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单位,田蜜已经等在那里了,一看安长埔来,立刻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冲他挤眉弄眼的问:“我说,你口风够牢的呀,瞒得这么紧!这算是英雄救美呢,还是金屋藏娇?”

安长埔一脸苦笑:“你就别逗苦恼人笑了,这事儿你先放肚子里酝酿几天,等过阵子再拿出来调侃我也来得及,眼下咱还是先处理邵慧艳这个案子吧。”

田蜜虽然没有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但好歹也在陆向东身边熏陶了那么久,比起过去来说,察言观色的能耐也算是提高了不少,听安长埔这么说,再看他那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立刻明白他心里头有事,并且这事还和秦若男脱不开干系,于是识趣的没有继续穷追猛打。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再等一会儿,上一次你和若男姐去匡满家的时候,不是因为去得早,匡满还没有离开家么,我想这一次咱们晚一自己的打算。

“你想从王谷兰身上找出突破口?可是之前孙定凯和孟秋芸不是都因为王谷兰出尔反尔的态度吃了亏么,你确信能让王谷兰答应配合咱们的工作?”安长埔有些吃不准田蜜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咱也不用她立场坚定,只要她肯吐实就行,不需要她立场坚定,反正只要套出有价值的线索,其余我们可以自己查清楚嘛!”田蜜狡黠的眨眨眼。

第四十九章 诈

按照之前安长埔他们去找匡满时候归纳的时间规律,安长埔和田—蜜并没有急着出发,而且选择等到稍微晚一点的时候,反正王谷兰之前提到过,她并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不过是在附近超市里承包了一个货架,每天只需要傍晚的时候过去看看就行,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在家里的。

田阳和墨窦一到,就开始分头为监控录像的事情继续忙碌起来,一个人按照秦子扬那辆黑色轿车当晚从出租再次开出来之后可能前往的方向继续收集其他监控录像,另一个人则去找技术人员处理尾随秦子扬他们的那辆车的图片,终于在田蜜和安长埔准备出发的时候,田阳拿着刚刚经过技术处理的出来的放大图片赶了回来,看到他们还没走,连忙把手里的照片塞给二人。

“你们俩在正好,看看这个!”

安长埔接过照片一看,在被放大了许多倍,并且特殊处理过之后,原本模糊的看不出任何特征的监控录像图片上,透过尾随在秦子扬车后面的那辆汽车的挡风玻璃,已经可以看得出驾驶员大致的面部特征,而那张变得清晰起来的面孔对于安长埔而言,既不陌生也不意外。

照片上的驾车人正是匡满本人。

“自己家里有车放着不开,自己的驾照明明被邵慧艳偷走了却谎称找回来了,王谷兰出面租车,开车的人却是匡满。这些迹象串联在一起,匡满和王谷兰夫妇分明是在试图遮掩什么!”田蜜也浏览过那几张图片·忍不住猜测起来,“可是他们究竟想要遮掩什么呢?”

“这事儿咱们得去问王谷兰去。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安长埔心里的疑惑和田蜜差不多,看看时间已经可以了,便张罗着出发。

田蜜也被匡满夫妇的反常举动勾起了好奇心,急急忙忙的跟着安长埔离开,暂时把早上还旺盛的八卦好奇心给抛在了脑后。

两个人到匡满家的小区去之前,先开车到匡满与人合伙的那家小物流中心去了一趟,由还没有在这里露过面的田蜜过去查探¨匡满人是不是在这里·她很快就返了回来,告诉安长埔,那里的人说匡满早上来了一下,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如果有事着急找他,就去一个麻将馆找

听到这个答案,安长埔心里更踏实了几分,上一次他和秦若男曾经到那个麻将馆去找过匡满一次,既然他在那里打牌,那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突然之间返回家中去·这样一来对于他们的计划是十分有利的。

