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亏,生意场上,银子不是最大的本钱,本事才是。”瑾宁微笑道。

“那我…我岂不是无本生利?”胡青云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

瑾宁神定气闲地看着他,“那你可愿意?”

“是头猪才不愿意呢。”胡青云一拍桌子,激动地道。

瑾宁回头看着陈狗,“大侠,你以后不必跟在我的身边,你就跟着胡管事,以后咱的店有你一成,关于庄子铺,我要大力整治,但凡有闹事不听者,能上拳头就不用说废话。”

陈狗摩拳擦掌,“是!”

在内宅确实窝囊,既然三小姐看好这位胡青云大哥,他就跟着他去发财。

胡青云送别瑾宁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叹息,“小东家,你这个做法其实真的很吃亏。”

瑾宁心里头却想,我一点都不亏,等你打下鼎丰号王国的时候,我每天就只躺着数银子。

瑾宁就这样丢下了陈狗走了。

胡青云还不能相信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遇到了大贵人,对陈狗道“陈兄,小东家是什么来历?”

陈狗淡淡地道:“陈国公府的三小姐,皇上刚封的宁安县主。”

胡青云瞪大眼睛,竟然是侯爵府邸的千金小姐?还是县主?

他一直以为小东家只是富户小姐。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陈狗没做过生意,因此,不知道从何入手。

胡青云眸子里射出坚定毅然的光芒,“首先,铺子里查账。”

他是个要么不做,要做就马上去做的人。

第62章大祸临头

瑾宁安置好了铺子的事情,便去了一趟南监找师父。

“小爷今日刚好路过?”苏意翻翻眼皮子,回来两三天了,今日才来。

“特意来的。”瑾宁笑嘻嘻地上前,走到苏意的身后,一双小手殷勤地为他揉着双肩,“舒服吗?”

苏意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道:“还行,好歹是没生疏了这手艺。”

“哪里敢生疏?”瑾宁当下加重力道,“今日可是给师父送一份好礼来呢。”

苏意哼了一声,“得了,有好东西留着孝敬你那个爹,望他别刻薄你太过。”

“这份好礼,是得送给您。”瑾宁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苏意陡然睁开眸子,“你说真的?”

“当然,人暂时被我安置好了,若您要问话,便尽管去问,问到了什么,您肯定也能查出实证来。”瑾宁道。

苏意不无赞赏地道:“嗯,你如今办事倒是周全聪明了许多,先不忙,让他多蹦跶两天,还有,这事儿你别管,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若叫人盯上了,你有几条命?”

“谁敢得罪我呢?”瑾宁狗腿地道:“不怕我师父啊?”

“对你府中的那些人,你也有这般计策和硬气,我就不担心了。”苏意眸子垂下,露了一丝担忧之色。

“放心。”瑾宁说着,手里揉了重一些,“我的,总归我要讨回来,不是我的,若我看上了,也得是我的。”

“那你看上那位李良晟了吗?”苏意问道。

“看不上!”瑾宁一脸的轻蔑。

苏意没说话,但是嘴角微微扬起,算是很满意她这个回答。

良久,苏意却又倏然问:“靖廷呢?”

瑾宁一时愕然,“什么?”

“侯爷定下的亲事,江宁侯夫人虽然退了,但是不代表侯爷的意愿,靖廷也是他的儿子。”

瑾宁没好气地道:“你怎么打这个主意?你闺女没人要了吗?人家陈大将军可是有婚约了,马上就要成亲。”

“成不成还另说呢。”苏意拉着她的手让她绕到跟前来,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师父不能保你一辈子,你那父亲指不定给你找什么人家,这女人再强,若遇上了不好的男人,这辈子便算废了,你放心,师父为你挑的,必定是人中龙凤,你若看得上靖廷,等侯爷回来,师父出这个面去说。”

瑾宁转移开话题,“师父,其余的事情,我不插手,但是长孙拔这事,我希望你能让我参与其中。”

“为什么?”苏意问道。

瑾宁看着他,轻声道:“因为我憎恨他。”

“犯得着吗?为枣庄里的事情?这事自有师父为你出头,你父亲来找过我,让我手下留情,但是绝不可能。”苏意冷冷地道。

瑾宁心中酸楚,不是为枣庄里的事情,就为她经历过的那一辈子,长孙拔杀了你。

这仇,她前生未报,今生无一日能忘。

“我就想参与一下,你就让我历练历练嘛。”瑾宁未能道出其中原委,只能是一味死皮赖脸地哀求。

苏意没立刻答应,倒是把话题扯了回去,“你还没回答我,你觉得靖廷如何?”

