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白驼山姬人惯用的暗器。

“哼!”

只听得一声小小的哼腔,欧阳克面色不改,笑眯眯的看向与鞠尘相领的一间厢房的半掩的窗户。咯噔一声,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扒拉开窗几,皱眉瞪着他。

“小姑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小年纪玩暗器不好哟!”

“哼,若不是她们欺人太甚,差点伤了我师父,我才不会…”到底是个性子较温良的姑娘,何沅君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语,顿了顿方道:“你们白驼山的人都可恶!告诉你,你们别想打我师父的主意啦!”

月光下的少女,充其量只是个温婉秀致的小姑娘,欧阳克看了看扇面上熟悉的银梭,哂然一笑。

8妙手空空

翌日,何沅君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热水热饭,端到鞠尘房里头,眯着剪水瞳眸对鞠尘微笑。

“阿沅,早,怎么不多休息会儿?”鞠尘用温水洗净了脸,整整衣裳。

何沅君布置好一大早去厨房捣鼓出来的膳食,坐在桌前温婉的笑道:“师父别担心,阿沅是习武之人,又有内力可以倚靠,并不觉得累。倒是师父您…”何沅君顿了顿,又笑道:“师父,今儿个的饭菜是徒儿自个亲自下厨做的,味道还行呢,师父可要多吃点。”

何沅君的性子是标准的古代妇容妇德兼备的女子,可谓上得厨房出得厅堂,师徒俩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大多是她一手打理的。在这方面,鞠尘汗颜,一只标准的米虫。

鞠尘落坐,接过何沅君递过来的筷子,“嗯,谢谢阿沅了!”

何沅君笑了笑,执起筷子,两人轻嚼慢咽的用膳,将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执行到底。

何沅君看着鞠尘,见她慢慢的吃,心里略宽。

她拜鞠尘为师,自是将鞠尘当成了自已的长辈亲人,心里一直为鞠尘担忧的。她不知道鞠尘是死而复生,也不明白食物之于鞠尘这具身体的意义可有可无,见相处一年来,几乎没有见鞠尘进食过什么五谷杂粮,往往只食了那么一丁点东西便搁筷不用,反而以清水饱腹。

人哪有不吃东西的道理?就算鞠尘身负异能,但还是凡人之躯,于身体不好。虽然鞠尘也解释过她吃不吃东西没什么不同,但那种害怕被丢下的感觉令她忐忑不安,心焦不已,也让她总是极尽所能的使法子能让鞠尘吃东西,经常下厨做些好看精致的膳食,就盼着鞠尘看在她乖巧努力的份上,多吃些东西。

早膳过后,天气初晴,雪光耀目。

何沅君便兴致勃勃的说要出去逛逛,看看北地的市集。

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子,知道她们要在张家口盘桓几天,看到街上南来北往的人,胡汉杂和,衣着多样,各色北方特产充斥,摊贩叫卖络绎不绝,好不热闹,禁不住想去凑凑热闹。

何沅君自幼在大理长大,处于西南地区,这一年来,跟着鞠尘自南涉北,又是赶路又是驻留在昆仑山终日直面白雪茫茫,何时见过此等北方市集,自是好奇不已。

鞠尘见小姑娘满脸渴望,巴巴的看着自已,想起上辈子的徒弟染相思,是一刻闲不住的跳脱性子,经常在学习时偷偷偷往外溜,况且又是年轻人,对外头的世界大多好奇的,遂同意了,携了何沅君出了客栈。

两人从东市的林立商铺逛到西市的小吃一条街,一路行来,何沅君怀里已抱了满怀的玩意儿,连鞠尘手里也捧了几样东西。

当然,鞠尘不会有那份心去买什么东西的,全是何沅君逛来的。别看何沅君文文秀秀的一小姑娘,逛起街来双眼冒光,看到这个想买,看到那个舍不得,结果鞠尘看不下去统统给她买下了。

鞠尘跟在何沅君身后,掂掂手中的东西,微微一笑。想不到重生一回,她竟然会在这古代体验到女人逛街血拼的事情。想当初在染家,染相思多次诱拐她出去做些平常女人做的事——例如逛街购物,美容做桑拿,谈恋爱等女人该做的事儿。那时鞠尘身负重任,又是染氏一族的祀风师,每次都只是摇头拒绝,将小姑娘气得够呛。

