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兴怀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会怀疑到我,所以一开始我选择了逃避,不愿意面对你们的质疑。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一些什么,今天既然决定告诉你们,我就没打算替自己再美化什么。我是追求张俏来着,但是这么多年在感情问题上我一直很自卑,在试探了张俏几次,她没有对我作出回应之后,我确实不敢贸然的采取什么行动,又不想放弃,所以就有默默的跟着她,我敢保证,张俏是知道的,所以后来她对我有了回应,我就不需要那么偷偷摸摸的观察了。”

“那在张俏出事之前,你们两个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

“虽然她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已经开始和我一起出去吃饭散步了。她出事前我们两个闹过一阵子矛盾,因为我每次让她明确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她就推三阻四,说还没有想好,我有些不高兴,觉得她只是想和我约会,并不是真心想要接受我,所以我就故意疏远了她一段时间,本来是想冷落她几天,逼她赶快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复,没想到,还没等她对我说什么,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罗兴怀抹了一把脸,说不清楚是感到灰心丧气,还是痛苦难过,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张俏出事当天你在哪里?”安长埔对罗兴怀说出了一个日期,一个比张俏的实际死亡时间晚了一天的日期。

“那天…我得想一想!”罗兴怀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日历,盘算了一下需要向前推几天,“那天是…星期…二,不对,是星期三,星期三的话,我应该是下夜班。”

“下夜班的时间是?”

“大概上午十一点多离开医院。”

“之后去了哪里?”

“之后的话,应该就是回家先睡一觉,然后收拾收拾家里的卫生,做晚饭,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我应该会记得。”

说完,罗兴怀又很自觉的不等安长埔或秦若男发问就立刻加上一句:“我平时习惯自己一个人呆着,不喜欢吵闹,所以除非我记得那天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否则没有什么人能够证明。”

“你们平均几天轮一次夜班?”安长埔点点头,没在人证的问题上浪费口舌,而是若无其事的问。

“原本是5天轮一个,最近有一个休产假的,所以就变成了4天一个。”

说着,罗兴怀忽然皱了皱眉头,俯下身朝秦若男脚边探过手来,在秦若男微微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从地板上拾起了一根掉落在地上的头发。

“你们女的最好养成绑辫子的习惯,不然头发长了到处掉,擦地很麻烦。”他带着一点不悦的情绪对秦若男说。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女孩子的长头发,我以为咱们男人都会比较偏好这个呢。”安长埔借机试探的搭话。

罗兴怀反感的撇撇嘴:“如果你每天都要擦一次甚至两次地板,就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女人就算是秃子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别弄脏了我的房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住在猪圈里一样就可以了。”

秦若男和安长埔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当着罗兴怀的面做出任何反应。

随着对话接近尾声,罗兴怀的耐性也渐渐消耗殆尽,等到安长埔和秦若男起身告辞的时候,他跟在两个人身后送他们出门,在出门前不忘郑重其事的对他们叮嘱说:“我是听了家里父母的劝告,所以才决定配合你们的调查,现在我该配合的也配合过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随便打搅我,更不要去医院干扰我的正常工作。还有,关于我个人的事情,你们如果随便泄露出去,我也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安长埔回身向罗兴怀做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然后和秦若男一同离开罗家。

“回头咱们再从整形医院方面了解一下罗兴怀的排班情况,假如他说的是事实,那真正的案发当天他就应该在医院里值班,没有办法离开。”走到楼下的时候,安长埔对秦若男说。

“就是不知道他对你故意错后一天的反应那么平淡,是真的毫无防备,还是有所准备之后的顺水推舟。”秦若男对罗兴怀的敏感职业仍旧不是很放心。

“明天验证一下就知道了,走吧,上车,我送你回家。”安长埔边说边像平常一样的替秦若男打开车门。

“不了,这里离你家顺路,我就不麻烦你绕远送我了,自己做出租车也一样。”秦若男却没有上车,客气而又梳理的对安长埔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第二十九章 断腕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若男和安长埔都比较辛苦,这个辛苦是双重的,一方面要核实罗兴怀说的那些事情,另一方面还要继续偷偷留意毕红旭和潘翼的一举一动,这些都是琐碎而又耗费精力的事情,不仅如此,对于安长埔而言,秦若男这些天突然开始刻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不再像之前那样亲近,这让他的心里一直很不舒服,时常反思这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试图找到问题的根源,而秦若男自己看上去也比他心情好不到哪里去,经常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两个人就好像是在浓浓的雾霭里,看不清楚彼此,也不知道到底置身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下,只能毫无头绪的摸索。

