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在这儿开夜车来着?”进门的人是田阳,他没想到办公室里会有人,再看看秦若男和也被吵醒的安长埔。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安长埔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四肢,对田阳点点头:“是啊,我们俩那个案子好像变得有点棘手了。昨天晚上又发现了一个死者,这一次是被人锯断了双手。”

“又一个?”田阳听了也眉头一皱,“有结论了没?”

“没有,还在等,过一会儿我过去法医那边问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跑来单位?”安长埔看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六点。他和秦若男满打满算一共也只休息了三个小时左右,虽然聊胜于无,伏案小睡之后倦意减轻了一些。浑身的疲乏却反倒好像更明显了。

田阳嘴上和安长埔说这话,手上也没闲着,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翻找着自己要的东西:“要出一趟远门儿,过来拿点东西。”

“你们那边的案子也很头疼么?”

“很头疼,死者是三年多之前来c市的。来了这边生活之后,人际关系什么的都特别好。口碑很不错,完全没有什么仇人,偏偏这边他的朋友同事,对他的家庭情况、过去的背景都一问三不知,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办法,我们就得去他原来的那个地方跑一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如果没有,这公差就还出不完,”田阳叹了口气,“这个人就跟打游击似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最近十年里头,他起码换了五个不同的城市生活了。算了,我这牢骚其实也就是发发就得了,能轮到咱重案组接手的案子,哪有不头疼的呢,对吧?”

田阳自我安慰般的开着玩笑,迅速的收拾好自己要带着的东西,冲安长埔和秦若男摆摆手,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田阳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短暂的停留带来了短暂的热闹,等他一走,留下来的两个人就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安长埔活动活动胳膊,走向自己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洗漱包,对秦若男说:“我先去洗洗脸,然后顺便去赵法医那里看看,你先去吃些早点吧。”

“不着急,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赵法医那边。”秦若男不知道是因为休息的不好,所以胃还没有苏醒过来,还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影响了胃口,昨天夜里她就没吃几口东西,今天早上醒过来之后依旧感到胃口缺缺。

安长埔也没有和她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只是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洗漱包出去了。

如果换在以往,自己说不着急去吃早餐,想要急着开始一天的工作,无论工作任务有多重,他一定都会不允许自己空腹作战的吧。秦若男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离开的一场干脆的安长埔,心里微微的有点不是滋味,却又毫无办法,前一天晚上自己对他说,不需要他的同情,今天如果又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失落,那也只能算是自作自受四象记。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秦若男也翻出了自己的洗漱包,到女洗手间去洗脸刷牙,等她梳洗完毕回到办公室,安长埔已经等在那里了。

“走吧。”安长埔等她把东西放好,一点也不啰嗦,言简意赅的打了声招呼就朝门外走。

秦若男二话不说的跟了上去,心里面比方才感觉更坏了。

两个人见到赵法医的时候,赵法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端着一个很大的搪瓷水杯喝着徒弟帮忙买回来的米粥,这位年过半百的老法医脸上满满的写着疲惫。

见到他们两个过来,赵法医即便不问也完全明白他们的意图,连忙要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被安长埔第一时间拦住了。

“赵法医,昨晚你也辛苦了,先别急着跟我们说,把饭吃完。”他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觉得十分疲惫,赵法医的年纪差不多是自己的二倍,劳累程度可想而知,虽然说还有其他法医从旁协助,但是赵法医作为公安局里最资深的骨干力量,他的工作量往往是最大的。

赵法医点点头,三口两口的喝完自己的那份粥,顺便问:“你们两个吃过早饭了没有?我那儿还有几个包子,你们先凑合填填肚子。”

“我们不急。”安长埔和他客气。

把早餐草草的解决完,赵法医开始一本正经的对他们说起对尸体进行检查之后的结论来。

“从手法来看,是同一个凶手作案的几率比较高。情况也还好,就像我一开始希望的那样儿,这具尸体只是被人从表面进行过防腐处理,应该是用调配过的福尔马林溶液浸泡过,从内脏的腐烂程度来看,到咱们发现的时候为止,这个女性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72个小时,如果不是被防腐浸泡过,以现在室外的温度来考虑,可能现在整具尸体都已经形成**巨人观了。死者胃里的食物还没有来得及被消化,感觉应该是在用餐之后很短的时间就遭了毒手,致命伤在脑后,可以肯定死者是被人从背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袭成功的。”

