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啊!

一定出血了!出血了!

“不就是摸了你一下吗?做什么咬人啊……”她的舌头很笨,总是说不清楚。

蓦地,林可颂只觉得有什么扣住了她的后脑,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来。

就在她张开嘴说话的瞬间,对方终于确定了方向,骤然压了下来。

他的唇缝里原本温暖柔软的地方忽然间炙热了起来,毫无预兆地冲入了她的唇缝之间,横扫了她所有的一切。

林可颂用力拍打起对方的肩膀,那种完全要被对方压垮的恐惧感令她准备抬起膝盖给对方狠狠一击。

只是她还没有发力,他已经将她的那只手骤然拧到了身后,逼迫她更加靠近他。

这样的距离,别说抬起膝盖攻击了,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对方侧过了脸,力量成倍地挤压而来,这样的含吻仿佛要将她整个吞下去一般。

就在林可颂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骤然起身,失去支撑的她向后踉跄了两步栽倒在沙发上。

“下一次再让自己喝醉,我会把你扔出去。”

对方转身离去了,简直毫无留恋。

林可颂的嘴唇和舌尖都在发麻。

她才不要再在这里待着呢!

她十分坚强地站起来,摇晃着走向门口,还没走两步,膝盖就撞在茶几上。她还是走到了门边,只是打开门之后,她发觉无论左边还是右边,都是漆黑一片。

这里是哪里?

她一定是在做梦!做梦的时候,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只要继续睡下去,等待梦醒就好!

林可颂自动自发地回到了那个沙发,躺了上去。

没过多久,整间房间忽然黯了下来。

林可颂抱着自己的胳膊,皱起了眉头。

好冷啊……她是不是把被子踢到床下去了?

伸手摸啊摸……什么都没有摸到。

被子哪里去了?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身上,柔软的,带着某种清爽宜人的气息。

思维一旦松弛,就开始了涣散。

林可颂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

“嘿,醒醒!小面包赶紧醒醒!”

糟了!今天是不是还要收银?

林可颂猛地坐起身来,额头差一点撞上对方的鼻尖。

“……梅尔先生?”

林可颂呆然地看着对方,再环顾四周,发觉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所熟悉的。

洁白的墙面没有一丝瑕疵,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犹如镜面。

再往前走几步,则是花饰优雅的苏格兰地毯,即便只用眼睛看也知道它的做工精致价值不菲。

在这个偌大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上的被单也是白色的。床头摆放着两个深色床头柜,柜子上则摆放着两个对称的现代艺术品。

这间房间空旷的可以,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甚至于不像是有人住。

“这里是哪里?”林可颂的脑仁还微微有点疼,但是昨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完全被消化掉了,实在饿得厉害。

☆、与江千帆的第一顿早餐

梅尔微微一笑:“昨天我派了人去接你,那个时候你已经喝醉了。昨晚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我为你安排的房间里睡下了。”

林可颂捶了捶脑袋,她还隐隐记得叔叔和他的朋友们一起来为她送行。他们给她喝的那一小杯白酒实在太有后劲,一开始她只是觉得又呛又辣,几杯啤酒下肚之后,大脑就彻底当机了……

“这里是江先生的房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江先生的房间!”林可颂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来。

她说这间房间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除了接近病态的白色,以及其他深沉实在让人无法心情愉悦的深色调之外,林可颂感觉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

“我忘记对你说了,江先生的房间,除了妮娜和我,其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这时候,林可颂才发觉一位深色皮肤略发胖的中年女人身着白色的围裙就站在沙发边。

她的脸上和江千帆一样,没有表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江先生允许任何人犯错。不过犯同一个错误的机会只有一次。”

梅尔笑了笑,听起来他的江先生真的心胸广阔。

问题是,林可颂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只是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漆黑一片的地方游荡,就像一场找不到出口的梦。

难道自己是梦游来到江千帆的房间的?天啊……实在太丢脸了。

她掀开身上的毯子,对梅尔说了声谢谢之后,发觉自己的脖子酸疼的厉害。

“不用谢。毯子并不是我和妮娜为你盖上的。”

林可颂的肩膀一顿……如果不是梅尔与妮娜,难道是她自己晕乎乎的时候抢了江千帆的毯子来盖?哦……天啊!林可颂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厚脸皮!