瑾宁想了一下,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苏意嗯了一声,满意地道:“如此说来,你对他是有好印象了?”

“师父,这茬不提,我们说正事呢。”

苏意拍了她的手一下,“行了,你回去吧,南监这种地方别总是过来,若有事到府中找我便是,要不搬过来小住也成。”

“为什么?”瑾宁瞪大眼睛。

苏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南监这种地方是女子来的吗?你总是来旁人怎么说呢?你未来的那位婆婆眼睛长在额头上,怎也得顾忌一下。”

瑾宁举手投降,“师父什么时候也介意人家说三道四了?而且,那位真不是我未来的婆婆。”

苏意道:“师父什么时候在乎过旁人说?可若牵扯了你,就得避忌一些,小霸头啊,这里不是青州,这里是京城,不是你凶的地头,而且师父…也不知道能保护你多久。”

苏意说到最后,眸子有些黯淡。

瑾宁猛地看着他,急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意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傻丫头,去吧,回去吧。”

瑾宁道:“我走可以,但是,长孙拔这事,你得让我参与。”

“好,这事儿,我交给靖廷去办。”苏意扬扬手,“去吧。”

瑾宁走出去的时候,刚好遇上陈靖廷进来。

想起师父方才的话,瑾宁有些不自然,“大将军!”

“来找苏大人?”陈靖廷眸色柔和地问。

“嗯。”瑾宁道。

“那回吧,路上小心!”陈靖廷说完便进去了。

瑾宁福身走了。

陈国公今日便从衙门回府了。

看了会儿书,便见初三叔进来禀报:“国公爷,长岐道人来了。”

陈国公神色微变,连忙站了起来,“快请!”

他心中沉了一下,长岐道人已经许久没来找他了,这一次忽然来,莫非…

初三叔领着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道人进来,一身蓝色的道袍,衣袂飘飘,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陈国公在书房门口相迎,见他来到,连忙拱手,“道长,快快请进。”

长岐道人微微一笑,“国公爷,许久没见了。”

“可不是,一别一年多,道长可好?”陈国公含笑问道,但是眸子里的紧张未曾松弛下来。

“贫道很好。”长岐道人进去坐下,凝望着陈国公,“但是,国公爷不甚好。”

陈国公听了这话,反而放松了,“我不好,也大半辈子了,不在乎了。”

长岐道人摇摇头,“你和夫人夫妻连心,你不好,她在九泉之下,岂能安好?她魂魄不宁,这就是贫道这一次来的原因。”

陈国公闻言,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长岐道人轻轻叹气,“国公爷啊,贫道与你说过多次,贵府三小姐是夺命之魂,你得把她送得远远的,你不听,偏叫了她回来,如今,你家宅不宁,你的心不宁,夫人自然也魂魄不宁,不仅如此,国公府,怕即将有大祸临头啊。”

第63章甄夫人

陈国公被震住了,良久,才问道:“不知道道长所说的大祸临头,指的是?”

长岐道人语重心长地说:“已经有迹可循了,这夺命之魂,刑克父母,母体先损,继而是府中其他女眷,老夫人不在府中,那么,她的继母,长姐都会因她受损,最后,才是国公爷,若再不避忌,怕国公爷要身败名裂,丧命异乡啊!”

陈国公骇然。

据他所知,长岐道人是没在京中的,但是,对府中之事却了如指掌,若不是真有先兆,如何知道继母和长姐也因此受损?

长岐道人末了劝道,“想个法子,要么早些嫁出去,要么,还是送回青州吧,这夺命之魂留在府中,一旦曾见过血,便会一直见血,趁着她如今还没杀过人,便先送走。”

陈国公沉声道:“她已经杀过一人。”

长岐道人脸色大变,“既然如此,还请国公爷尽快为她寻一门亲事,切莫找尊贵人家,定要有煞气才可,屠夫是首选,否则,也是难以遏制怕日后害人家破人亡。”

陈国公看着长岐道人问道:“道长方才说夫人魂魄不宁,她是报梦给你吗?她可曾说了什么?”

