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另一个人却察觉到了。

当秦若男结束了胡思乱想,迅速调整情绪,抬眼看其他人的时候,发现方才还在看着陶音音的钟翰,此刻却正看着自己,一脸的玩味。

他以为他是谁?!秦若男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钟翰却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了*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安长埔看到钟翰无故发笑,好奇的问

“没什么,”钟翰没有回答他的询问,“我早上一下火车就直接来这里给你个惊喜,现在打算回去睡觉了!”

“那我送送你。”

“不用,有手有脚的难道还需要你背我下楼啊?!”钟翰玩笑似的损了安长埔一句,“呆着吧,我走了。”

“那我也不在这误你们工作了,”陶音音也起身要走,顺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皱起眉头,表情看上去有些苦巴巴的,“糟糕了光顾着和你们说话,都这个时间了。”

“你赶着有事?”安长埔以为她误了时间。

陶音音摇头:“那倒没有,就是这个时间还没过上班高峰,我回家坐车不被人挤扁才怪呢!前几天还听我同事说呢,坐公交车的时候遇到了那种估计在女孩子周围挤来挤去的人······”

“那你跟我走吧,反正我打算叫出租车,只要不是太南辕北辙的方向,我捎上你没问题。”钟翰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听了陶音音的话又停了下来。

“这怎么好意思!”陶音音嘴上说着客气的话,神情却似乎已经为了能够不在公交车上遇到毛手毛脚的人而松一口气。

“长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吧!”钟翰对陶音音露出一个笑容,手一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行,你们一起走吧,钟翰,等我忙完这阵子,改天请你吃饭!”安长埔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钟翰说着告别的话。

钟翰点点头:“行,记得找个环境好一点,安静一点的地方,人多了太闹。”

两个人走后,安长埔把陶音音带来的那盒点心打开来,分给秦若男和田阳吃,田阳是来者不拒,乐呵呵的吃了起来,秦若男看着大饭盒里的东西,只觉得胃口索然,摇摇头,没有去拿。

“你这型男朋友够有范儿的!”田阳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对安长埔说,“他说你们之间的竞赛是什么意思?”

安长埔说:“其实也算是半开玩笑定下来的约定,我们俩,还有维和期间关系很好的另外一个朋友,住在一起,平时也会聊聊彼此工作上的事情,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说维和结束回去之后,我们可以竞赛一下,五年为期,看看谁在这期间破案最多。说真的,钟翰最好别太认真,否则我八成是赢不了,他的脑袋可是绝顶聪明的。”

秦若男略微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安长埔有些诧异,问:“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

“无所谓信不信,我就是觉得那个人有些自命不凡,如果我是你,肯定会让女朋友离他远点。”秦若男诚实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感觉。

安长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想太多了,钟翰的眼光很高的

“瞧你这话说的,你那意思是人家陶音音级别不够?”田阳抓住安长埔的语病逗他。

安长埔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摆手:“我可没说,你别陷害我啊!我其实是想说,钟翰他就不是那种人。”

闲聊了几句,几个人就开始各自收心办正事,网监大队的小丁到重案组来了一趟,把方万和由小洋的游戏账号情况给安长埔和秦若男说了说。关于游戏级别啊,账号的价值啊这些,安长埔和秦若男都不太懂,小丁也就简略的草草带过,有一件事他着重对两个人强调了一下,那就是方万和由小洋的游戏账户都收到过其他账号赠送的游戏装备,那些需要花钱来充的装备,却都是经由其他游戏账号无偿的赠送给他们。

小丁说,他追查了对方的网络IP是属于C市本地,但是给方万和由小洋赠送装备的两个游戏账号都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过,上一次登录的时间一个是两个多月前,一个是三个多月前。

由于网络游戏不需要实名制,小丁也没有办法弄清楚账号所有者的身份,这个人是不是与方万和由小洋来历不明的游戏模型、充值点卡有关系,一时半刻也不能确定,只能继续观望,看看能不能遇到对方上线。

小丁刚走,钟翰就给安长埔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先是告诉他,陶音音已经顺利被送回了家,他现在也已经到了亲属家里,然后他提到回家的路上,陶音音有对他说起最近已经引起不小反响的男孩失踪案现在正是安长埔在经手调查的,所以才特地了解了一下情况。

“你有没有想过,两个年纪相差不太大的男孩儿,莫名其妙-的失踪,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这不可能是一种巧合,甚至或许不是这一类事情第一次发生?”他在电话里问安长埔。

安长埔一愣,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还有先例?”

