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经有什么好瞧得的?”

“很有趣!”

有趣?黄药师无语。又不是出家人,哪来有趣之?即便是出家人也只是视佛经为种清心的必读物,出口即是佛语渡化下人,也没甚么趣事可言。

人实在是清闲无趣得可恨。

黄药师神色莫测,“既是如此,那明便开始学习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吧!”

41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

鞠尘沉默,面色清冷自持。

没有经书可看,鞠尘对那类小说杂记之类的没兴趣,本是想发发呆的,但黄药师明显为人师表的兴趣颇高,不觉对号入座欲要培养鞠尘的文学细胞。但鞠尘可不太想当什么才女,她觉得这些纯粹是浪费时间。

“黄岛主,这琴棋书画学来有何用?能当饭吃?能当艺傍身?能击退敌人?能在乱世中生存?”

不是鞠尘鄙视古人奉为生命的雅乐,而是鞠尘志不在此,她习文断咒三十载,无不为祀风师这一身份服务,并没有心思再去学其他东西。即便现在闲下来,她也比较想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例如研究佛经之类的~

一袭话,让素来自视雅士的黄药师俊脸发黑,但也明了鞠尘是生出不忿之心了。难得鞠尘对此感到头疼,黄药师却是万般的不想如她的意了。本只是见她天天捧着经书在面前晃碍眼,不觉想让她找些事打发,可谁知道这只却是不愿意学的。

“上我桃花岛之人素来琴棋书画无不一涉,即便只是暂住此地,也算是与桃花岛素有姻缘,怎可无一丝长才、整天无所事事?”

这席话黄某人说得倨傲兼振振有词,却也表明他黄药师也是很挑剔之人,若不是存有私心,黄药师岂会理谁目不识丁?

最后,鞠尘想了想,知道自己现在不只是赖住在桃花岛的外人,而且还“心怀不轨”——看中了冯蘅墓穴里的四灵玉之一的玄玉,想以上古传承的四灵玉来破染氏一族祀风师被诅咒的命运,知道未来也许还是她有求于黄药师,怎么说也不能将太矫枉过正,过份坚持,从此被黄老邪记上一笔被丢进黑名单吧?

因此,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黄某人记挂着准备丢进黑名单的某只沉吟片刻,便在黄药师不容质疑的目光中应允了。

黄药师一生顺畅惯了,来了个有挑战的对手,以为自己有得磨,可谁知道对方不合作,才考虑一下子便改变了初衷,不由得有些意味索然。

看着青袍苍郁,再度拂袖而去,男人轩昂的身影消失在桃花林深处,鞠尘向来清冷无绪的眼眸首次出现诧色——一句话,仍是不明白那男人为什么又生气了。

果然,男人都是很难理解的动物!

鞠尘深以为然,记起了以前的徒儿染相思某次同她感慨的话儿——而鞠尘姑娘不知道的是,那时的染氏少女是捧着一本虐恋情深的BL小说看得稀哩哗啦时,一时有感而发罢了,而向来与社会、网络脱节严重的鞠尘姑娘自然是不明白其徒那句感概大有由头。

鞠尘倒是不笨,若是没有那么丁点领悟力,想来也是成不了染氏一族被推崇的天才祀风师了,光是那古代文言文的咒语就可以绕得她晕头去。但鞠尘能成为染氏一族倍受推崇的祀风师,也有其过人之处。

只是,姑娘啊,吟诗弄词可不是念咒语和开发新咒术之流的东西哇~弹琴也不是弹绵花的架势啊~下棋更不是五子棋般简单哇~山水画也不是随意挥几笔就了事儿了哇~~古老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可不是你以为的简单啊…

让一个只窥得门径,连古代的六律五音都不识得的人去学琴?黄药师一生聪明,着实没有想到有人可以一窍不通到如此程度,刚开始还真是给他青筋猛跳。

虽然女儿黄蓉精灵古怪,又因贪多很多东西都学不精,至少黄蓉很多东西一点就懂,而鞠尘姑娘嘛——长叹一声,于古人而言,就是一白丁,确实有很多东西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也不懂,这也是古代教育与现代教育的区别罢。