而现今,自已却陪着个古代小姑娘逛街,心里颇有感慨。

看来女人啊,无论古今现代,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何沅君笑得神彩飞扬,跟在鞠尘身边离家一年,没有了那些事情的压抑,性子越来越活泼了。一路上“师父,快看这个! ”、“师父,快看那个!”的欢叫着,语音轻软讨喜,惹得一些北地粗壮汉子突然见了这么个温软秀致的江南小姑娘而神迷不已。

鞠尘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仍是一身男装打扮,一袭白色襦袍、方头文巾,形色湛然,相对于身畔的何沅君,总是多了几分淡薄疏离。所以虽然气质逼人,但人们总下意识的不会多瞧,见两人举止亲昵,以为是对小情人,多瞧了几眼,微微一笑。

“师父,那边有卖兽皮,咱们去瞧瞧!”何沅君拉了鞠尘过去,心中琢磨着要挑件上好的兽皮,为鞠尘做件御寒的披风…

正想着,不经意抬首,却见人群中一行高矮各异很是惹眼的人与她们擦面而来。

何沅君一愣,自是认出了那群人是前天在驿站遇见的六人,一瞎子、一女人、一竹杆、一矮胖冬瓜、一穷酸书生,倒有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何沅君记得鞠尘说过,他们是江南七怪中的六怪。何沅君看了看,发现那个为鞠尘挡了银梭的少年郭靖却不在。

想到郭靖当时出手相救,何沅君心里感激,正要点头给他们致谢,身畔的鞠尘突然停步,侧首望向就要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江南六怪。一瞬间空气滞凝,微微一声“哧”的细响,若不是内力深候之人是听不到的。

何沅君呼吸窒了窒,江南六怪等几人面色如土。

“师父…”何沅君讷讷唤了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鞠尘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玩意儿放到何沅君怀里,打量面色不好的江南六怪。

江南六怪等人浑身俱是一震,心底暗暗吃惊,一股冰寒之气从心底直窜向四肢百骸,通体发冷,直过了几分钟才消停。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习武之人注重内力的修习,内力深厚之人,就算在雪颠之上只着件夏衫也不会感到寒意。江南七怪武功内力皆不弱,又是在蒙古塞外苦寒之地呆了十几年,这等天气早已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冷。可这会儿,不知为何,他们竟如同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般,感到冷碜异常。

江南六怪也莫名的驻足齐齐看向鞠尘,心里琢磨不定,不知刚才是错觉还是这姑娘…随即又摇头否认,这男装的姑娘明明不会丁点武功,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妙手书生…朱聪?”

江南六怪中的书生朱聪不动声色的朝鞠尘一揖,颔首道:“正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鞠尘。”

鞠尘漫不经心的回道,晶莹如玉的瞳眸带有几分异彩,缓声说:“啊,真是不好意思呢!虽有闻妙手书生奇之又奇的妙手空空绝技,但有些东西,切莫要太过好奇。他们说是宝贝,但只是有人让我代交给他人的东西,我可不能搞丢了!”

鞠尘已明白,这一着必是上回在驿站欧阳克那几个姬妾弄出来的,扬言她怀里的锦囊是宝贝,惹起了当时有好多人的好奇心。而这朱聪的脾性,想来也是好奇心起想瞧瞧罢,真是谎言惹事啊。

鞠尘不想与这些人有什么牵扯,只给了个小警告便离去了。

轻缓的音调,珠声玉润,仿佛带着一股天然的力量,让人觉得分外的好听轻松。

如此直白不讳的话,江南六怪听得愣了愣,不待他们有所表示,却见鞠尘已携了何沅君施施然离开,扎入人群中渐行渐远。

朱聪心中一凛,突生一种不粟之感。

全金发心细,转瞬间便明白鞠尘话中之意,问道:“二哥,你刚才莫不是想…”

“二哥,那姑娘身上会有什么宝贝么?那天她不是说只是个小锦囊罢?”越女剑韩小莹奇怪,自然是记得那天鞠尘与那几个白衣女子间的冲突,还有自家那傻徒儿郭靖不懂江湖诡计,冒冒然的出手救了她们一回。

