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容臻有些犯难了,可是望着铜镜中的大饼脸,她是越看越心烦,越看越心情郁结。

她短时间内走不了,难道这一段时间她都必须顶着这张脸吗?

容臻扔掉手中的铜镜,心情不畅的一路出了寝宫,往外走去。

门外大太监郑同正好领着几名太监过来,一看到容臻出来,赶紧的上前禀报事情:“殿下,奴才已经命高临去简府找简御医了。”

容臻冷哼了一声,抬脚往前走去,郑同赶紧的跟上,小心的瞄着自家的主子,他怎么觉得主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呢。

“殿下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来让奴才帮你分担分担。”

容臻停下脚步,睨向郑同:“你确定能帮本宫分担?”

郑同立刻颤颤的,殿下现在心思莫测,随便一个小眼神便够他喝一壶的了。

“奴才无能,不能为殿下分担,奴才该死,”说着又要往下跪,容臻真想踹他一脚,动不动就跪,他不嫌烦,她都烦了。

“以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跪,跪个没完了,你若是喜欢跪,找个没人的地方跪个十天半月的,别在我面前碍眼。”

容臻冷哼,郑大太监一听听出太子殿下是免了他的跪礼,心中欢喜不已,赶紧的谢恩:“谢太子殿下。”

本来又要跪,想起殿下不喜欢他跪,赶紧的忍住了。

容臻没再理会他,现在她正心烦着呢,到底是恢复自己本来的神容,还是不恢复啊,说实在的,这胖胖的身子,一堆的肥肉,确实不容易让人发现自己是个女子,若是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可就未必那么容易了。

可要是让她顶着这张破脸,这副胖身子她受不了啊,油腻腻的一堆肥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她对容貌有洁癖,光是想着,便浑身不舒服了,吃不好睡不香了。

所以她该怎么做才最好呢?容臻凝眉深思,忽地眼睛耀出乌亮的光辉来,唇角勾出笑意,减肥,就这么决定了,既然她决定了废太子之身,又何来的担心呢,她又不是真的要当大历的东宫太子,而且她不动敌不动,暗处的黑手一直隐而不动,这样反而不容易对付那些黑手,只要她锋芒毕露,光华万丈,那些人肯定迫不及待的想出手对付她,那么她就来个敌动我动,搅乱了大历的朝堂,而她乘机废太子,收拾三皇子派的人,推容离上位。

容臻想着一路往太子府的后花园走去,此时正是冬日,新年将至,整个太子府里一片忙碌,各处挂满了彩带彩绸,一眼望去,焕然一新,说不出的喜气洋洋。

容臻的心情也愉悦了很多,一路慢悠悠的闲逛着,走到了太子府栽满梅树的梅院,粉色的梅花怒放着,四周的空气中散发着清幽的香味,风吹过,枝头的梅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好像下了一场粉红色的花瓣雨。

容臻领着郑同抬脚走进了梅院,别的太监不敢随便进去,便在梅院的门前守着。

“这地方不错,梅花也漂亮,若用这梅花煮了冰雪万年青来喝,想必味道更是上口。”

郑同看殿下心情变好了一些,立刻笑着接口:“殿下若是喜欢,赶明儿奴才亲自给殿下摘些梅花,用冰雪万年青煮了给殿下尝尝。”

容臻听了停下脚步,回望向郑大太监,这么风雅的事情让这大太监一搅合还有什么情趣,再一个红梅煮酒,一人独享也没什么意思,可惜她初来窄到,没什么朋友,要不然倒可以邀三两个朋友过来,好好的招待一番。

“罢了,也不等着这一口,”容臻挥手,眼下她不急着喝什么红梅煮酒,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是减掉身上的一堆肥肉,恢复自己本来的神容。

容臻话落,郑大太监还没有来得及接口,忽地听到前方传来呜呜的哭声,其声悲伤欲绝,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容臻忍不住蹙眉望向郑大太监:“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梅院不准任何人进来吗?”

这梅园里的梅花十分的名贵,乃是蒋皇后花了巨资从西北的城池运过来的,所以郑大太监十分的重视这地方,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这梅园,梅园门外可是配了两个太监守着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在梅园里哭。

郑大太监脸色难看极了,最近在他的眼皮底下一连串的发生事情,这让他很火大,难道真是他太仁慈了吗,使得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吗?