于是,黄药师只能从头开始,像教个如纸一般空白的幼儿般教起。

结果,这倒教鞠尘惊讶了。鞠尘以为黄某人若知道她其实对这古代的琴棋书画就是一白丁,折腾几天便罢了,不再强求,却不料估错了黄某人的韧性与毅力。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竹林七贤也该聚会的好日子里,兴致来了的黄岛主在催残了鞠尘的味觉——灌药后,开始为鞠尘讲解琴艺。

“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

黄药师的声音低沉清雅,尾音挟着淡淡的从容自信,将一代宗师五绝的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鞠尘听罢,注意力不由放在那缓缓滑过耳畔,散逸在这清风日光下的声调中,只觉入耳是说不出的好听,仿佛带着琴韵一样的质感。

一双保养得宜、修长如玉的五指在琴弦上划动,优雅之极,发出一阵悠扬悦耳的曲调,积翠亭外的竹林里有黄莺跳跃在枝头应和着乐声啼鸣着,青衣如云般晃动,墨发丝丝缕缕融入金缕的细阳中纷飞,在阳光下泛着青紫的光泽,面容沉凝、唇角翘起,一股不容忽视的沉练大家气势外迸,让万物迷了眼。

清澈的目光顺着那修长的手往上移,然后是那人玉白如冠的脸孔。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是因为冯蘅曾留给她的记忆,陌生是因为她为了克制冯蘅留在这具身体的感情生生以离魂来剥离,没有了那些情感干扰,这人是显得如此的陌生。

但也并不讨厌,一点一滴的侵入生活中,每天见面说话似乎已经成了很正常的事情。

黄药师讲解了一遍原理,待她记下,复又开始弹些简单的曲儿,授以指法,放慢速度弹了两遍后便让她重复出来。

鞠尘自然是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好本事,试了一下,弹得磕磕碰碰的,曲不成调,着实让黄药师黑了脸,觉得有辱门风——喂喂,这只其实并不是桃花岛上的门人喂~

当然,鞠尘也不是笨蛋,脑袋还是正常人水准的,也不知道是冯蘅这具身体本还有几分记忆或是别的,几经练习之下,终于将最初那曲简单易懂的曲儿弹得流畅了。

坐在清风竹林间,悠然拨弄琴弦的白衣女子,眉目如画,墨发如绸,宛若遗世尘外的女子,确实是有那么几分清华高贵气质,不禁令人心一动,兀自心痛。

积翠亭外,青衣男子迎风而立,手执玉箫,应和着那简单的琴音。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琴音简单却往往被那箫声引导,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似以为是平淡如水却又在尾声处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一曲终了,鞠尘满额是汗,心里不禁微微怨怪迫得她不得不以琴和音的黄某人了,她是第一次学琴,指法单调,哪可能一下子便与人合曲?但那黄某人却是自由肆意无忌,心随意动,从来无需顾虑别人的感受。

黄药师本是勾起的唇角在看到亭内拭汗兼吁气的某人时,俊脸微沉,垂下眼眸,掩住那寒潭之眸中一掠而过的冷意。

果然,越是相处,越是清晰,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人了。

黄药师有时候也喜欢面朝大海,直面波涛汹涌的巨浪拍岸或是沉思或是吹箫,或是踏浪而行潜心修练。即便已是五绝,江湖上少有的武学宗师,却仍是未怠惰过自身武功的修行。

鞠尘喜欢那片桃花林,常常无视那一桃花阵,来去自如,倒让黄药师怀疑自已所设的桃花阵是否有松动。鞠尘也喜欢桃花岛临海的地势,虽然险峻,但景观很美,站在壁仞千石上,俯视惊涛骇浪,胸中自是开阔,始知道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在大自然面前黯然自伤。

于是,偶尔有桃花岛主出现在地方,某只也会爬上巨石上去观景,若是看到黄药师在那儿吹箫沉思,倒会很识相的沿着海滩上柔软的细沙慢慢行走,看着爬上岸的螃蟹横行着。

当然,桃花岛是一个岛屿,它的面积虽不可考,但若要用双脚丈量一遍,也须得用几天的时间不可。桃花岛上除了人类与没有思想的奇珍异宝,让鞠尘极感兴趣的是岛上的生存的奇珍异兽,以及凡人看不见的山精鬼怪。