长岐道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非也,只是出现了迹象贫道起卦得知,鬼魂哭泣,便是鬼魂不宁。”

“她哭?”陈国公心中倏地一痛。

娶她过门的那一天,她哭得很厉害。

说从此要拜别父母,心里舍不得。

进了新房之后,还一直掉眼泪,他当时拭去她的眼泪,承诺生生世世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会叫她哭泣。

瑾宁回来的时候,刚好,初三叔送长岐道人离开国公府。

瑾宁认识此人。

前生她见过几次,她刚回府的时候,他也来了,在她的房中放了一些神仙之位,让她供奉。

她以前从没想过,她的父亲,一个曾经杀戮沙场的将军,会相信神鬼之说。

但是,后来听婆子说,自从母亲死后,他就一直痴信这些东西,甚至,还另外造了一个牌位交托给这位长岐道人,每年给银子供奉,就为了护她的魂魄安宁。

前生,瑾宁见过这位长岐道人进过长孙氏的屋中,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两人商谈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此人心术不正,是以鬼神之说骗钱财。

因此,她站定了身子,淡淡地问初三叔,“初三叔,这位是谁啊?”

初三叔道:“三小姐,这位是长岐道长,来找国公爷的。”

长岐道人听得此人就是三小姐,侧目两眼,并未言语,只露出一副倨傲的神态,仿佛等着瑾宁上前膜拜。

瑾宁却只是嗯了一声,转身就进去了,甚至连看都没再看长岐道人一眼,态度比长岐道人还要更倨傲冷漠。

长岐道人摇头叹息,对初三叔道:“这煞星之气,着实厉害,若不懂谦恭,只怕会引致更大的灾祸,如今她的气焰已经渐露,请转告国公爷,尽快遏制。”

初三叔不信这些,却也没得罪他,道:“我会转告,道长慢行。”

初三叔说完,转身便回了去。

瑾宁从梧桐树后倏然闪出来,拦在了初三叔的面前。

方才长岐道人的话,她都听到了。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生,她始终觉得费解,为什么父亲对她这么冷漠,就算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死,顶多执拗一时,但是他却十几年不曾释怀。

所谓煞星之说,他竟然真的信?

“三小姐偷听?”初三叔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道。

“我想听故事!”瑾宁咧齿一笑,挽住了初三叔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回了梨花院。

初三叔以前对瑾宁是没什么好感,从庄子里回来的丫头,畏畏缩缩,一点胆气都没有,分明夫人当年是何等的英气勃发,她竟半点都没遗传到。

跟瑾宁亲近,是看她这一系列的行为之后才开始的。

如今对三小姐的“横蛮无理”,他也只是笑了笑,便道:“坐下来吧,有些事情,你该知道的。”

瑾宁不单单是要听故事,而是要从故事里得知一些内幕。

从枣庄回来,她便觉得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难产或许是占了其中一个因素,可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瑾宁打发了屋中的人出去,亲自为初三叔倒茶,“初三叔,但凡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请您告诉我,事关重大。”

初三叔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又沉默了下像是回忆,才慢慢慢地说道:“这事要从头说起,国公爷迎娶夫人一波三折啊,夫人出身军候世家,陈子忠将军也是甄大将军带出来的,陈家的旧部如今都在甄大将军麾下供职,这般显赫的家世,比起今日的江宁侯府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当年,国公爷只是甄大将军被提拔为阵前右先锋,立了小小功劳回京,来府的时候遇上了当时的甄大小姐,便是你的母亲,说来也奇怪,当年不知道多少贵门公子追求她,可她都没看上,却看上了你的父亲。

这就惹恼了你外公,因为他当时想把你母亲嫁给陈子忠将军,当时两家都先通了气的。”

瑾宁对这部分是完全不知情的,怔愣了半响,外公当年属意的女婿,竟然是靖廷大将军的父亲?

“可夫人呢,也确实是个倔性子,她就看上了你父亲,如果甄大将军要逼她嫁给陈子忠将军,她便直接捆了甄大将军上花轿让他嫁过去。”

初三叔说到这里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这话熟悉吗?”