“或许,我看到第一个孩子失踪的日期距离现在也有一阵子了,既然有这种可能,至少可以尝试一下。”钟翰说。

第五十四章 陆向东的判断

钟翰的建议引起了安长埔的重视,他立刻打电话给在外地差的上司程峰,请他批准向外地请求协查,程峰听了他的叙述和结论,觉得这个议题有根有据,切实可行,立刻就批准了下来,并且主动提出帮忙联系几个外地公安部门的负责人,寻求帮助。

秦若男对钟翰的排斥是清清楚楚写在脸上的,尤其是在说了那句要安长埔最好把女朋友放在距离钟翰远一些的地方之后,但是对于钟翰的这个提议,她却令人惊讶的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屑,没有嗤之以鼻,也没有说些讥诮的话,这倒让安长埔有些惊讶。

“你也觉得钟翰提醒的这件事情在理?”他忍不住问。

“对,其实这个可能性我这几天也一直在犹豫,有这方面的怀疑,但是又怕自己的估计不够准确,选择错了方向会对破案效率产生不良影响,所以一直压着没说出来,没想到那个钟翰说了,你汇报之后上头也同意,我也算是顺水推舟的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秦若男点点头,认真的回答。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去往J学院的路上,关于这个案件的协查秦若男和安长埔二人已经分别打过了电话,知会了周边市县的公安机关,现在他们也想从陆向东这个专家嘴里听到一些意见,打电话联系过之后,陆向东人在学校里,有一点空闲时间,但是又来不及去公安局,这段时间他一面上班一面还要忙着筹备和田蜜的婚事·也已经是焦头烂额。

既然如此,本着“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的原则,他们两个只好趁着陆向东有闲暇,过去到他那里去聊聊。

“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公是公,私是私!不过你之前是怎么会联想到之前还有类似先例这方面的呢?”安长埔没有听秦若男提起过她的这种推测。

秦若男在钟翰的提醒得到采纳之后,对于自己的观点也相对多了些底气,被安长埔问到,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回答说:“最初在发现方万和由小洋都是网络游戏的爱好者之后,我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那么巧,两起失踪案,同样是没有任何树敌可能性的家庭,同样没有勒索,没有足够让孩子离家出走的家庭矛盾,两个失踪的孩子都是NO到5岁之间的少年,平日里都背着父母钟爱网络游戏。并且还有一个细节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这两个男孩子在同龄人当中,都属于身材不高·并且偏瘦弱的类型,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当中,偏偏挑选这种类型的男孩子下手呢?既不是为了向孩子父母敲诈勒索钱财,也不是适合拐卖的年纪,我怀疑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对这一类少年有着某种原因的执着。”

安长埔专注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等秦若男说完,才开口问她:“你说的这些明明就很在理,可是为什么之前却藏在心里头没说出来啊?”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怕自己的想法站不住脚·反而耽误了案件调查。”

“你说你这个人,明明很有冲劲儿,工作能力也很强·为什么偏偏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呢!我觉得你应该拿出自信来,你有自信的资本!”安长埔鼓励的说。

“你真的这么想?你真觉得我有自信的资本?”秦若男对安长埔的话略微有些感到受宠若惊,一时之间表情有些诧异。

安长埔用力点点头:“那是当然!你如果还没资本感到自信,那好多女孩子恐怕就只能自卑了。”

秦若男抿嘴笑了笑,没有接口,当她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脸上那抹很淡但是又透着几分娇羞的表情,心头猛的一跳。

自己的这张脸,跟着自己二十多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是这样的神态却是陌生的,秦若男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下意识的流露出原本以为与自己绝缘的,小女子的娇态。

