

“你想在这儿冻死吗?”徐晚星皱起眉,搓了搓手,“我可不想陪你一起受这罪。”

春鸣抬头看她,脸色一如既往苍白到近乎透明,“我这样子,怎么回去?”

“只要不是死在这儿了,都得回去。”她不耐烦地伸出手来,一把拉扯起这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家伙,“留在这儿有什么用?回去养精蓄锐,再谈后续。”

“后续?”

徐晚星的脸色冷下来,嘴唇一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回教室的路上,她只问了春鸣一句话:“谁干的?”

春鸣淡淡地说:“还能是谁?高三的那几个。”

也是,高一高二的,看在徐晚星的面子上,也不太敢招惹春鸣。可高三的有那么一拨人,很快就要被分流了,也确定无法再继续考大学,当然天不怕地不怕,尽情挥霍着这所剩无几的高中时光。

徐晚星点头,干脆利落地说:“知道了。”

“你可别去找人干架。”

“怎么,怕我干不过?”

春鸣笑了:“干不过?这我倒是从来没担心过。”

下一秒,他认真地侧头看着徐晚星,“我这毛病,一辈子大概都改不了。被人嫌恶被人戳脊梁骨,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可如果耽误了你的前途,那我真是粉身碎骨都赔不起。”

徐晚星:“好好说话,别跟我煽情!”

春鸣哈哈笑:“那几个本来就是人渣,你犯不着为了我去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倒是不怕记过不怕被开除,可你不行。”

徐晚星侧头看着唇角带笑的少年,他清瘦干净,即便在这样难堪的情况下,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淡若春风。他一向善良聪明,却被人诟病太女生气,不仅身材弱不禁风,连言谈举止也不够粗犷大气。

她是知道的,知道他所谓的“毛病”,知道他为什么被人戳脊梁骨,可是——

“春鸣。”她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叫住他,郑重道,“那不是毛病,是你来这世界一趟,应有的权利,和最特别的美丽。”

春鸣一怔,嘴唇动了动,眼底一片滚烫。

可下一刻,这个严肃不过三秒的大姐头又挥了挥手,大大咧咧往教室走,说:“放心吧,老子该动手动手,绝对不多逼逼。但脑子我也有,不会搞出事。”

徐晚星风风火火带人回到教室时,乔野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她离去时还忧心忡忡,回来却是……杀气腾腾。乔野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落座的春鸣,眼底一片诧异。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徐晚星此人,热血中二少女, 讨厌一个人时恨不能拿鼻孔对着他, 说好恩怨两清后, 又大方到能在每天放学时都友好和气地扔下一句:“那我走啦, 学霸!”

然而今日, 徐晚星在下课铃响起后,一言不发拿起书包, 风一样冲出了教室。

自打把春鸣领回教室后,她就没安分过,先是让辛意和于胖子换了座位,然后神情凝重地窃窃私语了半小时。

乔野看在眼里, 发现她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你让大刘陪春鸣回家, 咱俩去堵人。”这是下课铃响起时, 徐晚星终于放大了音量,乔野才模模糊糊听见的最后一句。

于胖子也背起书包就跟着往外冲, 满脸惊恐地叫着:“姐,我这体格可动不了手啊!您老是不是换个人选,要不, 我去送春鸣?!”

徐晚星并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 风风火火消失在教室门口。

于胖子哭丧着脸, 揪了揪衣角,认命地追了上去。

乔野骑上山地车, 一路上有些心神不宁, 下意识放慢了速度, 留意着两旁的道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找什么,直到骑到离学校不远处的一段下坡路时,他猛地一刹车,停了下来。

这一段路灯昏暗,都是老旧的平房,路边有两家挨着的店,一家台球馆,一家游戏厅。

他看见于胖子在其中一个门口鬼鬼祟祟往里看,显然在迟疑到底进不进去,可最后一跺脚,还是钻了进去。

乔野把车往路边一停,上了锁,走到了游戏厅门口。

这年头其实并不太流行电玩了,能见到这些机器的除了商场里的电玩城,几乎没有别的场所。

可临近学校,被两所高中包围,老板也花了点心思,低价从电玩城搞来一些老旧的机器,修一修、抛抛光,搁在几十平的小屋里,还折腾起了不错的生意。

门是玻璃门,门内拉起了厚重的遮光窗帘,免得来往人看见里头的光景。

乔野走到门边,把帘子拉开了一条缝。

徐晚星今天穿了件浅蓝色卫衣,本来还有件外套的,给了春鸣,这会儿就显得很单薄了。她单枪匹马站在几个五大三粗、头发略显中二杀马特的少年面前,毫无惧色。

乔野一眼就看见了她。

于胖子有些畏手畏脚的,站在离她五六步开外的地方,脸上倒是露出了非常凶狠的表情,但背都挺不直,一看就是虚张声势。

游戏厅和台球厅是同一个老板开的,他一般都坐在隔壁守着台球桌。反正游戏厅是自动投币系统,用不着人守,有事隔壁吆喝一声,他也后脚就到了。

也因此,此刻屋内剑拔弩张,却无人来管。

徐晚星也刚到,知道这几个哥成天都泡在这俩小店,直接上门寻人。

乔野拉开帘子时,恰好看见她把书包扔在脚边,甩了甩手腕,权当活络手脚,嘴里开门见山点题:“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乔野:“……”

要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幕,他会以为她在演电影,还是二十年前的《古惑仔》那种。

为首的男生梳了个都快根根冲天的头,显然发胶用得不少。

他原本在打摇杆机,没想到会听见女孩子的声音,还来得这么没头没尾的,不耐烦地说:“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