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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

要知道,二房的那些个庶子庶女之中,年岁最小的环哥儿都已经两岁了。唯独这新来的姐儿才一岁多点儿,还是屎尿不知的小孩崽子。这若是模样俊俏也就罢了,偏生的是又瘦又小,也不知晓有病没病。更要命的是,人家这般却是个地位超然的,谁让她爹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她又是幺女,简直比刚入宫为妃嫔的元姐儿更能耐!

可想起了元姐儿,王夫人彻底没了法子。既然会沦落到被贾母推来推去的,那就显然是没人要的。更准确的说,该是大房不要的。那她除了老老实实捏着鼻子给认了,还能如何?

当然还有法子。

等回了梨香院,王夫人很快就唤来了她的儿媳妇儿李纨,轻轻松松的将宁国府的姐儿一推。得了,任务交接完毕,她又浑身轻松了。

……

……

转眼,宁国府这姐儿待在荣国府已有两月时间,期间倒是没甚么特别重大事情。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恩科果然开了。

新帝登基,开恩科乃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在于,去年便是科举年,这恩科倒真的算是学子的福利,可对于十二来说,却有些措手不及。

去年是端闰五十七年,按着十二的预想,下一次的科举该是六十年。而至于新帝的恩科,更是还要再往后两年。可偏生,长青帝出乎意料的提前退位了,廉亲王继位倒是在十二的预料之中,可如此一来,这次恩科到底考的是哪一年的考卷?

十二有点儿懵。

若光是吃不准科举考甚么,倒是无所谓。可让十二纠结的是,他一度怀疑长青帝就是被他家蠢爹给逼的退位的。倘若事实真的如此,岂不便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罪过大了去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跟忽的变了性子的那拉淑娴相提并论,那位才是十二真正的噩梦。

“琮儿……”

“娘啊娘啊娘,我到底做错了甚么,您直说不成吗?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您别对我这么温柔好不好?我都快被您吓死了。”十二心里苦啊,自打蠢爹被新帝使唤得团团转,珠哥儿、琏哥儿又都入了翰林院之后,自家亲娘仿佛猛地发觉这里还有他这么一颗小白菜……

然后全新全新的关注了他!!

太吓人了。

“哦,我知晓了,我的琮儿这是嫌弃我了。”那拉淑娴笑眯眯的看着十二,“来,琮儿宝贝儿,不不,十二心肝儿?”

十二险些哭死在荣禧堂里,他真不觉得自己最近有干过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明明是无辜的,怎么就要受这苦了?让他仔细想想……“娘啊,求求您给我个痛快罢,这眼瞅着就要科举了,您是打算赶在科举前,把儿子我给活生生的吓死吗?”

那拉淑娴好整以暇的望着十二,一脸的温柔:“不,我只是打算把你吓得生不如死。”顿了顿,那拉淑娴正了神色,又道,“好了,言归正传,你眼瞅着就要科举了,娘给您寻了一个经验老道的人来教导你,如何?”

“我为甚么还需要旁人教导?”十二牙疼的看着那拉淑娴,本能的,他觉得这一定是个阴谋。

然而,十二却猜错了,这并非阴谋而是干脆利索的阳谋。

“别同我提你有多么的能耐,你那些所谓的能耐不过就是纸上谈兵罢了。想来,你压根就没真正参与过科举罢?”

“那还用说吗?”乾隆只是在色字上头有些迷糊,又不是真的脑子有坑。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个继后所出的皇阿哥去参加科举吗?

“所以你就只有纸上谈兵的本事。”那拉淑娴当下就给此事盖了戳,“那就这么决定了,明个儿你自己去前院书房,我让人在那儿等着你。不准偷溜,不准寻任何借口,你要知晓,你的确没有任何参加科举的经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十二还能如何?他仔细想了想,那拉淑娴这番话虽然乍一听很像是故意整他,仔细一想就更像了,不过事已至此,见一见那位科举经验丰富的人也无妨。

事实证明,十二真的是太天真了。

次日一大清早,十二匆匆赶往前院书房,成功见到了准备教导他的所谓科举经验丰厚的人——荣国府贾政,政二老爷是也。

这下子,十二终于明白了,他的确是在不知不觉间狠狠的开罪了那拉淑娴。不过话说回来,这嫡亲的母子间,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儿记仇吗?居然让贾政来折磨他!

