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明面无表情放下书,又看向乔野,表情瞬间春回大地,语气都放温柔了不少:“你也回去收拾书包吧,一会儿和徐晚星一块儿下来。”

乔野点头:“要麻烦罗老师了。”

罗学明真想把徐晚星拖回来,看看,看看人家!这么有礼貌,这么贴心的好孩子,对比一下,他的课代表真是典型的欠打皮孩子。

都是一样大的孩子,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正午时分,学校的公派面包车停在清花巷的口子上,两个孩子分别回家收拾东西了。

罗学明想了想,对张永东说:“我去徐晚星家,你去乔野家,也跟父母说明说明情况,讲一下今晚要外宿的事情。”

于是徐晚星走了没几步,就被紧随其后的人叫住了。

她大惊失色:“您要跟我回家?”

罗学明不紧不慢地反问:“怎么,不欢迎?”

“不是,您老坐在车里等着不挺好的?”徐晚星的心脏都悬在了半空,“您放心,我爸特善解人意,对你们老师的话那是言听计从。我跟他说一声,别说外宿一宿了,就是外宿一学期,他也绝对没意见!”

开玩笑,让师爷一起回家,万一他告个状什么的,老徐那边可就没她什么好果子吃了。

上回老徐一通电话,她可是被鸡毛掸子一路追去学校的!

可罗学明才懒得搭理她,只扔下两个字:“带路。”

徐晚星彻底蔫了,一路萎靡不振带他回了家。

像徐义生这种没什么文化的手艺人,对老师一向敬重有加。果不其然,得知班主任来了,他又惊又喜,连连收拾沙发请人坐下,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嘘寒问暖。

罗学明也是个爽快人,从来没有老师的架子,只摆摆手:“别忙活,您可别这么客气。我这次来,主要是跟您打个招呼,毕竟孩子要参加物理竞赛,留宿在外一晚上。我也是怕您担心,所以亲自上门来说明情况。”

三言两语,徐义生连连点头,罗学明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完全没意见。

唯一能多说两句的,就是回头嘱咐徐晚星,要好好听话,不许淘气,认真考试。

最后,他还挺纳闷地问了句:“学校还挺破费呀,把这么多学生弄出去考试,还都住外面?”

罗学明一愣,看看徐晚星:“你没跟你爸说,全校就三个学生去参加复赛?”

徐晚星挠挠头:“我爸晚上摆摊子,半夜才回家,我已经睡下了。早上我起床,他还在补觉,就一直没来得及说。”

后来是忘了,也没觉得是多大回事。若是真拿了奖,再说也不迟。

罗学明是班主任,对徐晚星家中的情况再有耳闻,可今日真来了,才发觉她的家境远比自己了解的要更拮据。

这样简陋紧凑的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还有这样一位作息时间差异巨大的父亲,连女儿代表学校去参加物理竞赛也一无所知……

他看看徐晚星,把物理竞赛的情况说给徐义生听,末了追加一句:“晚星是个好孩子,理科方面非常有天赋,我们老师都很看好她,您也该为她感到骄傲。”

徐晚星眼睛都直了。

诶,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灭绝师爷今天非但不灭绝,还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父女俩都是一样的表情。很显然,对于老师会开口夸徐晚星这件事,徐义生也感到不可思议。

诶,所以上门不是告状,还夸了一波?

父女俩对视一眼,在沉默中艰难地消化了一番。

离开徐家时,两人往巷口的面包车走。

罗学明想了想,问徐晚星:“为什么不申请贫困生奖学金?”

徐晚星匪夷所思:“我能交得起学费啊。”

“家里的情况并不算很好,能多一点补助是一点。”他蹙眉,“下学期交一份申请,我帮你递上去。”

“嗨,谢谢您啦,真不用!”徐晚星一口回绝,还挺骄傲,“我爸说了,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不是交不上学费,何必占用资源?您把钱留给更贫困的家庭,真正有需要的人,这不挺好?”

她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难于启齿的,贫穷之于她,不过是一种现有的偶然状况。穷就穷一点过,富就富一点活,没什么大不了。

倒是罗学明沉默了好一会儿,侧头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课代表。

他对她的偏爱溢于言表,所有老师都看在眼里。即便孩子们觉得他对徐晚星比别的人更严厉,那也是出于重视和关心。

班里有大把优秀学生,诸如万小福、辛意之流,听话又懂事,对于老师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从不违背。而徐晚星呢,她是个异类,不仅调皮捣蛋到男孩子都望尘莫及的地步,还上能顶撞老师,下能打架。

可他偏偏就对这个孩子有着过多关注。

为什么喜欢她?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理科天分。缘分本来就是最说不清的事情。也许是眼缘,也许是性格投缘。他就喜欢这孩子没心没肺又无法无天的样子。

应试教育培养出了一大堆温顺听话的好孩子,他亦是教育从业者,哪怕不愿让孩子都按照同一模板批量生产,却在多少年的工作中不得不妥协。徐晚星的存在,是一众好孩子里最特别的异类。

她鲜活可爱,有灵气,也有不可磨灭的韧性与乐观精神。

罗学明看她半天,看到徐晚星头皮发麻,内心惴惴不安。

她小心翼翼试探了句:“罗老师,我又犯什么错了吗?”