梅尔看了看腕表,好心提醒说:“林小姐,现在是早晨五点,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完成穿衣、洗漱、用餐等一系列事宜。”

“五点半?”林可颂望向露台的方向,这才发觉天只是蒙蒙亮而已。

“今天你要跟随先生前往江氏旗下的一家餐厅Polar Lights为议员托马斯准备午餐。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进入高级餐厅的后厨吧。你将有幸见识到江先生一道早期一道被米其林红宝鉴提起过的三星级餐厅招牌名菜鹅肝鹌鹑。”

林可颂眨了眨眼睛,竟然这么快就要让她进入高级餐厅的后厨?

不是应该先从什么刀工、食材选择之类的基本功做起吗?

这简直就是乘坐火箭的速度啊!

“还剩下二十七分钟了。你确定还要在发呆中浪费时间吗?”

林可颂二话不说,飞奔到了门口,打开门之后看了看两边都一模一样的走廊,只好再度回头看向梅尔求助。

“你左手的第六个房间再右转之后的第二个房间!”

什么左转右转的!房子建这么大做什么?根本没有利用率!

林可颂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里迅速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在三分钟内完成了洗漱,两分钟内穿戴整齐,简直比大学军训还要神速。

妮娜将她带到了楼下的餐厅,这时候江千帆已经端坐于餐厅前,微微颔首,将白瓷碗中的青菜粥舀起,送入口中。

林可颂有些紧张地坐下,餐桌上摆着的早餐品种很丰富,但是量很少,所有的东西都用白瓷的餐具盛着。就连勺子与瓷碗的边缘轻碰时发出的脆响,仿佛有人在心坎上敲了一下。

两颗看起来水晶般透明的虾饺,一小碟色泽光润的菠菜,两只小巧地炸到金黄色泛着香气的小春卷,以及藕丁与红椒的碎末炒出来的小菜。

林可颂抬起头来,江千帆的神色是静谧而淡泊的。晨光轻触上他的侧脸,竟然产生一种神圣的禁欲感。

梅尔朝林可颂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示意她只剩下二十分钟用餐了。

这么丰盛的早餐只有二十分钟品尝,实在太可惜了!她可不想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吃完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只是为什么……江千帆的面前只有一碗粥?还是说他下来的比较早,所以已经吃完了?

林可颂知道她现在是江千帆的学生了,至少是临时的学生。老师没发话,她这个徒弟最好不要开口问任何问题。

梅尔取出平板电脑,用平缓而专业的声音为江千帆读诵这一天值得关注的新闻,自然也包括餐饮业的一些业内消息。

其中大部分的,林可颂都听不懂。她只需要专心致志地吃早饭就好了。

先舀一口粥,米已经被熬煮出了独特的米香,配上青菜,一点点淡淡的咸味,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舒服极了。再咬上一口水晶虾饺,面皮薄却富有弹性,虾肉撞上牙齿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虾肉的鲜美与青豆的搭配恰到好处,咸鲜味与青豆的淡甜味交织在一起,爽而不腻。

小春卷的外皮也是松脆轻薄,牙齿咬下去时,外皮裂在口腔里,滑嫩的菌菇溜到了她的嘴里,以及微微的辣味就像某种惊心,在舌间蔓延开来。

林可颂在心里猜想,这些早餐应该不是江千帆做的吧……再看看妮娜,林可颂基本上就明白了。

就连妮娜也有如此精湛的厨艺,自己跟在江千帆的身边一定会有许多不一样的体会!

由始至终,江千帆都没有对林可颂说一句话,甚至于都没有抬头看向她的方向。

虽然他的视力无法辨别出别人的身份,但至少他是知道林可颂就坐在他的对面的。

大概……他是不大高兴自己昨天擅自进入了他的房间吧。

而且,他本来就是个冷淡的人。

对面的江千帆放下了勺子,梅尔为他递上布巾,他将布巾折起,轻轻放在唇上按了按。

这一切都显得知性有礼,林可颂觉得自己就像在欣赏电影画面。

“走吧。”江千帆起身,离开了餐桌。

林可颂看向梅尔,不是说好了还有二十分钟吗?

梅尔遗憾地摇了摇头,示意林可颂赶紧跟上去。

可是她还剩下这么多东西没有吃掉啊!浪费食物说不定以后会被食物报复的!

