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什么好看的?”下去拿点心的丫头上来,便见她一直看着外头,凑过来问道。

“看完了。”脑袋缩了回去,是一张清冷绝尘的面容。

方才,她想下去,但是,却看到有人仗义出手,她没有带药箱在身边,送医馆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那人是谁?听说是要去翰林院的。

舍弃自己的前程去救一个小乞丐,值得吗?

此人,是靖国候府的瑞清郡主。

她救过很多人,但是,她救人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

所以,也没有想过,若有一天,需要付出代价去救一个人,她是否会愿意。

“小庆,你有什么理想?”瑞清郡主问小丫头。

小丫头笑了,“郡主不是知道么?”

瑞清郡主淡淡地笑了,“是的,你一直梦寐以求要嫁给章侍卫,若说,章侍卫要来娶你,你会否在花轿途中,耽误吉时去救一个小乞丐?”

小庆摇头,“不会,那是我一辈子的大事。”

瑞清郡主不由得对方才那人肃然起敬,对学子来说,十年寒窗,一身学问都希望能卖给帝王家,但是,在这个关头上,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这样的人品,难能可贵。

“郡主,您的脸,怎么红了?”小庆惊奇地看着她。

郡主会脸红?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方才莫非有那位俊美公子经过?

“走!”瑞清郡主嗔了她一眼,站起来道。

小庆急忙往嘴里塞方才拿上来的点心,含糊不清地道:“别浪费啊。”然后就追了上去。

陈梁晖一身血污地去到翰林院,已经是将近中午放饭的时候了。

他本来还想回去换身衣裳,但是已经迟到太多,若再回府便更赶不及了。

迟到这么多,其实他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翰林院那边也知道今日有新人来报到,且听说是苏意安排过来的。

苏意不得文人喜欢,但是得皇太后和皇上喜欢啊,因此,他举荐进来的人,大家心里不喜欢却也只能接受。

可没想到,此人中午才来,还衣衫不整,一脸肮脏,身上那些,似乎是血污,而他神情也极为忐忑不安。

接待之人,十分不屑,正欲打发了他回去,却见一名灰色衣裳的书童走进来,对陈梁晖道:“掌院大人要见你。”

不止陈梁晖怔住了,便是接待之人也怔住了。

他只是来做典籍的啊。

而且,还迟到了那么多,按照规矩是该先打发回去改日再考。

所谓的今日来报到,其实还得考试,考试通过,才能入职。

在翰林院,便是一个典籍的职位,也是打破头的。

陈梁晖连忙道:“请小先生引路!”

书童领着陈梁晖走了出去,穿过状元殿,再路过编修大堂,陈梁晖看到编修堂里有约莫二十人坐在案前,奋笔疾书,这种氛围,让他很是向往。

那是他做梦都想进来的地方。

掌院柳学士是先帝三年的状元,学富五车,如今更常在御书房办公,是清流中的贵族。

陈梁晖心情很紧张,不知道柳学士接见他,是什么原因呢?

不过,他一个无名小卒,能得柳学士接见,大概也是因为苏大人的面子。

他靠苏大人进的翰林院,但是却又抵触这点,心里很矛盾。

一路走着,他只顾着沉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掌院正厅。

书童推开雕花木门,便领着他进去了。

陈梁晖低着头,不敢随意看四周。

地板是表面上有轻微突浮的青石板砖,坚硬厚实,走在上头,

有种从脚到心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书童站定身子,拱手,“大人,陈公子到!”

陈梁晖依旧没敢抬头,躬身拱手,“陈梁晖参见掌院大人!”

有沉稳又微微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抬起头来!”

陈梁晖有些错愕,这声音…

他慢慢地抬起头,只见坐在案后的太师椅上的中年书生,便是他今日救小乞丐时候遇到的那位青衣书生。

他竟然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可他说,乞丐的命不是命。

陈梁晖心头百感交集,竟不知道说什么。

掌院大人微微笑了,“是不是觉得本官今日说了不该说的话?”

陈梁晖犹豫了一下,“不敢!”

“乞丐的命,不是命,这得多凉薄的人才能说出这般凉薄的话啊?”掌院大人站起身,慢慢地走下来,走到陈梁晖的面前,眸光和蔼而欣赏。

陈梁晖一时摸不准他这话的意思,不敢轻易作答。

掌院大人拍着他的肩膀,“你今日是要考试的,知道吗?”

