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人,我…不舒服。”鞠尘捉住黄药师的手,低声说。

她确实不舒服,每当黄药师杀人时身上的煞气加重,这让很容易便能看见死亡灵魂的鞠尘很不舒服,甚至会恶心昏厥。黄药师低首见她在月色中越发惨白的脸色,抿了下唇,微微点了下头。所以接下来所遇见的护卫,黄药师皆只是点了他们的昏穴,没有再一击夺人命。

为了她,黄药师心狠手辣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动动辄就肆意随心杀人。

黄药师抱着鞠尘,率直的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狂妄肆意,仿佛这里是他的桃花岛,来去自如。

一路上畅通无阻,护卫们还没反应之前已经被黄药师快一步制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循着鞠尘的指示,两人来到宫殿中最大的一个偏殿,然后发现这个偏殿竟然是一个书房,那一排排的书架上摆着线装的砖块书或是一些古董珍奇。

夜色中,两人也没有去注意这里是什么地方,越是靠近,黄药师便感觉到鞠尘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鞠尘直直的朝最里边靠墙的书架上一个檀木色的盒子走去,然后站在那儿沉默的看着它,迟迟没有伸手去拿。黄药师见状,自然是知道这就是吸引鞠尘来的东西了。不过…

微微皱了皱眉,黄药师在鞠尘伸手之前,快一步将那盒子取下,然后在鞠尘的吃惊中伸手揽住她的腰,纵身出了宫殿。在他们离开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响起了护卫们喊捉刺客的声音。

不能让鞠尘碰到这个东西!

黄药师直觉不能让鞠尘碰到它,将盒子揣到怀里,揽出鞠尘踏月而去。

皇宫中一阵喧闹,到处灯火通明,喊着捉刺客的声音,想是郭靖黄蓉等人闹得过份了。黄药师没有理会乱成一团的皇宫,携着鞠尘径自出了宫,往锦华居而去。

72意外来客

回到锦华居,鞠尘的精神力早已透支,陷入昏眠中。

黄药师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褥后,黄药师撩起衣袍坐在床前,就着屋内的灯火凝视床上面容清淡雅的女子。

刚才他为她诊脉,几乎被她体力紊乱的脉相吓了一跳。不似先前似有若无似无,仿佛病入膏肓的弱脉,而是杂乱无章的,时而仿佛要喷薄而出般急促跳动,时而又似有若无的虚弱,如此没有章法,方使得她的精神比之以往更加虚弱,耗费的精神量更多。

其中关键,或许就在今晚拿到手的那块石头上。

想罢,黄药师从怀里拿出那个檀木色的盒子,沉思半晌,方慢慢打开。

盒子里铺着一层红绸布,静静的躺着一枚样式普通的玉石,似乎只是简单的雕琢,没有丝毫特色,羊脂玉色,流转着翠青色的琉璃色。以黄药师多年浸淫定物的毒辣眼光看来,这枚玉石实在是不起眼过头,就算是丢在他面前也是不屑要的类型。桃花岛上珍奇无数,随便拿一样玉饰到面前也比这枚玉石强。可偏偏这枚东西却是鞠尘所需要的灵石,对祀风师大有用处。。

想着,黄药师面色微凛,心中着实恼怒,为自己这一刻的举棋不定。就算以前和阿蘅在一起,也没有过这种拿捏不住的心情——因为阿蘅是个心灵通慧之人,只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揣摩出几分意思,贴心可人,从来无须他多费心思。或许,也因为这样,才会导致阿蘅过早香消玉殒罢。

鞠尘却是不同的,鞠尘不通透——甚至在黄药师看来是地地道道的个笨人,不爱说话,不爱解释,对什么事都可无可不无,只让时间证明一切。两个人如此的不相同,所以他从来无法将她与阿蘅混淆——既便宜她们有一模一样的容貌。

怔怔的失神时,突然发现玉石不经意间越靠近鞠尘时乍然散发出淡淡的青光。黄药师微惊,赶紧将之移开,玉石很快又恢复成一颗普通的石头样,仿佛刚才的异相只是个错觉。黄药师抿唇,果断的将玉石收回那个檀木盒里放着。

天微暿,一阵中吵杂的吆喝声将宁静的临安城撕破。黄药师被一阵刺耳的敲门声惊醒,才发现自己又坐着看着鞠尘如此一夜。身体并不疲倦困乏,但那没有彰法的敲门声让他心里一阵不快。

因为他们会吵到鞠尘。

“什么事?”