“哼,那女人是什么意思?二弟岂会看得上她一个女人的东西?”柯镇恶眼睛看不见,脾气又暴,听得刚才鞠尘这么一说,心生不悦。

朱聪在江湖上又称妙手书生,手上功夫甚是厉害,“妙手空空”的绝技百无一失,无人能出其右。其人滑稽风趣,心思缜密,诡计多端。他极喜爱些奇珍异宝,一生专偷盗官府富户的宝物。朱聪这种性子江南六怪都是知道的。

朱聪说道:“我也只是好奇那姑娘身上的东西,想借来瞧瞧罢。她不知道在驿站那会,因那几个白衣女子放的话,身携宝贝一事便被大伙妣传,一路上已有些人盯着她们了。我也只是好奇,没想过方才想出手竟被她察觉,实在是惊人的反应力,倒不像个普通人。”

柯镇恶惊道,“那姑娘明明走路虚浮,落地有声,不会是个习武之人,刚才让我们着了道的,料想应不是什么功夫,倒像妖术!”

此言一出几人好笑,几人心中一凛。

他们皆感觉得到刚才空气的滞凝,武功高强的人出手也做得到这程度。那姑娘淡淡瞥来一眼,什么也没做,却让他们身体难受异常,当下对柯镇恶口中的“妖术”二字心有戚戚。

韩小莹是女子,较敏感心细。看着鞠尘师徒离去的方向,想起那人冰雪透彻、飘逸净洁之姿,实在是和妖怪搭不上边。她直觉鞠尘并没有伤他们之意,反而好像是他们多虑了呢。

江南六对鞠尘与刚才的事儿不得其解,暂且不咎。

那厢,何沅君恼怒的鼓起腮帮子生闷气。

“师父,你刚刚做了什么?”

鞠尘想了想说道:“只是给他们下了道溺死的背后灵符咒,不伤人的。”

“…”

何沅君囧囧有神的看着鞠尘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散了去,原谅了朱聪刚才竟不知好歹想打她们主意的事情。然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拉着鞠尘去卖兽皮的店里头挑毛皮。

张家口是南北通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烟稠密,市肆繁盛。这儿的兽皮质量很纯又保暖,何沅君摸这摸那,爱不释手,然后挑了件白色狐皮在鞠尘身上比划着,一脸满意。

“师父,银白色的狐皮很适合您呐,真是好看呢,又不失雅治。师父,阿沅用这狐皮为您做件披风御寒可好?”何沅君眉稍眼角俱是笑意。

难得小姑娘热衷,鞠尘自是不会扰了她的热情,“那就麻烦阿沅了!”

何沅君呵呵的笑,正要找银子付账,突然一个元宝比她先一步丢到店主手里,一道带笑的声音横里插了进来。

“店家,这件狐皮在下为这二位姑娘付了。”

鞠尘和何沅君俱是一怔,何沅君唬的回身,便见一旁不知何时出现一名摇着折扇的公子,白衣胜雪、丰神俊朗,朝她们微微一笑。

“鞠姑娘,又见面了!”

9纯属巧合

“鞠姑娘,又见面了呢!”

白衣公子风度翩翩、丰神俊朗,出手阔绰,不是欧阳克是谁?

“啊,欧阳公子!”鞠尘颔首,心里微微的疑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这人不是应该赶往中都的赵王府帮着完颜洪烈和杨康一起做坏事了么?

何沅君是小姑娘心性,在惊讶过后,直觉不喜他出现的动机,瞪了他一眼,跟着行礼问候。

这时,店家已打包好那件白色的狐皮,对三人鞠躬哈腰,极尽谄媚之色。

欧阳克接过狐皮,说道:“这儿虽是塞外兽皮聚集地,但真正的兽中珍品却是难寻得。说来,白驼山位于昆仑山下,珍贵的雪狐貂皮极多,毛皮自是最为罕见的,改天在下让人快马加鞭为姑娘送来,企不是美事一桩?这件,就权当在下的一个心意,请鞠姑娘收下。”

欧阳克将狐皮递给她们,眉目俊雅非凡,笑的时候极是好看。何沅君不由看得一呆,面色微臊。但听到他一袭话,柳眉羞恼的竖起。

何沅君心里气闷,她很想说:谁稀罕你的东西?她们有钱自个会买,是然手头现在不够宽裕,但也不欠那几个钱…只是何沅君一个古代小姑娘,未涉世事,面皮又薄,小瞧了鞠尘的无知和现代人的厚脸皮程度。

“那就多谢欧阳公子了!”鞠尘神色平常的收下,想了想,说道:“不知现下欧阳公子可有时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罢。”