几天下来,除了验证了罗兴怀当晚所说的事情基本属实之外,就只有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和掌握到的关于毕红旭和潘翼的日常活动而已,关于张俏的案子没有取得任何实质上的进展。

此时,距离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安长埔和秦若男作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心情也变得日益焦灼起来,再加上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最近也一直尴尴尬尬的不上不下,这两天,任凭谁都会很轻易的发现,这两个人看上去都很不开心农女吉祥。

这天,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并且拒绝了安长埔送自己回家的好意之后,秦若男一个人无精打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方才又一次拒绝了安长埔之后,安长埔脸上那明显的失望和疑惑一直在她眼前浮现,甩也甩不掉。

尽管一万个不情愿,她还是不能不承认,自己还是中了陶音音的毒,反复提醒自己不要上当不要上当。那些话却还是经常回荡在自己的耳边,尤其是在安长埔又对自己表现出格外的关怀时,那种既期待又难过的矛盾感受就会变得愈发明显。

到底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真的说中了,还是自己上了对方的当?

秦若男的心里也有些吃不准,想要验证陶音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就必然需要去向安长埔问个清楚,对于这一点,秦若男显然还是缺乏勇气的,不管是当面承认自己当初一厢情愿的暗恋,还是有可能会听到的安长埔对自己的同情。这都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尤其是想到陶音音可能从安长埔口中听说了自己的家庭情况,秦若男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一只黄蜂蛰过一样,闷闷的痛。那种心痛的感觉随着每一次心跳而向全身扩散,越想就越痛得厉害。

秦若男开始有些厌恶自己起来,从过去到现在,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的喜欢过自己,但是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自我厌恶过。如果足够勇敢。就干脆去问个清清楚楚,大不了最后话说清楚了之后一拍两散,从此形同路人,或者干脆从最初的那个时候就不要鼓起勇气去写信表白。搞到现在,自己就好像是被困在一部故障电梯里面一样,上不去。下不来,既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自己担心的结果,又没有办法让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陶音音那无论是否掺假都必定动机不纯的话当成是耳边风。

为什么偏偏要这么的优柔寡断?秦若男恼火的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自打那天碰了面之后,陶音音倒也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在过自己的面前,秦若男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认为陶音音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为自己的愚蠢而偷笑。

走到家门口,秦若男没精打采的从包里摸钥匙出来。一不留神,手机被钥匙链勾着一起从包里被拉了出来。摔在地上,电池和后盖被从手机上摔了出去,她连忙弯腰去捡回来,随手扔进包里,拿钥匙打开门进屋去。

才把简单的晚餐做好,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秦若男吓了一跳,连忙擦擦沾着水的手过去查看,当她把眼睛凑向门镜,看到安长埔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秦若男疑惑的打开门。

“你手机怎么一直无法接通?想联系你也联系不上,你总不会是想用这种办法来避免我联系你吧?如果是这样你想太多了,我不至于那么不知好歹!”安长埔劈头盖脸说了一大堆责怪的话,然后才脸色难看的对秦若男说,“换身衣服,有情况,你赶紧跟我去出现场!”

秦若男被他没头没脑的训斥了几句,心里也很不痛快,可是听说有情况需要出现场,还是第一时间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不得去和安长埔计较态度的好坏,赶忙回房间去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裤,套上一双轻便舒适的鞋子,跟着安长埔下楼去。

车子一路向市郊开去,幸亏此时此刻的时间已经过了下班晚高峰,否则就算安长埔再怎么心急,也不可能保持这么快的车速。两个人始终都没有说话,一方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另一方面,安长埔眼下更需要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驾驶这件事上。

“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当车拐下主路,车速减慢下来之后,安长埔忽然开了口,眼睛依旧直视着前方,没有看秦若男,“我…就是心急,加上最近几天的心情一直也不太好,所以一时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秦若男听了他的话,原本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的心也没来由的轻快起来,又听他说最近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好,她又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什么情况?咱们这是去哪里?”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打破刚才的尴尬,秦若男主动开口问。

“在郊区的垃圾填埋场又发现了一具女尸,情况和张俏差不多,所以上头直接就先让咱们过来看看。”安长埔说。

“也是尸体被焚烧,头皮被剥走么?”