低磁冷冽的声音将门外的人吓得一个哆嗦,似乎这才忆起这儿住着的可是一位难惹的主,当初眨然一见之下,那人可是只一个眼神,便如电般冷峻让自己吓得再也不敢看他身边貌美的白衣女子。被迫来敲门的店小二哭丧着脸说:“客官,打扰了,小的这也是没法子了,是那些官爷一定要进来搜查,听说昨晚宫里来了刺客,所以…”

黄药师一听,便知道或许是郭靖黄蓉等人闹大了。而且那伙人昨晚也没有回来,想来也许是洪七公贪吃,老顽童又贪玩,将他们的脚步拖住了。

若是平时,黄药师决然不会理会那些杂事,敢惹他的人早就见阎罗王了。可是——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鞠尘,黄药师冷着脸,先是将床帘掩得紧紧实实后,方噙着冷笑起身。

昨夜之事,委实是闹得大了,郭黄与欧阳锋等人抢夺武穆遗书,出手甚重,使得皇宫中上下无不惊惶,黑夜之中这群江湖人物武功奇高,不留痕迹,使得宫中上下也不知道是皇族图谋篡位,还是臣民反贼叛乱。宫卫、御林军、禁军无不惊起,只是统军将领却没一人知道乱从何来,空自扰了一夜,直到天明,这才铁骑齐出,九城大搜索,特别是一些民巷客栈最遭关注,锦华居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前后不到半刻钟间,那些来搜查“叛党”的宫卫铁骑们哆哆嗦嗦的离开了。

黄药师背着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唇角一挑,眼睛一瞟,无边的凌厉迫力逼得人透不过气来,无端心头泛起寒意,如坠地狱,几乎以为遇到了煞气冲天的大魔头。那些搜查的军官只能意思意思的看了下,连声音也不敢发的马上溜走了。

“嗯…”

听到轻微的呻吟声,黄药师扬手一拂,门自动合上,掩去了清晨的雾气。然后大踏步走过去撩开床帘,便见到鞠尘蜷缩在床上,眉头紧蹙,紧闭着双眼,满脸冷汗涔涔,打湿了发髻和枕头。鞠尘体质偏寒,若不是到极致的痛苦定然不会流这么多汗渍,痛得呻吟出声。

到底要她承受多痛的苦楚才会如此没有防备?

“鞠尘?!”

黄药师赶紧将她扶抱至怀里,合掌在她体内输入至纯至阳的内力,好中和她体内的寒气。

半晌,当鞠尘睁开眼睛,看到正用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男子,勾起没有血色的唇角,说道:“…谢谢,我好多了。”

黄药师小心翼翼的收掌,执袖拭去她额上的泪渍,眸光一闪,低首在她未收起笑容的唇边印下浅浅一吻,然后愉悦的看着浅浅的红云染上她苍白的脸蛋,瞬间美丽不可方物。黄药师心情大好,冷凝的眉头不禁放松几分。

“蓉儿他们没有回来么?”鞠尘微蹙眉,手指不自觉的挠着手心。

黄药师瞥了一眼,发现鞠尘虽然面上冷冷淡淡的,其实有时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往往昭示了她的心情,从一些肢体语言中便能懂得她其实并不如外表所显示的冷淡,也会有大浮度的情绪波动。

“放心,蓉儿机灵百变,定然不会吃亏的。”况且还有郭靖那傻小子与洪七公、周伯通两大高手护着,应该没有什么事才对。知道女儿的能耐,黄药师也不想总是拘着女儿,该是让她去闯闯,省得小姑娘不通事世而吃亏。

