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舞夜?小夜……

脑中似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但那画面太过迅速,她尚没看清,便消失不见,无迹可寻。

她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才想起她还跪在那里,慢慢转身,摆了摆手:“请起吧。”

暗斗

众女起身,宫舞夜抬头,这才看清风凌烟的样子。

风凌烟她乌黑如泉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头上一只玉钗松松簪起。

眉不描而黛,肤如玉雪,唇如绛珠,饱满晶莹。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流转顾盼,面容甜美可喜。

腕上一串绯红的珠链,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

宫舞夜身子微微一僵,显然也认出了她。

神情登时有些不自然起来,眼眸中闪过一抹狼狈。

怎么也没想到两年前那个村野小丫头居然就是失踪的公主。

那一次风凌烟尚是一位民女身份,便没将她放在眼里,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一举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了一位公主,身份比她要高贵的多。

这让她心中稍稍有些不平衡。

心中虽然不快,但礼节还是不能废的。

恭恭敬敬将风凌烟让到上首坐着,众女在下首相陪。

众女自然一阵寒暄,无非是夸赞公主的美貌,贤德什么的。

后来见宫舞夜神色有些不耐,又转为巴结宫舞夜。

一直把宫舞夜巴结的神态转嗔为喜这才罢了……

风凌烟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端过茶杯,徐徐吹了一口,看上去很是高贵典雅。

暗中却在冷眼旁观。

这些女子都是官宦之女,看样子和宫舞夜很是熟稔,环绕在她的身边。

如同众星环绕着一轮滚圆的明月。

莺声燕语的,好不热闹。

看众人的态度最能看出人情的冷暖,人心的所向。

看来宫丞相势力蛮大的。

在民间的口碑远远超过皇家。

这些人对待自己,虽然礼节上没有什么差错,但明显看出冷淡。

偶尔扫过来的眼光中暗暗含有评判,不屑……

虽然这样的眼光只是一闪而过,但风凌烟到底是杀手出身,别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她貌似漫不经心的眼睛。

宫舞夜俏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得意,看了风凌烟一眼。

状似关切地道:“臣女听闻公主殿下幼遭不测,流落民间,臣女每每想起,彻夜难免,为公主担忧,公主金枝玉叶,如何在民间受得了委屈?又怕那些村姑莽夫的教育会让公主蒙尘,幸好天可怜见,公主又回来了。臣女的一颗心也终于放回了肚里。幸甚幸甚。”

风凌烟听她拽完文,明着是为她担心,其实却是暗笑话她在民间长大,不懂礼数。

浅浅一笑:“本宫虽然流落民间,是为不幸,但幸好本宫性子尚烈,也没人敢让本宫受委屈。至于偶尔碰到一个两个仗势欺人的狗才,也没能讨了好去。至于教育,本宫在民间所学是在官宦之家永远也学不到的。再说本宫在民间行走正好能体察民情。也免得被那些奸佞小人蒙蔽了圣听。”

她顿了一顿,看到宫舞夜脸色一白。

这才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宫丞相治国平天下,居功甚伟,民间对宫丞相甚是推崇,火云国百姓几乎只知有宫丞相,不知有皇上呢。”

她这一番话似赞似讽,宫舞夜一张俏脸微微涨红。

干笑了两声:“公主——公主说笑了。家父不过是为人臣的本分,一向赤胆忠心,怎么可能大过皇家……”

似乎宫丞相尚没把所有的人心都拉走

风凌烟眉毛一挑,微微一笑:“是吗?呵呵,本宫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夸赞令尊治国有方而已。宫小姐多虑了。”

众女也微微紧张起来。

这功高震主可不是玩的,闹不好是掉脑袋的活。

宫丞相再有实权,再万人之上,却还是在一人之下。

现在宫丞相府虽然如同烈火烹油,花团锦簇。

但一旦引起皇家的猜忌,那只怕也离灭门之祸不远了……

这位公主年纪小小,看上去却是深藏不露,心计极深。

谁知道她是不是皇帝派来试探的?

众人原本都围着宫舞夜坐着,此刻悄悄挪离开一点。

不动声色拉开了距离,再不敢像方才那样巴结宫舞夜……

风凌烟笑了一笑,抿了一口茶,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众女的反应,似乎宫丞相尚没把所有的人心都拉走。

一时半刻倒不至于造反——

众女再也不敢小瞧她,对她说话也恭恭敬敬的。

风凌烟和她们说了一会话,越来越觉得没意思。

她素来不喜欢听女子谈论什么家长里短,珠圆粉细……

便找了一个由头,离开了众人,离开了水榭,去园中赏花。

一开始自然有两个侍女跟着,被她淡淡两句遣散。

一路上看到侍女,仆从们忙得团团乱转,往来不息。

四处都是忙乱的人影,衣鬓香影。

颇有些像在现代时上流社会的酒会party。

她在园子里站着看了一会,便又向静处转。

出了东园的门,侧头看到南边有一个偏门,微微敞开着,相较外面的灯火明亮,那里面反而显得暗了一些。

她慢慢走了过去,推门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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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秘密

里面好大一片庭院。树木阴翳,月光从头顶洒下来,照得周围一片朦胧。

她顺着一条鹅卵石小路向前走了一阵,忽觉里面的布局有些诡异。

看似散漫没有章法,却暗合了九宫八卦之道。

她心中一动,这样的布局她分明见过,就是在宫湮陌的那个药园内!