所以,鞠尘有时候也会在这桃花岛上随便走走,只要她没有将自己走丢,黄药师向来是不会拘禁她足的。

因此,此种情况之下,偶尔也会有走错地方的时候。

42胡猜胡侃

成片成片的白色花丛,重重叠叠而生,点缀在蔓蔓青草间霎是灵动可爱。当微风拂晓,花香便袅袅而来,令人不禁心旷神怡,面带微笑。

大自然总会仁慈的馈赠人们这世间最美的景色而不索报酬,有什么比这些东西更令人欢喜了呢?祀风师亲近自然,也喜爱着自然。

鞠尘眯起眼睛,裣裳而坐,指尖拨弄着盛放在草间的白花,然后不知不觉间恍然回神,便看到手下已编了个小小的花环,极丑,但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所编的东西,感觉…真是奇妙。

鞠尘深思片刻,方自明白,不是她改变了,而是桃花岛的日子太过清闲,心境略微不同,很多以前没办法做的事情,没办法享受的心情一起迸发出来。无人打扰的悠闲,闲时可观庭前花开花落,遥望天上云卷云舒,是何等惬意的日子,是以前无法想像的自在。

桃花岛,确实很好呢。却会让人堕落的,所以,还是找个时机离开吧。

鞠尘起身,抚平衣摆的折皱,待看到白色的襦裙下沾上的青色草汁,晕染成一片,心神微动,似乎看到了某个面色冷峻的男人怫然不悦的眼色。嗯,黄药师素来有洁癖,衣食住行无一不讲究,所以对鞠尘的随肆可谓是极其无奈与极看不惯的。有时见鞠尘就那样坐在桃花林中修练,将一身白衣弄得皱巴巴的青一块紫一块,那脸色还真是黑如锅底,某些时候,甚至会忍不住冷声冷语教育一番。这种时候,鞠尘有种她是黄药师女儿的错觉——黄蓉应该没少被这么训过吧?

鞠尘抚额,自己在想些什么呀?

正欲迈步走,突然感觉脚下一种不同寻常的冰凉触感,鞠尘低眸,只见一条背部通体翠绿,腹部雪白无杂色的蛇不惧生的爬到她身边,那蛇的眼睛呈金属银灰色,只有两指粗,正对她摇晃的头无明显的三角和菱形。

鞠尘与那条蛇大眼瞪小眼,然后弯腰伸出修长温润的手指轻点了那条蛇的脑袋,那蛇竟然摆动起身体,似在欢欣鼓舞般,对她示好。

鞠尘莞尔,清冷绝丽的脸庞上微微漾开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如冰雪乍破,雨霁月明,说不出的舒缓温和,妙美生趣。

“哎呀呀呀,不得了啦,小姑娘你是哪里来的,竟敢对一条蛇这么亲近?莫不是那西毒欧阳锋的女儿?”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在清爽安静、繁花盛放如华的午后,着实突兀。

鞠尘见那蛇不肯离开,想了想,遂将它拾起收入袖中,方直起身循向声音来源。

距此地约模一百米处是一片花树繁密,阳光都被枝叶密密的挡住了,只有几缕不死心地终于渗透进来,前头不远处,是个深深的洞穴,有个人就坐在洞口。那人盘膝而坐,满头长发,直垂至地,长眉长须,鼻头嘴巴都被遮掩住了,不知多少年未递,就如同野人一般毛茸茸的甚是吓人。

桃花岛这么风景明媚的地方,突然多了个形象很不华丽的野人,不用想也知道此人正是那个被黄药师打断了腿囚于桃花岛上十几载的老顽童周伯通了。

见鞠尘转脸过来,那人眼睛一亮,喜形于色:“哎哟,这不是小黄蓉么?好久不见了,可想死我啦。那黄老邪也真是可恶,阴阳怪气的,送饭的仆人又是聋哑人,闷死我了,都没有人陪我聊聊天。”语气里尽是兴奋欢喜。

鞠尘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儿,但明显这些事不是她所能插手管的,她也没有兴趣,正欲迈步离开,那人却高声嚷嚷起来。

“喂喂,小黄蓉,别走哇,自从那回你送了好喝有酒过来被黄老邪发现后,就再也没来看过老顽童啦,怎么地,不想再陪老顽童说话儿了么?”