瑾宁讪笑,她确实也这么对父亲说过。

“寻常人家的女子,若不同意,顶多是以死相逼,可你母亲着实也是随了甄大将军的性子,竟抗争了起来,甄大将军就这么一个闺女,哪里舍得真强迫了她?最后同意了这门亲事,可当时你外公是提着刀过来找你父亲,把刀子架在你父亲的脖子上,若叫他的女儿受了委屈,就把他砍成三十六段。”

瑾宁笑了起来,外公的性子,确实很烈。

“只是没想到,甄家同意了这门亲事,你祖母却不同意,她说你父亲早年就定下了婚约,是长孙家的嫡出大小姐,长孙家当时门楣低,你祖母说婚约既然早年定下来,就不管门楣,死活要你父亲迎娶长孙小姐进门,你父亲事前完全不知道这门亲事。”

第64章撬开长孙氏的嘴巴

“你父亲素来是个孝顺的人,但是那一次却强烈的反抗了,最后母子两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你祖母让步了,婚事也总算是成了。刚成亲那会儿,他们两人确实是恩爱万分,你父亲为了证明自己给你外公看,阵前奋发,带兵突围反败为胜,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后更被皇上封了爵位,这份成绩交出去,你外公很满意。但是,你母亲却不好受,因为她嫁过来一直迟迟没能生育,她抵受着很大的压力,你祖母对她越发的不好,大概是你母亲入门的第六年底,还没能怀上,你祖母以死相逼,让你父亲纳妾,你父亲不同意,最后趁着你母亲回了娘家,让当年的长孙小姐的妹妹…也就是如今你的继母来府,在酒里下了药,就这么一次,长孙氏竟然怀上了,只能是让她入门。”

瑾宁冷冷地道:“是吗?那之后呢?若真爱我母亲,怎么最后还有了陈梁柱?”

初三叔轻轻叹气,“这事,真是谁也说不清楚,长孙氏入门之后,虽然生下了大小姐,你父亲却从没在她房中过夜,甚至老夫人又再以死相逼,你父亲也是没去。最后,是你外公要驻守外疆,摄政王宴客相送,你父亲为你外公顶酒,醉得一塌糊涂地回来,夫人那晚上没回来,留在了甄家送别母亲嫂子,所以,你父亲被送去了长孙氏的屋中。”

“又怀上了?”瑾宁觉得不可思议。

初三叔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三小姐,这话本不该说,但是那天晚上,我就在门外守了一晚上,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你父亲,醉得不省人事。”

瑾宁诧异地看着他,“他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只以为自己又醉酒出事,一个多月之后,长孙氏又怀上了。”

瑾宁啼笑皆非。

“你父亲的心一直都在你母亲的身上,好不容易,你母亲终于怀了你,当时他们两人高兴得不得了,把京中大大小小的庙宇都给拜了个遍,说要谢恩。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一直都不太好,肿得厉害,吃喝不多,脸瘦身子重,你父亲很担心,整日陪伴在你母亲的身边,所幸那时候老夫人也特别重视你母亲这一胎,特意叫了个大夫来府中常驻,防着你母亲出什么事故,恰恰便是在生你之前半个月,甄大将军出了些意外,骑马摔断了腿,你母亲着急,便叫你父亲去外疆一趟,等你父亲回来,你母亲已经难产走了,你父亲整个都疯掉了…”

初三叔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黯然。

“那时候天气热,你母亲走后,他没回到你祖母便敛葬了你母亲,你父亲疯了似地去刨坟,刨得双手满是血,我是把你父亲打昏了才拖回来的,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屋中,十天不曾出来,不吃,你祖母强迫之下,才每天喝一碗汤,算是吊着这条命,你祖母也没了法子,叫人请了长岐道人来,长岐道人是个懂得通灵之人,跟你父亲在屋中谈了有半日,你父亲才出来,但是,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把你送走,送走你之后吧,日子也不安生,他去了长岐道人的道观里住了三个月,回来便一蹶不振,当时有战事,皇上派他出征,他也不去,告病在家,他显赫的年代也终于慢慢地没落了。”

这段往事,听在瑾宁的耳中,是震撼的。

在她心里,一直都认为父亲不配对母亲说一个爱字。

可他对自己扭曲的刻薄,竟也源自对母亲的爱。

“我后来才知道,长岐道人跟他说,你母亲是被你害死的,因为你是夺命之魂投胎,他跟你父亲说,你母亲死得很惨,在一路出殡上山的时候,棺材还在渗血,而你母亲在阴间孤苦无依,夜夜啼哭喊他的名字,他给了一大笔银子长岐道人请他安魂,长岐道人告诫他,礼仪仁孝都要做足了为你母亲积德,才可使得她魂魄安宁,因此,你父亲比往日更孝顺了老夫人,为官虽也没什么功劳,却也总算清白做官,唯独对你,始终不能释怀。”

瑾宁没说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初三叔叹息一声,“我跟三小姐说这些,是因为长岐道人又来了,他肯定会跟国公爷说一些不好的话,接下来,国公爷会做什么,三小姐还是心里有个准备为好,还有,别恨国公爷,他心里很苦。”

初三叔说完,脸色沉沉地出去了。

瑾宁慢慢地握住一杯茶,她是夺命之魂?她害死了母亲?