她有些心虚的偷眼去看让自己流露出这种表情的始作俑者′见安长埔依旧专注于面前的路况,并没有多看自己几眼,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原本她还存着一丝幻想,想象着如果安长埔依照当初两个人玩笑似的约定发现了当初自己对他的情意,加上如今的朝夕相处,两个人之间会不会衍生出些别样的可能,然而事到如今,尤其是几次三番看到陶音音和安长埔在一起的样子之后,秦若男已经不想让安长埔知道自己的心意了,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一块精美的奶油蛋糕和一块粗糙的玉米面发糕放在一起,明眼人都知道该选哪一个才是明智之举。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何况这样的情况下,被安长埔发觉了异样,以后搞不好连继续搭档都会别扭。

即便没有缘分去做恋人,能够退而求其次的做同事,做朋友,也好过形同陌路,秦若男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抚自己心中刚刚重新苏醒过来的那份情愫。

初冬的J学院里花草凋零,如果不是充斥着年轻有朝气的学子们,恐怕会显得有些肃杀,那种低沉的氛围倒是有些附和安长埔和秦若男此时此刻忐忑的心情。

陆向东是犯罪学方面的行家里手,曾经亲自参与协助重案组破获了好多悬案疑案,无论是理论还是经验都无可挑剔,今天找他来帮忙分析眼下的情况,不敢说百分之百会成为定论,基本上能够被推翻的几率却也不大。

找到路向东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着看书,因为快要结婚休假的缘故,这一学期′没有被安排太多的授课任务,只是担任了几门选修课的教师而已。

安长埔敲敲门,得到许可之后带着秦若男走了进去,他先是朝另一端的一张办公桌看了过去,发现那里空着没有人在,便问:“嘉逸姐呢?”

“上课去了,你们今天是找她还是找我?”陆向东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坐在椅子上冲他们一挥手,示意二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秦若男没有说话,她对陆向东不熟,只是略略的见过几次面,听重案组里的其他人说过一些他的“传奇事迹”,包括他和田蜜之间的感情故事,但是口口相传的事情听得再多也不能消除陌生感,所以她对陆向东的问话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安长埔对这个陆向东就熟悉多了,知道这种话对于他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在好心情的调侃开玩笑,便也笑着回答说:“你们俩我们都找,不过呢,找你是办正经事,找嘉逸姐就纯属话家常。

“谢谢你对我间接的表扬。”陆向东满意的点点头。

“什么表扬?”安长埔一愣。

“你刚才的意思间接的肯定了我的专业素质比刘嘉逸更过硬,我相信程峰一定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赞美他的老婆,我也听说这个家伙现在已经沦为称职的妻奴了。”陆向东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博士,你还真别忙着笑话我们峰哥,你和田蜜的婚期也近了,婚后看你的表现喽!”安长埔冲陆向东挤挤眼。

陆向东挑眉看了安长埔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我应该把你这个伴郎换掉。”

安长埔哈哈一笑,笑过之后才恢复正色,对陆向东说:“不开玩笑了,我俩今天过来是想请你帮我们分析一下眼下这个案子的一些情况。”

陆向东也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点点头,等他们介绍情况。

安长埔给秦若男递了个眼神,秦若男便把案件的主要特征,以及她和钟翰不谋而合的推测都逐一说给陆向东听,讲述的过程中,秦若男仔仔细细条理分明,陆向东也始终没有插言,默默而又专注的听着她介绍情况,秦若男说完之后,停下来等陆向东的看法,陆向东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微微蹙眉,凝神思索着。

“虽然你们才刚刚向C市其他公安机关和外地的公安机收集信息,但是听了方才你们介绍的这些细节,依我看,应该用不了很久,你们就能收到消息,得知近几年来哪里发生过类似却又没有得以侦破的案件了。”

陆向东沉默许久,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就让安长埔和秦若男感到心头一沉。

“怎么判断出来的?”安长埔连忙问。

陆向东不紧不慢的说:“别说是那个叫方万的男孩杳无音讯这么久,就算是后来的这个由小洋,以他失踪的时间长度来看,生还的几率都不足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们生还希望渺茫,可是正常来讲,就算是被人杀害,尸体至少应该会被人发现的,现在这个季节虽然气温越来越冷,但是如果弃尸在户外,尸体还是会腐烂。所以那个幕后凶手必然有什么藏匿尸体不被人发现的好办法。”

听到这里,秦若男受到了启发,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在陆向东眼神鼓励下,她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说,假如绑架了方万和由小洋的果然是同一个凶手,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在做这起案件之前,还有过一次甚至多次类似的行为,并且从中总结了经验,才能够找出藏匿尸体的高招?”

