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聂染青甚至还没组织好语言,只听到那边一个低沉声音:“喂?”

聂染青气急败坏,刚刚在店里窘得不行:“习进南!”

那边口气倒是很悠闲:“嗯?怎么了?”

聂染青憋着一口气:“你把卡都给我了,你凭什么还给冻结掉?你是破产了还是喝醉了?”

习进南倒是一点儿都不急,话还是慢悠悠的,却泄露了一丝笑意:“唔,我只说我把卡送给你了,可没说里面的金额都是你的。”

聂染青这下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奸商!百分百的奸商,这也太阴险了!

习进南笑意不减,还是那句话:“请问你什么时候回T市?”

“我饿死也不回去!”说完还不足以排解心中怨气,聂染青冲着手机恶狠狠地给习进南下定义,“你个小气鬼!”

她连回去的机票都成问题,怎么回去?学两万五千里长征还是学唐玄奘西天取经?

那边声调还是淡淡的,慵懒的态度让聂染青更加冒火:“那也行,我去接你。”

“习先生不必这么劳累奔波,”聂染青的话凉飕飕地,“您只要把卡解冻了就行。”

习进南再次笑,一个字一个字地挑战聂染青耐心极限:“我就不。”

聂染青果断地挂电话。

她一个人坐在小店里喝着冷饮,刚刚气得汗冒了一层又一层。冷饮很快被喝完,正打算离开,习进南的电话却又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香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聂染青现在总算回过味儿来,合着他凭着一张卡,能办到的事还真是不少。

习进南耐心解释:“我刚刚在深圳机场,现在正往香港这边走。”

半个小时后,聂染青坐在酒店大厅,冷眼看着习进南走进来。

远远看去,习进南一派衣冠楚楚,身材修长,步幅优雅。他很快就找到她,似乎是微微一笑,然后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眸子倒是很清亮,下了飞机竟然也不见疲惫。刚刚前进一步,怒目相向的聂染青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可惜靠椅不给面子,她贴着椅背看着他,两手抓着扶手,还不忘示威般地“哼”了一声。

习进南笑意盎然,脸颊边都有隐隐的酒窝,“得了得了,不要用一副想吞了我的眼神看着我,唔,”他忽然俯下身,笑得狡猾又愉悦,“回到房间会让你吃掉的。”

聂染青的脸迅速变红,推开他就走。

聂染青原来住的是单人间。习进南一来,条件理所当然的改善。办理完手续进了房间,聂染青板着脸问:“你休假了?跑这里来?公司呢?”

习进南故作惊讶:“总部就在T市呢,你不知道?”

聂染青一个没忍住,终于还是破功笑了出来。

习进南的兴致似乎很好,话都比平时多了些。聂染青和他一起去吃晚饭,餐厅气氛很好,也很优雅别致。服务生礼貌地递过菜单,笑容可掬的态度让聂染青都不好意思不微笑。菜单被习进南翻得漫不经心,他问:“想吃什么?”

做饭的人都知道最难做的饭叫做随便。聂染青看着他泰山压顶不变色的神态,刁难的兴致一下子涌上来,挡都挡不住:“随便。”

习进南看了看她笑容满面的样子,继续翻菜单,指着几道菜说:“就这些,谢谢。”

菜还没有端上来,习进南问:“明天想去哪里?”

不提还好,提了聂染青就想起今天发生的糗事,看着他微微笑的模样,怒气又升到心头上一小撮儿:“我今天本来看中一个包,结果您的信用卡被停用了,我没买成。”

习进南笑意加深,柔声道:“那明天去买?”

聂染青轻轻靠着椅背,睨着他,努力做出一点有气势的样子,鼻子里发出一个“哼”。

谁知习进南却笑得更加厉害,忽然伸出一只手,隔着桌子捏了捏她的鼻尖儿。

“宝贝,下次想斜眼看我的时候,记得把眼眯起来,那样更有点气势。你这样,”他似乎是强忍着笑意,顿了顿继续说,“除了可爱,就是很可爱。”

有习进南自动自发地安排行程,聂染青基本什么事都不必再操心。两人吃完饭回到酒店,习进南去了浴室泡澡,她一个人一边上网一边想,她跟他就这么和好了?