虽是这么说,但鞠尘总觉得心神不宁,下意识掐指一算,清透的美眸微微睁大。

“怎么了?”和她在一起久了,只是微微一个动作,黄药师便知道代表什么意思了。

“出事了…”

“…是蓉儿么?”心神一凛,黄药师双目炯炯的看着她。

鞠尘摇头,“不是,似乎是郭公子,他的命格很乱。”

黄药师沉吟半晌,鞠尘的能力他自是相信的。终究是担心女儿会因为郭靖出事而妯什么意外,说道:“你好些休息,我去外头打探一下。”见鞠尘面色苍白,精神不好,实在不宜再奔波,只能先让她在此休息。

鞠尘点头,有些生硬的说道:“你小心点。”

知道她还不怎么习惯这种亲昵的关心,黄药师也不在意,摸摸她的脸,嘱咐她好好休息后,青袍一甩,黄药师长身而起,正要出门,想了想又拐到隔壁房里取了那只檀木盒方出门。离去之前,黄药师随手在院子里设了个阵法,困不住鞠尘,但外头的人却是进不来的。

鞠尘目送他离开的身影,心思微沉,自然感觉得到那个对自己而言散发着怎样吸引力的“天玉”被青衣男子带走了。似乎——自己让他烦恼了呢。想到那样桀骜轻狂的男子因为自己有了弱点,鞠尘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软软的,有些疼痛了。

然而,鞠尘没料到的是,黄药师这一去,去了半天都没有回来。

鞠尘又自昏睡一阵,醒来后见太阳已升至中天,隔着院落的墙听到外头的巷子里小贩叫卖的声音,透着一股纯朴的百姓生活气息。似乎早上那一场因宫廷而起的血雨腥风已经过去,临安城又恢复了它的悠远古蕴。

摸索着起身在桌上倒了杯茶,发现茶水仍是温的,铜壶下放着一个小炉子烧着余碳。也只有习惯享受如黄药师方会有如此细致精巧的心思,不因为自己离开而让某人喝冷茶。

——可以说,应验了那句:当黄药师要宠一个人时,会将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委屈。

鞠尘抿唇一笑,慢慢的喝了杯茶后,方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没有目的的望着窗外的景致,等待那个男子归来。

突然,前方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闹得连这偏远的院落都听得见了。在鞠尘回神时,却见到门口一道泛着金黄色的影子带着一种凌利的气势朝自己扑过来。

“黄金,不可——”

一声娇咤声响起,鞠尘闪躲不及的任那道漂亮的黄金色的影子扑到身上,过急的力道将遂不及防的她压进榻间。鞠尘闷哼一声,随即脸颊被一条湿滑的舌头舔舐着,耳边响起了兽类的低咆声,让人毛骨悚然。

“黄金,你给我下去,不准舔师父的脸!!”

那道声音又响起,带着气急败坏的娇喝。

鞠尘眨眨眼睛,等那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不甘不愿的起身跳到自己脚边用鼻尖亲昵的蹭着她的裙摆,慢半拍的发现,自己脚边颇有灵性、正向她撤娇示好的东西原来竟是一只黄金色的豹子。可是,森林中的凶兽,怎么会出现在人类生存的地方?

下意识抬头看向方才发出声音的人,便见到门口边,一个穿着淡绿色飘逸长裙,长相可人气质温婉文秀的姑娘扶着门框,盈盈的双目含泪的看着自己,饱含欣喜与委屈。

73再见阿沅

这个姑娘,失忆时的鞠尘应是不认识的,正觉疑惑间,却见那小姑娘终于忍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一只轻盈的乳燕朝自己奔来,很不客气的一脚将鞠尘脚边的黄金额豹踹开,径自伏跪在鞠尘大腿上嘤嘤哭泣。

而那只颇通人性的黄金豹在空中打了个筋斗,朝那踹豹的小姑娘吡牙低咆,那小姑娘却是理也未理,径自哭得欢。

“师父、师父…阿沅终于找到您了…”

阿沅?