第五十五章 果然有先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经学习就能瞍精通的技能,更没有不经琢磨就可以深藏不露的罪行,所有狡猾的犯罪人,虽然行为是不法的,但是但凡手段略显高明一些,也都是经过了反复思索考量,甚至多次作案的练习,最后才提高了自己的作案水平。”陆向东用一种中立的语气对秦若男和安长埔说,既听不出对犯罪分子的憎恶,也没有对受害者的同情,只是客观的置身事外去评论一个事实,“你们之前也都到汽车站、火车站甚至飞机场调查过,没有证据显示曾有人带着这两名男孩当中的任何一个经由那几种途径离开。假如没有后来失踪的这个中学生,我或许还会认为犯罪人运用私人的交通工具把那个叫方万的孩子带离C市是很有可能的,但是现在是先后两名男孩失踪,除非这个犯罪人是个鲁莽又爱冒险的性格,否则不可能用同样的办法把两个人转移走。”

“也就是说,方万和由小洋,他们应该还在C市的某个地方!”安长埔顺着陆向东的话得出结论。

“或者可以说,他们的尸体被藏匿在C市的某个地方。”陆向东说。

这句话好像一只铁锤,重重的敲在了安长埔和秦若男的心头,让他们感到有些胸闷,虽然经过这些时日,两个孩子生还的几率很小这个事实一直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现在经由陆向东这个犯罪学专家的嘴巴里说出来就等于把这个事实钉得更牢。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犯罪人的犯罪行为想要有所提高,要么经过周密计划,要么就需要总结经验,而后者比例居多,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实践大于理论,”陆向东略带讥诮的说了一个冷笑话,倒也没指望来找自己的这两个人会被这个冷笑话逗笑,径自继续说道“所以如果在C市作案的这个人的确曾经有过类似的先例,对你们的破案倒是一件有帮助的好事,在这一次之前,犯罪人的行为计划必定不够完善,不完善就意味着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能够提供给你们一些信息,你们可以借助这些间接的信息和关联,来调查这一次的失踪事件。”

“陆博士,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希望失踪的两个男孩有机会化险为夷么?”秦若男不否认陆向东后来提到的,关于有先例可以为破案提供帮助的部分但是对于他说起两个男孩已经遇害时的笃定语气和平静态度多少有些难以适应。

陆向东给了她一个明显敷衍,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说:“如果美好的愿望能够成为现实,那我也乐意改行当个梦想家,可是当事实就是事实,不可左右的时候,你认为那些自欺欺人的乐观念头能够帮助扭转事情的结局么?记住,感情用事不能消除被害人身上既成的伤害,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客观的分析却能够抓到背后的真凶。”

“我没有感情用事”秦若男摇摇头,拒绝承认自己是陆向东口中所谓感情用事的人,“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受害人是两个尚未成年的少年,难道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不能适当的表现出一些同情么?”

“同情和怜悯一样,都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东西,”陆向东丝毫不在乎秦若男对自己的看法,“犯罪学上认为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成为被犯罪行为所伤害的对象,但是被害人学却认为,特定的犯罪类型只向特定的人群敞开大门。虽然这么说你可能又要觉得太残酷但事实上不是全部,至少大部分犯罪案件里面被害人之所以成为了被害人,是因为他们直接或者间接有意或者无意的为犯罪人提供了机会和途径,对于那些间接无意识却符合了侵害对象条件的人,我心里对他们的遭遇感到遗憾,但是另外一部分人,却是因为自己的贪欲、无知、轻信等等,主动跳进犯罪人设下的圈套里,这一种,恕我实在没有办法感到同情。”

“你的意思是方万和由小洋他们…”

“不,我没有得出过这样的结论,我完全不认识不了解这两个人,所以不可能得出任何结论,”陆向东打断秦若男的话,“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至于这两个孩子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被害人,那是你们要去调查和验证的。”