欧阳克一听,看看周遭,人来人往,人多口杂,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遂点头同意。

彼时出了店,驼声叮咚作响,白衣窈窕,自有白衣貌美的女子引了他们去。

何沅君咬着唇儿安安静静的跟在鞠尘身后,她直觉欧阳克不是个好人,长得再好看、态度再好她都觉得他不是好人。看他有那种草菅人命、是非不分的女弟子,就知道这个做师父也不是个好苗子。何沅君心底对欧阳克诸多提防,又想到鞠尘不同她,可不是江湖人,又哪懂什么江湖的生存法则,心想自己在这方面只能小心些便是,万万是不能让鞠尘受了什么罪的。

见鞠尘落落大方的收了人家的东西,何沅君便觉得自已似乎小家子气了,只得闭上嘴闷闷不乐的跟着他们。她哪里懂鞠尘的自我生存能力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太平世界里,鞠尘只要时时刻刻尽好自己的职责,守护好染氏一族的人便好,那些衣食住行之类的索事从来不需她担心的。要按鞠尘的思路,大概也是既然有好心人送她东西,又不是去偷去抢,看阿沅似乎又很喜欢的模样,那就收下吧,于她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

欧阳克身为白驼山少主,从小锦衣玉食,虽然出门在外,但衣食住行极是讲究的,一切有姬人为他打理,简直做到克尽克善的地步。

只是说找个地方谈话,却是一座豪宅。

鞠尘看了眼门前的两只石狻猊,微微一笑,提步进门。

门悄然闭合上后,没有人发现不远处的拐角转出了几个人,对着那幢宅子低声讨论着什么。依模样身形看,正是刚不久才和鞠尘见过面的江南六怪。

六人盯着闭紧的朱门,见到鞠尘师徒的身影,登时吃惊不已。

“那采花贼掳劫来的姑娘确实在里面么?”柯镇恶眼睛看不见,自是不知道鞠尘她们刚刚进去了。

“是的,大哥!”全金发细心的补充,“等天色暗了后,我们就去放了那些姑娘,谅那贼子再滑溜,也不能以已一人对付我们六人。”

江南六怪在塞北道上与郭靖分手,跟踪白驼山的八名女子,却不料当夜发觉欧阳克率领姬妾去掳劫良家女子。这等恶事,江南六怪自是不能坐视,当即决定要救出那批无辜的姑娘,和欧阳克扛上了。

朱聪留了个心眼,“为什么那个叫鞠尘的姑娘会和采花贼走在一块?难道她们也遭受采花贼胁迫?看她们的模样又不像啊…”

柯镇恶一听,火气再也管不住,“那妖女邪门得紧,她定是和那采花贼是一伙的。”他看不见,听鞠尘的声音,想是个妙龄女子,又遇到那武功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便在心底对鞠尘寇以“妖怪”的名头了。

虽然江南六怪暂且不知道鞠尘与欧阳克之间的关系,但却还是决定今晚就算冒险一试,也要将那些无辜被捉来的女子救走。

欧阳克此行的目的却是再简单不过,只是不放心鞠尘的身份及突然出现的原因,还有她身上那股人类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加之鞠尘的美貌,让他对鞠尘多了几分在意,遂在心底留了意起其行踪。

今儿这番巧遇也是欧阳克安排的,想来探探对方虚实,却不料被鞠尘当作了有事相商,一起来到了这幢私人豪宅。

鞠尘跟来完全算是一番好意。她想既然人家那么好心送她东西,她便想欧阳克那几个姬妾估模现在还歪在床上当林妹妹吧,当日她心潮波动,下手虽不算重,但那些咒符用在普通人身上,后果…她也不知道。

…毕竟以往,她对付的都是些鬼怪…

片刻后——

“鞠姑娘…”

欧阳克摸摸鼻子,笑得很尴尬。鞠尘有趣的睐了他一眼,对屋子里的白衣姬人们一一吩咐。

“嗯,你们先去取几个碗,盛上干清的清水,若能是晨露就更好了。”晨露是晨光拂照凝结而成的水珠,像征清晨的第一滴泪,最是干净无杂,用在很多事上,效果很好。

“姑娘,这儿没有晨露,要不明日咱们姐妹再去采集,可以么?”一名姬衣毕恭毕敬的回道。自从她们少主发了话不准对这姑娘不敬,然后又知道床上昏迷不醒形如僵尸的姐妹们的下场是因不只泰山惹了这姑娘后,便没有一个人再敢对鞠尘露出不满,开始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此时,众人集中在一间大房间里,一张超极豪华的大床上直挺挺的躺在着五名女子,面色如常,恍如睡着了般,身体却是寒冷僵硬,只有胸口如正常人般起伏着。

说是像中毒却又无迹可寻,欧阳克只好相信鞠尘口中的“咒符”所致。

“啊,不用了,还是一些干净的水吧!”