聂染青现在基本算是身无分文,就冲这个,也不能得罪这位大金主。经济果然就是命脉,她关掉电源,还是觉得无力,出走的结局这么悲惨,若是被姚蜜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嘲笑她。

聂染青把头埋在枕头里,习进南走过来的动作很轻,她甚至都没听见。眼前忽然由暗转明,一睁眼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习进南的头发还在滴水,聂染青瞅着他,他也看着她,聂染青忽然笑得像猫一样,转了转眼珠子,拿过手机调出那张粉色小猪的壁纸,指给他看:“好看吧?”

习进南被她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狐疑地看了她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聂染青难得能看到习进南略略迷惑的表情,此刻笑得几乎岔了气。

她这样无视他地笑,还不理会他,终于成功地让习进南微微恼怒,接着聂染青就被锁在他怀里。习进南站起身,假意一松手,聂染青就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接着就恨恨地看到了习进南心满意足的笑。

她咬牙切齿,手在他的头发上蹭了两下,然后使劲往他的睡衣上抹,又怕水抹得不够多,还重复了两三遍。她在他怀抱里乱动,两人又紧密贴着,终于导致习进南的眸子渐渐转黯,他一个翻身,聂染青便被他压在身下。

他撑在她的上方,挡住了她眼前一片天地。他微微地笑,啄着她的额头,然后一寸寸地往下,每个地方都不放过。聂染青晕得七荤八素,他却在吻到脖颈的时候戛然而止。

聂染青稍稍清醒了些,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了很多:“呃?”

习进南上前仔细地看着她,眼神对着眼神,鼻子对着鼻子,嘴巴对着嘴巴,两人呼吸相闻,半晌,习进南轻轻叹气,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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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进南笑意扩大了一点儿,一手抚上她的耳垂,一手熟练地扯下所有的障碍物,声音含糊不清:“唔,就是这样。”

早晨醒来的时候聂染青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习进南的胳膊牢牢锁着她,聂染青想动非常困难,他似乎睡得很熟,她又不好吵醒他,只好大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两人结婚就快三年,习进南的心思虽然很难猜,但是性子还算好懂。其实习进南很少会管别人的闲事,让他去发扬雷锋精神更加不可能。聂染青跟他在酒吧相遇的那晚,他的骑士举止,大概和她那天去酒吧是一个性质,说好听点是一时兴起,说得难听就是抽风。

聂染青记得有次故意问他:“你是不是总会这么做雷锋?见到女子有麻烦就打抱不平?”

那时他俩正赌气,习进南沉着一张脸,只看报纸不看她,对这个问题似乎很不想回答,只是淡声道:“那我得娶多少老婆?”

聂染青一愣,接着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这件事回想起来仍然能让聂染青笑出声,她勉强忍住,习进南却还是因为她不小心溢出的笑声醒了过来。

聂染青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诚意地说:“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她的头还没偏回去,就被习进南捏住了下巴,然后他的嘴唇覆上来,接着就是唇齿纠缠。直到聂染青气喘吁吁脸颊发红,有缺氧的迹象,习进南才肯放开她,重新躺回去,缓缓说了两个字:“补偿。”

这人!聂染青用手背给自己降温,但是效果甚微,于是想起床。

习进南却是一笑,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轻轻一带,她就又回到原位置。

聂染青瞪着他,她也只能瞪着他了。

习进南说:“再陪我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了。”

“那就说会儿话,”习进南想了想,说,“景心要结婚了,回去以后大概会去一趟爸妈那里,过两天景心应该会带着男友一起拜见一下。”

叶景心是习进南的堂妹,很有古典美女的气质,笑起来温婉可人,性格也是温和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但是聂染青却和她很能合得来,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她们两人之间的话最多。

聂染青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她和男友不是才认识半年多一点儿么?”