郑大太监一边想一边苦着脸请罪。

“殿下,奴才该死,是奴才管理不周,奴才难究其责啊,殿下还是罢了奴才这大总管的职务吧。”

郑大太监是真的认为自己这个总管不合格了,接二连三的出事,真是太伤他的心了。

容臻没理会他,绕过他径直往里走去,她倒是好奇,什么人会跑到这梅院里哭啊,胆子也太大了,郑大太监处罚起人来可是丝毫不手软的,这太子府不少人怕他的,可是这人却敢违抗他的命令,倒引起她的好奇心了。

容臻顺着哭声一路往里走去,身后的郑大太监生怕太子殿下有事,赶紧的跟上,两个人绕过了几排梅树,终于看到梅园深处一个身影正抱着红梅树伤心欲碎的哭着,一边哭还一边数落。

“呜呜,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欺负傻姑,不让傻姑吃饱饭,傻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饭都不让傻姑吃饱,傻姑好饿啊。”

这女人只顾着抱着一棵大树放声大哭,像抱着亲娘老子似的哭得死去活来的。

不远处的郑大太监看得脸色一片黑,怒气冲冲的便想上去教训这家伙,谁让她跑到这个地方来哭的,难道不会找个没人地方哭吗?

容臻却眉色一动,伸手拦了郑大太监,轻声问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郑大太监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斟酌着回话:“殿下,这丫头在后面的杂房做粗使的丫头,平时砍柴担水的活计一般都是她包揽了,别看她傻傻咧咧的样子,力气却奇大无比,一个人顶上四五个人用,不过她吃的饭也很多,一个丫头吃起饭来,赶得上四五个男人吃的饭多,所以平时总是吃不饱。”

郑大太监无奈的说道,其实他也是有些同情这丫头的,做了四五个人的活计,吃四五个人的饭其实算不得多,可那些杂房的人爱欺负她,总会有意无意的把她的饭吃掉,搞得这丫头总是饿肚子。

容臻稀奇了,这丫头倒是有些特色啊,一个丫头可以做四五个人的活计,吃四五个人的饭量,这是个人才啊,是人才就该使用起来。

“她是傻子吗,我听着她怎么叫傻姑啊。”

如果是个傻子倒是可惜了,容臻暗自想着。

郑大太监飞快的禀道:“回殿下,她不傻,就是为人有些憨厚,老实巴交的,而且因为吃得多,便显得有些出格,所以别人就叫她傻姑。”

“我们太子府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的。”

容臻问道,郑大太监脸色立马变了,他以为太子殿下这是怪他办事不力,竟然让这么一个傻子待在东宫太子府里。

“殿下,老奴该死,这丫头从小无爹无娘,被人扔在雪地里,差点饿死了,后来是府里的一个年老的嬷嬷不忍心,便把她捡回来了,一直养在身边,后来那老嬷嬷去世了,她便留在了太子府里,若是太子殿下不喜欢她的话,奴才立刻让人把她撵了出去。”

容臻听了这话觉得刺耳,斜眼睨着郑大太监:“你认为你家殿下我心思歹毒吗,连一个可怜的丫头都容不得吗?”

郑大太监脸色一变,立刻跪下:“奴才该死,竟然如此污蔑太子殿下,奴才该罚。”

这奴才又忘了容臻说的话了,容臻已经无语了,懒得纠正他了,他的奴性已经在骨子里了,反正只要他忠心便成。

“去把那丫头给本宫叫过来。”

容臻命令郑同,郑同立刻松口气,起身一路小跑的奔到了前面,拉了那哭得伤心的傻姑,仔细的与她说了几句话,傻姑立马受惊了,赶紧的抹眼泪回望过来,当看到身着锦服的容臻时,这丫头的脸立刻吓白了,不敢再哭了,赶紧的爬起身跟着郑大太监的身后奔了过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容臻没让她起来,仔细的看这丫头,发现她身高人壮,不过不是肥胖的那种,而是肌肉很结实的那种,而且这丫头的个子有点高了,竟然比她还高,容臻虽然是女子,但是身高足有一米七,比起一般的女子要略高一些,但这傻姑比她还高出一些,目测该有一米七三左右,再加上人长得比较壮实,竟像一个小铁塔似的,一张脸也是方方正正的,眉宇满是憨厚之像,整体看去,给人英姿飒爽之感。

不过看她的举止,倒不是傻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傻姑,”傻姑说着头抵地,不敢抬头,心里害怕得要死,她就是心里难过,所以才跑到这里哭的,她每天做的事情最多,可是到头来竟然吃不饱,每次她们都把她的饭给吃了,只剩一些给她,她好饿啊。

容臻看着这傻姑,心中已有了主意。

“傻姑,若是本宫让你到本宫的身边侍候,你可愿意?”