“琮儿,你爹和你俩哥哥都很忙,所以我才自告奋勇的来教导你关于科举的那些事儿。”贾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成功的转移了十二的注意力。当下,看着十二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猛瞧,贾政心头一阵火热,“正如你所见到的这般,我有着丰富的科举经验……”

“屡试不中的经验?”十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旋即见势不妙立刻改口道,“我爹说的。”

贾政面色铁青,不过到底不想在小辈儿跟前丢脸,故而只咬牙道:“至少,论科举经验,阖府上下都比不了我一人。”

“那倒是。”十二真诚的点了点头,虚心的询问,“所以政二叔叔您是打算教我如何才能屡试不中吗?”

——本阿哥惹不起皇额娘,还对付不了你个蠢货!

“并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贾政拿出屡试不中……哦不,数次参加科举的经验,认真的将自己用血泪换来的宝贵经验尽数传授给了十二。说真的,这很难说清楚究竟是谁折磨了谁。显然,十二不是甚么好货,可同样的贾政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起码他可以用念叨和喷洒唾沫跟十二同归于尽。

且这一授课,就是整整三天。

十二是茫然的,他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没考中,那就是就是贾政的错。只因他如今满脑子都是……

——不要紧张,放轻松。

——千万别将区区一场考试看得那么重。

——人生那么长,总会面对几次失意的,要相信成功就在不远处!

临考这一日,因着贾赦的从中作梗,可怜的悲伤的倒霉的贾政将要跟十二一道儿参加贡院乡试。

也因着有贾政同行,贾赦异常的放心,他是这么说的:“当初我和珍哥儿去考试,就是你政二叔叔陪着的,那时候我俩都考上了。后来,珠儿、琏儿一起去考试,也是你政二叔叔陪着的,他俩也都考上了。对了对了,想当年,你林姑父就是跟你政二叔叔一起去的贡院,结果你林姑父也考上了,还是个探花呢!”

见贾赦这么说,琏哥儿也来凑了个热闹:“琮儿弟弟,你只要把大脑放空,想写的时候就写俩字,不想写的时候就睡觉。这样就能考上了。”

珠哥儿是被逼着来跟十二说话的,可他爹贾政正目光森然的瞪着他,吓得他只说了一句话:“琮儿弟弟你一定能考上的!”

……

也许是贾政天生旺别人,也许是其他人的祝福起了效果,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十二本身就很有把握。所以,在乡试的结果出来后,十二非但榜上有名,还是乡试第一名。至于贾政……贾政……贾政……

反正贾政本人都把眼睛瞧成斗鸡眼了,也依然没能在黄榜上寻到自己的名字。

可悲的是,这一次再也没人来安慰贾政了,就连贾母都只有一声叹息,甚么话都不想说了。

还能说甚么呢?想当年,贾政第一次下场考试,说真的,名落孙山真心没甚么大不了的,就连林海高中成了榜眼也不要紧,毕竟当时林海是出了名的才子。之后,蠢如贾赦、珍哥儿也考上了,可那一次贾政不是没参加吗?若是参加了……估计也一样考不上。

可后来呢?珠哥儿中了,琏哥儿中了,就连素来没将心思放在学问上头的十二居然也中了!!

十二:“…………”谁说本阿哥没将心思放在学问上?哪个污蔑的?!

旁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左右连贾母都认定了,她偏心了大半辈子的次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所以,她又算是甚么呢?识人不清,还是缺心眼儿呢?

随着十二轻轻松松的考中了乡试第一,贾母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人生低谷之中。等到数月之后,新帝改年号为泰安,自称泰安帝,亲自主持了开春之后的会试。而在这一次的会试之中,十二依然夺魁。

这下子,贾母已经不单单是陷入人生低谷了,她已经开始自我反省、自我检讨、自我厌弃了。试想想,明明科举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贾赦再胡闹,珍哥儿再蠢笨,珠哥儿身子骨不好,琏哥儿还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还有翻过年也才十四岁的十二……

贾母不得不承认,她往前的大半辈子,都是活在梦里的,怎么就会铁了心疼宠着一无是处的贾政呢?

说真的,贾母心里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真没法子,贾赦太忙了,泰安帝简直就将他当牲口使唤,甚么使唤的滴溜溜的转?事实上,他就快要升天了!

至于珠哥儿和琏哥儿,倒是在翰林院挺适应的。没法子,珠哥儿本身就是喜静不喜动的人,加之他的前途已定,实在是没啥好忧心的,况且翰林院上上下下都被打点过了,尤其最重要的事情是,一代宠臣贾赦是他亲伯父!