陈梁晖拱手,“小生知道!”

“嗯,不必考,今日已经通过了。”

陈梁晖错愕,他什么时候考过了?

是不是因为苏大人举荐进来的,所以不用考试?

他脸色涨红,道:“请大人给小生一次考试的机会。”

掌院大人看着他,道:“你已经考过,且及格了。”

“这…”陈梁晖有些急了,“可小生做好了准备。”

掌院大人挥挥手,“去吧,从现在起,你是翰林院的选馆了。”

陈梁晖整个愣着了。

选馆?不,他只是来做个典籍的。

他有什么资格做选馆?选馆是进士出身,再从编修中选三甲升为庶吉士,选馆,就是庶吉士。

他…何德何能?

不,苏大人是让他来做典籍的,他不能承这么大的人情,而且,他想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晋升。

“大人…”他正欲推却,掌院却道:“去吧,本官要入宫了。”

掌院大人吩咐书童,“引梁大人去见见其他同僚。”

第137章一巴掌

陈梁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书童很奇怪,他是来做典籍的,这做了庶吉士,他怎么还无精打采仿佛不高兴似的?

书童以为他不解,于是问道:“在翰林院,庶吉士是很受尊重的,您为何不高兴?”

陈梁晖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书童笑道:“高兴哪里是这样的?”

陈梁晖没做声了,任由书童引他出去。

一通介绍下来,陈梁晖因为没心情,也没记住几个人,只记住了他们轻蔑的眼神。

文官的排斥是很严重的,尤其,靠走后门进来的,更是不屑。

他一来便被选为庶吉士,甚至不需要考试,必定是走后门的,因而,大家都对他不假辞色,甚至,偷偷拿白眼看他。

陈梁晖越发没心思了,欲哭无泪。

庶吉士,有翰林官预备资格,一般任期三年,第一年,以学习为主,第二年开始,便在皇帝身边起草诏书,拟旨等工作。

官场有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故此庶吉士号称储相,能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

但是,陈梁晖只是一个举人,比进士还差远呢。

这也是他觉得自己才不配位的最大原因。

而另一边厢,陈国公今日一早就带着二房那边的人去了衙门。

张大人今日在衙门里,陈国公便与张大人说话,让人引老夫人等人去见陈梁琦。

袁氏看到受伤的儿子,心疼得不得了,冲上去抱着就心肝心肝地哭着喊。

陈梁琦挣脱她,看着老夫人,哭着哀求道:“祖母,您快救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老夫人也心疼得很,却沉住气道:“昨晚你伯父过来,为何你不坦诚相告?”

陈梁琦撇嘴,“他只管救我出去就成,问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他堂堂国公爷,连救我出去的能力都没有吗?那平时还说得他多厉害呢。”

老夫人知道他素来骄横,只是没想到吃了亏还这般气焰嚣张,不由得沉下脸来,“国公又如何?其他人的口供于你不利,你若什么都不说,便是公主来了也帮不了你,这京兆府你以为是一般地方衙门吗?以往这京兆府尹都是亲王任职的,京兆府权力大着呢,岂是一个国公可横行的地方?”

这话若是陈国公说,他肯定不信,如今听老夫人都这样说,他才后怕起来,想起有人进来问口供的时候,他还自恃是国公府的人,态度十分嚣张,不禁更怕了几分。

他抓住老夫人的手臂,慌张地道:“那怎么办?祖母,我不要留在这里,您快救我出去啊。”

说着,他便落泪了。

方才哭,是没有眼泪,只是做戏罢了,如今是真怕,这眼泪就止不住,一会儿便哭得鼻涕横流了。

袁氏心疼得不得了,掏出手绢为他擦拭眼泪鼻涕,也求老夫人,“母亲,您快想想办法啊。”

老夫人正色道:“还是那句话,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你巨无遗细地告知你伯父,他自会为你想对策。”

“好,好,祖母怎么说,我便怎么做。”陈梁琦捣蒜般点头。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回头对陈守成道:“去叫你大哥来。”