“不是,这一次的尸体没有被烧过,头皮也没有被剥掉,但是…”安长埔迟疑了一下,“听说是两个手腕被锯断,两只手不知道哪里去了。”

“手…”秦若男一愣,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尽管并不是和前一起案子那么雷同,案发后其他人还是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两个过去查看现场的情况。

车子开到案发现场的时候,现场的技术勘察工作已经进行了大半,安长埔和秦若男向保护现场的其他警员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这是一处专门堆放准备填埋垃圾的垃圾处理场,每天晚上都会有车来这里倾倒垃圾或者装车去填埋处理,如果不是傍晚有工人恰巧发现了尸体,可能这具尸体可能就会被夹杂在垃圾当中处理掉。

了解过这些情况之后,他们找到了刚刚对尸体进行过初步检查的赵法医。

由于赵法医还在查看尸体的情况,安长埔和秦若男就站在一旁没有急着打扰他,顺便也看看死者的情况。

尸体的确没有被火焚烧过,赤。身。裸。体的趴在地上,没有办法看清楚脸部的长相,尸体的身材匀称苗条,皮肤看上去格外苍白,两条胳膊因为从手腕处被齐齐锯断,没有了双手,看上去显得十分怪异,而手腕的断面也同样呈现出一种灰白色,没有意料中的那种暗红,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

“赵法医,是死于失血过多么?”秦若男看着那颜色灰白,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的手腕断面,忍不住有些疑惑的问。

赵法医抬头看到他们,先是对他们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才对秦若男说:“不是,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失血过多,检查了一下,发现致命伤应该是后脑的一处钝器击打伤。你是看手腕被锯断的地方颜色发白所以才有这样的猜测对吧?”

“对,我是外行,还得听行家来解疑。”秦若男谦虚的说。

“你们能闻到什么味道吧?”赵法医站起身,直了直发酸的腰,问他们。

安长埔和秦若男都连忙点头。

“是福尔马林溶液的气味,就是被稀释过的甲醛。”赵法医又重新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触摸着尸体背部的皮肤,“我认为这个死者在死后被人进行过防腐处理,至于是表面的还是彻底的,我现在不能下定论,不过个人而言,我倾向于只是表面防腐,否则弃尸出来在这种地方就有些失去意义了,你们说是不是?”

安长埔对此表示赞同,顺便询问:“赵法医,那这个人的死亡时间…”

赵法医摇了摇头:“从尸体的状况来看,目前我只能说,应该是人死了没多久就被浸泡起来,所以从表面上很难一下子做出直观的判断,只能盼望着就像方才猜测的那样,只做了表面的防腐,这样我还能通过其他脏器的情况来推断一下。对了,还有一个情况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赵法医边说,边叫了一旁的同事,把尸体轻轻的翻了过来。

秦若男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个突。

这具赤。身。裸。体的女尸,有一张被弄烂了的脸。

第三十章 套牌车

“和后脑的伤一样,都是钝器击打造成的。”赵法医一扭头,看到秦若男有些震惊的表情,开口对她和安长埔做个说明,“现在想要辨认出来恐怕有些难度,

不过回去之后尽力恢复一下,用来辨认还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张俏的尸体被淋汽油焚烧过,让咱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查明身份,这一次的受害者脸被整个砸烂了,会不会也是出于这种目的?”秦若男问赵法医。

赵法医摇了摇头:“这个我可回答不了,我只能把尸体可以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你们,至于凶手的想法,那就得你们自己调查的时候去找答案了!”