鞠尘交待完,细细察看床上几名女子的情况,发现还真是没什么,需几日便可醒。这些灵异之事,欧阳克精于使毒,可她们不是什么中毒解毒之类的,对女弟子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无论鞠尘为什么改变主意,于他都没有害处。

他相信鞠尘,既然说过几天会没事,他便不急。

原本只是应鞠尘的话来这儿,探她底细,却料不到一进来便发生了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姬人们为了讨好她这少主而做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今儿才一进门,就让鞠尘撞见一名被掳劫而来的女子趁人不备逃出,几名姬人正要捉她回去。这女子便是那些姬妾为了讨好欧阳克捉来的姑娘之一,一见到鞠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许是被鞠尘一身不染纤尘、清净灵洁的气息所感,一下子扑到鞠尘面前嘤嘤哭诉起来,求鞠尘救她们性命。

鞠尘默然,看向欧阳克。

欧阳克笑容微僵。

何沅君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例位白衣女子则不知所措。

欧阳克一生风流,从来不会做出什么强迫女人之事,再特别贞烈的女子,他都有法子让她们心甘情愿与他相好,不用使手段。遇到这种事情又被鞠尘撞见,心中难免尴尬,特别是在鞠尘那一双如冰晶一般透澈不染尘俗的眸子凝望而来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惫懒之意,觉得此事索然无味,挥手让姬人放了那些掳劫而来的女子。

——此等变化,想必若是守在外头等待时机救人的江南七怪见到,不知会有多愕然,觉得莫名其妙吧。

欧阳克从来没有伤鞠尘之意,却料不到她只是一个眼神便像除却了凡尘俗念一般,令人不知所措。

接下来,便是给这些中了咒符的女子解咒。鞠尘以前身负守护染氏一族守护人间福地的祀风师,大多习惯发号命令,让众人听从她的,不待欧阳克反应,便让人带她去解咒了。

许是这种不被人放在眼中、甚至是被人命令的经历还是第一次,欧阳克笑了笑,乖乖的退到一旁看鞠尘忙碌,何沅君像只跟屁虫一样转在鞠尘身边。

喂她们喝下施了化咒的符水,不到一刻钟,那几名女子悠悠醒来。

“在下为那几名冒犯了鞠姑娘的弟子多谢鞠姑娘了。”欧阳克拱手,命人摆宴款待客人。

有些人,只凭一副好皮相就让人受感染,觉得此人做事诚恳无比,心生好感。

欧阳克显然就是这类型的人。

鞠尘泰然处之,神色淡淡的,可无可不无,让某位自认为风流才绝的公子有些不着调儿。何沅君像只别扭的小兵丁,防天防地防女人更防…色狼?

“咳,不知何姑娘对在下有何指教?不防说出来,好让在下知道改正。”欧阳克摇着扇子,风流俊雅的问。

何沅君抿唇,然后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努力当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她即便再有议意,只要鞠尘不表示,她还是能给对方面子。不得不说她的家教还挺好的。

见没自己的事了,鞠尘连表示都没一下,淡淡的起身告辞。

欧阳克惋惜,没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笑着送鞠尘师徒出了门。

欧阳克的女弟子们对鞠尘敢怒不敢言,特别是见鞠尘脸上淡薄的神色,一副可无可不无,油盐不进,令她们的少主多次无奈,巴不得鞠尘永远别出现,也永远别在她们身上试验什么“毒”,她们可不想当试验品,搞得连少主也没辙。

“不知鞠姑娘接下来要去哪儿?也好让在下吩咐她们一路上为你们打点安排。”欧阳克表现得很得体,明明是询问他人私事偏偏又让人不觉越矩。

“不必麻烦欧阳少主了!”何沅君裣衽行礼,说道:“师父有阿沅照顾着,不必让那些姐姐们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