陈国公来到,陈梁琦这才当着老夫人的面,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陈国公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是听他这般厚颜无耻地说如何陷害陈梁晖,言词之间,也没有半点的悔意,他真恨不得狠狠地抽死他。

他听完,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陈梁琦几乎跳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伯父应该是去找张大人了。”老夫人淡淡地道,其实神色也有些不悦,听了,怎么也得说两句,一句话不说便走了出去,何等的目中无人?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陈国公又回来了。

“如何?”老夫人耐着不悦问道。

陈国公沉声道:“方才与张大人谈过,要完全脱罪不可能,但是轻薄女子一罪比较严重,且有迷药在桌子上,所以,张大人建议,我们跟孙公子与张姑娘和解,是送银子也好,是赔礼道歉也好,总之让她们撤销控罪,至于下药一事,因晖哥儿没出来状告,因此只当胡闹,只是,斗殴一罪,若孙公子那边妥协,得琦儿一人承担。”

袁氏问道:“那斗殴,不需要坐牢吧?”

“若求情,一个月到三个月,情节到底不算严重。”陈国公道。

老夫人沉下脸,“如此说来,他还是得蹲大牢。”

陈国公摊手,“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算什么解决办法?好办法就是我不用坐牢。”陈梁琦悲愤地道。

老夫人把陈国公拉到一边,轻声道:“你看,打点些银子,能不能脱罪?”

陈国公摇头,“母亲,对京兆府花银子无用的,这已经是张大人额外开恩了。”

“那若是叫那孙奕顶罪呢?”

“你孙奕倒是肯?”

“不外乎是银子的事情。”老夫人淡淡地道。

“孙家是殷实富户,未必愿意为了银子让自己的儿子去坐牢。”陈国公道。

老夫人烦躁了,“你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倒是说说,怎么办才行?”

陈国公看着老夫人,“若是按照我的意思,便让他在牢中反省一下,或许经此一变,他自己会想明白,以后做事便不会这般鲁莽,也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事。”

“他错在什么地方?”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凉薄与阴鸷。

“陷害胞兄,不是错吗?”陈国公反问道。

老夫人眼底的阴鸷更深刻了一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是为自己的前程着想。”

“自己的前程是得靠自己去打拼回来,而不是靠陷害兄长得来的。”陈国公冷冷地道。

老夫人定定地看着陈国公,倏然冷笑,“如此说来,你是不信长岐道长的话?”

“信,也不信!”陈国公眸色淡淡,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我有今日,不是掠夺了谁,而是我自己拼来的,就算我不出头,守成就能出头了吗?换一句话说,若晖哥儿不去翰林院,琦儿便能有出息?看看他做的都是什么龌蹉事?这样的人,便是入朝为官,也必定是贪官昏官!”

一巴掌,落在了陈国公的脸上!

第138章饭桌风云

他抬起头,看着老夫人眼底那一抹来不及褪去的阴狠与憎恶。

他不怒反笑,凉凉地道:“看来我说什么都无用,我能做的便是让他以斗殴入罪,若你们不满意,另请高明!”

陈国公说完,转身而去。

老夫人眼底阴鸷,双拳握紧,好!好!

反了!

“母亲,怎么样?”

老夫人走回石屋的时候,袁氏急忙问道。

“不求他,我便不信有银子还办不成事。”老夫人阴沉地道。

“他不愿意帮忙?”袁氏失色道。

“到底是外人!”老夫人慢慢地坐下来,安抚陈梁琦,“你且在这里养伤,明日我会请大夫进来为你治疗的,不出五天,祖母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

“五天?”陈梁琦哭丧着脸,“孙儿一天都不想留了,这里的饭菜可差了,连汤都没有。”

“母亲今晚便给你送汤来。”袁氏连忙道。

陈守成淡淡地道:“哪就那么矜贵?也不过是多留几天,这里又不是大牢,外头还有人看守,安全得很。”

“你怎么说话的?”袁氏瞪了他一眼,“方才也不见你帮忙说话,如今却多嘴了,一点用都没有。”

陈守成最讨厌袁氏,以前娶她的时候,她不是这个样子,说话温文有礼,举止大方得体,这些年,便把落魄小姐的那种穷酸加尖酸刻薄的样都给露透了。

“好了,到底是你男人,这样说他妥当吗?”老夫人沉声怒斥。

袁氏心里头也很委屈,嫁给陈守成,还不是因为他是陈家嫡子?谁想到他这辈子会这么窝囊?