“为了拖延时间,让咱们不容易查明死者身份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如果单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凶手没有选择像上次一样把人丢弃到荒郊野外去点一把火焚烧掉,而是选择了垃圾填埋场这种地方呢?”安长埔思索片刻之后,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凶手确实是同一个人,因为上一次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雷雨扰乱了原本毁尸灭迹的作案计划,所以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故技重施?”秦若男听出了安长埔没有直接讲出来的想法重生之玉蚀。

安长埔点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怀疑,但是又不能断定,也或许我想多了,这具女尸的脸之所以被砸成这个样子,有可能只是单纯泄愤,咱们之前也处理过因为心中带有怨恨情绪所以对尸体进行残骸的案例。”

“赵法医,今天晚上看来得辛苦你了,明确死者身份可就全都仰仗着你的检查结论呢。”秦若男客气的对赵法医说。

“没关系,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我倒是希望你们在过来之前最好都是吃了饭的。否则看完尸体万一坏了食欲,今天晚上开夜车的时候可就吃不消了!”赵法医从事了这么多年的公安工作,早就对这样的生活节奏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是什么负担,反而还和秦若男开起玩笑来。

秦若男现在已经从乍看到尸体时候的震惊中缓了过来,被赵法医这么一调侃,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抛开女性比男性胆小的天性不说,单是看着一个和自己年龄差距应该不算很大的同性被人残忍的杀死之后又砸烂了面孔,截断了双手。还剥离了所有的衣物,这么赤条条的抛弃在荒郊野外的垃圾场,就足够让任何一名女性感到心中寒意顿生。

赵法医和秦若男说话的时候。安长埔的目光也落在了秦若男的脸上,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脸色的变化,看到她的脸上又恢复了血色,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开口想要询问她晚上有没有来得及吃饭。犹豫了一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走去另一旁找其他同事去了。

的确就像赵法医说的那样,刚才来的路上,因为没有来得及把刚做好的晚餐吃下肚,秦若男还有些饥饿感,现在看过现场的状况。虽然不至于产生恶心呕吐之类的不良反应,她也确实变得胃口索然起来,等她和赵法医说完话回头去找安长埔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去别处忙碌开了,只好有些不是滋味的悄悄叹口气,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处理完了现场,尸体被运回到法医实验室去进行尸检,其他人在结束拍照取证等工作之后也纷纷开车回公安局去。安长埔和秦若男也不能例外,在这个时间段发现了死者。通宵达旦是免不了的,他们对此都没有任何的异议或者抱怨。

尽管两个人最近一段时间相处的有些别扭,这么久以来磨合出的那种默契倒没有变淡,回到公安局之后,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分工任务上的观点一致,一个人去核对最近的失踪女性报案信息,另一个人则负责筛查弃尸地点附近的监控设备记录下来的影像资料。

秦若男负责的是筛查监控录像,由于那个路段十分偏僻,到了傍晚之后,随着天色变暗,路上的照明设施很不完备,加上监控设备也有一定的年头,不够先进,所拍摄下来的影像清晰度并不理想,只能依稀进行辨认,无法看清楚图像中的每一个细节,这也让秦若男的筛查工作变得更费神了不少。

安长埔那边的情况比秦若男也好不了太多,由于不能够确定死者是否来自于c市本地,他除了收集关于市区和周边县区、乡镇的报案信息之外,就连周围的其他邻近城市也不能轻易放过。

等他把能筛查出来的信息都整理好,发现秦若男正皱着眉头盯着屏幕看,脸凑得很近,好像恨不得一头钻进屏幕里面去一样。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他用手推着办公桌,坐在椅子上滑到秦若男身旁。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凑得很近,秦若男起初也没有在意,等她把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看看同样凑过来看显示器的安长埔,才忽然意识到两个人挨得很近,连忙把椅子朝另一侧移动了一段距离。

“你不用这样吧?我不咬人。”安长埔有些无奈的苦笑着对秦若男说,说完之后,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转念一想,回忆起来在两个人初识的时候,秦若男对自己还很抵触,那个时候好像他也这么多秦若男说过。

明明相处的越来越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夕之间仿佛又重新归零了一样呢?安长埔有些想不通,眼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让他想一些私生活上面的困扰。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给你腾出一点位置来罢了。”秦若男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明显,让安长埔感到不悦了,便有些欲盖弥彰的替自己解释。

安长埔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很在意,朝电脑显示器扬了扬下巴:“有发现?”