秦若男皱着眉头,陆向东的话太尖锐,即便明知道他说的是有道理的,还是会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就好像是一床毛毯,谁都知道上面可能会有螨虫,但是当体的肉眼看不到的时候,你并不会感到太多的不适,可是当硬是把你按在显微镜上,让你通过显微镜去看那些俨然变成了电影里外形虫族一样的螨虫,你就会感到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免得再这么对话下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了两个人针锋相对的理性与感性之间的辩论赛。

“那除此之外,你对这两起案件作案人有没有什么结论呢?”秦若男努力让自己忽略陆向东那略显残酷的理智,耐着性子询问,心里面忍不住悄悄的感慨,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果然都会有互补的另一半来匹配,就好像白昼和黑夜的组合一样。

眼前这个男人,尖锐,冷漠,又精明,还真的要有田蜜那样的热情和单纯才能够相处下去。

那安长埔的性格,和什么样类型的女人才真的匹配呢?

秦若男忽然意识到自己走神儿,心里不由的一阵尴尬,脸上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迅速调整注意力,看着陆向东,等他的答复。

“关于案子的细节信息还太少,我不能得出结论,只能说这个犯罪人的个性比较谨慎,并且就像你们的推测一样,选择这一类男孩下手,必定有背后的缘由。另外,在想别人提问之后自己却开小差,这是不好”陆向东回答完秦若男的问题,忽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秦若男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心虚的移开目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心里却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个陆向东,他好像看透了自己,读到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一样。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说话的时候,安长埔接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时陆向东和秦若男也刚刚结束了交谈,他没有听到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留意到秦若男的脸忽然诡异的红了一下,他有些好奇的扫了秦若男一眼,如果没有方才的那一通电话,或许他还有心情去八卦一下这两个人方才的谈话内容,可是现在显然不适宜那么做。

“陆博士,能借你的电脑用一下么?”安长埔开口征求陆向东的同意。

陆向东点点头,站起身绕到椅子后面站着,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安长埔,安长埔道了声谢,转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用陆向东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网页,登录自己的电子邮箱,里面有一封未读邮件,那是田阳刚才刚刚发给他的。

“田阳说他在联络过周边市县的公安部门之后,也在网上搜索和浏览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新闻报道,结果还真的被他搜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安长埔一边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陆向东和也凑过来的秦若男说,一边动手打开邮件里的链接。

一个新闻网页打开了,那是一条两年前的新闻,事发地点在距离C市很远的一个城市,在该市的污水排放口附近发现一具尸体,因为是夏天,尸体又泡了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严重腐烂,死亡时间超过10天以上,经过法医的鉴定和复原,很久才确定其身份为该市一名初一学生,在尸体被发现之前该学生已经失踪近半个月。并且在进一步的尸检之后,当地的公安法医推测这个男孩在遇害前被殴打折磨过,并且可能曾经遭受过性侵害。

截止到发稿前,该案件尚未破获。

这篇网络新闻还配了一张脸部打了马赛克的少年生前照片,虽然看不到相貌,却能清楚的看到,那也是一个身材略显瘦弱的男孩。

“这篇新闻报道…未免写的也太详细了吧?”秦若男看完网页上的内容,觉得报道中很多词语描写都过于耸人听闻,“这么详实的报道,不是等于在受害者家人的心口上撒盐么?”

“没什么奇怪的,媒体么,永远都偏爱发生率偏低,暴力指数偏高的报道,用血腥渲染来吸引眼球,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报道,他们需要的是关注度,至于受害者、受害者家属的感受,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陆向东说。

安长埔叹了口气,扭头对他们说:“刚才田阳告诉我,他已经打电话给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当地公安局打了电话进行了确认,这起案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侦破,凶手一直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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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身份的转化

他说完这句话,秦若男的脸色早已经慢慢的阴沉了下来就连陆向东也皱了皱眉头。

之前有先例这件事他们实现讨论过,都是有所预料的,方万和由小洋这两个孩子凶多吉少这个事实虽然有些残酷,但是多少也算是心里头打过预防针的事情,之前犯案的凶手没有落网这也算是意料之中,可是之前的这三点与那个两年前遇害的男孩曾经遭到过虐待和性侵害这一个关键点结合在一起,却是让他们感到意外的。