大房那边也是,一点都没能帮衬,反而一直刁难刻薄。

真是挑错了。

国公府今晚的晚饭,吃得鸦雀无声。

瑾宁今晚也来了,她今天巡视了一天,累得很,回来的时候刚好开饭,她就坐过来吃了。

吃着的时候,陈梁晖也回来了。

陈梁晖一回来,这气氛就更怪异。

“大哥,你的衣裳怎么回事?是血吗?你在翰林院被人欺负了?”陈瑾珞充满恶意地笑道。

她不说,众人还没看到。

毕竟,大家都心事重重,瑾宁是看到了,但是他没有伤痕,这意味着血不是他的,因而也没问。

大家抬头看了他一眼,袁氏冷笑一声,“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么?祖母不让你去,便是知道你性子懦弱,你是走后门进去的,人家当然排斥你。”

陈梁晖本来心情就很差了,虽然说做了庶吉士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想到翰林院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心里就难受,如今听了袁氏的话,他更觉得羞愧。

瑾宁淡淡地道:“走后门怎么了?二婶不是一直求着父亲帮二叔和你儿子走后门吗?若说去翰林院的是那混账东西,你还会在这阴阳怪气地讽刺吗?”

袁氏啪地一声把筷子砸在桌子上,看着陈国公,“大哥,您就容她这般无礼放肆?”

陈国公以前看瑾宁很不顺眼,现在看袁氏很不顺眼,他一直都想斥责袁氏一顿,但是他的身份不合适,他也知道长孙氏是不敢得罪袁氏的,瑾宁这样反驳她,正合他心意。

在他暗自痛快中,听得袁氏这样问,他便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瑾宁一眼,“吃饭,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插什么嘴?”

这是陈国公在斥责瑾宁那么多话里,最温柔的一句。

甚至,还真有几分父亲嗔怒女儿假象。

瑾宁哦了一声,“知道了。”

父慈女顺。

袁氏真是一口老血要吐出来!

陈国公问陈梁晖,“这血是怎么回事?”

陈梁晖回答说:“今日回翰林院的时候,救了一个乞丐,沾了他的血,因来不及就没回来换衣裳。”

陈国公一怔,“迟到很多吗?”

陈梁晖无精打采地道:“中午才去到翰林院。”

老夫人接话道:“事儿黄了不打紧,回来继续做营生。”

陈梁晖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道:“黄倒是没黄,且还提拔了我为庶吉士,只是,这大概是看在苏大人的面子上。”

“庶吉士?”袁氏发出了一声尖叫,正听父亲的话埋头苦吃的瑾宁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见袁氏一张脸都扭曲狰狞得不成样子了。

“你竟然被提拔为庶吉士?你有什么资格?”袁氏尖酸刻薄地道。

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是没说什么,继续吃着饭,也没阻止袁氏胡闹。

陈梁晖放下筷子,对老夫人和陈国公拱手,“我有些累,想先回去了。”

“去吧,明日叫人给你收拾东西,搬到明月轩去。”陈国公道。

袁氏跌坐在椅子上,脸上哭不是,怒不是,他做了庶吉士,而自己的儿子却在牢里。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

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他甚至连进士都不是,如何能做庶吉士?一定是人家戏弄他的。”袁氏喃喃地道。

陈国公道:“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但是也有例外,如今翰林院的副掌院也不是进士出身,是后来进了翰林院,先帝大为赏识,才破格赐了进士出身的。”

瑾宁淡淡地道:“有才干的人,便是出身不好,也总会得到赏识。”

“他有什么才干?”袁氏冷笑,“他的老师和琦儿的老师是同一人,而他只是陪读,他能有什么学问?”