想让王谷兰开口,匡满不在身边是首要条件。

有了上一次来找孙定凯夫妇的经历,这回别说安长埔,就连田蜜也对这里显得熟门熟路,从物流公司返回来,他们径直找到匡满的家门口,敲响了房门。

很快门就开了,王谷兰带着一脸殷切的笑意迎了出来,自打之前打过交道之后,她也记住了安长埔的模样·所以没有浪费时间在询问来人身份上就放心的打开了防盗门。

王谷兰把安长埔和田蜜迎到客厅里,热情的让他们坐下,又打开冰箱拿了两罐饮料·拉开拉环塞到他们的手里,像个好客的女主人那样招呼了半天,半个字也没有问及安长埔他们的来访目的。

“这个姑娘之前没见过啊,安警官,之前和你一起来的不是个高个儿的女警察么?她今天轮休啊?”王谷兰能招待的东西都想到了之后,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说,便把注意力投向了第一次见面的田蜜身上。

“嗯,是呀·我的那位同事最近休假·所以她的工作暂时我来接手。”田蜜本来也是比较爱说话的个性,现在又一心想要引导王谷兰打开话匣子·自然很热情的回应她。

“你要不是和安警官一起过来,我走大街上遇到你都不可能猜到你是个当警察的!瞅着就像刚大学毕业的小孩儿似的·真年轻!”王谷arev#,#好nnav和vv攀谈起来。

“那王大姐你可看走眼了,”安长埔也笑呵呵的搭腔说,“她不光当了警察,连婚都结完了,这个估计你也看不大出来吧?”

“哟!这么年轻就结婚啦!”王谷兰的语气听起来略微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惊讶的成分更多,还是惋惜的成分更多,看着田蜜的眼神里隐隐带着些担忧的意味。

田蜜看看安长埔,两个人都察觉了王谷兰没有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潜台词,并且意识到这正是他们想要找的谈话契机,于是田蜜依旧是一副胸无城府的样子,假装没有发觉王谷兰除惊讶之外的其他情绪,略显难为情的说:“没办法嘛,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肯定是想早点结婚和对方在一起,这样心里才踏实,而且,要知道结婚之后我老公会对我那么好,我早就嫁给他了,都不会拖这么久!”

“买双新鞋还有几天新鲜劲儿呢,更何况找了个媳妇儿,就是再不恩爱的夫妻刚结婚的时候都是如胶似漆的,关键是那种腻乎劲儿能不能保持得住,保持不住的话,以前他对你好对你百依百顺的那段日子,以后回忆起来就都成眼泪了。”王谷兰听田蜜喜滋滋的“晒幸福”,一下子有些心有戚戚焉。

“王大姐这算是过来人的忠告么?”蜜立刻抓住了王谷兰那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意味。

王谷兰一愣神儿,连忙堆起一脸的笑意,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俩别当回事儿啊,这女人吧,一上了岁数就容易嘴碎,有用没用的什么都说。”

安长埔没说话,点点头表示理解,田蜜听出王谷兰有想要缩回去的意思,不死心的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跟进:“王大姐,听说你孩子今年都上大学了?那你结婚也挺早的吧?”

这一次,王谷兰假装没有听清楚田蜜的问题,没等她话音落下,就抢着开口问安长埔:“安警官,你们二位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儿么?”

假如王谷兰真的那么在意或者好奇安长埔和田蜜的来访目的,早在两个人一进门的时候就该开口询问,可是她偏偏那个时候不着急询问,还故意说东道西的和田蜜攀谈,现在却又在田蜜顺着她的话题聊起来的时候回头来询问二人的来访目的,王谷兰的小算盘此刻已经很清楚的暴露在安长埔和田蜜的面前。首先她对安长埔他们再次登门可能的目的早就有所猜测,并且不想正面应对;其次,和对警察的再次到访相比,她更不愿意提及和匡满的夫妻感情问题。

安长埔看得明白,却不说破,听王谷兰这么问自己,便一本正经的回答她说:是这样的,王大姐,ˉ我们今天过来,是憩让你再帮我忆一下4月5日当天你和匡满都做过些什么。”