鞠尘想了想,回身走向那山洞,还有十几步远便止步了,原因无他,而是太臭了。她来到这桃花岛后,每天皆要沐浴更衣,黄药师的洁癖在此发挥得淋漓尽致,绝对是不允许她随便不卫生的,总会让人将卫生准备得妥妥贴贴的,连衣服有点污质都不能忍受。所以,每天伴着一岛繁花一室干净,哪儿闻过这么臭的味道。

“嘿嘿,小黄蓉你怎么了?好久没见你倒与老顽童生分了啦?”周伯通还是个小孩子心性,黄蓉也只是同他见过几次面,两人也还没有熟与不熟之说,但在老顽童心里,黄蓉敢背着黄药师陪他聊天便是个好姑娘了,一点也不觉得生分,反而热情得紧。

鞠尘很淡定的说道:“抱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黄蓉。”

清冷淡漠的声音、通透湛澈的眼眸、无一丝情感的表情,不知怎地,老顽童突然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周遭的风拨凉拨凉的。但很久没见到会说话的生物了,周伯通可不管那些,只顾着好奇。

“咦?你不是小黄蓉?难道是小黄蓉的姐姐妹妹?”

“不是!”

“那是小黄蓉的妈妈?”

“不是。”

“是小黄蓉妈妈的姐妹?”

“不是。”

“莫不是…黄老邪又偷偷生了个女儿?”周伯通一脸受打击的模样,觉得黄药师实在是好命。有了一个花朵儿般贴心的小黄蓉,又来一个与小黄蓉长得一模一样的私生女。

鞠尘默默的看着径自猜测得乐的老顽童,一阵无语,这话颠三倒四的说着,却是怎么也不离原意,说得多了,果然是白搭。周伯通其实也不在意答案,无非想找个说话的人乐呵着。

“不是!”鞠尘也从来不废话,更没有那种搞笑玩闹的心情,她从来不撤谎骗人,对待每一件事情都出于本心,所以,即便她附身冯蘅,但她还是鞠尘,是不会变的。

“可是你和小黄蓉长得真是相似啦,真的不是同胞姐妹么?”周伯通宛若侦探一般对真相执着的追问,得到鞠尘肯定的摇头后,大呼不可思议,世界上竟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

于是,这两个意思完全不着调的人在这方面倒也说了好一会儿。

“小娃娃,我叫周伯通,你叫什么名字?”

“鞠尘。”

鞠尘袖中的翠青蛇探出头来朝老顽童吐信,发出嘶嘶的叫声。老顽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冷冰冰的爬虫类,一听到看到就吓得魂飞魄散,当下见那条蛇与自己不过几丈远,仍是吓得哇哇起来。

“快走开快走开,老顽童最讨厌这些虫啊蛇啊的东西了…”

鞠尘见周伯通就差要拾东西击毙袖中的蛇了,赶紧后退几步说道:“别怕,这是翠青蛇,很温驯的一种蛇类,只要你不惹它,它是不伤人的。”见老顽童这模样,心知这桃花岛里的虫兽是少不了遭受过老顽童的“毒手”了,怨不得那么多的兽类来她这儿磨蹭讨公道。

想着,鞠尘莞尔,老顽童天真烂漫,又是世俗之人,碰到害怕的东西又不是人命,哪会手下留情。却是那些动物碰到自己这个通灵的祀风师,少不得来抱怨。

鞠尘将翠青蛇塞回袖中不让它出来,走向老顽童,将先前自己编的那花束递给老顽童,“呐,这花给你,我在上面洒了些药粉,可以除臭驱虫蚊的,你且戴着。”这也是她从黄药师丢给她的药书中看到学来的,最近她很勤奋,黄药师不只教了她琴棋书画类的东西,还有医卜星相,她学得也快,虽然入不了黄药师的青眼,但也算是有小成,能稍稍分辩花草药类植物,自己配些药草之类的了。

果然,天才都是在勤奋与压力中诞生的,她被黄药师逼着学,也不逊色多少。

周伯通半信半疑,接过来一嗅,只觉凛冽的药香混着花香神泌入心脾,令人清气爽,忙不迭的将花束搁戴在头上,孩子气的表情,一头灰发苍然,与白色花朵相辉映,竟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笑,连素来冷淡的鞠尘也免不了抿唇一笑。