鞠尘挑眉,觉得“阿沅”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见小姑娘哭得伤心不过,正欲问个清楚,却见门口边突然多了个穿着熟罗长袍的二十来岁的后生,长身玉立,眉眼恭敬,见到鞠尘也是又惊又喜,却又碍于男女有别与一些别的原因,不敢轻易入内。

“鞠姑娘。”那男子恭恭敬敬的朝鞠尘行了个晚辈礼。

鞠尘低首见那小姑娘仍在哭,抿了抿嘴,方道:“你们认识我?”

虽然自己不认识这两人,但鞠尘却是夷然不惊。依那小姑娘的眼神动作,定然是认识自己的并且与自己关系匪浅的,而且他们两人能通过黄药师所设的阵法抵达这儿,应该是与桃花岛颇有渊源。

闻言,那男子一怔,而伏在鞠尘膝盖上的小姑娘乍然一惊,抬起头不敢罢信的看着鞠尘。

“师父…”小姑娘——何沅君仰首凝视鞠尘比之上次离别时全然无变的苍白脸色,不禁悲痛万分,“师父,我是阿沅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鞠姑娘,在下是归云庄的陆冠英,莫不是忘了?”陆冠英忍不住上前一步,急急解释。当日从父亲与妹妹陆嬅浓口中知道黄药师带走了鞠尘,想来鞠尘与师祖师黄药师定然有渊源,不由恭敬几分。只是再见面,却不知道为何这鞠姑娘一副不认识他们的模样。

“抱歉,因为发生了些意外,我不记得了。”

鞠尘淡淡的解释,那清浅淡薄的眉眼,可无可不无的神态却是何沅群极为熟悉的。若不是鞠尘亲口承认自己失忆了,何沅君实在没办法相信这样的师父竟然已是失忆的。想着,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又悲从中来,扑在鞠尘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真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鞠尘发现自己心里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小姑娘的行为,甚至觉得她爱哭的行径是极平常的一件事情,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看到她,心里竟然觉得比之黄蓉陆嬅浓还觉得亲切。原因应该是自己对她的感情比较深罢,人若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何沅君哭了一会,在鞠尘的沉默与陆冠英的手足无措中,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意。

见陆冠英因避讳和黄药师的缘故而恭敬的站在门口不敢入内,鞠尘却没有那种顾虑,挥手让他进来,然后听两人介绍自己。然后鞠尘知道这个叫何沅君的小姑娘竟然是她收入门的徒弟,而门口那位叫陆冠英的年轻公子果然是桃花岛的徒孙。

“师父,你一走便无丝毫音讯,阿沅这几个月来可担心了,若不是…”何沅君抬首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陆乘风,脸一红,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陆嬅浓一再保证鞠尘会没事,自己又处处箅受到归云庄庄主的厚待——陆乘风摆明着要留下自己在归云庄好生照顾,让她没办法拂了他的意,何沅君也不会这么迟方出来寻找鞠尘。何沅君早已将鞠尘当成亲身爹妈,比养父母更在意,自然心心念念着鞠尘的安危,一日不得鞠尘消息,一日不安。直到后来,终于忍耐不住,趁着归云庄的守卫疏忽跑了出来。

何沅君自然明白,归云庄下上对自己照顾得如奉上宾,定然是因为鞠尘的关系罢。陆乘风不能肯定鞠尘的身份,但见黄药师将鞠尘带走,心里想鞠尘定然与黄药师有渊源,是以连带的对鞠尘的徒弟何沅君礼遇备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鞠尘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年轻人眉眼传情,想来是两情相悦,不禁愣了下。自己的徒弟与桃花岛的徒孙…不知道黄药师若是知道有什么反应呢?