王谷兰一听,有些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对了,”安长埔并没有马上直奔主题询问当晚的事情,而是忽然岔开话题,问,“其实我们原本是打算先找匡满了解一下情况的,结果到他和人合伙经营的那家物流货运去一打听,人家说他已经很多天不出车了,对经营什么的也不太上心,每天几乎都是出去打麻将,所以我们才过来家里这边打扰你。匡满最近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没有,应该是没有。”王谷兰一开始回答的很干脆,可第二句话就又含糊起来,“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所以也从来不过问,他也不会主动跟我说,麻将么…他平时就爱玩儿几把,所以我估计他就是最近贪玩,不至于有什么事情。”

安长埔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追问,把话题回到自己到访的初衷上面:“那王大姐,麻烦你再帮我们回忆一下4月5日当天,尤其是晚上你们两个都做过些什么。”

王谷兰连忙点点头,抿着嘴唇,皱着眉头,似乎很认真的回忆了一番,然后说:“那天白天我和匡满两个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发现家里被人进来过,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然后我们俩简单核对了一下,发现没丢什么值钱的家当,除了一些小玩意儿,就是匡满的钱包被拿走了,我们俩就去银行挂失,差一点就把偷我们家东西的那个小姑娘给逮着,结果还是让她给跑了。下午我们两个在家里收拾东西,白天折腾的挺累的,傍晚我也不想做饭了,我们就在小区外面的小饭店吃的东西,吃完饭回家没一会儿,匡满接了个电话说知道偷我们家东西的那个小姑娘在哪儿,还拿着匡满的证件,匡满就去找她要,没多久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呢?”

后a@,我T时最喜欢看电视上mpsN家庭矛盾的节目,那天晚上演的是婆媳两个人在家里打架的事儿。”王谷兰对答如流。

“王大姐对4月5日发生的事情记得可真清楚啊,都过了这么多天还记得!”田蜜用有些惊讶的语气说。

王谷兰的脸微微一红,略显腼腆的摇摇头:“没啥,我这人记性一向挺好的。”

“那你能把4月6日你和匡满的日常作息也说一遍么?”安长埔突然问。

第五十章 吐实

王谷兰没有想到他会抛开4月5日其他细节不问,突然问起第天的行踪来,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愣愣的看着安长埔,好像没听清楚他的要求一样。

安长埔也不着急,很有耐性的又把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王大姐,那你能把4月6日你和匡满的日常作息也说一遍么?”

“你们不是要问4月5日的事儿么?怎么之后的也要问啊?问6日的干什么?”王谷兰的神色有些慌张,呼吸不自主的变得有些急促,一双眼睛不停的在安长埔和田蜜之间游走,观察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

“麻烦你回忆一下吧,我们也是工作需要,”田蜜在一旁配合安长埔,“反正王大姐的记忆力还挺好的,回忆一下应该也不太困难吧?”

王谷兰面额难看的扯动几下嘴角,有一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感觉,眼睛眨巴着,目光却有些发散,迟迟不开口说话,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的说:“第二天也没啥特比的,就是,就是像平时一样呗,早上起来匡满去上班儿,我在家里看看电视,出去买买菜,傍晚上我去超市那边溜达一圈再回来,晚上我们俩吃点饭,看看电视什么的,没啥特别的了,嗯。”

最后的那“嗯”的一声,就好像是王谷兰在帮助自己肯定说出来的答案一样。

“看的什么节目?”安长埔问。

“新闻联播!”王谷兰不假思索的说出一个最保险的答案。

安长埔笑了:“你们不可能一整晚都在看新闻联播吧?”

“匡满喜欢看新闻,所以·所以我们家没事就喜欢看新闻频道,一阵天都是新闻,各种新闻。”王谷兰愈发显得慌乱,说话也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那4月6日的新闻里都讲了些什么内容呢?ˉˉ—

“我记不住,都过去那么久了,哪能记得住那种小事啊。”

“可是4月5日晚上你看过的节目类型和节目内容,你不都记得挺清楚的么?”