“算是吧,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联络过垃圾填埋场那边工作的工人了么,傍晚他们白班的下班离开时候都还没有发现这具女尸。那弃尸的时间可能就是在晚上,天色暗下来之后,所以我着重的留意了一下这段时间里的往来车辆,那条通往填埋场的必经之路天黑之后车流量不大,通常还是以货运的集装箱车为主,然后我注意到了这辆车。”

安长埔仔细的看了一下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幅画面以及画面当中的轿车。

从画面上的时间来看,这辆车是在尸体被人发现之前的将近两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出现在监控摄像头的拍摄区当中的,当时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所以画面的清晰度也因为光线很暗而受到了影响,让人很难清楚的分辨出车子的颜色到底是深蓝还是黑色。更无法凭借画面中的模样来推测出具体的车型。

尽管有这么多不够明确的地方,安长埔还是很快就明白为什么秦若男会偏偏觉得这部车有异常。

从监控画面上,这辆车的拍照可以看得出来是本地拍照。但是拍照的后两位却被厚厚的泥巴印迹给遮挡住了,完全看不清楚,从遮盖度和恰好遮住了最后两位的污渍位置来看,刻意而为的可能性远高于凑巧形成。不仅如此,就连贴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的年检贴位置也被人贴了反光贴纸。

“这…连年检标志都要遮起来?这个开车的人也真是有够小心的了。这是想遮掩个一丝不漏么?”安长埔有些诧异的随口调侃。

“你再看车里的人。”秦若男又指了指屏幕。

安长埔把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后面,在画面上隐约可以看到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人,头戴着白色的鸭舌帽,脸上也同样罩着白色口罩,甚至鼻梁上面还架着一副太阳镜,镜片颜色不算深。只可惜在监控摄像头的拍摄效果下,已经足以掩去开车人的眉眼相貌了。

“夏天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夜间开车还带着太阳镜。这除了刻意想要隐瞒身份之外,我想找出第二种可能性都不太容易。”安长埔现在彻底了解了刚才秦若男那副严肃表情里的含义。

“而且我觉得从这一点我们还可以推断出一个事实,这个开车的人不仅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抛尸人,是凶手,甚至在前往垃圾填埋场抛尸之前。他还曾经开车沿途仔细的查看过路况和监控器的分布,知道在那条偏僻公路上居然会有一处监控器。所以才会这么认真的遮掩。”秦若男想的更多。

“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这么办,你既然已经在筛查监控录像了,就干脆负责到底,把今天白天以及前几天的录像也都看几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这辆车的车牌照信息很类似的车辆出现过,我呢,查一下车辆信息,看看和这辆车的牌照其他几位相符合的牌照里有没有车型也相似的车。”安长埔很快就有了主意。

秦若男点点头,立刻开始翻查之前的监控录像记录,安长埔则把椅子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完成自己份内的任务。

过了很久,安长埔有些气馁也有些疲劳的朝椅背上一靠,对听到声音之后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秦若男摇了摇头:“那辆车的牌照有可能是个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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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同

“套牌车?”秦若男对着监控录像盯了很久,也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一心期望着安长埔那边会先带来一点好消息,没想到竟然查过之后发现有套牌的嫌疑。

“你过来看,”安长埔对秦若男招招手,秦若男起身绕过办工作到他身后,根据他的指点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你看看,虽然只被遮住了两位,但是可能的车牌照却有很多个,我刚才逐个核对了一遍,发现不是车型不对,就是颜色不对,总之没有两方面全都相吻合的。”

“没有办法判断出大致的车型么?”秦若男抱着一线希望询问安长埔,她知道,通常而言,男人对汽车这种东西的喜好就像女人对新一季的服装流行趋势一样,虽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头头是道,了解颇深,但和异性相比,总还算得上是有一定了解和研究的,因此,作为女性而言,她或许觉得街上跑来跑去的大小车辆长得都很相似,只有些许的外形差异和颜色区别,但对于安长埔来说,情况或许会有不同超级之无限星空。