何沅君老实的说道:“我自然是不知道师父您在哪儿,原本是想去桃花岛找您的,但黄金不肯随我走,硬是让我跟着它走…哦,‘黄金’是这只黄金豹,‘黄金’这名儿还是师父您取的呢。”何沅君指着一旁趴在鞠尘脚边甩尾巴的豹子说,“它是师父您让它来保护阿沅的,自从师父您走后,一直跟在阿沅身边。我不知道师父在临安城,黄金是头豹子,徒儿一直与它行走在人烟偏远的地儿,只是今儿路过临安城时,黄金不知怎的硬是要闯进来时,还吓着了城里的好些人呢。原来是因为师父您在这儿的缘故…还有,我离开归云庄几日后,在半途遇到了前来寻我的陆少庄主…陆少庄主是奉陆庄主之命来保护我的…”

自觉的解释着,说到这里,少女面上羞红一片,不时的抬眼偷偷瞄一眼陆冠英所在方向。陆冠英面上恭敬,却在捕捉到少女的视线时,眼神变得温柔,不过在发现鞠尘也看着自己时,脸上一红,故作正经的挺直腰杆。

除却黄蓉郭靖,鞠尘第一次见到小女儿的恋爱,有些新奇,面上却是淡淡的不显。这时一张面瘫脸的好处便发挥作用了,明明好奇,但却不想给小辈们知道自己的八卦之心——这也是鞠尘对唯一的徒儿的关心罢。

“鞠姑娘,请问祖师爷是否也在此?”陆冠英在师徒俩叙话一段时间后,问道。

鞠尘一怔,突然发现黄药师出门一个早上未归了。

“他出去打探消息了。”说着,鞠尘将昨夜黄蓉郭靖等人闯禁宫的事情告知他们。由于鞠尘一直昏睡,今早官兵搜城时,因为黄药师的缘故,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将她吵醒,是以也不清楚郭靖等人发生什么事情。

陆冠英和何沅君都知道桃花岛主黄药师的能耐自是不担心的,不过陆冠英碍于男女有别,也因为鞠尘与师祖黄药师的关系暧昧,不敢在房内久留,见天色已近午,三人还未用午膳,于是便出去叫店小二送些饭食过来。

何沅君许久不见鞠尘,有一肚子的话要同鞠尘倾诉,可以临头,知道鞠尘失忆说了也没用,只得慢慢说起自己和鞠尘认识的往事,看看能不能让鞠尘恢复记忆。鞠尘的失忆让何沅君心中苦楚,认为鞠尘定然是受了莫大的伤害,才会导致失忆,心里不楚有些埋怨将鞠尘带走的东邪,怨怪他没有好好保护鞠尘。

鞠尘安静的听着何沅君叙述那些事情,脑海里竟然自动自发的出现一些画面,随说何沅君的叙说断断续续补充,心里不楚吃了一惊,料想应该是那身上的那几枚灵玉的作用,让自己的记忆得以恢复。

鞠尘原本是安静的听着的,突然感觉一阵令人不舒服的滔天煞气朝这儿接近,眉头难受的蹙紧。何沅君见她面色兀变,正自疑惑间,却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打斗声,然后响起了陆冠英怒极的喝斥。

“欧阳前辈,晚辈敬您是长辈,你为何苦苦相逼?”

是欧阳锋?!

何沅君惊呼一声,不由得想起曾经在宜兴时自己与陆嬅浓偶遇欧阳锋时,欧阳锋曾打听鞠尘的下落,言辞间似是极为在意。但西毒欧阳锋此人何沅君却是极不喜的,此时听到陆冠音声音怒极,不由心里暗暗焦急。

“陆少侠莫急,你是桃花岛的徒孙,老夫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请里面的鞠姑娘与老夫走一趟,为我那可怜的侄儿医治双腿。可怜我那徒儿因为一位姑娘断了双腿,辜负一翻心意,什么都没得到,白白陪去了一双腿,成了个废人,让老夫不甚担忧。”