王谷兰语塞,脸色涨红,嘴唇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能颓然的垂下头。

“王大姐,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也有体会,临场发挥去编瞎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绝对不会像实现背好了答案那么应对自如的。”安长埔对王谷兰说。

王谷兰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她紧紧的攥着交握在身前的两只手,不安的看着安长埔,被识破了谎言之后,这个原本就比较朴实的女人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王大姐,你在家里的处境·我们通过别的途径也有所了解,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为难,”田蜜抓住时机,对王谷兰进行劝说,“我们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也能理解作为妻子的角度来讲,自然是不希望丈夫牵扯到什么严重的官司里头去,但是假如匡满真的与我们调查的案子有关联,你帮忙遮掩就是在作伪证,是包庇隐瞒·也是要一起被追究刑事责任的。抛开大是大非的道德层面不谈,纸包不住火,邪也永远胜不了正·你儿子才刚上大学,难道你希望为了一个对你非打即骂的丈夫,最后让孩子面临父母双方都身陷囹圄的场面么?”

说到自己的孩子,王谷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眼眶隐隐有些湿润了,咬着嘴唇,一副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的样子。

田蜜还想说什么,安长埔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催促·给王谷兰时间去做决定。

一个长年累月生活在丈夫的家庭暴力阴影下的女人,能够在顾及到xqnav反应·不aeaf望她mp么mav就克服掉心中的恐惧和障碍。

王谷兰一个人默默的犹豫了好半晌,好不容易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似的,抬起眼看着安长埔,问:“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我不能让我儿子那么可怜。”

“听说你丈夫匡满平时对你比较…粗暴?”田蜜斟酌了一下用词,不想说的太过于直白,害怕会伤害到王谷兰的感情。

王谷兰的脸上露出苦笑,轻叹了一口气:“妹子,你不用说的那么文绉绉的,匡满他打我,总打。

这事儿我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估计你们随便去我们小区里问个住在这里超过一年的,都能告诉你们。”

她说的这么坦然而直接,田蜜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好,只能颇为同情的看着王谷兰,直到被安长埔提醒才猛地回过神来,继续问:“你方才说的那些关于4月5日当天的事情,事先有和匡满商量过么?”

“那些…那些都是■教我说的,他说万一哪天警察再到家里头来问,就让我那说,—还说如果我说得不好让他除了岔子,他就…”王谷兰的脸色先是因为被看穿而微微泛起红润,继而说到匡满之前对自己的叮嘱,脸色又再次失去了血色,“这些天我一直怕你们会来,怕你们来了之后我说不明白会露馅儿,结果原本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今天到底还是来了,我也到底还是没说好。你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匡满他······他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坏事了吧?”

“王大姐,你先别慌,现在你能不能如实的告诉我们,当天晚上的实际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安长埔一面安抚王谷兰的情绪,一面继续询问当天的事情。

王谷兰喘着粗气,咬了咬嘴唇,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忽然起身到房门口去,从屋里反锁了家里的防盗门,然后才重新回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开口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讲话的声音过大会被门外的人听到似的。

“你们别笑话我,说心里话,不管怎么着,我也不希望自己丈夫真的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人,他要是真做了什么坏事,那你们该抓他该判他,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假如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也不想因为今天自己多言多语,再给自己找不自在,要是匡满知道我没按他之前教的说,他搞不好能扒了我的皮。”她用刻意压低,只比耳语高几度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对安长埔和田蜜说,表情里仍旧有些畏惧,“我刚才也没全说假话,那天我们俩确实是吃了晚饭就回家了,结果晚上匡满他借了一通电话就又气呼呼的走了,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找到偷我们家东西的那个小贼了,要去把他的证件什么的都要回来,然后就走了。”

“之后呢?他什么时候会来的?”

“大概是后半夜三点多吧,我也说不太准,那天我不到半夜就困的不行,白天折腾的实在是有点凶,所以特别累,没等匡满会来就一个人先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屋里有声响,我害怕又招贼进家,所以一下子就醒过来了,跑出卧ˉ是匡满在那儿喝水—呢。”

“他那个时候是才从外面回来?”