“那死者的两只手…”

“是普通的医用骨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手法来说,也很难判断是专业还是非专业人士,单纯的齐齐锯断来说,不用非得从医的人,就算是个会一点木匠活儿的也一样可以做到。”赵法医边说边抽出一张画像递过来,“这是昨天晚上我们对死者的面部进行了复原之后,模拟画出来的画像,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相似,毕竟面部受损还是比较严重的,但至少也能保证七成左右的准确。”

“有没有性侵害的迹象呢?”安长埔问。

赵法医摇摇头:“没有,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包括之前发现被焚尸的那名女性死者也是一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一个是赤身被焚烧,一个是直接丢弃在外面,但是又都没有任何的性侵迹象,很显然凶手的兴趣并不在这两名女性的肉。体上面。”

说完,赵法医看了看平时经常会和自己探讨尸检结果,今天却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秦若男:“小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身体不舒服?”

秦若男一听赵法医询问自己,连忙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的否认:“我没有不舒服,可能是一大早还有点没精神。”

“女孩子从事咱们这个职业本身就是吃苦,小安平时多照顾照顾!”赵法医以一个长辈的角度对安长埔随口叮嘱着。安长埔嘴上答应着,也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从赵法医那里回到重案组,就开始着手调查起死者的身份来,有了画像的帮助,工作的难度也相应的下降了很多,待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这第二名死者的身份也变得明确起来。

死者生前是一名手模。

第三十三章 照片中人

为他们提供线索的是公安局里的一个实习生,这名实习生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最先眼尖的认出安长埔和秦若男从赵法医那里拿到的画像,很像是她经常买东西的一家网店雇佣的平面模特。

安长埔和秦若男连忙把这名实习生叫到重案组来,让她在电脑上登录自己的账户,从购买记录里找到那家店,实习生熟练的操作着,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一款正在销售的衣服的网页图片里找到了那个被她认为和死者画像很相似的平面模特。

图片中的女孩儿中等身高,体型比苗条更多了几分纤弱,皮肤白皙,一身热带休闲度假风格的打扮,身穿一条色彩缤纷,满是热情洋溢的花朵图案的连衣长裙,头戴着一顶米白色宽沿儿草编遮阳帽,一只手捏着裙摆,一只手扶着头上的草帽,她的手看上去白嫩纤细,和身材一样,带着一股女性特有的纤弱美感平步青云。女孩儿歪着头,一脸俏皮的笑容,看起来既青春洋溢又活泼大方。

这个照片中的女孩儿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化妆修饰的,也可能还包括了利用电脑软件进行的后期图片美化,看上去比刑技方面提供的画像要漂亮惹眼很多,但的确就像那个实习生说的那样,眉眼之间有一种神似。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没错?的确很像吧?”实习生又点开了几件衣服的链接,都是同一个女孩儿做模特来展示的,看起来这个女孩儿是这家网店比较主要的模特。

“你的眼光很毒么!确实是挺像的!”安长埔点点头,挑了几张看起来与画像比较相似的照片打印出来,嘴上不忘表扬和鼓励一下年轻的实习生。

小姑娘被他这么一夸,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嘿嘿一笑。说:“我是这家的老顾客了,这个模特是他们家最受欢迎的,看得多逛得多了就记住了,所以一看到画像就觉得特眼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帮上忙!我要是真说对了,回头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有没有我的一半呐?”

女孩儿说的时候笑嘻嘻的直看着安长埔,安长埔讪讪的笑了笑,也好像开玩笑似的说:“回头我跟你们头儿说一声,等给你签实习鉴定表的时候把这一段别忘了写上!”

“师兄人长得这么帅。怎么这么小气啊?你不打招呼我们头儿也会因为我表现良好给我写几句好话的,你这样太糊弄人了,伤感情!”实习女生不买账。“怎么着也得请客吃个饭什么的表示感谢才行啊,不然太打击别人的配合积极性了!”