傻姑愣住了,大太监郑同也愣住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让傻姑以她的身边侍候着,这不行吧,这丫头又呆又蠢的,如何侍候人啊,若是殿下想要人侍候,完全可以找个机灵伶俐的,完全没必要找这么一个家伙在身边碍眼。

郑大太监紧走几步到容臻的身边:“殿下,若是你想找人侍候,奴才可以替殿下另外安排宫女,这丫头只怕不太机灵。”

容臻睨向郑大太监:“本宫做事还要你教吗?”

这丫头力大无穷,一人顶四五个人用,是个人才,眼下她身边虽然有隐卫,有郑大太监,可还缺一些忠心可用的丫头,而这丫头有能力,看上去又是个忠实憨厚的,正好可以调到她身边听用,最主要的是这丫头虽然是女子,却长得跟小山似的,往她身边一站,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些本来落到她身上的视钱,便被吸引了过去,这样她身上的危险系数就要降低得多。

郑大太监听了容臻的话,心中一凛,赶紧的垂首:“奴才不敢。”

他一言落,飞快的瞄向那跪在地上,木愣愣的盯着太子殿下的傻姑。

“傻姑,殿下问你话呢?”

傻姑清醒过来,飞快的瞄了一眼容臻,不敢再望,低着头嘟嚷:“殿下,管饱饭吗?”

郑大太监一脸黑线条,都无语了,瞪着傻姑的脑门,你丫是饿死鬼投胎的吗?侍候殿下,竟然还问饭的事情,这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若是殿下在太子府问一声,多的是人挤破头过来。

容臻倒是淡然,对于心思简单的傻姑来说,也许能吃饱饭就是她最大的意愿,人在饿肚子的时候,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吃饱肚子,她不认为傻姑做得有什么错。

“自然是管饱的,三餐饱饱的,永远不会饿肚子,而且没人敢再欺负你,因为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宫女。”

“三餐管饱,永远不会饿肚子,没人敢欺负。”

傻姑的眼睛亮了起来,欢喜的叫起来:“殿下,傻姑愿意,傻姑愿意到殿下的身边当宫女。”

“不过要当本宫的宫女有几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一,必须对本宫忠心,不听任何人的话,只听本宫的话,二,哪怕有人打你骂你威逼利诱你,你都要牢记着,本宫才是你的主子,不能出卖背叛本宫,三,永远挡在本宫面前,替本宫挡了那些骚扰的家伙,若是有人欺负本宫,你要护着你家主子我,出生入死都不怕。”

容臻说完,望向傻姑:“这些你能做到吗?若是做到,你就可以到本宫身边了,若是做不到,还是到后面的杂房去做你的事情吧,因为到本宫身边,虽然风光,能吃饱肚子,但是很可能有危险,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但是到后面去做事,虽然被人欺负着,吃不饱肚子,但是却永远不会有性命危险。”

容臻话一落,傻姑立刻抬头叫起来:“殿下是傻姑的主子,这里是傻姑的家,保护殿下是傻姑该做的,就算傻姑在后面做事,若是有人伤害殿下,傻姑也会第一个冲到前面的,傻姑不怕死,嬷嬷说,是人都会死的,只是早死和晚死,所以傻姑不怕。”

这一次不但是容臻,就连郑同都被傻姑给感动了,没想到傻姑一直在太子府做最重的活计,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竟然还牢记着一个信念,这里乃是她的家,太子殿下乃是她的主子,若是殿下遇到危险,她要第一个冲到前面。

容臻微笑,她果然没看错人,她第一眼看到这个丫头,就觉得这丫头应该是憨厚正直却又死忠类型的。

“好,你起来吧,以后你就是凤宸宫内,本宫身边的宫女了。”