“他说他早就回来了,在沙发上看电视睡着了又被渴醒,起来喝点水,但是我觉得他是才从外面回来。”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他外套就扔在沙发上头,电视还黑着,还有就是······”王谷兰似乎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当天的事情全盘托出,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利弊,最终还是照实说了,“我当时看到门口的脚垫上头,匡满的鞋脱得歪歪扭扭的,就过去帮他整理一下,他鞋里头还温乎乎的呢,还有点潮乎乎的,匡满是汗脚,鞋里头那个样子应该是刚脱下来没多久,他鞋底下还沾着草棍儿啊泥啊,我也没敢问他晚上跑哪里去了。”

“后来他就让你统一台词帮他说谎了?”田蜜问。

“那倒没有,是这位安警官和之前那个轮休的姑娘一起来过我们家之后,他才跟我反复交代的。”

“那天晚上你发现匡满回来之后又怎么样了?”

“之后就没怎么了,他不太搭理我,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敢去招惹他,就又回屋躺下睡了,匡满也睡了,躺下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呼哧呼哧喘气,一身的酒味儿。”王谷兰回忆着当晚的实际情况。

“后来他也没有告诉过你那天晚上他到底去了哪里么?”

王谷兰摇摇头:“他没提过,我也不敢问,怕一问他又把那小丫

“他对你那么不好,你怎么就没有想过离婚呢?”田蜜对王谷兰畏惧匡满却又百般退让的做法感到十分费解。

“我哪敢啊,年轻的时候也被打的受不了,跑回娘家去跟他提了一回,结果他腰里别着一把菜刀冲到我娘家去,把我娘家弟弟给打的满身是伤,还把我爸妈家的家具家电能砸的都砸了,说我要是再敢提一次离婚,他就让我们全家陪葬,我哪还敢啊,现在就算我又有那种念头,我娘家人都得帮匡满劝我,他们都怕了。”王谷兰苦涩的说。

“王大姐,匡满平时穿什尺码的鞋?”安长埔问。

‘40号。”王谷兰不假思索的回答。

第五十一章 耳语

“王大姐,我有几个问题,可能会涉及到一些你私人的事情,如果你觉得不是很方便,可以选择拒绝回答,”安长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询问询问王谷兰,“匡满第一次对你动手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谷兰并没有像安长埔料想到的那样表现出尴尬或者难堪,似乎多年以来匡满施加在她身上的打骂已经让她变得习以为常,她只是略微回忆了一下,很平淡的说:“大概是我儿子才两三岁的时候吧。”

“还能记得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记不住了,一次两次还能记得住,次数多了,时间也久了,谁还能记得是怎么回事。”王谷兰语气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却恰恰因为如此,才让她整个人都更加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反正我们俩那会儿不像你们现在的小年轻,有时间慢慢谈恋爱,那时候我们俩是经人介绍的,从认识到结婚,我一直也没发现匡满的脾气不太好,我们家里头的人也觉得,匡满体格好,又能干活,是个可以过日子的人,结果结了婚之后发现他有的时候挺吓人的…”

“你说的挺吓人是什么意思?”田蜜连忙插话追问。

“咋说呢…”王谷兰抿着嘴唇抬起手顺了顺耳边的碎发,“就是有时候我们一起在外面吃个饭或者做点儿什么别的事情,要是有人和匡满不高兴了,他当面什么也不说,有时候吵几句扭头就走,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听别人说起来才知道,其实匡满特别记仇,每次都是当面什么也不说。回过头来过了一阵子才在别的事情上去找那个人的麻烦。我刚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那会儿也觉得挺害怕的,因为觉得他报复心太强了,后来我们俩有时候吵架,他动手打我,还去我娘家闹了那么一次之后,我也好好的想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算了,我这辈子就这样儿了,哪怕哪天被他一不小心打死了,也总比把我娘家人拖下水的好。”

说完。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在安长埔和田蜜的脸上游走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又改口说:“其实,匡满也不是不讲道理,除了对我有点儿霸道之外,和别人有矛盾一般也都是别人先惹了他的,否则无缘无故的他也不会去和别人闹矛盾。”

安长埔点点头。对她试图替匡满的性格开脱的行为并不说破,只是继续问道:“匡满他在外面,私生活方面你了解多少?”