安长埔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我对车还没有那么深的研究,虽然自己有车,当初买的时候也就是选一台耗油量小,开着顺手的就行了,要是大白天的摆在我面前,我没准儿还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可是刚才咱找到的监控视频上头光线不好,完整的车体看不太出来,只能看到一个前脸,车标的位置还被遮挡过,你这一下子让我做判断,我还真说不出来。”

听安长埔这么说,秦若男有些遗憾却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强人所难。因为安长埔是男人就要求他必须对汽车这一类东西了如指掌,这就好像现在有人拉着她,要她通过一个花色来判断这是属于今年哪一个大品牌的服装系列,她也同样只会一问三不知一样。

“不过…你等一下,我觉得刚才看到那辆车的车灯好像…你让我再看看,我现在一下子也有点吃不准了!”就在秦若男放弃了这个希望的时候,安长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坐到秦若男的椅子上,重新调出之前的那个画面,仔细的端详起来。

“我觉得好像有点眼熟。但是又不能确定,现在自己改装添加这种日间行车灯的人越来越多,光看车灯很难得出结论来。你等下我试试看。”安长埔仔细的辨认了一会儿。虽然还是有点勉强,看不太清楚,心里大致还算是有了一点想法,然后他又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开始在网上搜索浏览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有些气馁的摇摇头,放弃了原本的念头。

“怎么了?还是找不到头绪么?”秦若男有些关切的问。

“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我发现不一样的牌子,有那种类型日间行车灯的车就有好几种,每一个汽车品牌里又有不同的系列,样子大同小异。有些雷同,在看不出汽车外表的特征之前,光凭车灯来缩小范围的想法确实太天真了。”安长埔这一次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处理完当晚能做的调查工作。早已经是深夜,一旦从忙碌当中抽身出来,失踪已久的饥饿感就在此向大脑发起信号来。

“哟,都这个时间了,怪不得我觉得肚子这么饿!我晚上都没来得及吃饭就调头去找你。估计你肯定也是一样,现在也饿了吧?”安长埔看看手表。发现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他和秦若男楼上楼下的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现在才好不容易能够歇口气。

就像是听到“饿”字从安长埔嘴里说出来,勾起了自己的条件反射一样,秦若男的腹腔里传出一声饥鸣,让她张开嘴巴刚想要搪塞说不饿的行动不得不打住。

“走吧,咱们抓紧时间出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凌晨才关门的小饭店,能吃点顺口的东西。”安长埔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疲乏的四肢,招呼秦若男出去一起吃饭。

秦若男犹豫了一下,想说自己不饿已经不现实了,一口答应下来,她又不愿意。哽在心里的那根刺还在,眼下这种情形下,越是和安长埔接触频繁,举止亲密,就越会让她纠结的更厉害,那种心乱如麻的感觉让人只想逃避,不想面对。

见秦若男没有说话,安长埔有些气馁,抿了抿嘴,无奈的对她说:“是不想和我一起出去么?这几天你对我的态度就一直不大对头,我也不是没有仔细的审视过自己,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件能惹你不开心的事情,所以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感觉很迷糊,摸不到头脑。咱们都是做警察的,干这一行最讲究的就是用证据说话,用事实说话,如果我有做过什么自己没有意识到的事情让你不开心了,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误会我们就说清楚,真是我错了,那我可以道歉。”

秦若男轻轻的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实在不愿意就别勉强,我自己出去转转,呆会儿给你带点吃的回来,你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安长埔见她不吭声,只好放弃,叹了口气准备独自离开。

“等等。”就在安长埔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秦若男从身后叫住了他,“夜里外面凉,我拿件衣服。”

五分钟之后,两个人走出公安局的大楼,并肩沉默的走在午夜寂静的马路上。

深夜之后,路上除了偶尔驶过的出租车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车辆,更不用说是行人,安长埔和秦若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因此就连脚步声都似乎被放大了许多,变得格外清晰,两个人拖着被路灯照射出的时长时短的影子,一个四处打量着周围有没有还在开门营业的小吃店,一个微低着头,垂着眼,像是在数自己的脚步。

凌晨时分,别说是还在开门营业的饭店,就连个24小时的便利店在这周围都不大容易找到,两个人走了一大圈,才刚好看到有一家小超市亮着灯,连忙过去询问,一问才知道,这家店并不是通宵营业,只是店主刚刚和朋友聚会打牌回来,顺路到自己的店里取些东西而已。