习进南点头,“但是她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明年就二十八了,姑姑已经等不及了,都催了好几遍了。”说到这儿忽然笑起来,“又是一个闪电结婚的。”

聂染青很想说景心应该再考虑考虑,毕竟闪电结婚的话,对方脾气秉性都还没有摸全,婚后生活没有保证。但是一联系到她和习进南,聂染青又觉得这话似乎很不方便说。

习进南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两人都说相亲这么久了,就对方看着最顺眼,双方还算知根知底,再拖下去他俩就真成大龄青年了,而且姑姑说,”他突然笑得不怀好意,“姑姑说景心再大的话要孩子就会难生产。”

聂染青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含糊地“哦”了一声。

习进南摸了摸她的脸,再次轻笑了一下,说:“起床吧。”

第二十一章

21、

他们结婚以来,关于孩子的问题还从没有商量过。聂染青不提,习进南也是不提。但是两人在面对双方父母越来越频繁的明示暗示时,却又能很默契地达成统一战线,习进南负责对付习家父母,聂染青负责忽悠聂父聂母,而且效果还很好,至少他俩被询问了这么多次,还没有一次下过确切的保证。

所以今天早上习进南隐隐暗示的话,让聂染青有点心慌。

她一直认为习进南也是并不着急要孩子的,最起码她都还没毕业,最起码他也并没有表示有多喜欢小孩子,最起码她觉得现在两个人生活比三个人更加稳定。

聂染青看着餐桌对面慢吞吞擦着嘴角,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的习进南,暗自深吸一口气,也努力表示出波澜不惊。既然他不挑明,那他俩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搞内讧的好。

习进南组织行程如同管理公司,先决策方案后咨询意见,聂染青看着他那张淡淡的脸,明明就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儿,她在心里一撇嘴,就算再尊重群众意见他那也是独裁。

晚上聂染青和姚蜜通话的时候,后者作为习进南的铁杆粉丝,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多年的友谊,仗着聂染青瞧不见打不到,在那边兀自笑得猖狂:果然不愧是习进南。聂染青你就认了吧,从生下来你就是个被管的命。原来跟陆沛在一起的时候,你跟在他后面走。现在和习进南结婚了,连离家出走都这么憋屈。等习进南主动飞过来了,你还是没能掌握主动权。做人能像你这么失败的,也真是太难得了。

聂染青愤愤,我叫聂染青,不叫杨白劳。

姚蜜说,这可说不定,说不定你是哪家孩子抱养的,原来就姓杨呢。我今天看了档特神奇的电视节目,说姓名很能决定命运啊。

聂染青微笑,哦,姓名决定命运啊。那是不是也能这么理解,比如你蜜子,你要是取个比较妩媚的名字,像什么蝶啊水啊黛玉啊袭人啊,说不定人家单冲着你这名字就看上你了。这叫什么来着,啊对,标题党。兴许你命格就因此多转了那么几圈,你的新郎就在几圈之外的表盘上等着你也说不定啊。

姚蜜痛处再次被戳到,导致的后果就是聂染青看到她的头像迅速变灰。

聂染青笑,正要关掉对话框,习进南正好走过来,瞅她一眼:“聊什么呢,笑得这么狡猾。”

刚刚的话题能告诉他才怪,可是习进南又一向不好忽悠,聂染青看着他的神色,索性合上笔记本,理直气壮地说:“秘密。”

聂染青和习进南在香港晃悠了两天,聂染青甚至觉得,就这么待在一起,感觉似乎也不错。

几日以前聂染青和姚蜜刚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因为向左走向右走弄得焦头烂额。第二天两人学乖了,下了楼就直接上的士。

习进南的方向感极好,这点聂染青同样很是佩服。对于聂染青来说,认路比识字都难。她觉得习进南在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一片乌云笼罩的时候仍能认出南北东西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于是在回酒店的路上聂染青随手一指:“那是哪个方向?”