林可颂三两口将粥倒进嘴里,嘎吱嘎吱啃掉了剩下的春卷,一口将虾饺塞下去。这一切都发生在三秒钟之内,站在一旁的梅尔都看呆了。

林可颂跟在江千帆的身后。

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林可颂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江千帆在疏远她。

虽然他对任何人都是冷冷的,但如果真的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说愿意做她的导师呢?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一个长相俊美事业有成眼睛还看不见的男人的心思,就更不要猜了。

司机已经站在车门边等待着江千帆了。

当他坐进去之后,林可颂感到很犹豫。她应该坐去哪里呢?是江千帆的身边,还是副驾驶的位置?梅尔的到来很好地解答了林可颂的疑问。

因为他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也就是说,林可颂只能与江千帆坐在一起了。

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林可颂再度若有若无地闻到了那个有点熟悉却又更多的是陌生的男性气息。

她知道,那是江千帆的味道。

之前带着他去吃爆肚的时候,弯下腰来擦拭桌面的时候,她就闻到了。

很淡很淡,只有自己将所有杂味都剥离开,才能感受到那么细微的一点点。可就是那么一点点,好似某种力量,牵引着林可颂的嗅觉,不断地追根究底,寻找最为纯粹的根源。

车子驶出了这片社区,逐渐驶向市区。

他们的目的地在曼哈顿,从这里开过去,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车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梅尔不说话,司机也沉默,就连广播都是关闭的状态。这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很正常,但对于林可颂来说却十分尴尬。她只能扭头望向窗外,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

直到驶入市区,车窗外的声音变得丰富起来,林可颂莫名其妙的尴尬终于远去,她不用再那样被迫地感受身旁男子的沉默与冷淡了。

当车子即将驶向某个路口,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追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年轻人不顾一切冲向马路,正好转弯的车子不得不更大角度地转过方向盘并且踩下刹车。

林可颂的脖子有种被拧断的感觉,她整个人朝着一旁倒下,脸直接砸向江千帆的肩膀。

江千帆抬起一只手,正好挡在了林可颂的侧脸上。

车子停了下来,梅尔呼出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疯了!急着要去见上帝吗?”

林可颂的侧脸还能感受到江千帆掌心的温度。

他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对于刚才的一切都不为所动。

林可颂以为他会很快就把手收回,但就像时间静止一般,他的手掌仍旧托着她的脸。

☆、Polar Lights

甚至于掌心的温度如同错觉一般正在升高,变得微烫起来。

“梅尔,下一次吃完早餐记得叫她把脸擦干净。”

江千帆开口了,凉凉的声音,平稳的语速。

林可颂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额……小春卷的残渣还在脸上。

梅尔扯起了唇角,将纸巾递送了过来。

江千帆擦拭手掌的动作在林可颂看来十分扎眼。

这就有点像是自己深情款款地看着男神,结果男神说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眼屎一样。

林可颂下意识瞥过江千帆的手,脑海中响起梅尔说过的话,她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看到了许多细密的伤口。它们的颜色很浅,应该是被十分锐利的刀刃划过。甚至于他的虎口以及手背上都有这样的痕迹。他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做工精致的男士腕表,但是在腕表的边缘,隐隐可以看见被烫伤的圆形疤痕。

梅尔说过,江千帆将自己关在厨房里整整练习了八年。

这就是他的代价。

其他的星级餐厅主厨在磨练技巧的过程中也许也曾经被刀刃划伤,被油溅伤。但他们一生因为追求厨艺而体会到的痛苦,也未必会江千帆一天所感受到的那么深刻。

林可颂在心里呼出一口气。

她确实对江千帆没有感到任何的同情。因为同情是针对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

而江千帆无论是实力还是内心,都明显比一般人要强大得多。

车子再度开动起来,驶向他们的目的地。

曼哈顿的高级餐厅有许多。一直以来,林可颂对于高级西餐厅的印象就像是国内的浪花饭店一样,排场一流,装修大气。但来到这里之后,她才发觉,气氛与情调更加重要,以及一对一的贵宾式服务。

Polar Lights并没有十分嚣张的门面,和其他普通的西餐厅差不多。

只是走进去之后,才感到别有洞天。怀旧质感的楼面,随性优雅的丝绒,墙壁上还挂着一些意境优美的摄影作品,以及用酱料的空罐子和牛奶瓶搭出来的各种奇特造型都让林可颂感到新鲜。

她跟着江千帆进入了后厨,走过狭窄的通道。

不少人都低下头来向江千帆行礼致敬。

“Good morning, chief!”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从他们的表情和声音,林可颂可以感觉到一种接近崇拜的尊重。

江千帆没有开口,他只是循着声音望向每一个人的方向,微微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