“行,我知道你是在哪里实习,这事儿回头咱们再议!这顿饭我记着,绝对不赖帐!”安长埔一笑。这一次倒是答应得特别痛快。

实习女生对这个答复很满意,满面带笑的又和安长埔嘻哈了几句才离开重案组,临走的时候她对一直默默的呆在一旁的那位表情略显严肃的大师姐也比较有礼貌的打了招呼,不过很显然,这个小姑娘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局里出了名的小帅哥安长埔身上。

秦若男把女孩儿那种热切的目光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戚戚然。自己当初看着安长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目光吧?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哪里有这个姑娘的那种勇敢,就算是用爱慕的目光盯着看。也只是一个人偷偷的,生怕被别人发现。

这一刻,秦若男忽然从心底有些羡慕那个姑娘,羡慕她毫不畏惧的勇敢的流露和表达自己对他人的好感,而不像自己。工作上倒是无所畏惧,一旦涉及到感情。就立刻成了个只会缩在壳里的懦夫。

这两天以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表现,或者是那天晚上两个人的对话,安长埔没有再对自己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也没有追问原因,两个人还像过去一样搭档工作,除此之外缺少了很多的交流,就好像是刚刚相识还不熟悉的普通同事一样。

没有了过去那种让秦若男感到自己在被人怜悯似的关怀,秦若男并没有如同自己意想之中的那样如释重负,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异常难受,对此她却无能为力,当初安长埔关心自己,是自己近乎于不识好歹的把他推开,现在自己又觉得失落,心里难过,可是哪还有资格要求人家恢复到从前那样呢?

送走实习女生之前,安长埔这个对网购一窍不通的人还特意向小姑娘询问了怎么联系店主的事情,实习女生答应回自己的部门之后立刻帮忙联系,向店主索要联系方式。

这个女孩儿年纪不大,效率倒是不低,才离开没一会儿,就给安长埔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上面是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名字。

店主是一个叫做王海瑶的人,从电话里听起来,这个店主的年纪也并不大,安长埔询问了一下她的网店一共雇佣过几个模特,店主王海瑶说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不少个,不过主要的也就三四个而已,这些模特都不是她亲自雇佣的,而是通过专门为网店介绍平面模特的中介公司找的,除了一个模特个性比较外向,喜欢说话,所以和店家很熟之外,其他模特都只是混了个脸熟罢了,除了雇佣关系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只是由于顾客反馈的受欢迎程度,个别模特的出镜率比较高罢了。

安长埔按照打印出来的那个页面上面的商品描述,希望店主帮忙辨认一下那个模特是否认识,王海瑶有些无奈的废了半天劲儿才从自己的网店里找到安长埔描述的那件商品,确认过之后,表示自己和照片中的模特的确相识。

“她叫汤乐蓉,因为形象不错,还特别上镜,拍照出来的广告效果很不错,所以前前后后和我们合作了差不多有两年多了吧,怎么了?她有什么问题么?”王海瑶在确认了与照片中模特相识之后,有些不放心的问。

“你最近几天有和汤乐蓉碰过面么?”安长埔现在还不能够断定这个汤乐蓉是否就是他们想要明确身份的那个受害者。

王海瑶很快就给出了否定的答复:“这个啊,最近我还真美怎么见过她,她虽然和我们店合作了两年多,但我跟她不怎么熟,她在那家中介的人气还挺火的,替很多地方做平面模特,基本上只有我们上了一批新衣服,需要找模特来拍照的时候才会通过中介约她,在工作室拍完照她就走,差不多要两个月左右才能接触一回吧。”

“你能把负责联系汤乐蓉的那家中介的地址告诉我么?”安长埔知道,这件事在店主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最好还是直接找到能够经常、频繁的和汤乐蓉打交道的人,这样才能更准确的作出判断。

事关人命,半点也不容马虎。

王海瑶虽然还有些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眼下警察在想自己打听消息,她不敢随便搪塞,似乎她而言,既然对方把询问目标转向了中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所以特别痛快的找来中介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从电话里告诉了安长埔。