习进南随口一回:“东。”

“你怎么知道?”

习进南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的夕阳,连嘴都懒得动。

傍晚时分人多车也多。两人路过一家看起来很有特色的餐厅,习进南扫了一眼接着走,聂染青却拽住他往里面拖,习进南看了看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嘴角勾了勾,任由着她拉了过去。

餐厅里的人也不少,但是他俩比较幸运,来的时候一对夫妻刚走,而且位子也很好,还是靠着窗子。

餐厅装饰很有一套,饭菜却是一般。习进南吃了一口,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聂染青吃了一口,回瞥他一眼,然后淡定地喝着果汁。习进南慢慢地吃菜,整张脸都写着“不好吃”三个字。

聂染青心虚地闭嘴喝果汁,邻座突然坐下一位穿着时尚的冷艳女子。

女子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白白浪费了姣好的面庞。

其实聂染青对这样的女子倒一向很景仰,她们对什么都能表示出一副高高在上,不悲不喜的模样,聂染青活了二十几年,这一点从来没及格过。她对这种她难以望其项背的女子总是有一种很朦胧的感觉,就像是十几岁的女青年对文艺总是有种莫名的崇拜。她小时候还曾经梦想做一位律师,穿着很漂亮的正装在法庭上唇枪舌战,直到后来姚蜜打击她,就你那张嘴,除了辩论别的都行,想了想又补充,哦对了,还除了接吻。

聂染青立刻满脸通红地使劲掐她。

旁边的这位女子身材极为曼妙,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婀娜着的步子足以当做标本供起来。似乎发现有人注视,美女朝聂染青这边淡扫了一眼,那眼神冻得聂染青立刻转过头去吃饭。

服务生走过去,美女的声音响起,却是嗲嗲的,很像林志玲,尾音微微翘起,听起来很是舒服。惹得聂染青在心里轻叹,她原来一直认为聂染兮的声音就够动听了,现在才知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是她还没欣赏多久,就因为喝的果汁太多,终于忍不住去了卫生间。

逛了一天有些疲惫,朝着脸扑了一把水,聂染青歪着脑袋对着镜子整理妆容,想起小时候有次因为她觉得容貌比不上聂染兮而大哭,当时爷爷哄着她说,小兮那是看的第一眼就会记住的小美女,咱家小青那是看了第一眼就会想看第二眼的小美女。

当时她懵懂不知那是什么意思,直到稍大些,有位婶婶在她和聂染兮站在一起的时候,夸的却是她,说,咱们家染青长得很耐看,从小就乖巧得不得了,以后要好好赡养爸妈啊。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聂染青走回去,竟然发现那位冷艳美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习进南侧边,微微弯腰和他低声交谈,偶尔一绺头发垂下来,映着好看的脸庞。而习进南一直很有涵养地微笑微笑微微笑,美女说什么他都点点头。聂染青顿了顿,想了想还是慢悠悠地走过去,落了座,也不说话,只是听他们继续说。

她这才发现这位美女此刻早就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反倒是眼波流转,而且转出了无限风情。习进南对女士一直都很有涵养,此刻的表现也照旧是风度翩翩。

只是聂染青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美女说话声音很低,可是别人都是坐着她站着,加之外貌身段俱佳,此刻已引了不少的注意。她一个人在那里讲,习进南不打断,聂染青看了他一眼,也是不打算打断:“您是北方人吗?南方的男子很少有您这么高的。但是我一直以为北方人长得这样好看的很少啊。我很喜欢江西绍兴,因为那里是周总理的出生地,周总理是我的偶像。”

周总理的确是绍兴的,可绍兴不是江西的好不好。聂染青一边喝果汁一边听她继续巧笑嫣然,越来越觉得不耐烦:“我经常到这里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让我这么欣赏的男性,先生您是来香港旅游的么?”