“谢殿下,谢殿下。”

傻姑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可以跟着太子殿下,不但可以吃饱饭,还不受人欺负,对了,她还可以保护太子殿下,她觉得好骄傲啊,她真想跑去嬷嬷的坟上说,她不是傻子,她有用的,她以后可以保护太子殿下。

傻姑欢喜的起身,容臻望着她,缓缓的开口:“傻姑,本宫给你起个名字吧。”

总不能一直傻姑傻姑的叫着,这丫头可是个忠心护主的好丫头。

“嗯嗯,”傻姑一脸的幸福,殿下要给她起名字了,想想便觉得人生真的好幸福,她可以吃饱饭,没人欺负,还可以保护殿下,现在殿下还要给她起名字。

容臻望了望傻姑,身材高大槐梧,剑眉大眼,生得倒是不差,只是少了一些女子的柔润纤细,若是给她起什么香啊柔的,实在不合适,不如就叫。

“傻姑,以后你就元宝吧,一辈子福禄双全,不缺吃不缺穿。”

“元宝,好,真好,”傻姑,不,元宝欢喜的捧着脸笑,这名字真好,殿下起的,殿下还说她一辈子福禄双全,不缺吃不缺穿呢,原来殿下这么好啊,以前还有人说殿下不好呢,哼,以后再让她听到有人说殿下不好,她定撕了这些人的嘴巴。

元宝认真的想着,一侧的郑大太监脸有些绿,这傻丫头,殿下赐了名字,也不知道谢个恩,郑大太监伸出腿来踢了元宝一脚:“还不谢恩。”

元宝立刻反应过来:“谢殿下赐名字。”

容臻轻笑,心情倒是好起来,看着元宝这样简单的人,任何人都会心情变好的。

“郑同,你安排元宝住在凤宸宫里,以后她就在我身边走动了。”

“是,殿下,奴才遵旨。”

郑大太监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把元宝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调到自己的身边做宫女,不过看在元宝忠心耿耿的份上,他就暂时先留着她吧,若是发现她不忠心,就别怪他撵她走,他是决不会让人伤害到殿下的。

容臻转身领着郑大太监和元宝二人一路往梅院外走去。

出了梅院,门前的几个太监眼见着太子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仔细一看,却是杂房的傻姑,这丫头整个太子府都知道,特别的能吃,做事也厉害,力气特别的大,一双手可以提四桶水,若是他们这样的太监,到她的手里,只要一下便能搞定,不过太子府里很多人瞧不上她倒是真的,一个娘们比男人还能吃,不是傻是什么啊。

几个太监挤眉弄眼的嘀咕着,元宝则是挺胸挺背,气势昂仰,现在她是太子殿下的宫女,怕这些人做甚。

容臻瞄到她的动作,无声的笑起来,这丫头确实憨实,这样的人没有心计,用了也放心,而且她力气特别的大,虽然不会武功,不过对付寻常人却不是问题,而且和这样单纯的人在一起,她心情放松。

郑大太监瞪着那几个家伙,小声的警告他们:“这是太子殿下新收的近身宫女,你们给我悠着些,别招惹她。”

虽然元宝可能不生气,但是太子殿下保不准会翻脸,到时候收拾他们可别说他没警告他们。

几个太监立刻受惊的捂住嘴巴,这傻子竟然到太子殿下身边了,为什么,殿下为什么会收这么一个女人到身边当宫女,每个人脑洞大开,浮想联翩。其中有人想到,上次春裳企图爬上太子殿下的床,被郑公公仗毙了,难道太子是厌烦了这些爬床的女子,所以调了这傻子到身边,也对,这傻子恐怕不会想主意爬太子殿下的床,她也不会啊。

几人认定了这理,不敢再非议元宝任何事。

一众人一路往凤宸宫正殿走去,刚转过两座庭院,便见到海棠宛拐角的地方闹轰轰的,吵闹个不停,几个太监正在拉拽着一个人。

容臻脸色微暗,望向身侧的郑同,郑同赶紧的冲过去,冷喝道:“闹什么呢,难道都没事做了吗?”