犯错了您打我就是,我把头伸过去,咱们速战速决,别这么死亡凝视挑战我内心极限了!

她简直惶恐。

罗学明白她一眼,只说:“这回竞赛给我好好考。考好了有奖金。”

“那要是考差了呢?”

“考差了?”罗学明冷哼一声,“考差了,三千个下蹲!”

“………………”

徐晚星膝盖一软,险些没跪下去。

这顿午饭,徐晚星吃得没滋没味。

东哥和师爷带着他们俩在肃德外面找了家不错的餐厅,她生平头一次和老师们一起吃饭,吃得异常沉默。

师爷主打心理战——

“你俩呢,不要紧张。乔野我倒是不担心,毕竟有过那么多大赛经验。主要是徐晚星,你是第一回出来参加比赛,好好调整心态是关键。”

徐晚星一边扒饭,一边点头如捣蒜。

东哥负责专业知识——

“读题之后,首先定个基调,看清楚到底是力学题、热力学还是电学。然后别急着动笔,分析一遍要用到的公式和原理,把大方向搞明白……”

继续点头不能停。

罗学明在肃德旁边订了酒店,三间房:他和张永东住一间,乔野和徐晚星一人一间。

饭后,他督促着两个孩子各自回屋睡觉。

“不多不少,休息半小时,然后我送你们去考场。”

徐晚星进了自己的房间,先是感慨资本主义的奢侈,然后好奇地跑进浴室、阳台都参观了一圈,最后兴高采烈地发现咖啡台上有一堆免费零食,小冰箱里居然还有冰冻饮料。

她合衣躺上了柔软的大床,大脑还处于兴奋又迷茫的状态,想着自己也不可能睡得着,干脆又爬了起来,去走廊上溜一圈。

酒店的客房不能抽烟,罗学明和张永东就在走廊转角处,一边抽烟一边说话。

徐晚星刚走近,就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罗学明说:“咱们学校都好几年没有拿过奖了,肃德也好,三中四中也好,有教育//局撑腰,每年中考都优先录取了好苗子,咱们这儿什么也摊不上,只能捡个漏。”

张永东也感慨:“谁让咱们是厂子弟校出身?不如人家根正苗红的国重啊。”

“呵,国重。”罗学明笑了一声,不紧不慢说,“不瞒你说,去年徐晚星入校,我就在盼着今天了。去年高一,好多知识点是超纲的,也没法来。今年都高二了,该学的也都学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那群势利眼们看看了,咱们教出来的孩子可不比他们差。”

张永东笑了:“何止不比他们差?我看这俩孩子,个个都比他们的强。”

罗学明点头,末了,想起什么:“对了,要是这次他俩拿了奖,我准备给他们一人发点奖金。”

“发奖金?”张永东一愣,“之前不是都发过了?而且就那点钱,还是咱们跟刘校磨了好半天嘴皮子才拿下来的。他怎么可能还批第二回?”

厂子弟校有厂子弟校的难处,因为早年不归教育//局管,后来即便被重新划了进去,经费也还是紧张。

罗学明最后吸了口烟,把烟掐灭。

“这钱我来出,想必刘校也没什么意见。”他把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目光有力,“徐晚星是个好孩子,但是家里贫困了点。前一阵降温,我瞧着她连件像样的羽绒服都没有,手都给长出冻疮来了……”

沉默片刻,他说:“我想帮帮这孩子,但是她自尊心强,不能明着来。”

……

后续的话,徐晚星没有再听下去。她怔怔地在走廊上站了片刻,默不作声回到了房间。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那一点小小的冻疮,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过,却被罗学明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徐晚星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眶,然后拍拍自己的脸。

打起精神来,徐晚星!

这次一定要拼尽全力好好考!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踏进考场前,罗学明一反常态, 没有一句碎碎念, 只言简意赅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膀:“放轻松,好好考。”

张永东和他一比, 还是嫩了点, 面上显露出些许紧张的苗头,还在拼命想点注意事项, 好提醒提醒两个孩子。

最后是罗学明拍拍他:“行了,孩子们都知道了。”

在两位老师期盼的目光下,徐晚星和乔野走进了考场。

全市十几所中学,选拔出了几十个物理好苗子, 填满了两间教室。

六中还有一个叫李佳远的高三学生也参加了复赛,但他是和他的班主任一起来的,没跟罗学明他们同行。

在教室门口看到座位排序后,徐晚星才发现,她和李佳远在第一考场,而乔野在第二考场。

她往教室里看了眼,陆陆续续来了一半考生, 全是陌生面孔。

就连教室也异常陌生, 和六中截然不同。

乔野就在她身旁, 目光从座次表挪到她身上:“怕了?”