由于之前那个被害的男孩儿外貌特征与方万、由小洋完全相符,属于同一类型的男孩,加上一模一样的毫无勒索迹象的莫名失踪,这也让一种可能性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如果那起案子的始作俑者与这一次果然是同一个人,那么方万和由小洋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生还与否的问题,还涉及到他们是否也已经遭受到或者正在遭受着那样的折磨和猥亵。

陆向东又看了看那篇报道,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许久,他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坐回到安长埔让出来的座位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安长埔示意秦若男一起回原处坐下,以他以往和陆向东打交道的经验,陆向东此时此刻的样子,说明他在思考,并且很快就会得出一些结论了。

事实证明他的经验是正确的,陆向东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刚才我说没有足够的信息去对犯罪人作出判断,但是现在有了这篇报道之后·我倒是有个粗略的看法。”他对坐在自己桌子对面的安长埔和秦若男说,“结合你们之前提到过的这次那两个失踪男孩儿的生活情况,加上两年前那起同类案件的作案细节,我想,凶手通过诱惑十几岁的少年,然后对他们进行虐待,侵害并最终杀害掉他们,这个人在童年时期一定也曾经遭受过相似的折磨,并且也是个性侵害的受害人。”

他的结论在安长埔和秦若男听起来显得有些劲爆·有些不可思议,可能尤其是对于秦若男而言更是如此,安长埔或许还见识过不少次陆向东的惊人之语,并且时候往往能够证明他的正确性,蛋秦若男对于这一点显然并不了解,所以听了陆向东的话,不禁有些瞠目结舌,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陆向东看看秦若男吃惊不小的表情,补充说道:“犯罪统计上的数据显示,在童年时期曾经遭到过性侵害或者性虐待的男性受害人当中·有很大比例会在成年后因为心理阴影而从被害人转化成为施暴者。当然,这种情况在西方国家的存在概率更大一些,在咱们国内相对少很多,但是少,却并不等于不存在。这一次你们遇到的,可能就是一个比较鲜有的案例。”

“这个结论确定么?”秦若男急忙问,心里盘算着如果这样的归纳足够准确,那么或许可以从童年时期曾经遭受过性侵或者虐待的成年男性着手,毕竟按照陆向东所说的,这一类型的受害人在国内相对存在的比例还是比较少的·用排除法的话范围并不算大。

陆向东似乎猜到了她会因为自己的那一番话产生这样的念头,不疾不徐的说:“世事无绝对,我能得出的结论也都是基于打量的调查统计所归结出来的主流规律·但是无论准确率多高的事情都难说没有例外存在,任何分析都不可能坐到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但是如果我是你,或者说我是你们,我就不会急着从少年时遭受过性侵的男性作为调查对象去着手开展工作。”

“为什么?”秦若男吃惊不小,她更加确定,这个表面上波澜不兴,眼神有些锐利的男人真的能够揣摩别人的思想,看透别人的心事。

“原因很简单·纵使是女性的性侵害犯罪受害人·也有一定比例的因为害怕周围的目光和非议,而选择了藏起来不诉诸法律程序·更何况是男性。要知道,男性因为在传统意义上被看成是更为强壮的·具有性别优势的群体,或者说是性侵害的施加者,所以一旦男性成为了这一类案件被害人的角色,不但不能得到更多的同情和关爱,可能反而招致更多的嘲笑讥讽甚至谩骂。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报案么?”

最后的这句话,陆向东是看着安长埔问的,因为安长埔是个男人,他更容易设身处地的去联想那样一种处境。

安长埔被他问的有些尴尬,挠挠头咧嘴干笑了一下,说:“陆博士,你说的没错。”