“二叔和我父亲还是同一个父亲的呢,后来不也不一样了吗?”瑾宁放下筷子,这里怨气冲天,可不想在这里凑热闹,还是回去跟大哥说说话好。

瑾宁一走,陈国公也走了,陈国公走,长孙氏和陈瑾瑞也寻了个由头走了,整张饭桌,只有陈瑾宪一人在那里吃着,却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碗里的饭。

袁氏见状,一手打落她的碗,怒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去告这个密,你弟弟不会进牢子,陈梁晖也不能入翰林院,你还有脸在这里吃?滚回去思过。”

泪水从陈瑾宪的眼睛滑落,她没哭出声,慢慢地起身,脚上踩到了地上的饭,挪了一下没挪掉,她怔怔地看着,轻轻叹气,便走了出去。

第139章陈瑾宪上吊

一路走回去,陈瑾宪的泪水就没停过。

小娟劝道:“小姐您别难过,夫人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公子被救出来就没事了。”

陈瑾宪没做声,只是一味地落泪,鞋子上沾的饭怎么都磨不掉。

陈瑾瑞在身后叫住了她,“宪妹妹。”

她擦拭了眼泪,回头看着陈瑾瑞。

对这个被休回来且和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堂姐,她一直都避而远之。

因为从小相处的时候便知道她很有心机。

这一次回来,她也没和自己太过热情,甚至见面也不打招呼。

她勉强一笑,“瑞姐姐。”

陈瑾瑞看着她,怜惜地道:“别难受了,这事怨不得你。”

陈瑾宪摇头,“我没事,多谢瑞姐姐的关心。”

陈瑾瑞轻声叹气,“若是以前,我说的话还管用,能帮你在二婶跟前劝劝,如今我只是一个弃妇,说话无人会听,倒是难为了你,哎,二婶素来偏心,外头本来就说你是老姑娘,克夫,还好意思回来说亲,叫你不要祸害人家,骂得不知道多难听,这些日子,求亲的人门前罗雀,若是其他人家,和咱这门第相仿的,门槛都踏破了,你不想咱家中再出事,是情有可原,二婶怎么就不了解你的心呢?怎么也不多为你着想呢?”

陈瑾瑞说着,也哽咽起来,眼底一片怜惜。

陈瑾宪听了她这话,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褪至雪白,震惊地看着陈瑾瑞,声音颤抖地问:“外头的人说我克夫?”

“外人的人愚昧,也不知道情况,你不要放在心上,你遇到的事情不算事,你看我,都这样了,不也好好的吗?你千万要想想开一点,做人,难免是要经历一些痛苦的,过了就好。”

陈瑾宪绝望地道:“外头的人这般说,大概无人敢娶我了。”

“也不是,出身低一些的总还是愿意的,妹妹长得好看。”陈瑾瑞道。

一旁的小娟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虽然这大小姐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劝慰,但是估计小姐听了这话会更堵心吧?

因此,她对陈瑾瑞福身,“大小姐,这里风大,小姐身子不好,奴婢先送她回去了。”

陈瑾瑞眸色冰冷地在小娟的脸上扫过,声音却十分谦和地道:“好,你快送她回去,好好劝着,琦哥儿出了这种事,二夫人那边肯定闹心点,过后就好了。”

小娟应声,对陈瑾宪道:“小姐,咱回吧。”

陈瑾宪心烦意乱中,任由小娟拖着她走,仓皇间,她回头看了陈瑾瑞一眼,陈瑾瑞正兀自摇头,一脸的怜惜。

回屋之后的陈瑾宪,脱了绣花鞋,拿了一块手绢在使劲擦拭。

小娟过来,拿了过来,“小姐,别擦,奴婢拿出去洗一下。”

这双绣花鞋面是绯红色的绸缎,鞋头镶嵌了一颗小小的南珠,是袁氏给她做的,这南珠的意思是说她是母亲的掌上明珠,陈瑾宪一直很珍惜这双鞋。

“别洗!”陈瑾宪一把抢回来,发劲般擦着,“洗了也洗不掉,这些脏米饭,都粘我心头上了。”

小娟怔了一下,“小姐您别这样。”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陈瑾宪慢慢地放下鞋子,眼神发直。

小娟只得道:“好,今晚您没吃多少饭,奴婢先去把衣裳给洗了,再去给你煮个面片汤。”

说完,便转身走出去了。

陈瑾宪是在子时被发现上吊的。

小娟今晚给她做的面片汤她一点不碰,早早就睡觉了。

小娟是在子时的时候怕她饿肚子,想过来看看她睡着没,结果就发现吊了上去了。