“你是说他在外面有没有养别的女人?”王谷兰一听这个问题,立刻摇起头来,“不会不会,这个是绝对不会的。你们别看匡满他养了三台货车,是赚了点小钱,但是他这个人对钱特别在意。别说是花钱去养别的女人了,我们家里头,除了给我儿子花钱他不心疼之外,只要是花在外人身上的,他都不舍得。每次看电视或者听说我们认识的谁在外面养了女人,他都会笑话那个人。说傻子才拿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去养外面那些根本不可能和你真心实意过日子的野女人呢!而且…”

王谷兰看了看安长埔,忽然站起身凑到田蜜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说着自己的脸就已经涨得通红,田蜜起初对王谷兰的举动有些诧异,但是在听完她的耳语之后,也脸颊绯红,一脸尴尬的冲王谷兰咧了咧嘴。

安长埔看着两个满脸通红的女人,估计王谷兰是说了什么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公开的话,为了让她们两个不至于太难为情,便没有追问,而是岔开了话题:“王大姐,最近匡满的货运生意怎么样?”

“这个我不知道,我们家的钱都是他在管着,我每个月超市那边的收入,除去生活费之外也都交给他,所以你们要是去问他我那边的收入情况,他肯定知道,问我他那边的,我可就真说不上来了。”王谷兰不太明白安长埔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倒也没好意思多打听。

“我听说他最近把你们家养的那三台车都从货运公司那边撤走了。”

王谷兰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的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晃了晃脑袋:“他真没跟我提过,你们要是想打听这个事儿,回头直接去问他吧,我帮不了你们,他的事情从来都不喜欢我多问。”

“那匡满的驾照补办下来了么?”

“补办?他不用补办驾照,我不是跟你们说,那天晚上他接了电话就出去堵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了么,后来我问他,他说驾照要回来了。”

“匡满那天晚上回来时候穿的那双鞋还在么?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

在和王谷兰聊得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田蜜走到门口忽然对王谷兰说。

王谷兰没有拒绝,连声答应着到一旁的鞋柜里去帮她找,不一会儿就拎出来一双棕色的男式皮鞋,这双鞋看上去很脏,鞋面上有干涸的泥点儿,鞋帮上也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泥巴,并且果然就像王谷兰之前说过的那样,鞋底下的泥里还沾着草棍儿超级百宝囊。

“王大姐,这双鞋能让我们带走么?”田蜜把手里的鞋子递给安长埔,嘴上礼貌的询问征求王谷兰的意见,动作上却一点把鞋子还给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王谷兰眼神疑惑的看着他们手中的鞋,似乎有些担心,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犹豫着,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那就谢谢你了王大姐,你放心,回头我们会原封不动的给你把鞋子送回来的。”田蜜等了一会儿看王谷兰不说话,便干脆自动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许。

“那你们尽量快点啊,要不然过两天匡满想穿这双鞋的时候我拿不出来,那可就不好了。”王谷兰心里不踏实的叮嘱田蜜。

田蜜和安长埔一再向她保证,不会给她带来生活上的麻烦之后,才总算是走出了匡满家的大门。

“我觉得这个匡满的嫌疑可不小!”返回公安局的路上,田蜜对安长埔说,“之前咱们就从孙定凯两口子那儿听说了关于匡满打王谷兰的事,今天王谷兰自己也算是证明了这个是真实情况,还说她不敢离婚是因为匡满会报复她娘家人,中间她自己还提到说匡满和别人发生矛盾之后,总是隔一段时间再用别的途径打击报复,这么有暴力倾向的一个人,偏偏又特别爱惜自己的财产,所以因为邵慧艳入室盗窃之后屡次逃脱就一怒之下痛下杀手,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得拿证据说话。”

“我的推测也是有证据可依的呀!你看,匡满在邵慧艳遇害的当天晚上,凌晨三点多才回家,鞋子上还沾了不少泥土和草棍儿,在驾照的问题上,他不光对咱们,就连对自己的老婆都撒了谎,分明是想要掩饰和邵慧艳之间的矛盾程度!更重要的是,他恰好是40号的脚!你觉得那么大的身高和体重,却长着40号的脚,这样的人会很多见么?”