不,我会证明给你看,不是我害死母亲,是你的愚孝害死了母亲。

你的苦,不是我给你的,但是我的苦,却是你给我的。

至于那位长岐道人,如果方才没听错,是老夫人请来的。

神棍为了骗钱财,或许会胡诌一些话,以增加可信度。

但是,要主家送走自己刚出生的嫡出女儿,叫人骨肉分离,这是作孽的,一般人做不出来。

若不是有人教唆,有人撑腰,他怎敢如此?

老夫人,看来,我们不仅仅有母亲嫁妆这一笔账要算。

至于父亲当年和长孙家的那位大小姐是否有婚约,这点,长孙氏应该很清楚。

她怀疑,连当初跟张孙家的婚事都是假的,从一开始,老夫人就不同意母亲进门。

可她与母亲乃至甄家都没有仇,为什么要这样做?迎娶一位军候小姐,莫非不比迎娶一个低门小户的姑娘好?

她想起前生的一些事情来,想到了一种可能。

父亲是庶长子,非老夫人所出。

虽然父亲后来给她长脸了,可妾侍的儿子出头,她嫡出的儿子便被压住,她怎么甘心?

且庶长子还娶了世家小姐,进门之后,她这个嫡母若拿不住,就得被欺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她不同意这门亲事便说得过去了。

要证实这一点,也不难,从长孙氏口中可逼问到当初与张孙家大小姐的亲事是否属实就可推断。

还有一点,如今老夫人不在府中,长岐道人却来了,也就是说,老夫人定也有个帮凶在国公府里。

要撬开长孙氏的嘴巴,不会很难。

她这般想,便先在府中安排了一下,然后即刻动身去找长孙氏。

第65章恫吓长孙氏

长孙氏如今正在悲愤之中,听得瑾宁又来了,她发狠地冲出来,全然没了当家主母的仪态,怒声痛斥,“你还敢来?你还嫌害我不够吗?你母亲的嫁妆你都给拿走了,你还来做什么?”

瑾宁这一次的态度很好,微笑道:“夫人何必激动?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你赢了,我一样很惨,难不成我也像个疯子似的撒泼吗?既然夫人已经输了,不如想想,如何翻身吧。”

长孙氏被瑾宁戳中了心窝,恨得是眼中滴血,“收起你的假惺惺的嘴脸,我见了便恶心。”

“夫人放心,您见了我恶心,我见了您一样恶心。”瑾宁上前一步,笑容不减,“不过夫人今日不该这么激动,毕竟,长岐道长今天来过,夫人心里有底了,是不是?”

长孙氏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瑾宁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狂喜。

瑾宁微微一笑,“夫人何必遮掩呢?明人不说暗话,长岐道人是谁叫来的,夫人心里明白,不过呢,这一次夫人怕是要失望了,他确实是来了,但是,并不是来帮夫人的。”

长孙氏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瑾宁盯着她,“有钱能使鬼推磨,道长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你觉得,他如今在谁的身上能讨好好处呢?”

长孙氏脸上的血色慢慢地褪去,愤怒地看着瑾宁。

瑾宁见她心理防线一步步崩塌,逼近一步,道:“老夫人行事谨慎,几乎滴水不漏,除了第一次找长岐道人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夫人您联系的吧?您说,若老夫人一推四五六,这罪,谁来背?”

长孙氏脸色苍白却兀自嘴硬,“你别以为我会上当,你来我这里,胡言乱语还把老夫人给牵扯进来,你真是大逆不道。”

瑾宁不无遗憾地道:“既然夫人不信,便当我没来过,我对夫人确实不喜欢,但是你不是害死我母亲的人,我也没必要置你于死地,不过,夫人自己想不通,时也,命也,夫人自求多福吧。”

瑾宁说完,转身就走,利落洒脱得让长孙氏压根没想过这只是以退为进的计策。

瑾宁走后,长孙氏连忙便派了令婆子出去打探。

令婆子去了国公府的书房外,听得书房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令婆子听得胆战心惊,在外头躲了一会儿,便见初三叔垂头丧气地出来。

见到令婆子,他阴沉地道:“你还敢来?”