欧阳锋朗声说道,声音仿佛近在耳畔。那声音的喻意,若是失忆前的鞠尘,定然会明白。

在明霞岛上,黄蓉不忿欧阳锋一再相逼,设下陷阱本是要陷害欧阳锋于死地,可欧阳锋却是老奸巨滑,将陆嬅浓诱了出去,好杀了陆嬅浓挫挫黄蓉等人的锐气,也让黄药师吃个哑巴亏,谁知最后受害的却是无辜的欧阳克。在桃花岛上见鞠尘与陆嬅浓交好,若不是不想鞠尘伤心陆嬅浓的死讯,欧阳克最后也不会冲动之下为了救陆嬅浓,生生陪去自己一双腿。

鞠尘何沅君略一想便明白,黄药师设下的阵法阴阳开阖,乾坤倒置之妙,若不是桃花岛门人,定然是难以闯进来,是以才会伺机擒拿住出去叫膳的陆冠英,以此逼鞠尘出面。

“欧阳前辈,您这就不对了,鞠姑娘又不是学医的,你侄儿断腿应该及时去寻找大夫医治方是。”陆冠英说道。

“陆少侠所言甚是,只是请了所有的大夫都说我那可怜的侄儿一双腿是废了,治不好啦。”欧阳锋语气中满是伤怀,然而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是鞠姑娘,我相信鞠姑娘定然有法子治好徒儿的双腿。”

“为何?”陆冠英问。

“老夫曾听金国小王爷完颜康说过,鞠姑娘曾经以神奇的方法治好了一个姓穆的人,据说他那时被小王爷的九阴白骨爪所伤,却因为鞠姑娘,他的伤不过一日便好了。”

何沅君一听,面色大变。鞠尘不记得了,何沅君可是记得的。在中都时,鞠尘确实是用灵力为杨铁心治过伤,那时自己还对此崇拜不已。后来,因为杨铁心的枉死,自己还伤心了好一阵子。本想这事情已随杨铁心的死亡而消逝,谁想到欧阳锋竟然会再度提去。

何沅君心里愤怒那个什么小王爷,若不是他向欧阳锋透露此事,欧阳锋也不会盯上鞠尘。

欧阳锋此时已经是没有办法。为了欧阳克的断腿,欧阳锋一度暗悔,竟然不知道欧阳克是如此的在意鞠尘。后来在海上得遇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等人,完颜康见欧阳锋武艺高强,遂生起拜师之心。为讨欧阳锋欢心,知他为侄儿断腿一事黯然神伤,不由想起生父杨铁心死前,自己曾偷听到他对母亲包惜弱说他手上被自己淬毒的九阴白骨爪所弄的伤是被一位姓鞠的姑娘用一种神奇的力量治好的,便如此对欧阳锋说。欧阳锋听闻姓“鞠”的姑娘,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能力莫测的鞠尘,是以在上了岸后,方会让滞留在中原的白驼山人处处留意鞠尘的下落,终于在何沅君带着一只黄金豹公然出现在临安城时得到了鞠尘的消息。

“鞠姑娘,老夫也不想为难陆少侠,若你不出来,老夫只好对不起药兄了。”

听闻欧阳锋言意之下竟然要杀了陆冠英好逼鞠尘出去,何沅君大惊,不禁望向没什么表情的鞠尘。

74接受威胁

“鞠姑娘,老夫也不想为难陆少侠,若你不出来,老夫只好对不起药兄了。”

何沅君一时心神大乱,一边是心上人,一边是挚亲如父母的师父,无论哪边,她都不希望他们出事情。可这是单项选择题,没有办法两方兼顾。

不过,只一会儿,何沅君却又马上挺直了腰杆,目露坚毅。

鞠尘神色清缄,站在迎风处,拂过庭院的风卷起素白的衣袂,及裸的长发丝丝缕缕飞扬。立于她身畔的黄金豹似乎也明白了主人的心情,身体微躬,低低咆哮着,对着庭院外的敌人露出它尖锐的獠牙。