安长埔想了想,说:“不会很常见,但是匡满也绝对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看样子你的意见和我不太一样喽?”田蜜歪着头问正在开车的安长埔。

安长埔点点头,在路口把车子转进另外一条路:“就是因为听王谷兰提到匡满的性格特点,我才觉得他的举止和这个案子不太相符。”

“怎么说?”

“你刚才也听到了王谷兰的讲述,匡满这个人虽然脾气比较暴,但是却很狡猾,每次与人发生什么矛盾,总是过一阵子再用别的理由去找对方的麻烦,我觉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被人说他是记仇和报复,还可以给自己找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还能出气,还不理亏,这就是他滑头的地方。你想想看,他和邵慧艳这一次的矛盾发生没有多久,邵慧艳就死了,并且在遇害当天,匡满还去找过邵慧艳的麻烦,这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为模式。”

“这么说倒也是,不过也不能排除他这一次因为情绪失控等等原因打破了以往的规律这种可能性。”田蜜对匡满这个惯于使用家暴的男人始终存着怀疑,“一个有暴力倾向,能把工友的腿打成残疾,能把妻子打到鼓膜穿孔,还敢去妻子的娘家逞凶霸道,这么样的一个人,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情来我都不觉得意外。”

“的确如此,对了,方才王谷兰跟你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匡满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办法得出明确的结论,安长埔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田蜜深入的讨论。

田蜜被他一问,先是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忽然又一脸暧昧,笑嘻嘻的对安长埔说:“王谷兰说啊,她觉得匡满不可能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怎么着,因为他根本就是有心无力,那方面很久都不怎么行得通了。”

第五十二章 打太极

原以为应该只是一些女人的问题,所以王谷兰才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没想到关于匡满不会在外面有什么生活作风问题,竟然是和夫妻之间的那一档子事儿有关。

听了田蜜的话,安长埔略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没有再说话,虽说在有一些话题上面,男人显然要比女人的脸皮厚一点,不过这并不代表说起这种话题来他可以表现自如,假如安长埔实现能料到王谷兰伏在田蜜耳边说的会是这样的一个话题,那他估计会选择不开口询问。

“咦?咱们现在不是回局里么?怎么路线不对呢?”田蜜忽然发现他们的行驶方向并不是回公安局的路。

“去找匡满,事到如今,有必要带他回去把那些疑问说说清楚了活死人的黎明:生化六道。”安长埔其实打从离开王谷兰的家之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之前和秦若男交流的时候,秦若男曾经提到过,她认为匡满和秦子扬这两个在警方视线里且身份比较敏感的人,其实很有可能并不是他们要找的杀人真凶,因为邵慧艳的生活比较混乱,社交圈子也人员复杂,真凶或许一直隐藏在警方的视线之外。虽然安长埔对秦若男的这个说法并不反对,并且也觉得挺有道理,但是调查工作不能杂乱无章,任何一条线索都需要做到有始有终,眼下匡满身上有太多明显的疑点,在把这些疑点逐一查清之前,秦若男提出的设想也只能暂时搁置一旁。

安长埔熟门熟路的把车开到上一次成功找到匡满的那家小麻将馆外头,他让田蜜在车里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找匡满,一来他不愿意在行动上过于张扬,造成不必要的影响,二来依照匡满那种狡猾世故的性格。他也并不担心对方见到自己找上门来,会莽撞的选择正面冲突。

事实证明安长埔的判断是很准确的,当他在麻将馆里找到正在牌桌前聚精会神玩牌的匡满时,匡满先是吃了一惊,只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仿佛看到了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样热情的和安长埔打了声招呼,让他稍微等自己一会儿,自己打完这一把就走。

安长埔也没有催促他,点点头,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看匡满玩牌。牌桌上的其他人看他们两个表现的很熟悉,也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依旧热热闹闹的打牌聊天。大概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这一局牌打完了,匡满没有耍赖装糊涂,主动自觉的站起身,把位子让给一旁围观的一个牌友。自己端着一脸亲切的笑容对安长埔点点头:“等烦了吧?咱们走吧!”