令婆子心中一惊,试探地问道:“不知道国公爷因何大发雷霆呢?”

初三叔冷冷地道:“别多问了,回去好好伺候夫人吧,也叫夫人消停点儿。”

令婆子心头更惊惧,谢了一声便马上回去禀报长孙氏。

长孙氏闻言,整个都慌了,“如此说来,那小贱人真的收买了长岐道长?”

令婆子道:“不奇怪,否则她不会知道长岐道人一直都是您联系过来的,而且,她说得对,老夫人行事一向谨慎,也留了后招,当初看着是让您立功,可这事儿一旦露陷了,所有的罪名都可以推到您的身上来,国公爷又这么孝顺…。”

长孙氏跌坐在椅子上,面容越发的苍白。

“快,快,快,去找陈瑾宁过来!”她呆坐了一会儿,急忙便起身道。

令婆子慌忙走了。

令婆子找到瑾宁的时候,瑾宁正在院子里与管家说话,见令婆子来到,瑾宁微微一笑,对管家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回头有赏。”

管家脸色灰白,感觉到令婆子射来愤怒的眸光,他拱手退了下去。

“三小姐好手段!”令婆子看着瑾宁道。

瑾宁淡笑,“还是那句话,有钱使得鬼推磨。”

令婆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只道:“夫人有请!”

瑾宁看出她的心思来,却也不着急下手,只跟着她便去了。

长孙氏在屋中十分的焦躁不安,一个劲地急转。

见令婆子带了瑾宁进来,她努力遏制情绪,难得沉静地看着瑾宁道:“说,你想知道什么?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瑾宁道:“我问你的,你但凡知道,都得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取决于你会告诉我多少。”

“我不信你。”

“那就没办法了。”瑾宁摊手。

长孙氏银牙暗咬,“好,你问,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在你父亲面前为我求情。”

“我不为你求情,也不需要,你说了出来,父亲知道了此事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也不会太过迁怒于你,倒是陈瑾瑞那边,我可以为她说两句话。”瑾宁淡淡地道。

陈瑾瑞被休是迟早的事情,她的夫君是个没良心的,陈瑾瑞又擅长手段,迫害妾侍,武安侯府早就容不下她了,如今被毁容又牵涉谋害亲妹案子,武安侯府不赶这趟浑水。

但是,倒是可以缓一下她被休的速度。

这条件很吸引。

长孙氏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在陈瑾瑞的身上,若陈瑾瑞被武安侯府休回来,靠着她那个没出息的儿子,等老夫人回来,她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她道:“好!”

瑾宁丝毫不浪费唇舌,直入正题,“当初父亲和你嫡姐有婚约一事,真还是假?”

长孙氏没想到她是问多年前的旧事,这事她不沾身,因此也就直言不讳,“没有这回事,是老夫人去找我父亲,给了我父亲五十两银子,且答应帮我兄长进军营,才订的一张婚约。”

果然如此!

“第二个问题,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老夫人请了一位大夫在府中驻守,这位大夫,姓甚名谁,如今何处?”

长孙氏暗惊,但是却也回答说:“这位大夫叫李全,刺州人士,至于如今在哪里,我不知道。”

“第三个问题,我母亲死后,她身边伺候的人,为什么都离开了府邸?如今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长孙氏道:“有一两个是被老夫人打发了出去,也有些是你父亲回来之后赶走的,至于去哪里,谁会知道?我更不关心。”

瑾宁盯着她,眼底有杀意慢慢腾起,“最后一个问题,我母亲被老夫人下毒之事,你可参与或者你可知晓?”

长孙氏心头骇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瑾宁冷笑,“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两年我一直隐忍不发,是苦于没有证据,今日能这样问你,便是心里有了把握,也不妨告诉你,苏意在枣庄里出现也不是偶然,他是我的师父,南监已经在着手调查母亲被毒一案,且我外公甄大将军也已经开始从外疆回来。”

第66章长孙嫣儿寻死

长孙氏整个都慌了,她竟从不知道陈瑾宁有这来头,她方才前头说的那些话加起来都没有最后这一句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