当然,比起还算认真做事的珠哥儿,琏哥儿更加的适应。他就跟泰安帝似的,仗着亲爹已经放弃自己了,索性整个儿放飞了自己。虽说也按时的上衙下衙,可但凡有了空闲,就爱往王家去寻王仁,美其名曰帮他补课,也好让王仁参加下一届的科举。其实,这一届王仁就可以参加的,只是这货比他爹狠多了,直接从马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因此无缘于科举。

这男丁们都忙坏了,女眷也一样繁忙,尤其随着贾赦在泰安帝跟前的地位越来越高了,以至于荣国府每日里宾客盈门,半点儿闲工夫都没有。就连迎姐儿都被迫出面接待一些同样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甚至包括睡猪一般的璟哥儿,都没法再像以往那般一睡就是一整天了。

也不对,要说闲着的人还是有的。比如二房的庶子庶女们,再比如珠哥儿家的小兰儿,以及养在荣国府半年多终于有了自己名讳的四丫头惜姐儿。

除此以外,就是贾政比较清闲了。

可问题在于,甭管贾政有多清闲,他都没法跑去安慰贾母。这要如何安慰?——是的,您想的一点儿也没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您就是看走眼了。——这么羞耻的话,贾政能说得出口?他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也不会到如今都一无是处了。

就在这种气氛中,殿试开始了。

这一日,较之往常可谓是一般无二,可对于某些处在特殊情况中的人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的。

翻过年以后,十二就已经十四岁了。这要是搁在前世,已经栓了婚准备成亲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本朝并不崇尚早婚,通常情况下都是男子十七八岁,女子十五岁以后才会成亲的。十二当然不着急这个,他又不是琏哥儿那小鬼头,事实上比起成亲生子,他更想建功立业!

嗯,皇玛法是英勇的,是伟岸的,是名垂千古的贤明君主!

就算如今这位爷瞅着略微有些不怎么靠谱,那也一定是蠢爹的错。十二坚定认为,等自己入了仕,一定能帮着当今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蠢爹甚么的,还是趁早闪一边去罢。

抱着三元及第的雄心壮志,十二终于盼到了殿试的这一天。

成或不成,就看这一天的了!

虽然点状元这种事情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可十二却极为有信心。诚然,这一次的卷子不同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份,可拜前世渣爹所赐,他拜读了所有皇玛法欣赏的策论、典籍,当然也誊写了皇玛法所有朱批、备注。十二相信,至少在这个世上,没人会比他更了解皇玛法的!

这个想法很不错,可惜那位爷是泰安帝,而非雍正爷。

当然,两者的确相差不多,而所谓不多的那部分相差点,估计就是贾赦干的好事儿了。

言归正常,且说在殿试这一日,因着今个儿五更天就要入宫,因此才三更天,十二就已经起身。洗漱、更衣自是不提,至于考试要用到的一切,也早早的命人备下了。至于如何往宫里去,指望贾政是不可能的,毕竟自打乡试以后,他就已彻底的生无可恋生不如死了,十二更希望靠自己。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儿子!宝贝儿子!心肝宝贝儿的乖儿子哟!”贾赦掐着点儿进了屋,且居然还不是空手来的。只见他端着中间搁了个小盅的托盘,颠颠儿的凑到了十二跟前,先摆着道,“看!爹的心肝宝贝儿,瞧瞧这是甚么?”

“鹤顶红?”十二眯着眼睛危险的瞪眼道。

一听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贾赦好悬没直接将手中的托盘飞出去。关键时刻,他撑住了:“胡说八道甚么呢?这是爹昨个儿熬了一个通宵,亲手为你熬煮的秘制状元粥!”

“那你咋不给政二叔叔熬呢?”十二眼睁睁的瞅着贾赦将托盘搁在一旁,将上头的小盅捧到自己面前,登时奇道。

“你以为状元粥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仙丹呢?你怎么不让我去喂猪,没准今年还能出个猪状元呢?这是彩头!彩头你知道吗?”贾赦先是没好气的喷了十二一顿,旋即再度挤出一脸的笑来,掀开小盅的盖子,又拿过一个小勺,“你是自个儿吃,还是让爹来喂你?”

“我自己吃!”

原本,十二还想跟贾赦扯两句,可一听这话,赶紧放弃了。一把夺过了贾赦手里的小盅和小勺,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硬塞。这倒不是贾赦的厨艺太差了,而是因着殿试一整日都会待在宫里,且还是不允许出恭的。也因此,通常在殿试这一天准备的吃食,皆是浓稠到几乎等同于干饭的粥品。

更形象的说,这压根就是一碗没滋没味又硬邦邦的浆糊。

等好不容易把所谓的状元粥硬塞下去了,十二放下小盅和勺子,拿帕子擦了擦手,准备再去瞅一眼昨个儿备下的文房四宝。当然,没人会动十二的东西,在检查完毕后,十二一脸轻松的向贾赦道:“出发了吗?是爹送我过去?”