习进南还没来得及回话,聂染青已经抢先开口:“这位小姐,您一直站着不累么?聊着这么尽兴,叫服务生搬把椅子来吧。”

美女微微皱了皱眉,说:“谢谢你,我还不累。”说完还看了习进南一眼。

聂染青也看了习进南一眼,那人似乎正听得津津有味,冲着她还微微笑了一下,但是态度中立,并没打算要帮助任何一方。聂染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略略思索,笑得更加灿烂,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这位小姐,真是遗憾,我家先生耳朵有些毛病,但是他会点儿唇语,所以他总是盯着你看,希望你不要多想。”

聂染青眼角余光看到习进南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聂染青很满意,美女却很惊疑。她又看了习进南一眼,习进南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喝汤,嘴角却又好像微微弯起。美女犹豫了半晌,终于得出自己的结论,脸色变了一变,好歹算是忍住,飘然而去。

这个不小心发生的插曲让聂染青想起了那次她和许谈的交锋,当下更加不高兴。习进南看着她,聂染青横了他一眼,继续吃东西。

习进南说:“你不是一向很讨厌洋葱的么?竟然吃得下去?”

聂染青不看他,把小片白白的洋葱扔到盘子里就镇定地再去夹别的东西,习进南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刚想说话,聂染青开口:“花蝴蝶。”

于是习进南的嘴角从笑意变成抽搐。

聂染青看了他一眼,很满意效果,似笑非笑地继续小声地唱:“一只花蝴蝶,飞在花丛中,飞啊,飞啊…”

习进南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再次试图解释,服务生却过来要撤空盘。聂染青大口吞下一块辣椒,习进南立刻皱眉:“那个太辣,对胃不好。”

聂染青不理他。

第二十二章

21、

聂染青接着又喝下一大口果汁,心想,原来辣不止能解乏,还能解气。

当她夹起第二块辣椒的时候,习进南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等到第三次的时候,习进南连眉毛都懒得皱了,直接招了服务生撤菜。

聂染青瞪了他一眼,转而对服务生说:“先不要撤,我还没怎么吃。”

盘子被拿起又放下,习进南冲服务生微微一笑,那张脸真是要多诱惑就有多诱惑,看得聂染青越发恼火。

习进南说:“撤了吧,她不再吃了。”

聂染青怒目相向,服务生却笑得腼腆,几乎都有红晕飞到脸上去:“好的。”

真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食色时代?聂染青看着服务生听话地撤了一大盘还没怎么动的菜,气就不打一处来,今晚他过得还真是快活:“我吃个辣椒你都要管?”

习进南手肘撑在玻璃桌上,身体前倾,微微弯了眼看着她,一副很有兴味的态度:“上次你吃辣椒,一晚上都胃疼得直哼哼。这次还想逞能?”

聂染青不由自主往后退:“这辣椒又不辣。”

“不辣你喝果汁做什么?”

聂染青放下筷子,这饭真是吃不下去了:“我不吃了。”

习进南点点头:“那走吧。”说完竟然真的站起来,聂染青仰脸瞅着他,他微微笑:“不走?”

聂染青咬牙切齿,她就弄不懂他怎么就能天天这么不喜不悲。美女当前,微笑;美女离开,微笑;她生气发飙,他还是微笑。她禁不住恶劣地想,要是哪天他真的出轨了,难道回家还会是这幅淡淡的模样?