先前围成一团的几个太监一听郑同的声音,立马呼啦一声散开,待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不少人脸色变了,扑通扑通的跪下来:“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容臻没理会这些人,倒是抬眸望向海棠宛角落里,一个衣衫不整的纤细身影正歪坐在地上,她面前堆着烧了一半的香烛纸钱,很显然的这人是在这偏僻的地方拜祭什么人的,被府里的太监给发现了,所以打算拿了她的。

郑大太监也发现了这件事,紧走几步走过去,瞪着那纤细的丫鬟。

“你是哪个院里做事的,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跑到这海棠宛外烧纸钱,你这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眼下年关将至,这种时候竟然胆敢在太子府里烧纸线,这是有多不吉庆啊,郑大太监越想脸色越难看,也不看那婢女,直接的命令手下:“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拉下去仗毙了。”

郑大太监命令一下,身后一涌而上几名太监,直接的按了那婢女往外面拖去,那婢女叫起来:“殿下,求你饶奴婢一次吧,奴婢只是给自己的亡母烧点纸线,殿下你宅心仁厚,饶奴婢一次吧。”

这婢女虽然神容没看清楚,不过声音却是极好听,好似清悦的琴声一般,虽然要被人仗毙,可是却并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鬼哭狼嚎的,显得特别的镇定。

容臻一挥手,那几个拽人的太监停住了动作,放开了那烧纸线的丫鬟。

容臻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打量这丫鬟,只见这丫鬟的脸上,竟然有两道又深又长的疤痕,从整张脸上斜划而下,分明是被利剑之类的东西划伤的,因着这两道划痕,使得面容分外的狰狞。

“你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做事的?”

“回殿下,奴婢名丑丫,在浣洗房做洗衣丫鬟的。”

“为什么在海棠宛烧纸?记着,本宫给你的机会,你要记得珍惜。”

容臻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虽然她只和这丑丫的丫鬟照了一面,但已经看出这丫鬟的不同寻常来,这人完全不似一般人看到她的紧张害怕,虽然她装得有些不安恐慌,但骨子里的那份从容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丑丫一听容臻的话,纤眉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垂首禀道:“殿下,奴婢与亡母从小相依为命,亡母眼瞎,可是她却靠着乞讨养活了奴婢,所以奴婢才会冒死烧纸线拜祭亡母,求太子殿下看民女一片孝心,饶民女一次吧。”

容臻脸色冷了,给她的机会不珍惜,那就别怪她了。

“来人,把她拉下去仗毙了。”

容臻话落,郑同立刻一挥手,几名太监赶紧的上手拽了丑丫离开,丑丫没想到自己这番说词,太子殿下竟然丝毫没有感动,她以为殿下会感动的。

“殿下,饶奴婢一死啊,殿下。”

丑丫大叫,眼看着被拖出去好远了,心中不由得绝望,若是自己真的死了,那么谁来替她江家的人报仇,如此一想,绝望的大叫:“太子殿下,奴婢有话要说,求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若是奴婢就这样死了,就是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奴婢还有仇没报啊。”

纤瘦的身影很快被人拖走了,不过那话依旧回荡在空中,容臻挑了眉,望着那方向,有仇没报?

“去,把人再带过来,给她一次机会。”

容臻命令身侧的大太监郑同,郑同立刻朝着前面大叫:“来人,把她带过来,殿下有话要问她。”

那几个拖了人离开的家伙,听到后面郑大太监尖细的叫声,立马又把人拽了回来。

此时的丑丫,脸色一片惨白,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过一双瞳眸却清亮得像被水洗过一般,紧盯着容臻,以往她只觉得殿下一无是处,自身难保,可是今儿个一看,传言却是假的,殿下能一眼看出她说谎话,可见其心思是敏捷的,这样的他让她看到了希望,也许江家的满门血海深仇,报仇有望了。

“说吧,记着,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了,不要企图用任何的假话来搪塞本宫,本宫没有那么眼瞎。”

“是,殿下。”

丑丫垂首,再抬起头时,周身沉静如水的轻辉,虽然面容狰狞,不过却不让人觉得那么恐怖了。

她眸光清悠的望向容臻:“殿下,奴婢的事情只对殿下一个人说。”

容臻望了她一眼,朝着郑同挥手:“把人带远一点。”

“殿下。”郑大太监担心的开口,若是这女人心怀莫测,殿下岂不是危险。

容臻自然看出这丑丫对她没有谋害之心,要不然她会让她靠近她的身吗,再说暗处有隐卫之主少卿在,谁又能伤得了她呢。

容臻挥了挥手,郑大太监不敢再说话,领着海棠宛边的太监退出去,元宝也自觉的站离远一点。

“说吧,本宫很好奇你是什么人,今儿个你之所以在海棠宛烧纸钱,恐怕是知道本宫进了梅院,所以故意这样做的吧,说说你的目的?”