“是啊是啊,今个儿让爹送琮儿去殿试,如何?感动吗?”贾赦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可惜的是,十二完全不感动。

“反正爹您也要上早朝的不是吗?再说了,身为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您本来就应该参加殿试的罢?”十二挑了挑眉,忽的想到了一件事儿,“对了,在殿试之上,您千万不要跟我打招呼,就权当不认识我,可以吗?”

“不孝子!”刚刚被十二提了官职饱受打击的贾赦,再度接受了致命一击,“我是你爹诶!你觉得有我这个爹很丢脸吗?人家珠儿都没嫌弃他爹!”

十二面上有些僵硬,旋即身形也略僵硬了一瞬:“其实……”

“不用解释了,你这个不孝子!行了,本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走罢,咱们一道儿去宫里。”贾赦顺手拎起了十二的书箱,结果走了几步后,回头一看才发觉十二压根就没跟上来,登时奇道,“我这个当老子的都没生气,你个小兔崽子气甚么?走了。”

虽说时间是还有很多,可左右都已经起身了,难道不应该立马出发吗?身为正一品殿阁大学士,贾赦是有资格坐青布骡车直到宫门口的。不像其他人,必须徒步从皇城外,一直走到宫门口,可纵是如此,这一路上也需要花费小一个时辰的时间。

再看十二,早已一脸的扭曲。等贾赦察觉到不对劲儿走回来时,十二才咬着后槽牙森然的开口道:“爹……你到底给我……吃了啥……”

“啥?状元粥呢,秘方!祖传的秘方!”

咱们家压根就没出过状元,怎么就有祖传的状元粥秘方了?不对,贾氏一族最初是金陵的富贵人家,之后跟随太|祖皇帝打下这大好江山,可贾家从来就不是书香世家!也不对,这是粥品的秘方……原来贾家祖上曾是厨子?!

没等十二想明白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肚子里已经是一阵绞痛,他只能撩起袍子飞快的跑到了隔壁的净房,一阵噼里啪啦后,终于顺畅了。

外头,贾赦掩着鼻子一边怪叫一边催促:“哎哟我去!太臭了……你到底好了没有?赶紧的,你还在磨叽啥呢?赶紧呢!”

十二很想赶紧,可还没等他把裤子提上,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这反反复复了几次后,他直接给跪了。而外头的贾赦也终于意识到问题大了,忙不迭的唤人去寻大夫。可等大夫来了,十二已经需要两人在旁边搀着,才能坐稳恭桶,而非一个劲儿的往下溜。

彼时已是四更天了。

麻烦大了。

[正文 198|第198章]

一小碗状元粥,成功的断送了十二的状元之路。

在经过了大夫的诊治又服下了紧急熬制的汤药后,十二很快就脱离了险境。当然,原本也没多凶险就是了。仅仅是最为简单的拉肚子而已,就算不看大夫不吃药,过了这阵子也就没事儿。至于之后的调理也容易,不过就是小米粥配上咸菜萝卜干,吃上几天养养胃罢了,真心没啥大不了的。

关键在于,等十二止住腹泻时,已是日上三竿了。且他四肢瘫软浑身无力,莫说去参加期盼已久的殿试了,就连下床走动都成了问题。

得了,殿试没戏了。

十二只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榻上,无视周遭特地赶过来探视他的人。

“琮儿乖,多大点儿事呢,等养好了身子骨,咱们参加下一回的科举,不就成了?没事儿的,你年岁还小,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着呢。”那拉淑娴忍着好笑安慰道。

不是她没心没肺到坐看儿子倒霉,而是这辈子看多了十二折腾人,且每每将人家坑的吐血不已还无处伸冤。如今看十二这般模样,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则是好笑。

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善恶有报。

也许真的是这些年来,十二坑爹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将先前所有的罪过攒在一道儿,一口气让十二吃了个有苦说不出的闷亏。

事实上,那拉淑娴是去询问过大厨房的,食材没问题,煮粥的方式也没稀罕的,毕竟不是煎炒烹炸之类的有难度的事情,贾赦不过是将所有的食材都放在锅里,用文火慢炖了好几个时辰罢了。按说在这种情况下,顶多就是味道不怎么好,冷不丁的闹肚子却有些匪夷所思了。偏生,哪个环节都没出问题,就好像是天意让十二去不了殿试一般。

……也蛮好的不是吗?