秦若男听陆向东说完,也有些醒悟过来,她感激的对陆向东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

“陆博士,还有其他的么?”安长埔问陆向东。

“还有一点,也是因为想到你们之前所说的,方万和由小洋这两个人,一个父亲因为工作忙碌疏于过问,继母也懒得理睬,另外一个则是父母过于轻信孩子的行为表现,所以也很少过问。我想,凶手选择这样的男孩下手,有两个原因,一种是这样的孩子在凶手试图接近的时候,不容易引起受害者家人的怀疑和注意,后来失踪不见了,家里也不容易第一时间发现异状;第二种原因,你们也提到过,那两个孩子身边都有高额的,超出他们自身经济能力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模型还是充值卡,恰好又都是投其所好的玩意儿,这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凶手所选定的受害者对象,往往比较贪小便宜,容易用物质收买,我想,凶手本人很有可能也曾经是这样的类型,因此在年少时遭遇到了伤害,并且因为家人的轻忽、缺乏关心,心里的阴影没有得到及时的安抚和引导,所以才会发生角色的逆转,并且向与自己相似的男孩发起报复。”

“那个两年前遇害的孩子,初一年级,年纪应该是在十二到十四岁之间,这也和方万、由小洋的年龄层相符合,这么说来,是不是意味着凶手当初也是在这样的年龄段遭受到的伤害?”安长埔顺着陆向东总结的关联推测道。

陆向东对此没有做出回应。

秦若男倒是有些不同观点:“我觉得年龄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这三个孩子都偏瘦小。我认为凶手选择这样的男孩下手,年龄上的考虑主要应该是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多开始叛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家里人心事透明,并且行动上的自由空间也相对于10岁以下的孩子多上很多。我说重点是身材瘦小,是因为十到十五岁的少年如果身材比较高大解释,体力也同样会比较好,选择这一类瘦小的男孩,从体力上来说,更容易控制。”

‘妲说的对,”陆向东点点头,对安长埔说,“而且相对而言,十到十五岁的瘦弱少年,其实是比十岁以下的儿童更容易控制的,要知道,年纪越小的孩子,往往越难以约束。”

在说了这么多之后,就眼下已知的信息和线索而言,陆向东就已经帮不上更多的忙,加上过了一会儿,开始陆续有下课的其他老师回办公室来休息,安长埔和秦若男自然不方便继续在这里打扰,两个人起身告辞,谢过陆向东的帮助,离开了J学院。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把时间更多的投入到对以往类似案件的调查和收集当中,田阳虽然手头有别的工作,但是因为并不是什么急于完成的任务,便也暂且放在一旁,帮他们一起忙这边的事情。

之前有程峰帮忙联络了一些兄弟单位,很快就开始有信息反馈回来,值得庆幸的是,通过或早或晚反馈回来的消息,至少能够让他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一类型的案件,近几年之内在C市的辖区内并没有先例,也就是说,此次方万和由小洋的遭遇,在C市尚属首例。

“或许凶手是从外地迁入C市的,或者说流窜到C市来的!”田阳汇总了一下那些反馈信息,他们三个人已经仔仔细细的筛查和核对了手头的材料很多遍,生怕有什么遗漏。

安长埔摇摇头:“不好说,也可能是像你说的那样,从外地作案后,为逃避抓捕流窜到C市,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在外地作案后逃回原籍。

“得!看来想要从本地或者外来这两点缩小排查范围是不太可能了!”田阳轻轻的拍着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棘手,“要知道,一旦这个案子与过去尚未破获的先例有关联,那性质可就不大一样喽!”

“只盼没有更多类似的先例就好!”安长埔也叹了口气。

然而,他的这种期盼并没有能够成为现实,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了反馈回来的协查信息,就在距离C市不远的邻省小城里,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案子,一共两起,都发生在距今八年前,并且相同的是,凶手至今尚未被缉拿归案。

第五十七章 出租车司机

之后陆陆续续收到的消息汇总起来,发现近十年以来除去C市这一次的事件,一共发生过三起悬而未破的同类案件,两起在八年前,案发地点虽然与C市不是不在同一个省,但是相距不算很远,另外一起两年前的旧案则是在很远的其他地方。

安长埔他们分头联系当地公安机关,试图找到当时负责调查这些案件的警官,两年前的那一起案件因为距今还不算很久,找出当年负责调查的警官不难,可是八年前的那一起就有点麻烦了,因为证据不足,却发线索,那两起案子已经暂时被搁置,没有进一步的调查,八年过去了,当初参与这两起案件调查的几个负责刑警里已经有三个人退了休,另外的几个人经过八年,也都工作调动,不在原岗位了。