拿到中介的地址之后,安长埔向王海瑶道了谢,叫上秦若男一起出发去中介那边找人。

这家中介离公安局不算近,倒是离c市一处风景比较优美的花卉公园很近,旁边还有两家规模中等的影楼,中介公司没有很大的招牌,夹在影楼招摇的门面装饰中间,显得很不起眼。

安长埔和秦若男推门进去的时候,与大门相对的吧台后面坐着四个身着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其中两个人的面前都坐着不知道是来咨询还是办理什么手续的顾客,另外两个人倒是暂时比较清闲,吧台后面是中介公司的名称和一系列经营许可证,在比这些位置更高的地方,甚至还好像宾馆一样煞有介事的挂了四个标注着不同国家和时区时间的钟表。

两个人一进门,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就一眼注意到了他们,从吧台后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两名来客一番之后,试探着问:“二位是来应聘的还是来找模特的?”

“我们是来找模特的,”安长埔朝这名工作人员走过去,从包里掏出那张画像,“请问这个人是你们这家中介负责介绍的平面模特么?”

那名工作人员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遇到拿着画像上门寻人的顾客,有些奇怪的接过去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笑了,问:“这画像是谁画的啊?你们要找的是汤乐蓉吧?赶紧把这张画收起来这要是她看到你们拿着一张把她画的那么丑的画像来找人,搞不好一生气甭管你们给什么价钱都不帮你们拍照。”

“汤乐蓉你们现在能联系上么?我们想找她,挺急的。”安长埔一看对方居然在没有得到说明之前就直接把画像中人认作是汤乐蓉,立刻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个啊…”工作人员有些犯难了,“急…你们可能也得等,汤乐蓉前阵子一连几个月接了不少活儿,说是累了,所以之前跟我们打了招呼,这个月说是要出去旅游,让我们不要帮她接任何工作来着。”

安长埔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你们最近一次联系到她是什么时候?”

工作人员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说:“大概是上个月的月底吧。”

第三十四章 半独居老人

【之前一次因为被人在更新时间上面“撞车”所以更改了更新时间之后,最近晚八点的更新时间又被再次“巧合”的“撞车”了,对此小莫感到很无奈,所以在此通知大家一件事,以后小莫的更新时间重新改回中午12点。希望筒子们多多见谅!爱你们!】

上个月底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半个月的时间了,秦若男听了,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太乐观的猜测。

“你确定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叫汤乐蓉的么?会不会搞错了把别人当成是她?”她试探着问,希望从工作人员的口中得到更加确切的答案。

工作人员只当她是不甘心,也没多想,无奈的笑了笑,声音放低了一点点,对她说:“错不了,你们要是去问别人不好说,我们这儿也不是什么大型中介,手里的模特资源有限,工作人员也不算多,所以模特卸了妆什么样,别人不一定知道,我们可还算是挺清楚的。那帮模特你们别看化上妆打扮起来一个个的都挺漂亮,其实卸了妆都得打折扣!好一点的还算是秀气,差一点的除了身材够苗条之外,长得扔马路上都没人多看几眼。汤乐蓉这方面算是比较不错的了,卸了妆也还挺顺眼的,认不错的,你们放心好了无限之军事基地。现在她不接工作,正在休假呢,你们要是急,我可以介绍我们这里别的模特给你们啊?”

“还是麻烦你试着帮我们和汤乐蓉取得联系吧!”安长埔不理会工作人员尽职尽责的热情推荐,依旧坚持自己的请求。

工作人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碍于自己的工作性质不好发作,不大情愿的点点头,答应了,随手翻出一旁的联络簿,翻找了一会儿。找到汤乐蓉的电话号,同时还不忘把联络簿放在安长埔和秦若男视线扫不到的地方,好像生怕他们会偷看去了上面的电话号码,越过中介直接找上汤乐蓉,让送上门的生意成了“走私”货似的。

安长埔有些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谁让自己从大局出发,在没能够确认死者就是汤乐蓉之前不敢随随便便的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呢,虽说现在对方防范自己和秦若男的举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到也不能不说。作为雇员来说,这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还是很尽职尽责的。

工作人员按照联络簿上的电话号码,用中介公司的座机拨过去。很快就摇摇头,放下听筒,对安长埔和秦若男说:“汤乐蓉的手机关机呢,我就说她休息的时候不可能开机么,你们是想要找模特拍什么类型的图片?是商品宣传么?需要什么特质?我们公司手下的平面模特人数上虽然不是特别多。但素质上绝对是比其他同行优越的,除了汤乐蓉之外,肯定也还能给你们找到满意的人选,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对不对?”