突然,只听得陆冠英闷哼一声,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却是欧阳锋终于不耐烦随手卸了陆冠英的一只胳膊权作威胁,阴沉沉的说道:“鞠姑娘,虽然老夫不欲与药兄作对,但若你实在不愿出来,只能怪陆少庄主命该如此。”虽然舍了桃花岛一人得罪黄药师的后果很不智,但欧阳克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欧阳锋是怎么样也不会放弃的。而且,再这么厮磨下去,他也担心黄药师会提前回来。届时要带走鞠尘是不可能的了。

何沅君又惊又气,“欧阳前辈,你、你不要太过份了!!你拿陆少庄主威胁我师父算得甚么英雄好汉?”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不愿如平时般哭出来。她早已决定,在桃花岛主黄药师回来之前,定然要保护好师父,若是陆冠英真的被…待师父平安后,她定然不会让他一个人走得孤单!

可以说,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何沅君从来不相信西毒欧阳锋,特别是对他此时的举动,天生性格中带着正义之士心态的何沅君此时更是深恶痛绝他的奸滑狡诈。

鞠尘回首看了眼眼眶已是泛红的小姑娘,素来清透无波的眼眸徐徐环视住了两天的房间,然后一拂衣摆,径自走出黄药师所设的阵法。

“师父!!”何沅君赶忙上前欲拉住鞠尘,却不见鞠尘怎么动,素白柔滑的衣裳自她手中抽离,留下小姑娘惊愕在原地。

见到从花影深处缓缓走来的白衣女子,陆冠英扶着被硬生生卸下的手臂,因痛苦而扭曲的俊脸上一片焦急担忧。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情,不用师祖爷(黄药师)生怒,他已万死不辞。

鞠尘冷冷的看了欧阳锋一眼,瞄到倒在不远处的一具尸体,认出他是自出桃花岛以来赶路的车夫,此时看来,早已遭了欧阳锋毒手。敛下眼睑,手指微微一动,鞠尘却是不理会欧阳锋阴沉的脸色,径自走到半跪在地上的陆完英身边,摸摸他的手臂,说道:“骨头没断。”

陆冠英忍痛点头,欲言又止。

“鞠姑娘,得罪了!”欧阳锋一手扶着蛇头杖,语气却不含什么真心成份。若不是鞠尘特殊的能力,一个女人他还不至于要如此千方百计,甚至不惜得罪黄药师。

鞠尘看了他一眼,面上的神色越发的清冷淡漠。

“我同你走,不要动他们。”鞠尘面无表情的说,欧阳锋此时一身煞气冲天,知晓他定然是动了杀心。

欧阳锋却是多疑惯了,对她的爽快微有疑迟,眼珠子一转,身形迅速掠移至不远处的何沅君身边,在何沅君吃了一惊正欲撩掌痛击时,快速点了她的穴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一粒漆黑的药丸捏住何沅君的下巴将药丸喂她吃下,一下子又飞回原处。

欧阳锋速度之快,一气喝成,让人反应不及,只听得到何沅君压着喉咙拼命干呕咳嗽,似乎想咳出刚才咽下的东西。

“阿沅姑娘!”陆冠英大惊,顾不得自己的伤,奔过去单手扶起跪在地上的何沅君,怒视欧阳锋,“欧阳锋,你这是何意?”

欧阳锋微微一笑,见鞠尘面色越发清冷,双手垂在宽大的衣袖里,也不知道她心情如何,说道:“陆少侠莫急,为了保险起见,老夫只是让这位小姑娘吃下老夫特制的毒药。待鞠姑娘治好克儿的腿,解药自会送奉上。”说着,也不理会那对年轻人,携了鞠尘,身影一晃,便失了踪影。

“师父——”

何沅君惨然叫了声,已是垂下泪来。陆冠英却是不顾断臂,单手抓紧剑,与何沅君毫不迟疑的追上去,原地只留下一只黄金豹,伏在地上呜咽不止,随后很快也消失在客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