“开什么玩笑?我怕?”徐晚星一如既往的嘴硬, 翻了个白眼, “这回爸爸来了, 里面坐的那二十个好苗子才该瑟瑟发抖吧?”

在她身后, 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徐晚星一回头,看见一张陌生面孔,白白净净的男孩子。

那人笑着说:“你是徐晚星吧?我李佳远,高三的。”

可惜座次表上,三个六中的人都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徐晚星在第一排,李佳远在最后一排,乔野干脆在另一间考场。

三人很快往各自的座位走。

临走前,乔野看了徐晚星一眼,“比赛开始了?”

徐晚星一下子显得斗志昂扬起来,下巴一抬:“开始就开始,谁怕谁?”

她像只斗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往自己的座位走,却在落座那一刻,猛然愣住。

在她的座位旁边,有个异常眼熟的人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唇边浮起一抹挑衅的笑,“哟,这不是我们六中校霸徐晚星吗?”

*

徐晚星打过不少架,也结过不少仇,帮过不少朋友,也得罪过不少小人。

眼前这个,就是梁子最大的一个,李奕辞。

高一那年,李奕辞在她隔壁班,也是个理科出色的学生。他家境优越,父母是上市公司的高管,之所以把他送去六中,而不是国重,纯粹是因为他爷爷是六中的退休老教师,在六中也能给他提供更多的照顾与资源。

张永东在年级上带两个班的物理,一个是徐晚星的班,另一个是李奕辞的班。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因为张永东时常在隔壁班提起徐晚星的名字,再加上每次小考大考,徐晚星的理科都名列前茅,总是压了李奕辞一头,他很不服气。

两人未曾见面,已生嫌隙。

徐晚星一度听说隔壁班有人看她不顺眼,成天背地里说她闲话,起初也没工夫搭理,只是后来流言越传越难听——

“3班的徐晚星是关系户,家长成天给他们班主任送礼,要不她一偏科生,还成天打架,早被开除了,还能当什么狗屁课代表?”

“她不是她爸领养的吗?爹不疼娘不爱的,非亲非故一个没文化的大老爷们儿,干什么养着她?哈,指不定有什么恶俗的坏心眼呢。”

说她没有关系,但人身攻击涉及到了老徐,徐晚星是一分钟也不能忍。

她在某天大扫除时,亲自站在隔壁班门口,气势汹汹地叫了句:“李奕辞在吗?”

李奕辞家里有钱,平日里又是带游戏机又是带零食来学校,天长日久,身边也围了一群狐朋狗友。

闻言,那群人纷纷回头。

“哎哎,是徐晚星!”

“她找上门来了!”

“辞哥,别跟她起冲突,她特能打,咱们硬碰硬不是对手!”

李奕辞从小到大也是不吃亏的主,家里人众星捧月似的把他养这么大,从来都顺着他来,养出了这么一副恶霸大少爷的性子。

他皮笑肉不笑走出去:“怎么,找我有事?”

徐晚星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只牙刷递给他,“同学,我来拯救一下你恶臭的嘴。没事儿多刷牙,弄清楚嘴是嘴,屁股是屁股,别弄错了器官的功能性,成天嘴里放臭屁。”

教室里一阵哄笑声。

3班的人在走廊上看热闹,2班的人在教室里看热闹,大家都不敢插手恶霸们的争斗,只目不转睛望着这一幕。

在夜市长大的徐晚星,见惯了麻将馆里大人们的川味斗嘴,也与抄手摊的客人们插科打诨惯了,李奕辞这种大少爷可不是她的对手。

说吧,说不过。

打吧,打不赢。

可人在气头上,说不过就只能动手。实在打不过,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教室内外看热闹的人都一脸同情或鄙夷地看着他,一股热血往脑子里冲。

下一秒,他冲进教室里,想也不想拿起谁桌上的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地上打碎了,捡了块碎玻璃片就冲出来。

“老子跟你拼了!”

那一下是朝着徐晚星的脸上去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徐晚星下意识偏过头,抬手一挡,那片碎玻璃扎扎实实插在她小臂上,血流如注。

后来,徐晚星被送去医院,小臂缝了七针。

再后来,两人进了政教处。

那一幕被两个班的学生看在眼里,不处理是不可能了。即便李奕辞的爷爷亲自来学校求情,也压不住这事。

刘校长的态度很坚决:“这种恶劣风气,如果不严肃处理,那学校里岂不是个个孩子都能有样学样,稍有不顺就打架?”