秦若男看了看安长埔,他们没有时间假装成顾客在这里反复周旋。想要确认他们发现的死者是不是汤乐蓉本人,显然是不能通过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来解决的,于是她一边询问一边摸出自己的证件:“你知道汤乐蓉的家庭住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汤乐蓉和我们可是有协议的。不可以单独接拍片的工作,你们就算…”工作人员起初误会了秦若男,刚板起脸来提醒,话说了一半一眼看到秦若男手里的证件,立刻错愕的打住了话头。怔怔的看着秦若男一会儿才重新出声,“你…你们找汤乐蓉有事啊?是和她有关的事。还是她本人有什么事?”

很显然,她已经很聪明的意识到,两个警察找上门来点名要人,肯定不是想要找汤乐蓉去帮忙拍什么形象宣传照。

“她的住址…我不确定我们公司这边有没有掌握,我给你们想办法找找。”工作人员回过神来,见秦若男他们都没有回答自己方才疑问的意思,也明知的选择自动放弃,转身到后面的办公室里去帮他们找地址。

过了几分钟,她重新返回来,手里捏着一张便利贴。

“这是她刚来我们这儿的时候留下的地址,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准确的,你们去找一找试试看吧!”她把便利贴交到秦若男的手里。

秦若男向她道了谢,和安长埔一起离开了这家中介。

汤乐蓉给中介留的住址距离这里倒不远,眼下已经到了临近下班时间,一些下班较早的人已经在回家的半路上,马路上汽车很多,不算畅通,安长埔他们索性把车留在路边,步行过去找人。

一路走过去,路途上花费了十多分钟,在这期间,安长埔一直默默的走路,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秦若男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想要找到话题来打破沉默,搜肠刮肚一番之后最终只能选择放弃,除了因为她不善于找话题打开局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的“大功臣”当然是她自己!秦若男不知道第几次偷眼去看安长埔的时候,脑海中猛然浮现出“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来。

安长埔似乎对她的几次窥视都无知无觉,只是面无表情的默默走路,对于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异于往常的沉默,他好像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活像两个人打从相识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相处的似的。

按照地址找上门,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一两岁大的小孩,在开门前这位年轻的母亲已经确认过了来人的身份,也知道他们是来找汤乐蓉的,所以很痛快的就打开房门,与他们面对面风流邪尊修仙记。

“汤乐蓉不住这里了,这个房子是她之前租住的,她都搬走了得有一年多了!”女人对安长埔和秦若男说。

女人的身材比较娇小,秦若男比她高出差不多半个头,从女人头顶看进去,这套房子的面积似乎并不大,只是一套装修简单的小户型而已,客厅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副很大的照片,照片上是这个女人和她怀里的孩子,以及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

“一年多之前就搬走了?”安长埔没有特别惊讶,只是有些失望,原本当做是一线希望的线索,看来很有可能会就此中断。

女人点点头:“你们去和这里隔着一个路口,全都是红色顶,门口还有一个仿欧式小钟楼的那个小区看看吧,我搬来的时候那个汤乐蓉给我留了一个地址,说她可能有一些包裹会陆续寄到,如果来了,让我叫快递员直接把东西给送去那个小区的8号楼1107室,我估计那是她后来租的房子。不过这也一年多之前她告诉我的,这中间她有没有搬过家我可就不知道了。”

知道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人没必要欺骗他们,却也知道这一年多当中汤乐蓉到底有没有搬过家谁都不能断定,不过既然如此,也还是要去那边找一找,试一试的。

好在两个居民小区距离不远,只隔着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遥遥相对,安长埔和秦若男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找到前一家的住户提供的地址,这一次,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了千沟万壑般深深皱纹的老太太。

“你们找谁啊?”老太太虽然年纪很大,精神头儿却很好,说起话来声音洪亮。

“请问这里是汤乐蓉的家么?”秦若男开口问老人,她的语气特意放得轻柔了许多,听起来很和气。

老人点点头,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门外的两个陌生人:“是啊,你们找我孙女啊?”