这丫头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如何不知道太子府内是不能烧纸钱的,她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罢了,还有一点,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这丫头的出身不俗,想必出自于什么好的家庭。

容臻倒是好奇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丑丫抬眸望向容臻,这一次不敢再有所隐瞒,她一向自喻自己聪慧,但是和太子殿下只照了一下面,便被殿下看穿了,可见殿下才是个心计深沉的,这是她仅有的一次机会,她自然不敢再搪塞,因为她知道,若是失去了这一次机会,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回殿下,奴婢原是兰州知府的女儿江采薇,我父一生为人耿直,从不与贪官污蔑同流合污,三年前,兰州水患,皇上下旨拨百万银两前往兰州救灾,不想钦差,户部侍郎大人,竟然意图和我父贪污这笔救灾的巨资,我父严词拒绝,不想当夜我江家满门被灭,一场大火烧光了江家所有人,而我在家奴的拼死保护中,逃了出来。

本想进京告御状,不想户部侍郎红口白牙,竟然倒打一耙,说我父贪污那笔求灾之款,然后放火烧府邸,其实只是掩人耳目,江家的府邸内没有一具尸骨,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宅子,这事禀报到皇上面前,皇上一怒下旨定我江家为罪臣,放榜全国通辑,可怜我江家所有人都死了,临死还要担着这样的一个骂名,而我还被人一路追杀,最后幸得贵人所救,才侥幸逃脱一命,后流落到太子府。”

丑丫,也就是江采薇说到江家所有人的死,不禁热泪直流,失声痛哭起来,三年前江家一门惨死,她犹自历历在目,每回只要一想到,便胸中血气翻腾,可惜她人小言微,而且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她所知道的完全是因为她的父亲和她说起的,这样无凭无据的她,如何扳倒户部侍郎。

容臻听着江采薇的话,深深的理解她心中的痛苦,一个小人物要想扳倒一个大人物,不是想像的那么容易的。

“本宫好奇你遇到的那个贵人是何人,还有你是怎么进东宫太子府的,你的目的呢?”

容臻盯着江采薇脸上的剑痕,这剑痕不会是江采薇自己划上去的吧,就为了掩人耳目,想必她的画像此刻定然在某些人的手里,所以为了躲避那些人,她只能自伤容颜,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活下来,才可能有机会替江家的人翻案,甚至于报仇血恨。

江采薇抬头望了容臻一眼,不敢有所欺瞒,缓缓开口:“当日皇后娘娘曾往城外的华音寺上香,奴婢躲到了华音寺,不想那些追杀奴婢的人追到了华音寺,是皇后娘娘救了臣女,并安排臣女进了东宫太子府。”

容臻点了点头,眸中了然,原来如此,若不是蒋皇后的手笔,江采薇是进不了东宫太子府的,这太了府经过层层筛选,无论如何,有这样身份的人进不来。

如若是蒋皇后动了手脚,自然可以解释她在这里了。

“既然是本宫的母后安排你进东宫太子府,你安份的待着便是了,今儿个演的这一出又是为了哪样?”

“当日皇后娘娘救了奴婢一命,奴婢无以为保,唯有尽心尽力的侍奉太子殿下,求殿下给奴婢一个机会。”

“报恩?”容臻眸光微暗,盯着江采薇:“如若本宫说不需要呢。”

这个江采薇如此聪明,若是留她在身边侍候她,难保她不会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事情,虽然她母后救了她,可是人心隔肚皮,如若她被人拉拢了,保不准背叛她,所以这个险她可不想冒。

江采薇飞快的抬首望向容臻,发现容臻脸上的神容无比的认真,太子殿下的意思很明白,不需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侍候她,看来殿下是不太信任她的原因。