周伯通感激涕零,觉得这姑娘真是个好人,太便宜黄老邪了,若是这小鞠尘能像黄蓉那般也给自己送些可口美味的酒菜来同他聊天练武,那就畅快无比了。

想着,周伯通有意试一试鞠尘的身手武功,一闪一缩,四指挪移搭上鞠尘的腕背。

周伯通虽然天真爱玩,但也从来不以武力欺人,更何况只是个年轻女子,只是想试一试鞠尘武功,存着玩闹之心,用力不大。但鞠尘向来不喜这等打闹的,冯蘅的身体是没有武功,但她灵魂承袭上古灵力,自是能相抗,只见莹白的光一闪,老顽童的手被震开,竟触不到鞠尘分毫。

于是周伯通惊讶了,然后兴致勃勃:“这是什么古怪的武功?小娃娃你看起来不像会武功的呀!”先前只是觉得鞠尘身上有古怪,没想到一试下竟有如此收获。周伯通热爱武学功夫,当下所见,不只不害怕,反而觉得惊奇不已,嚷嚷着想知道。

“不是武功。”

“那是什么?”老顽童不屈不饶。

“灵力。”

“灵力?灵力,那是什么东西?”

周伯通抱头想了半天仍无解,见鞠尘要走,不禁想拦下再详问。谁知手上才沾到鞠尘的衣裳一点边角,一道青影一闪一晃,人早已被带离百步远,空气中只弥留着淡淡的药草香味儿。

周伯通毛骨耸然,只觉得一身冷意直窜。

清风朗日中,但见那人青袍苍郁,衣袂翩飞,长身玉立,墨色的发在日光下透着墨紫色的华丽光泽,丰神俊朗,偏带几分邪气几分孤傲,只是背着手站在那儿便透露着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狷狂霸气,却是面色不善,眼厉如刃,狠狠的剜向手还伸在半空中维持着抓人动作的周伯通。

周伯通神经再粗也禁不住颈上寒毛直竖,连忙拉开架势,不介意大干一场。

43莫名其妙

花丛中的子怡然自得,清冷脱俗,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名子是多么的熟悉,但却已不是那人了。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强制将她带走,以医治的名义将她束缚在岛上不许之离开,闲瑕无聊回想往昔,仿佛历历在目,然后便忍不住想授以她一身本事,试图找回昔日的感觉。

她到底不是心里的深爱子,聪慧才情皆是比不是的,端是性格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无论容貌如何相似,自制力强大如黄药师万万生不出什么替代之心,只想在弄清楚一切之前,就先如此吧。

这未尝不是一个折中的方法,即便只是短短时间的相处,黄药师也大概清楚一点鞠尘的性情,正是冷情淡漠,讨厌无端招来麻烦,比较享受自由自在清闲无悠的宁静生活。但若真有麻烦或碰触到她的底线,她也不会客气的反击,即便玉石俱焚也是一副可无可不无的模样。

身在尘俗,心在方外,莫道无情却似有情。说她无情,却关心天下苍生,看不得鬼怪作乱伤及人命,黄药师数次见她以古怪的方式驱灵净化游荡人间的一些鬼怪,即便肉眼看不见,也知道平凡人是无法做到她那程度,双手结印后也不会发出光芒万丈。说她有情,却是淡漠疏离,对一切事情可无可不无,完全无法上心。

黄药师难得为此头疼,所以即便心里有疑惑也硬硬改了心意,多了份忍耐与隐忍,试图徐徐缓之,想着耐心等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或许,黄药师没有想明白的是,正因那副熟悉无比的容颜,心里的恶感少了几分,留下这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心存奢望。

而那个难得令黄药师感到棘手的人物此刻正悠哉享受的随意坐在花丛间,蜂蝶环绕,鸟兽相戏,如梦似幻,据说这是祀同风师与生聚来的能力,亲近自然,可与万物通灵,受大自然的景仰爱戴。黄药师本是不信的,以为此只是无稽之谈,但鞠尘却是三番两次的打破了他的认知。

黄药师远远的站在树丛外,并未去打扰那个已经大胆的与一条蛇亲近的子,也未告知前方也一样躲在一旁观望好奇的老顽童周伯通,或许鞠尘是未察觉。那裣裳席地而坐的子,清冷的眉宇间一片安逸祥和,空气仿佛也受到了感染而变得和煦温软,宛若一阵春风拂面的通透,令人忍不住放松了心房,露出微笑。