“这房子是汤乐蓉租的吧?我们是派出所的,”安长埔拿出警官证给老人看,“来对咱们这一片儿的租户做例行统计调查。”

“我眼睛花了,看不清,”老太太把警官证往回一推,倒是一点防备心理都没有,马上热情的招呼他们进门,“快进来吧!我看你们俩长得就不像坏人!”

秦若男看着老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可能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以貌取人,也最容易轻信的就只有老人和小孩了。

“你们俩坐着,我给你们倒点水喝吧!”老人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平时太寂寞,很少能有人和她说说话,把安长埔和秦若男迎进门之后就立刻特别热情的招呼起来,“哎呀,我这岁数大了,也不会办事儿,这大热天的,给你们倒什么开水啊!我孙女好像还有什么饮料,在冰箱里,我给你们拿去!凉快!”

不等安长埔和秦若男客气的阻拦,老人就已经挪动着已经因为年迈而弯曲的双腿到厨房去了。

秦若男和安长埔默默的环视了一圈,这间房子似乎比之前的那一套要略宽敞一些,一个四四方方的客厅,两间关着门的大概是卧室,客厅里只有简单的家具,东西很少,门边的鞋柜被塞得好像有点满,柜门都关不严,从门缝里能看到一双深绿色翻毛带流苏的靴子。

没一会儿,老人一手拿着一个易拉罐从厨房里出来,把饮料递到安长埔和秦若男的手边,招呼他们喝。

安长埔道了谢,为了不拂老人的心意,打开喝了一口,顺便开口问道:“汤奶奶,你孙女什么时候回来?”

“哟,这个我还真说不好,她都好些天没回来了,有啥事儿你们就问我吧,”老太太乐呵呵的说,“我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属于半独居老人!”

第三十五章 成堆的照片

“半独居老人?”秦若男愣了一下,没明白这个名词是怎么得出来的。

“我看电视台演的新闻上不是说么,没老伴儿了,子女也都不在身边,一个人自己住的老人就叫独居老人,我和我孙女儿俩人一起住,但是孩子总是忙,大多数时候就我老太太一个人儿自己呆着,所以我就觉得我不能算独居老人,也顶多就算个半独居呗!”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个比较外向开朗的性格,平时家里也没有什么来客人的机会,现在逮到安长埔和秦若男上门,并且还表现的很有耐心,似乎是可以讲话聊天的人,这让老人感到很开心,话也多了起来。

原来这个所谓的半独居,是老太太自己结合自身的实际情况给开发出来的新名词,秦若男笑了,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老太太挺讨人喜欢,同时又忍不住私心里偷偷的希望她和安长埔搞错了,死者并不是汤乐蓉,否则这个看起来很乐天的老人恐怕就要承受打击了驭血神州。

安长埔把易拉罐放在茶几上,煞有介事的拿出记事本,摆出一副认真询问记录的架势,一板一眼的问老太太:“汤奶奶,今年高寿啊?”

“不高不高,我还年轻呐,今年才87岁!”老太太兴高采烈的说,露齿一笑,顺便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门牙,对两个年轻警察说,“瞧见没,我这一口牙啊,都没掉几颗!身体好着呐!”

“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汤奶奶老家是哪里的呀?”

“不远!你们知道红松镇不?”被问起自己的家乡,老太太显得十分骄傲,“我们那里土产可多呢!光是蘑菇就有好多种,野果儿也特别好吃,你们去过那边没?”