酒店在街道的另一端,两人沉默着往回走。夕阳斜照,习进南浅色上衣灰色长裤,手里还拎着她刚刚坚持要买的小玩意儿。聂染青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慢慢萌生了一丝感动。这种感动不知从何而来,只是等回到酒店,它还一直悬在她的心尖儿上。

今天晚上,习进南分外的耐心和温柔,不焦不燥地轻拢慢捻,两人倒在床上,聂染青简直被他弄得抓狂。她急切地抓着他的背,习进南还是在不紧不慢地挑逗着她的神经,一直到她气喘吁吁,每一处神经都敏感得几欲断裂。习进南一点儿一点儿攻陷,聂染青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易碎的花瓶,被他格外小心地珍惜。

事后,聂染青趴在他的身上,用尽力气掐着他的手臂,习进南反手捉住,笑,依旧带着些微的粗哑:“染青。”

聂染青的鼻子贴着他的胸膛,累得有气无力,昏昏沉沉地应:“嗯?”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眸子近在咫尺,像是黑黝的漩涡,简直能望进人的心里。

聂染青眼睛都快闭上了,此刻被他一瞧,醒了大半,抱着他的腰身,不敢随意动不敢随意看,连话都不知要说什么。

习进南一手抚上她光滑的脊背,微凉的手指终于让她彻底清醒,他沉默良久,终于低低地开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我在你身边。”

从香港回来后,聂染青越发觉得习进南反常得要命。虽然还是那种淡淡的模样,但是好像又不一样,可是如果让她举例说明,她又说不出来。

姚蜜把钱打到聂染青的账上,顺便请客吃饭。有个闺蜜真是弥足珍贵的一件事,有些话不能对家里人说,不能对枕边人说,但是全都能冲姚蜜说。

“真是猪,”姚蜜听完以后鄙夷地看着她,“你想这么多干嘛,烦恼大都是自找的。你有这么一个老公,真是你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我有个男友,有习进南的一半好,我哭着嚷着上吊胡闹也要嫁给他。”

其实聂染青也曾经矫情地想过,如果就这么和习进南过完下半辈子,就像古文里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去花那么多的力气头疼陆沛聂染兮,大概对谁都是好事一桩。

可惜这种话的开头总是带着如果。

聂染青撑着下巴说,“习进南相貌好人品好家世好,但是你跟他生活,你会觉得连点安全感都缺乏。他那样一个人,什么都不缺,他10个月前刚买了一辆车,结果前些日子他又要换。我问他原因,他连头都不抬,只是说不喜欢了。他就因为不喜欢就不要了,你说…”她说到这儿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继续,“我现在宁愿有个老公能跟我天天吵架。”

姚蜜瞅准时机,使劲戳了下聂染青的额头,疼得她直咝气,“烧包吧你就。要是真的天天吵架,你连哭都没时间哭。”想了想又说,“说到这儿你让我想起来,其实我觉得陆沛跟你姐,婚姻一点儿都不美满,外面看起来多光鲜亮丽,可实际呢,你看看陆沛那张老脸,虽然照样还是很帅吧,但是比三年前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有时候我真想跟你说,你花这么多力气恨聂染兮和陆沛,你就不觉得难受?”

聂染青把这个问题在心里咀嚼了好半天,才慢慢地说:“聂染兮怎么想的我从来不知道,陆沛怎么想的,我以前以为我知道,结果我发现我还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蜜子,如果你有这么一个姐姐,天天跟你比成绩比外貌比教养,从早上起床比到晚上上床,要是真这样就罢了,偏偏她甚至为了这个,连自己的幸福都不计代价地毁掉,你会怎么觉得?我一点儿都不否认我心胸狭隘,不过我觉得聂染兮心胸比我更狭隘。”

姚蜜听了反倒一下子笑了出来:“聂染青,你还真不怎么适合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你一想问题就爱拧眉毛,你现在眉毛皱得就像是个小老太太。”

“…”

三天以后,聂染青和习进南回了习家。习家离得比较远,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司机在前面开车,聂染青歪在习进南的肩膀上,抱着个抱枕昏昏欲睡。空调开得很足,她刚刚有了睡意就打了个哆嗦。习进南说了一句什么,冷气就变得弱了些,聂染青迷迷糊糊地说声“谢谢”就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