“回太子殿下,当日皇后娘娘救奴婢时,曾和奴婢说过一句话,户部侍郎乃是三皇子的人,所以要想动三皇子根本不可能的,但是这三年来,奴婢一直注意着朝中的动向,三皇子的羽翼日渐丰满,朝堂上有一大派的朝臣拥戴三皇子,他们若想推三皇子上位,势必要除太子殿下,奴婢自愿护太子周全,和太子殿下共同对付这些人,求太子殿下给奴婢一个机会。”

江采薇说完一跪到底,容臻眯眼,瞳眸幽芒摒射,没想到这江采薇如此的精明,虽然躲在太子府里,竟然能通晓朝局的情况,这女人确实是个有脑子的,这人她是用还是不用。

说实在的,她身边确实缺少个如此通透的人,虽然有大太监郑同,有少卿,有元宝,但是还缺少一个通透精明的,这江采薇无疑正是这样的人选。

若她真是男儿身,倒是立刻用她了,可惜她是假的,所以她用她的时候,还要防着不泄露自己女儿身的事情。

容臻正凝眉想着,江采薇碰碰的磕头:“殿下,求殿下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好好的报答皇后娘娘当日救奴婢的心意,至于奴婢的仇人,相信殿下定不会容忍这些人,奴婢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只求他日殿下能还江家一个清白,如若能洗刷江家的罪臣身份,奴婢就是死也无憾了。”

容臻看江采薇磕起头来,完全是不要命的磕法,一会儿的功夫脑门上便见血了,再想想她的脸,可见这女子心性坚韧到什么程度了,何况她所求的东西在她的手里,倒也不惧她,容臻心中动了意念,望向江采薇说道。

“你有什么能力让本宫留你,若是一无是处,本宫何需留你。”

江采薇听到容臻的话,眼泪溢在眼眶里,太子殿下这是松口了。

“回殿下,奴婢从小习四书五经,女戒,女则,以及内宅的各种争斗之法,另外父亲还教了奴婢武功,奴婢相信定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容臻望了望江采薇,没想到这么纤瘦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武功,这倒是出了她的意外。

“你要知道,你若是安生的待在太子府,可保自己一身无忧,但你跟随了本宫,一来生命随时有危险,二来你自己若是露出蛛丝马迹,也可能会招来三皇子派的杀戳,你可想好了。”

江采薇又磕头:“奴婢不怕死,奴婢愿护太子殿下一个周全,只求他日太子殿下能还江家一门清白。”

若是这样,她即便死了,也有脸去见父亲和母亲了。

至少她为他们做了这样的一件事。

容臻微微的叹口气,这女人真是够苦的了,罢,给她一个机会吧。

“好,今日本宫可以给你一句话,若是你真的忠心护着本宫的话,他日本宫定还你江家一门清白。”

“谢殿下,谢殿下了。”

江采薇大哭,虽然还没有为江家洗刷清白,但是她听到太子这样说,没理由的相信,他自然说了,日后定然会还她江家清白,她就是到地下也有脸对父亲说,他不是一个罪臣。

“不过你跟着本宫后,要记着,本宫乃是你的主子,不是皇后,知道吗?”

“奴婢知道,殿下放心,当日皇后娘娘曾和奴婢说过,进了东宫太子府,奴婢心中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太子殿下。”

江采薇的话使得容臻微微的愣神,这蒋皇后看起来真的很爱她,先前十八隐卫的事情,现在江采薇的事情,她可以看出来,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心为她的,全无半点私心,可若真的爱她,当日为何又要让她坐上太子之位呢,难道说这里另有隐情。

容臻猜想着,眼睛落到了江采薇的身上,缓缓的开口:“你起来吧,以后你和元宝一起侍候本宫吧。”

“谢殿下。”

江采薇挣扎着起身,周身冰冷,好像水洗过的一般,殿下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容臻望着她,淡淡的说道:“以后你跟着本宫了,不能再叫丑丫了,当然也不能叫江采薇了。”

江采薇立刻恭敬的出声:“请殿下赐名。”

容臻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人,她望着江采薇,虽然脸上两道狰狞的疤痕,不过这声音如天簌一般的动听,真正的好嗓音啊,这样的嗓音和荣亲王容凛的暗磁之音,有异曲同功之妙。

“你就叫妙音,江妙音,不过这江姓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了。”

江采薇,不,妙音沉稳的点头:“是,奴婢谢殿下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