秦若男摇了摇头。别说是去,她连老人口中的红松镇是哪里的都不太清楚,只能确定绝对不是c市或者b市辖区内的。

安长埔虽然没有去过这个红松镇,倒是对那个地方有所耳闻,他过去有过一个同学来自于红松镇所属的那个地级市,有时候开学回来的时候倒是经常会带一些土特产分给大伙儿吃喝,里面很多东西都说是从红松镇拿到市里卖的,所以他对这个镇子有所耳闻,知道那里是出了名的土产丰富,地理位置同样也是出了名的偏僻。

“那平时家里就只有你和你孙女汤乐蓉两个人住啊?”他方才听老人把自己称为半独居老人。又说祖孙两个同住,但是汤乐蓉不经常回来,看样子似乎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亲人住在c市相互照应,“那汤乐蓉的父母是在外地工作还是留在老家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老人刚才还喜滋滋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似乎有些伤感,但总的来说还算平静。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儿子留老家了,这辈子都留在老家走不了啦!”

秦若男疑惑的看了看安长埔,安长埔也没有明白老人的意思,又不敢冒然发问,怕自己的猜测万一是错误的。会冒犯到老人。

“没明白是吧?”汤老太太倒是看出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的困惑,解释说,“我儿子死了。死了好多年啦,早些年家里头困难,生病了让他去治病他也舍不得,结果拖久了越来越重,等被家里人硬啦到医院去。医院里的大夫说啊过了那叫啥期来着…”

“最佳治疗期?”秦若男提醒老人。

汤老太太点点头:“对对对,就是最佳治疗期。结果说是癌细胞都扩散到全身去了,没法治,没多久就死了。我儿子死以后,我媳妇没多久就找了个对象,把自己给嫁外省去了,我还有个闺女,和我姑爷日子过的也紧巴巴的,我孙女小蓉那时候还小呢,她妈不能带着个拖油瓶走,就把她留给我了,反正我一个孤老太太,正好和小蓉两个互相做伴儿。这不么,我孙女懂事,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去找工作,到这边一年多,自己站住脚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从红松镇给接出来,说是让我也到城市里头来享享福!”

可能是儿子去世的年头有点久,老人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悲伤,起初还有些怅然,等说起自己孙女的时候,那种淡淡的伤感就也被冲散,只剩下掩饰不掉的骄傲。

“那你孙女汤乐蓉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安长埔继续问。

“我也搞不太懂,反正赚钱还挺多的,说了你们别笑话我老太太没见过世面,一开始我看她天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也没说是早出晚归多辛苦,月月都能赚不少钱,你们也知道,从古到今呐,这女孩子要是长得漂亮,容易一不小心被人给带上那歪道儿!后来吧,小蓉被我问多了,知道我不放心,就跟我说了,说她是当什么模特,穿着好看的衣服帮人家拍照片,然后让别人觉得好看,就去买那些衣服,哦对了,小蓉说她还可以把手养得又白又嫩,然后别人花钱给她的手拍照片。”汤老太太说着,有些困惑的晃了晃脑袋,很显然,在她的认知里,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掏腰包去给别人的一双手照相。

“汤奶奶,那种叫做手模,听说挺赚钱的校花的贴身保镖。”秦若男接着汤老太太的话说。

老太太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那东西都是一时的,哪个女的能一辈子不老啊,就算是以前旧时候的阔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岁数一大,还不照样满手背都是褶子,比我也强不到哪里去么!”

如果不是想到这位老人的孙女有可能就是一场谋杀案的被害人,秦若男几乎都快要被这个有趣的老太太给逗笑了。

“汤奶奶,被你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孙女的照片?”安长埔试探着问。

原以为老太太会觉得他的要求太唐突,没想到她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起身带他们去汤乐蓉的房间,边走边说:“我这孙女过年就23岁了,虽说岁数还不大吧,可是她从十七八岁出来闯社会到现在,也好多年啦,不能和人家还在读书的学生比,我总怕她把自己给耽误了,我这老骨头也不可能陪她一辈子,回头你们要是愿意帮忙,有合适的小伙子,也想着给我孙女介绍介绍吧!你们是当警察的,认识的人肯定错不了!”

原来老太太心里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怪不得答应的如此痛快。

汤老太太还觉得不够周全,想了想又追加一句:“走的时候你们一人挑一张照片带走吧,万一人家不知道我孙女长什么样,你们就那照片给人家看看!反正你们不是片儿警么?总走街串户的,就帮我这老太太一个忙吧!”