因这一幕太过令人心生好感,所以没有人想打扰破坏。

黄药师从来没有拘束过鞠尘的行动,任她在岛上随意行走。只是有时鞠尘总会无意间与他所在处相撞,黄药师武功高强,总会在鞠尘来的一刻隐藏身影,遂两人从来没有所谓的偶遇过。

不过,当见某人竟然将一条蛇拾起揣进袖中时,黄药师脸色黑了。

这也不打紧,更让黄药师极恼的是,当老顽童周伯通出声唤人时,黄药师本是料想鞠尘那性子,素来是讨厌麻烦,定然不会如同他儿黄蓉般未经世事、天真无知,一时受周伯通吸引而去,可未曾料到某个胆大包天的人竟然稍想片刻便改了心意,朝周伯通行去。

这种心情是极复杂的,即便知道鞠尘不是心里的那人,却满心不是滋味儿,一想到周伯通使得儿与他置气而离家出走,黄某人便俊脸发黑,隐隐有杀了周伯通之意。

遂当周伯通想拉住鞠尘不让她走时,黄药师已然出手。

子柔软的身躯在怀,空气中暗香浮动。

周伯通见黄药师一双寒眸森森发寒,蓄势即发,不禁毛骨悚然,心道:乖乖,黄老邪又来发疯了,那脸色可比上回还要可怕,似乎恨不得吃了人似的,他可没有再要求这娃娃像小黄蓉一样给他送好酒好饭了呀!还气什么?

周伯通拉开架势,正准备与黄老邪斗一场,然而黄某人却懒得理他,吝啬留下片语,只是狠狠的刮了他一眼,飘然而去。当然,手里还顺便拎走了某只胆敢“通敌”的人。

周伯通半天摸不着头绪,见黄药师就这么离开了,竟没有吹箫引他出洞,着实古怪得紧。当然,无架可打,让周伯通这爱玩爱闹的性子之人顿感可惜无趣得紧。然后摸摸头上的花环,嘿嘿笑起来,心道幸好黄老邪没有没收这个可驱虫蚁的花环。

继黄蓉之后,鞠尘再次品尝到被人拎着走的滋味,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应该说不愧是父么?在这方面有一样的嗜好。她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走的。

正当鞠尘不舒服的想抗议之时,黄药师早已足不沾地穿行过桃花林回到她所住的院落,然后随手一掷,人已轻盈落地。受地心引心与惯性,鞠尘脚步踉跄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摆放在庭院里的一方石凳上。

鞠尘抬首,看到院中置身繁花间的青衣男子敛手于背,眉目峻冷,脸色犹如霜寒九天的天气,眸如寒潭,剜得人通体发寒,忍不住想以死谢罪,只要黄某人他能高抬贵眼,少瞧人几下,死人甘愿了。

鞠尘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心里想着: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太难理解了。而却没有发现男人敛在身后的手本见她跌倒欲出手却又收了回来,几番来回,神色阴沉不定。

“你…”黄药师沉沉开口:“周伯通是我桃花岛的敌人,你以后少接近那儿!”黄药师抑制满腔怒气说。本是要大发雷霆的,但视线一对上子清透的眼眸、清冷淡漠的神情,愠色便奇迹的消退,不禁觉得自己的作为是多么的可笑。

同一个清绪如此凉薄、性格虚无的人计较又为的是何?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鞠尘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仿佛一拳打在绵花上的感觉,让人突生起了惫懒之心。黄药师噎了下,承认自己是在迁怒。若不是周伯通,阿蘅怎么会——蓉儿也不会同他置气离家出走,在江湖上吃了苦头,还为了个愣小子忤逆父亲。

这些揭自己短的事情黄药师是不会在鞠尘面前说的,方才见她与周伯通相谈甚欢,面色微温,唇角露出极浅极淡的笑痕,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却让黄药师心里极不是滋味儿。想他不过是误伤她,却也是尽心尽力的用尽天下奇药为她医治,看她无聊便授以生平所学,虽挟有私心在,却是坦然相待,无一丝假情假意。而回想他们认识以来的事情,方恍然发现,鞠尘竟是未曾给过他一丝温色,连神情也是冷冷淡淡,更逞论是笑容了。

老顽童何德何能让她另眼相待,不就是胡搅蛮缠、撤泼耍赖之辈,哪儿上得了台面,哪儿需要人给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