幸运的是,店主倒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一听说是两个加班加点开夜车的警察,立刻很热情的让他们进了店里选购些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表示东西算是自己送的,安长埔没有同意,坚决的把买东西的钱付清楚,最后出门的时候,老板还是追了出来,硬是不容推辞的往他们两个人的怀里各塞了一瓶饮料。

“拿着吧,我开小超市别的不行,两瓶汽水还请得起!你们这么辛苦不也是为了咱们这儿的治安么,咱们这儿治安好我开店也踏实!”老板把饮料塞给秦若男的时候,还不忘特意强调一句,“你看人家一个大妹子,也跟爷们儿一样通宵达旦的,多不容易!我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罢了!”

秦若男和安长埔推辞不过,只好谢了老板的好意,离开超市回公安局去。

“得!原本来想着把你叫出来好好的吃一顿热乎饭菜呢,结果到头来还是脱离不开吃泡面的命运!”回公安局的路上,安长埔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塑料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样挺好的。”秦若男语气淡淡的说。

安长埔稍微把脚步放慢了一些,看了看依旧回避自己实现的秦若男,半晌才说:“你还是不想和我好好的说个明白么?”

秦若男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过身面对跟着自己一起停下来的安长埔,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现在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有什么你尽管问。”安长埔点点头。

“你心里对我,有同情么?”

秦若男说话的时候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两只手悄悄的在身后相互紧握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颤抖。

安长埔没想到秦若男居然问了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这…你让我怎么回答好啊。”

“如实回答就行。”秦若男尽量让自己言简意赅,免得因为紧张,说多了话一不小心就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说实话,我确实对你是有同情的成分,但也不只是同情而已,我还很佩服你,这是真话,假如是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承受着家里面那么大的压力,我绝对不可能做的像你今天这么优秀。”安长埔思忖了一下,照实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若男看着安长埔的眼神有点发涩:“以后请你不要再同情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哪怕你所谓的同情里带着什么佩服。”

“你不用这么敏感吧?”安长埔察觉了秦若男的不悦,忍不住觉得有些委屈,“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你挺不容易,这有什么错么?刚才那个便利店老板不也觉得你不容易么,你怎么就不介意?”

“因为你不一样。”秦若男看了安长埔一样,一个人走开了。

第三十二章 手模

秦若男说不要自己的同情,甚至也不要自己的佩服,这让安长埔一下子好像石化了似的,呆呆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幸好那句“因为你不一样”,才让他解除了石化的“魔咒”,大脑重新恢复了运转。

他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是信纸上的那种不一样么?安长埔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又踏实了一点,重新开始相信,秦若男不可能把之前那么多年以来一直默默坚守的感情轻而易举的就放掉。

可是她最近的这种反常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呢?安长埔有些想不通,他知道,两个人一夕之间仿佛回到了初始点的相处关系,必定有什么自己还不了解的缘故,或许现在被公事牵扯着,他没有办法抽出精力来弄个清楚,但也只是或早或晚的时期。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生”还是“死”,他都会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迷糊着过。

想到这里,安长埔忽然意识到,对于感情问题哪怕是鼓起勇气也要弄个明白这一方面,自己和秦若男倒是很有共同点,这又让他的心情变好了一点点枭雄的民国。

没有刻意的追上秦若男的脚步,安长埔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以秦若男那种有些别扭又喜欢遮掩逃避的性格,如果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黏得太紧,只会让她更胡思乱想,也逃得更远。

回到公安局,两个人没有说太多的题外话,各自把手头能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也顾不上许多,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小睡起来,他们都在等着赵法医带来关于尸检的结论信息,如果能够确认是同一个凶手的所作所为。这个案子的整体性质和严重程度,就都将被重新计算,因此接下来他们只会更加辛苦。

天刚亮的时候,一阵开门的声音吵醒了秦若男,她坐起身来,发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发酸,手臂也已经发麻了,可能是凌晨的时候实在是太困乏,伏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竟然一下子就陷入了沉睡,如果不是被惊醒。可能还察觉不到浑身这种令人不舒服的酸麻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