安长埔没有开口拒绝,也没有说答应的话,秦若男也是一样,老太太把他们两个的态度当成是默许,高高兴兴的带他们走到汤乐蓉的卧室门前,打开了紧闭着的卧室门。

可能是因为一段时间没有人住,房间又门窗紧闭,刚一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散发出一股空气缺乏流通的滞闷气息,随即安长埔他们就被眼前的画面怔住了,在这间不算大的卧室里,满墙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

那些照片,有的是黑白的,有的是彩色的,有的比较大,有的比较小,有的是面部特写,整张照片上最醒目的就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有的是远景,人小到了几乎被淹没在景物中。

即便是摄影作品展,也不可能出现如此多的照片挤在一起,呈现出这么大的密度,安长埔和秦若男环视了一圈,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汤老太太显然对孙女屋子里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看两个人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满墙的照片,有些得意的说:“我孙女小蓉啊,长得可漂亮啦,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呀,还爱美,就爱照相,照了那么一大堆,满屋都贴满了也贴不下,瞧,都多得都快没地方放了!”

说着她朝墙角堆放着的几个整理箱一指。

安长埔走过去把最上面的整理箱抱起来拿到一旁的小桌上,整理箱比他预料的还要重,打开来一看,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照片。他又随手掀开现在处于最上端的另外一个整理箱,也是一样。

“这么多照片啊!”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惊讶,如果说惊讶有十分,恐怕只有一分是人为渲染出来的,其他九分都是实打实的意外。

他知道汤乐蓉是个平面模特,按照中介公司那边的说法来讲,还是一个面儿比较宽,也很受人欢迎的平面模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照片多一些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多到贴了满墙之后,剩余的照片还需要好几个大整理箱来堆放,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秦若男随手翻了翻整理箱里面的照片,又看了看墙上的那些,发现这些照片里虽然不乏为网店拍摄的商品宣传照,但更多的却显然并不是这个类型的照片,而是风格不尽相同的艺术摄影作品。

“汤奶奶,这些照片都是谁给你孙女拍的呀?”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老太太。

老太太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她隔三差五就能拿回来一大堆!”

第三十六章 身体特征

秦若男随手从凌乱的堆放在整理箱的那一大堆照片里拿起几张看看,从照片的风格和服装、发型等等方面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同一天、同一点以及同一个人,其中还有一张照片上是两个人,除了汤乐蓉之外还有一个与她一样浓妆艳抹,巴掌大的小脸上差不多一半都被夸张的烟熏妆给遮盖住的年轻姑娘,两个人都身穿着紧身纯白色连衣裙,在暗黑色的背景下显得很突出,尤其一黑一白两种极端的颜色相互反衬,也更加凸显了画面中两名年轻女性苗条到骨感的身材。

与秦若男手中的这张照片不同,安长埔随手拿起来的那几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系列,虽然也是室内布景前拍摄的,色调却多是些粉嫩可爱的风格,照片上的汤乐蓉也身穿着蓬蓬裙和彩色丝袜,梳着俏皮的发型,脸上的妆容比较淡,看上去青春俏丽许多重生之小小农家女。

汤老太太自然不会知道这两个人盯着照片的时候心里揣测的是这些风格各异的照片来源问题,以为他们是单纯的在欣赏,还不忘在一旁提醒说:“你们呐,要挑就挑那种脸上干干净净的拿走,可别拿你手上那种,我可看不惯,好好的一姑娘家,脸上好像刚刚烧完砖跑出来似的黑乎乎一片,这拿出去还不把小伙子给吓跑了?拿家去家长看了也不能觉得顺眼呐!”

其实就算汤老太太不说,安长埔和秦若男也绝对不会挑那种一脸烟熏妆的,毕竟他们需要照片来确认死者身份,包括后期用来让别人辨识,浓妆照绝对不是好的选择。

很快,他们就从那一大堆的照片里找了两张相对而言妆画得最淡,看上去和汤乐蓉的本来面目也最相符的照片。汤老太太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秦若男又若无其事的盘问了一会儿关于这些箱照片的来历,还有汤乐蓉带照片回来的频率,汤老太太只当她是处于一个姑娘家爱美的天性,一点都没有起疑心,把自己大略知道的情况都跟秦若男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