“我说琮儿,你还真的生气了?”那拉淑娴又好笑又好气的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真的没必要上赶着去科举。你可还记得,翻过年你也不过才十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呢,真心没必要将一切都扛在身上。”

十二侧过脸幽幽的望着那拉淑娴,又因着周遭一直有人,只能含含糊糊的道:“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早在母子俩相认之初,俩人就已商议好了,等新帝一登基,十二立马参加当年的恩科,入仕之后除却攒资历外,更重要的是将原本属于太子|党的荣国府拉出是非漩涡。

这个想法本没有错,毕竟那拉淑娴身为后宅的女眷,实在是很难插手朝堂之事。甭管她本人有多能耐,一旦新帝继位要拿太子|党开刀的话,再能耐也只能束手就擒。要不然,还能违抗明旨不成?你当谁都是贾赦那个傻大胆?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傻孩子,以往是以往,如今却是如今了。”那拉淑娴颇为好笑的伸手拍了拍十二的脑门,眉眼弯弯的道,“前头的事儿就让你爹去料理,他才是一家之主,是咱们的依靠。至于你,还是等再长大一些,参加下一次的科举罢。”

让十二提前出仕本就是担心荣国府深陷是非漩涡里,可照如今看来,贾赦简直做得不能更好了。当朝的正一品殿阁大学士,且还是泰安帝最为信任的心腹大臣,哪怕那位爷真的像雍正爷一般心狠手辣,也不至于猛然间就翻脸不认人了。事实上,那拉淑娴比较担心的是,自家爷把泰安帝给逼死了。

“哦。”十二满脸的悲伤,不过看他的神色想来是将那拉淑娴的话听进去了,因而面色虽仍很不好看,可起码轻松了很多。

又片刻后,十二似乎是彻底缓过来了,侧着脸目光幽幽的扫视过周遭的人群:“珠大哥哥、琏二哥哥你们赶紧去上衙罢,我没事儿的。二丫头……你走开!不准在我床头吃点心!碎渣子都掉了一地!还有你,臭小璟,这是我的床,我的!你给起来,起来不准睡!!”

看着还有精力咆哮的十二,那拉淑娴彻底放下心来,一面让珠哥儿和琏哥儿先行离开,一面又唤了葡萄去荣庆堂传话。且不说这些日子以来,贾母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一叶障目只顾着偏心二房了,就算真的是在以往,贾母也是很在意十二的。如今十二没事儿了,自是要去支会一声的。

结果,这厢人刚散去,那厢就听到十二咆哮道:“把臭小璟给爷丢出去!!还有,我的蠢爹呢?”

旋即迎姐儿的声音传来:“爹说要入宫求圣上通融一下。”

这话一出,别说十二傻眼了,正在吩咐下人的那拉淑娴也急急的走过来问道:“求圣上通融?通融甚么?”

“不知道。”迎姐儿一脸的无辜。

那拉淑娴同十二面面相觑,本能的,母子俩同时感到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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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恩侯你疯了?”

比起荣国府这头,新帝泰安帝更觉万分震惊。今个儿本是殿试之日,身为正一品殿阁大学士的贾赦,自然也该早早的入宫。结果,贾赦没影儿不说,连他的儿子,本该参加今个儿殿试的贾琮也不见了踪影。

这些都还罢了,泰安帝早已对贾赦时不时的抽风感到彻底麻木了,本以为贾家那三哥儿该是个正常的,结果倒好,只能说不愧是贾赦亲生的,都是一样的不靠谱!

然而,泰安帝很快就知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了。原因很简单,就在殿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贾赦匆匆而来,且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哭死在金銮殿上。

泰安帝眉心直跳,本能的意识到接下来绝对不会有好事儿发生的。结果,事实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惨烈。

贾赦:“……圣上呢!这事儿都怨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给我家琮儿煮了一碗状元粥,他就不会当不上状元。您不知晓,我家琮儿多有期待三元及第,他的状元哟!!”

“你到底想说甚么?”泰安帝拿手按着眉心,一面问着一面拿眼去瞧坐在身侧的太上皇。

按着道理来说,太上皇既已退位就不该在出现在朝堂之上。不过,毕竟今个儿不是早朝,而是殿试之上。太上皇原本是打算来这儿坐着喝一盏好茶,再随口为难一下今年的进士们,消磨一下退位之后那无聊的时光。

结果……

太上皇目光炯炯的望着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贾赦,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神情,要不是大殿之上是不能用点心,他都想让人上盘瓜子来磕了。

见太上皇这副模样,泰安帝黑着脸收回了目光,仍望向贾赦道:“长话短说,你到底想要作甚!”