匡满走在前,安长埔跟在后,两个人从麻将馆走出去,田蜜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正在车前来回的踱着步,看样子是在纠结到底是继续等在原地。还是干脆进去看看情况,直到她看到安长埔回来了,才略微的松了一口气。

“上车吧。”安长埔拉开后排座的车门。示意匡满坐进去,匡满依言上车,态度十分配合。

田蜜没有多言多语的询问安长埔,只是在回公安局的一路上,她好几次偷偷的从后视镜看匡满。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诧异和怀疑。

一直到回到了公安局,安长埔让墨窦帮忙先把匡满送去审讯室。然后田蜜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们在麻将馆里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啊,怎么了?”安长埔不明白为什么田蜜会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个问题来。

“不是说匡满这个人特别的凶,特别的粗暴么?把房亮的腿都打伤了,连自己的老婆都可以殴打到鼓膜穿孔,两个膝盖上的肉差一点被拖烂掉!这么一个人,要是你没有和他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怎么会乖乖的和你回来的呢?而且态度还那么配合!”

“你以为他这么配合的就跟咱们回来是好事么?”安长埔摇摇头,眉头皱着,一副不太乐观的表情,“如果匡满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和我大吵大嚷,还拒绝跟咱们会局里来,我反倒可以松口气,大不了就是强行带他回来,回来之后剩下的事情倒也好办了。偏偏他一点抗拒的态度都没有,呆会儿的事情估计免不了要磨嘴皮子和消耗咱们的耐性了!”

“我怎么被你给说糊涂了呢!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抗拒的就跟咱们来,这事儿反倒还变得不好办了?”田蜜一头雾水,听了安长埔那一番话之后,不但没有解开之前的迷惑,反倒更糊涂了。

“好,我来问问你,假如现在一个检察院或者法院的工作人员过来,要求你放下手头正在做的工作过去他们那里一趟,立刻就得走,你会怎么办?”

“那凭什么啊!我这边工作刚做了一半,他们让我撂下就走,也得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吧…”田蜜眼睛一瞪,理直气壮的说,话说了一半,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脸上原本的茫然也消失了,变成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总算转过弯来了!匡满看到你去找他,一点也没慌张,连咱们带他到公安局来是要干什么都不问,这不分明就是早有预料,说不定还早就做好准备了呢漫画家之梦!”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之前能和王谷兰事先商量好应付咱们的台词,假如不是王谷兰那个人的个性比较老实,头脑也比较简单,咱们俩搞不好现在还在她家里和她绕弯子呢。匡满的狡猾程度可不是王谷兰能够相提并论的,王谷兰能做好准备,他更是已经准备充分了,呆会儿做好心理准备,别把事情想的太轻松。”

田蜜点点头,解开疑惑之后,她的眉头也和安长埔一样,轻轻的隆了起来,眼睛里多了几分担忧。

快走到审讯室门口的时候,田蜜轻轻扯了扯走在前面的安长埔的衣袖,有些担心的问:“咱们的证据到底够不够证明匡满有罪的?”

“我说,你这个专业人士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业余的问题来了?”安长埔不知道为什么田蜜会突然这么问。

田蜜叹了口气:“我其实是有点担心王谷兰,你说,咱们今天把匡满找来,不管一会儿咱们说话的时候多注意,多不流露出王谷兰给咱们渗透出来的信息,也难保匡满不会回家之后拿王谷兰撒火,这么一来,咱们会不会害了王谷兰呀?她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我真怕因为咱们的调查再让她有个好歹的…”

“这个咱们回头再从长计议,不管匡满是不是咱们要找的真凶,我敢肯定他一定还藏着别的秘密。你想想看他在驾照这件事上撒的谎,以他这种狡猾的个性,应该不难想到在这件事上面撒谎对他的处境没有好处这一点,可是他还是撒谎了,不仅对咱们撒谎,就连自己的老婆王谷兰也要一起骗,所以我猜这件事背后肯定还有别的猫腻儿!”

田蜜依旧有些担心,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个人走向审讯室,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