只不过这些花草不再是有毒的,但都是带尖刺的.

如果不懂武功又不懂阵法的话,要想走过去,得有被扎成刺猬的觉悟。

风凌烟眸光一闪,一颗心噗噗乱跳。

这个地方是宫湮陌的地方?

他也姓宫,身份成谜,难道——他竟然是宫丞相的儿子?!

传闻中宫丞相的儿子浪荡而不成器,天天东游西荡的,有些不务正业.

莫非这些表象是他虚假的外衣?

他是天下闻名的神医,看一例病人便要十万两,那他要这么多的银子做什么?

难道是为宫丞相筹措的?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一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真的偕同他的老子谋反,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她心中乱糟糟的,下意识地向里行走。

这种阵法她原本就认识,自然难不倒她。

很快的,她便绕过哪些花木,来到一栋小楼前。

小楼内灯火隐隐,彷佛有人。小楼房门半掩,里面流泻出暗黄的灯光。

风凌烟一步步走过去,忽然有种近乡情更切的感觉……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白衣人双手抱臂,倚在门上,微微而笑:“小兔子,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风凌烟僵了一僵,手指在身侧握紧:“我该叫你宫神医,还是宫公子?”

宫湮陌今天的打扮和平时不同。

华丽光滑的紫色衣袍,头束玉冠,手里摇着一柄折扇,看上去就是王孙公子,

此刻,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微微有些笑意。

略有些邪魅的狐狸眼微弯:“小兔子,你无论唤我什么,我都无所谓。我是宫神医也好,宫公子也好,对于你来说,还有区别吗?”

他的声音依旧那样清冷富有磁性,如同大提琴一般悦耳。

他伸手似想要拉她,风凌烟却下意识地一退。

她忽然好想哭。他答得这样云淡风轻,浑不在意的,

区别——真的没有区别吗?

她眨了眨眼睛,把莫名的泪意眨了回去,冷冷地道:“那为什么瞒着我?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宫湮陌眸光一闪,叹了口气:“我隐瞒自然也是有我的苦衷的。你要不要听听?”

风凌烟握了握拳。

被她撞破了就要解释给她听了?

她还不想听了!

硬邦邦地道:“你要隐瞒便隐瞒,和我有什么相干?!宫湮陌,我再不听你一句话。”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她原本是一个冷静到几乎可怕的人,也不太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

如果是别人隐瞒了她,她不会这么生气,最多不过就是云淡风轻的一笑了之,

但宫湮陌不行!

他的欺骗让她无端地心伤。

泪意一层层涌上来,又被她强压了回去,转身便走。

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手臂蓦然一紧,被人一扯。

她足下立脚不稳,登时跌入宫湮陌怀抱之中。

她吃了一惊,怒喝道:“你做什么?放开我!”

一巴掌拍过去,她这一掌自然被他轻飘飘拦住。

宫湮陌手掌将她的小手整个包住,微微笑道:“唔,小兔子,你人长高了不少。脾气也大了不少。你真不想听我解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他就这么随便抱着,风凌烟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她怒道:“你放开我,我不要听!”

宫湮陌笑吟吟的,眼眸弯成月牙:“你不要听?我还偏偏想讲给你听。”

不由分说,半搂着她走进小楼内。

“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风凌烟挣脱不得,干脆拿大帽子压他。

宫湮陌轻飘飘地呃了一声。

淡淡地道:“原来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风凌烟气得握了握拳,很想一拳挥掉他那可恶的,漫不在乎的笑容。

“小妹,宫兄是奉命隐瞒身份。你不要错怪了他。”

一个声音忽然自楼中传出,一位锦衣公子走了出来。

风凌烟身子一僵,这人正是她的太子哥哥云昊天。

“他是奉命?奉谁的命?”

“自然是奉我们父皇的命。”

云昊天叹了口气,回答。

宫湮陌微笑:“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公主,我们进楼内说话。”

楼内的布置极为清雅,墙上是满满的书籍。

我说的你未必信

窗下案上设有笔墨纸砚,像是相府公子的书房。

在屋子中间有一个红泥炭火小炉,上面烧着水。

在小炉旁有一张古香古色的小桌,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桌旁是两个模样奇古的木凳,宫湮陌让他兄妹坐下。

亲自给他们烹茶。

风凌烟没想到宫湮陌对茶道颇有研究,一举手一投足颇有茶道高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