好在那里距离C市交通很方便,安长埔和秦若男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情况,收集信息,立刻动身前往那里,原本陶音音还到公安局来等安长埔下班,想约了他晚上一起逛街看电影,也被安长埔因为赶着出发而不得不推掉了,陶音音嘴巴上没有说什么,态度还是很支持的,但是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眼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朝秦若男扫了好多回。

秦若男只当是自己多心,毕竟是因公出差,并不是什么私人的行为,她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所以自然没有任何心虚气短的感觉。

安长埔不知道是惦记着出差的事情没有心情,还是觉得在工作单位毕竟是公众场合·不方便表现的太过亲昵,对于陶音音的可怜表情也只是略略的安抚了几句,承诺等案子破了一定请她吃大餐看大片作为补偿,然后把陶音音送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送走,自己就立刻返回来。

当晚,他们是乘坐末班到邻省那座城市去的,经历了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那边已经是深夜,安长埔和秦若男下了车立刻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来·准备养精蓄锐,储存体力,第二天一早开始跑腿。

在到这里来之前,他们早就做过了调查,知道八年前负责过那两起案件的警察如今都在什么岗位,或者退休之后住在哪里,于是他们先从在职的人入手,开始对那几位前辈进行逐一的走访。

对于八年前的案子,几位老刑警都已经称不上是忆犹新的了,毕竟经过了那么久·很多细节上的东西都有些记不清楚,尤其是在职的警察这八年来又相继除了了许多大小案件,忙碌在各个不同的岗位上,充斥着各种记忆的大脑里想要搜索出那一起案件的细节,的确不容易。

另外安长埔和秦若男也还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几位依旧在职的警察对于那个至今未能破获的案子似乎有些排斥,不愿意一直被追问,几乎都是大致的说了一些安长埔和秦若男已知的情况,再追问更多,就会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搪塞上几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人了。

于是他们两个只好离开公安局,去已经退休的那三位老警察家里

“这些人真是够惹人生气的!”秦若男有些不爽方才接二连三遇到的敷衍·在乘车去往退休警察家里的路上,对安长埔说,“八年前的案子,至今都没有个结论,当初的犯罪人不知道身在何处,搞不好两年前的那一次,还有这一次的方万和由小洋就都是八年前留下的祸根导致的恶果!如果这一系列的案件都是同一个人作案,里面也有那几个人当初没有能够把凶手绳之以法的责任·他们没有惭愧·没有反思,反倒还态度敷衍·很不耐烦!这像什么话!”

“其实你说错了,他们越是不愿意被咱们追问·才越说明他们心里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为内疚,因为自责,因为觉得自己负有责任,所以才会感到耻辱,想要逃避,认为被人追问起来好像是经历一场审判一样的难受。”安长埔的看法倒是和秦若男有所不同,“假如他们真的对这件事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那反而会对咱们俩大谈特谈,毫不介意。

人嘛,都是这样,一旦与自尊心发生关联,就会越是在意反而越难启齿。”

秦若男愣了一下,琢磨琢磨安长埔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也觉得很有道理,她看了看手上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问:“所以你第一站打算直奔最先退休的那个老警察家里,是觉得他因为在这件案子被挂起来之后没多久就退体家了,所以心里只有没能破案的遗憾,不会有一直没有再去处理这件事的内疚?”

安长埔点点头。

“你们俩是警察啊?”出租车司机耳力好的不得了,对于后排座位上两名乘客的低声私语也听得清清楚楚,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外地来的?”

“是啊,过来出差办点事儿!”安长埔爽朗的回答,丝毫不介意司机听到了他们的话,反正两个人也没有说一些不方便被外界知晓的内幕细节,他把身子超前倾斜了一些,凑近前排司机的位置,“师傅,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吧?”

“那是啊,在这地方呆了四十多年了,光出租车就开了十几年,不是吹的,别说大街大路,就算是小胡同,我都能给你说全了!”出租车司机带着些自豪的语气回答说。

“那平时你开车在路跑,听到的看到的,见闻肯定特别丰富吧

“那是当然,咋?想打听点儿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