“嗝!”贾赦哭得太惨了,好不容易停下了哭声后,直接打了个嗝,“圣上您给我家琮儿带你个探花呗。”

一瞬间,饶是泰安帝自认为已经麻木的内心,在这一刻蓦地受到了惊吓。

“你说甚么?你再说一遍?!”

“圣上,我家琮儿真的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您不信的话,只需调阅之前的乡试、会试的考卷就知晓了。他真得格外的能耐,不世之材呢!您就给他点个探花罢,也不要状元,不要榜眼了,毕竟他缺考了。”

泰安帝瞠目结舌的望着贾赦,一时间没忍住直接伸手狠抓了一把发冠:“你居然还知晓他缺考了?”

“是呢,要不是因着缺考了,这一届的状元非我家琮儿莫属!”贾赦先是自豪的一扬头,旋即连个缓冲都没有,就瞬间哭晕在地,“都怨我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要不是我给他煮了那碗状元粥,他又怎么会失去状元之位呢?我怎么就那么蠢呢……圣上啊!”

“你……走!”当着一群天子门生的面,泰安帝总算是勉强忍住了没暴粗口,可饶是如此,他面上的神情也已经出卖了自己。因为在他的脸上,明确的显露着三个字。

——给!朕!滚!

可贾赦也不知晓是没看到还是没看懂,依然哭得就跟死了亲爹娘一样。莫说没见过啥世面的考生们了,就连同他已经极为熟悉的内阁和翰林院的人,也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的模样。

#活久见系列#

当然,闹到最后,贾赦依然没能如愿。开甚么玩笑?一甲头三的意义有多重大,是个人就该明白罢?将一个缺考之人点为探花郎,回头就能收到雪花片一般的折子。这一点,泰安帝是绝对不可能退让的,一丝一毫都绝不可能。

然而,让泰安帝倍感无奈的是,倘若贾赦会因为他的断然拒绝而改变主意的话,那他就不是贾赦了。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儿。

从金銮殿哭到了御书房,泰安帝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撸袖子跟贾赦干一架算了。可惜,他不能。非但不能对贾赦动粗,甚至连将人轰出去都不行,只因至始至终,他老子太上皇就坐在一旁看戏。

终于,夕阳西下,宫门即将落下,贾赦哭着离开了。临走还放话说,明个儿一早再来。

泰安帝一脸的崩溃。

一旁看够了好戏的太上皇,砸吧砸嘴,顺手将茶盏搁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泰安帝:“孩子,你还太年轻了。”忽的,话锋一转,“先前我忍了他七八年,如今你才忍了他多久?哼,还是你老子我英明果断,直接退位果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说着,太上皇便已起身打算离开,不过,才走了一步,就回头叮嘱道:“明个儿贾恩侯来了,记得提前支会一声。还有,你慢慢忍着罢!”

目送太上皇转身离开,泰安帝看着他走到门槛处,冷不丁的蹦出一句话:“朕也要退位。”

“那就等你生出能耐的儿子再说!”太上皇才没那么经不起打击,相反他还转身回看了一眼,嗤笑道,“我的儿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甭管挑了哪个都能独当一面。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哈哈哈哈哈!”

赶在泰安帝蹦起来之前,太上皇果断的开溜了。

还真别说,这当皇帝的时候,一看到贾赦就头疼。可如今当了太上皇,却是越看贾赦越顺眼,别提能给他的晚年生活带来多少乐趣了。当下,太上皇吩咐身边人:“传令下去,谁也不准拦着贾恩侯,他想面圣就立刻给送到圣上跟前去,立刻!”

太上皇下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泰安帝耳中,可他还能如何?这要是军机大事,太上皇的确是不能随意干涉的,可偏生却是这种小事儿,要是泰安帝明确反对,岂不是不孝?

比起不孝的罪名,泰安帝最担心的还是自家脑抽的上皇跟贾赦联手,那他是真的可以准备退位了。

……

……

事实证明,你越怕甚么就会越来甚么。泰安帝正在揪心自家上皇会不会跟贾赦联手,次日一早,他就看到贾赦挂着一脸谄媚的笑意坠在太上皇身后。

朕还不如当初直接给点了探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