处分的结果是,徐晚星和李奕辞分别记了大过。

那一次,徐晚星被老徐拎回家痛打一顿,写了千字检讨书。

而李奕辞在家大闹一通,一整个星期没来上学。第二周,他转到了肃德中学。

徐晚星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日又碰见这个人,表情一滞,冷下了脸来。

“哟,看见我不高兴啊?”李奕辞阴阳怪气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拿了支笔转不停,“我倒是挺开心呢,在我的地盘遇见了老熟人。”

徐晚星没搭理他,从书包里拿出文具,目不斜视。

“哎哎,我跟你说,以前我在六中的时候不觉得,还以为天下之大,就咱俩之间在物理上有得一拼。后来多亏你让我转校,我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

“徐晚星,来了肃德,我才知道你算个毛。我们学校有人才,有精英教师,还有你们六中压根儿比不上的资源。”李奕辞冷笑,“这一次,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精英教育,精英学生。”

徐晚星还是没搭理他,只在监考老师走上讲台那一刻,举起手来。

那中年女教师看过来:“什么事?”

徐晚星指指旁边的人:“老师,您能让他闭嘴吗?我在备考,这人一直在我旁边瞎逼逼,吵死人了。”

考场里的人陆陆续续到齐了,闻言都笑出了声。

李奕辞脸都气白了:“你说谁瞎逼逼?你再说一次?”

徐晚星一脸诚恳望着老师:“您看,他还在瞎逼逼呢。”

老师:“……”

侧头看了眼男生,她说:“李奕辞,别说话了,专心准备考试。”

然后就低头看着密封袋,自顾自地忙去了。

徐晚星略微一顿,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六中,肃德的学生,肃德的老师,人心是偏的。

她看见李奕辞洋洋得意地朝她看了眼,压低声音说:“继续告状啊。看看有没有人搭理你。”

他们坐在第一排,即便压低了声音说话,那女老师也听得见。可她毫无反应,压根不搭理这边的动静。

徐晚星笑了笑,冷冷地说:“仗着自己是地头蛇,耍嘴皮子很有一套啊。我们考试见真章。”

李奕辞也笑了:“成,你爹今儿让你开开眼,看看你们那破学校有多垃圾,你有多垃圾。”

徐晚星能听脏话,能听阴损谣言,但最不能听的,就是有人说“你爹”如何,“你爸爸”如何。

她火气很大,但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干脆当旁边停了只苍蝇,内心默念了十遍“我不生气”。

发卷子那一刻,她很快老僧入定。

即便要比,也不该比谁的嘴皮子更利索。她心知肚明,要在真正的战场上碾压李奕辞,才会让他最难受,才是最好的反击方式。

更重要的是,她的脑子里牢牢记得午后在走廊上听见的那番话。

她不能让罗学明的期待落空。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在这一路上收获的每一道期待的目光,都难能可贵,都不愿辜负。

卷子很难,但有六中的物理老师们绞尽脑汁出的超纲题在前,这份考题做起来居然要顺手得多。

徐晚星还乐呵呵发现,有几道选择题,包括压轴题,都和东哥他们出的初赛题有所重合。

初赛是自己学校出题,但从复赛起,就是北京的老师出题,分发卷子到各个省市进行决赛选拔。

李奕辞那家伙还说六中垃圾,开什么玩笑,这是垃圾学校的垃圾老师能压中的题?

她聚精会神从头写到尾,草稿纸要了一张又一张。

身旁的李奕辞看她好多眼,发现她进度比自己快,当下加快速度,一步也不愿落后。甚至,她要草稿纸,他也跟着开口要。

那女老师似乎也发现了李奕辞状态不对,在他第四次紧随徐晚星讨要草稿纸后,皱眉走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说:“自己写自己的,别被人影响!”

李奕辞这才不那么关注徐晚星,当下收敛心神,写自己的去了。

徐晚星提前交了卷。

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觉得实在没什么可改了,当即举手:“老师,交卷。”

那女老师愣了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女生提前了十五分钟交卷。

物理竞赛不是寻常考试,每一道题都是难度系数非常大的。多少学生到时间了都做不完,鲜少有提前交卷的。

条件反射,她原想说“先别急着交卷,好好检查一下”,可转念一想,这孩子又不是肃德的学生,随她去吧。

她说:“把卷子交讲台上,安静点出去吧。”

徐晚星照做了。

经过对面的第二考场时,她探头看了眼,发现乔野坐在靠窗的第二排,也没再动笔了,只浏览着自己的卷子。

很显然,他也写完了。

她走到前门,故意多晃了两下。第二考场的老师侧头看她:“有什么事吗,同学?”

教室里不少人抬头看过来,乔野也看见她了。

她冲他咧嘴一笑,然后才回答老师的话:“没事没事。”

然后一溜烟跑到了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